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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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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荷却蓦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朱允炆终于从惊惧中恢复到往日的平静,说道:“这点太师倒不用着急。”
脱欢微扬蚕眉,反问道:“本太师不用着急?难道朱先生已知道艮土的下落?”
朱允炆轻叹一声道:“其实艮土……应该就在鬼力失大人身上。鬼力失大人对艮土极为看重,不可能将这种东西交给别人携带。”
脱欢动容,向三戒大师看了眼,似有困惑,三戒大师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那艮土……”
脱欢一摆手,止住三戒大师的下文,和也先又交换了个眼色。
也先会意,立即和孔承仁再次带朱允炆入帐,不多时,也先手捧一物出来,长声笑道:“太师,艮土果然就在鬼力失的身上。”
众人之中,大多只听过艮土之名,从未见过艮土的样子,忍不住向也先手上望去。
只见也先手中的那个物什色泽暗黄,有尺半之长,五指宽窄,比砚台略厚,乍一看,如同个放短剑的盒子。
三戒大师一见到那物,周身立刻颤抖起来,得脱欢示意,上前细看了两眼,缓缓点头。脱欢见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叶雨荷瞥见三戒和脱欢的表情,明白过来,眼下看过艮土的只有三戒和朱允炆两人,脱欢此举当然是要三戒大师认清艮土,提防有诈。这个脱欢,看似一切难萦于心,实则处处留着机心。
她心中同时有几分奇怪,她不知道艮土是什么东西,但听其名字,只以为和泥土仿佛,哪里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东西。难道说艮土是藏在那盒子之中?可更奇怪的是,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若带在身上很是别扭,她真猜不到鬼力失将这东西藏在了哪里?
脱欢确定艮土无误,略松了口气。他费尽心力,眼看功成之际突然有变,当然远比旁人都要焦心,但他毕竟老辣,看起来仍喜怒不形于色,此刻想到的问题倒和叶雨荷一样,奇怪道:“鬼力失究竟将艮土藏在哪里了?”
他早知道艮土的形状大小,因此见到鬼力失时,绝不认为鬼力失会把这东西藏在身上,是以对鬼力失极为客气,哪里想到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孔承仁立即讨好地笑道:“回太师,鬼力失将这物绑在大腿内侧,用袍子遮住,倒是好费心机。”
脱欢哑然失笑,孔承仁又奉承道:“饶是他这般机心,亦是等不到金龙诀改命之时,可见冥冥之中早注定太师才是得金龙诀眷顾的那人。”
脱欢却是皱了下眉头,不经意地看了朱允炆一眼,缓缓道:“可鬼力失毕竟在本太师这里出的事……”
众人方才被艮土吸引,这刻才想起还有个鬼魅般的凶手隐藏在附近,心中凛然。
也先也向朱允炆看去,目光中突然闪过几分奇异,微笑道:“难道说,我们只有等秋长风回来才能知道凶手是谁吗?”
叶雨荷瞥见也先眼中的嘲弄,脑海中陡然有电光一闪,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脱欢和也先交换了个眼色,突然道:“叶捕头,无论我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但眼下我们总是同舟共济的。”
叶雨荷“嗯”了声,静待脱欢的下文。
脱欢轻叹一声道:“如今凶手诡异,难觅行踪,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刺杀朱先生是为了破坏金龙诀的启动。”顿了片刻,“因此……也先,你传令下去,务必将朱先生先严加保护起来……”又转望叶雨荷,“也请叶捕头和我们齐心协力,竭力找出凶手下落,不知道叶捕头意下如何?”
叶雨荷面上显出如琉璃般的颜色,沉默不语。
脱欢皱了下蚕眉,缓缓道:“叶捕头难道不愿吗?”
叶雨荷微吸一口气,目光从朱允炆、也先的脸上扫过去,突然道:“我倒觉得不用找寻凶手的下落了。”
众人错愕,就连脱欢都是一怔,目光中陡然闪过几分异样,喃喃道:“不用?”
