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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辉毫不在意，吉祥也是闷不吭声，主仆二人很快穿过一条花径，转到隔壁的小院之中。

　　　　“母亲。”走进花厅，林志辉对坐在桌边的中年妇人躬身施礼。

　　　　祈氏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浅色衣衫，面容忧郁，眉尖带愁，鬓角之已然染上片片白霜。

　　　　“我儿辛苦了，快坐下来吃早饭吧。”祈氏看到儿子，勉强扯起一抹笑意，对着他招了招手。

　　　　林志辉在桌边坐下，桌上只是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若是在普通人家，这样的饭食已算是极好，不过林志辉却知道，这不过是王府下人们的早饭规格。

　　　　“没办法，谁让他们母子不受宠呢。”林志辉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多吃一些。”祈氏不停地给林志辉挟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志辉很快吃饱，轻轻放下碗，抬头看祈氏：“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祈氏眼中含泪，连忙用手帕抹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拍拍林志辉的手：“今日你父王就要回来，万万不可惹是生非，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尽量忍耐，千万不要触怒他。”

　　　　林志辉神情微动，下意识地收紧手掌，沉默片刻后，低眉敛目：“母亲放心，孩儿省得。”

　　　　离开小院儿，指派吉祥去取书箱，林志辉背着手，站在一丛开得正艳的迎春花前。

　　　　听到父王要回来，他的心中多少也是有些震动的，不过想到自己的境遇，刚刚泛起的一丝热切，很快就冷了下来。摊开手掌低头看着，平整的皮肤上，有三道诡异的横纹交错，在他降生之日，便被星鉴司批命，及是天煞孤星，命数险恶，所有亲近之人，都会受到凶煞之气的影响，极为不祥。

　　　　偏偏当日，他父亲庄康王因为触怒天威，不得不带兵前往边塞苦寒之地，驱除外族，戴罪立功，这一去就是十年，今日方得返还。

　　　　林志辉嘴角钩起一抹冷笑，收紧手掌，若不是他已被星鉴司记录在册，只怕他母子二人，早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正因如此，他们母子二人在王府中的日子，过得极为憋屈，处处谨小慎微，也只是勉强比最低等的仆丛好一些。

　　　　庄康王下正妻早忘，并没有留下嫡子，只有庶字五人，他排行第五，幼时，林志辉不明白这之中的缘由，经常为此与人发生争执，被欺侮也会愤起反抗，连带着母亲跟着受了不少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学会韬光养晦，凡事退让，并不是已经失去了棱角，而是为了不牵连母亲，不才得不暂时隐忍。

　　　　但是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不想再过下去了了，或许父亲返回就是他改变的契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动手

　　　　吉祥捧着书箱，两人向着书斋走去。

　　　　虽然不受宠，但林志辉毕竟是王族血脉，在母亲的极力争取下，也有念书识字的机会。

　　　　因为他的声名在外，老太君对他极为不喜，连带的府中上下，没有人把他当做主子，那四位兄长，或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或是无视于他，或者以欺侮为乐，之前的多次争执，都是由此而起，今日似乎也不能例外。

　　　　林志辉和吉祥刚刚走进书斋的院落，就有一名仆从故意撞倒吉祥，他人小体轻，手中的书箱又沉，一个没拿稳，便摔倒在地，笔墨纸砚都散落出来。

　　　　“哎呀，你这个小奴才，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撞人的仆从先声夺人，横眉竖眼地指着吉祥喝骂。

　　　　林志辉停下脚步，这人是四哥的跟班福喜，经常无缘无故地找茬，不动声色地抬眼，果然看到老三和老四，正站在旁边的回廊下，一脸兴味地看着热闹。

　　　　眼前忽然浮现出母亲的泪眼，哀愁的面容，以及早生的华发林志辉眸光微沉，克制住了心中升起的冲动。

　　　　等着吉祥手忙脚乱，收拾好散落的笔墨书籍，林志辉面无表情，转身走进书斋。

　　　　刚一踏进书斋，林志辉就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吉祥跟得太紧，差点撞上来，探头一看，不由得“啊”了一声。

　　　　书斋后排，林志辉的案几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面还有黄乎乎的泥巴，几只死掉的老鼠挂在桌角，在四周整洁干净的案几映衬下，越加显得肮脏污浊不堪入目。

　　　　林志辉一言不发，吉祥本就胆小，看到几知浑身是血的死老鼠，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淌着，在地面汇聚成一滩血水，顿时吓得他脸色发青，两腿发抖，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五少爷怎么能把书斋搞成这个样子？可是圣贤之地，若是要夫子看到了，岂不是害我等受到连累。”福喜又凑了上来，还故意推挤了吉祥一下，阴