孔承仁追问道:“为何不用?”
众人的目光刹那间都落在火光旁那静若荷花的人儿身上……
就见叶雨荷嘴角微翘,似笑似嘲地淡淡道:“因为……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天幕遥,月更远。夜色笼过阿卜岭的轮廓,压到众人眼前;月色却刺透了苍茫的夜,照了下来,形成似远似近的浮沉。
岭浮如龙,雪沉似银。众人骑马踩着如银的白雪,听着咔咔的响声,均是神色肃杀。
秋长风掩嘴轻轻地咳,哈气白霜般挂在他的唇边、眉间,映得他脸色更加的黯淡憔悴。可他还是骑马跟在朱高煦的身边,并没有丝毫的停顿。
就算龙骑再看秋长风的时候,眼中都带了几分钦佩之意,他本以为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人随时都会倒下去,怎料到此人竟有深山老竹般的坚韧。
众人终于停下来,前方的蹄印突然分成了两个方向,龙骑皱眉不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
他们得知夕照被抢后,立即追寻敌踪。幸好谷中温暖如春,谷外还是雪铺苍茫,他们循着雪地上的马蹄痕迹狂追下来,终于入了阿卜岭。
阿卜岭内地形复杂多变,众人却是一鼓作气紧追不舍。不知入岭多久,本是一直蜿蜒的马蹄印记陡然分作了两路,显然是凶徒们分路而走,倒让龙骑左右为难,他一方面为难怎么去追,还要考虑一定要盯住朱高煦,不能让朱高煦借机逃脱。
夕照就算不见,龙骑也一定要把朱高煦、秋长风带回去,才能向太师复命。
朱高煦望着雪地的蹄印,突然望向秋长风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向哪路追?”他倒没有龙骑的那些心思,只抱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追回夕照!
秋长风看了片刻地上的痕迹,突然道:“汉王觉得我们追哪路好呢?”
朱高煦沉默半晌,缓缓摇头。龙骑见状,心中微沉,却听秋长风对他道:“那不如阁下追左边的道路,我和汉王带人从右边的山路追过去?”
龙骑立即道:“那好,我们分兵两路,雅各失,你带一半人马从左边追。”一骑兵队长越众而出,领命离去。龙骑转望朱高煦道:“在下想跟汉王从右路追敌,不知汉王意下如何?”
朱高煦冷笑一声,显然明白龙骑的用意,却不言语,鞭马循右边山路的蹄印追下去。龙骑不敢怠慢,紧跟不舍,却没有留意到秋长风那刻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似不安,又像是焦虑……
众人疾驰不久,很快发现前方蹄印突然折而上山。山路渐渐崎岖险恶,马儿难行。
不多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马嘶,众人闻声精神一震,奋力冲上近前,见到两匹马摔断了腿卧在雪地上,无助地嘶鸣。
有人高呼道:“他们跑不远了。”
龙骑闻言,望着继续蜿蜒向上的敌人踪迹,一颗心却沉了下去。他意识到可能追错了方向,敌人蓄谋来夺夕照,应该会留有退路,怎么反倒会向山顶逃避?
朱高煦却沉默不语,见山路再难行马,翻身下马,竟徒步向山顶爬去。
龙骑见状,虽有迟疑,但不敢任由朱高煦离去,只能紧紧跟随,回头向秋长风望去,见到他步履蹒跚,但仍勉力前行,暗自皱眉。
众人奋力攀爬,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陆续见三匹马儿被弃山路之上。龙骑方才查蹄痕时知道敌人不过十骑,分路后,这里的人手不过只余五人,眼看敌手坐骑尽数抛弃,不知为何,心中反倒有几分忐忑不安。
再过片刻,前方突然有寒风吹来,龙骑蓦地发现,众人已到了山顶,不待细看形势,就听前方有人突然狂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那笑声夹杂在寒风中传来的,带着无尽的绝望癫狂之意!
夜幕之下,那笑声有如从幽冥中传来。
龙骑虽然胆壮,但在这夜森月凝、雪冷风硬的山顶陡然听到这种笑声,也不由得周身泛寒,胆魄发抖。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更是吸了一口凉气,那凉气从他的口腔喉管沁进去,一直寒到了他的脾脏指尖。
如霜的月色铺在银色的白雪上,泛着清冷的寒芒。
可那寒芒内却夹杂着紫红的血色。血色中竟卧着四具尸体。而那尸体的尽头,背对众人站着一人,长发披散,有如厉鬼。
方才那狂笑之声显然就是那人发出的。龙骑心中一阵茫然,一时间竟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高煦远没有龙骑般茫然,只是立在雪中,冷漠地望着那如鬼的背影,突然道:“果然是你!”
那人狂笑道:“不错,就是我,你想不到吧?”他霍然转身,本是儒雅斯文的脸上竟带着极为疯狂之意。
龙骑见到那人后不免失声道:“怎么是你?”他终于认出,这放声狂笑之人,居然是朱高煦手下二十四节之一的谷雨!
龙骑心中震撼,心思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他认识谷雨,因为当初就是谷雨前来联系脱欢,之后朱高煦才来投奔的。但那以后龙骑就没有见到过谷雨,倒也没有留意这人的下落,怎料想此时此刻,居然是谷雨截杀了送夕照之人。
蓦地脑海中光电闪亮,想到当初秋长风曾说了几句古怪的话:“很奇怪……凶手应该是向西方逃走的……汉王,可我看不到凶手来的方向……汉王,我们眼下应该怎么做?”
当初龙骑听了秋长风的这几句话,只感觉秋长风是在请示汉王怎么做,也奇怪凶手究竟是哪里来的。但现在他才想到,秋长风不是在请示汉王,而是早看出凶手可能是谁。
当初那些尸体的南方、西方均有蹄痕,可龙骑根本没有查到敌人怎么来的,只因为他忽略了一点,那些人是沿着他们前来的方向所来。
只是那些痕迹被他们繁杂的蹄印掩盖,龙骑也一直以为那些痕迹是朱高煦本来留守接应人留下的。
龙骑从来没有细数所有的痕迹,现在想想,事实很显然,是谷雨奉命带人在前方接应,但谷雨背叛了朱高煦,在接应夕照的时候杀了同伴后夺夕照逃走。而秋长风显然早猜到这是朱高煦手下的背叛,这才如斯询问。
想到这里,龙骑暗自有些惭愧,望着狂笑的谷雨心中纳罕,不解谷雨为何会背叛朱高煦。他这时已看清楚周边的地形,见谷雨手里捧着个匣子,身子立在悬崖边上,忍不住心惊。
不用问,那匣子里面就放着夕照。谷雨早就失去了理智,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怎么想办法抢回夕照,不让那匣子落入悬崖,不然可就追悔莫及。
朱高煦凝望着谷雨,轻叹一口气道:“本王真没有想到是你,为什么?”
谷雨闻言,再次放肆大笑,笑得涕泪皆流,许久才止住了笑,抽搐般指着朱高煦道:“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
朱高煦眼中蓦地有了几分悲哀之意。“我不知道,我对你们一直不差……你不该这么做的……”
谷雨截断道:“我不该,那我该怎么做?”脸上满是愤懑,“朱高煦,我们跟你这么多年,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可以当上皇帝的,可我想错了,你妇人之仁,优柔寡断,终究是一事无成,绝非做天子的材料。你若早听我言,几年前势力最盛时就效仿唐太宗杀了太子,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你真的很蠢,蠢到一直相信朱棣给你的诺言,蠢到反做了李建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朱棣是骗你的,一直以来都是骗你的。”
朱高煦眼角抽搐了几下,低喝道:“住口!”
谷雨哈哈大笑道:“住口?我到现在为何还要住口!”嘲弄地望着朱高煦,“你实在让我失望,我不会再跟着你了……”
“因此你跟了也先?”秋长风冷冷道。
谷雨闻言一怔,竟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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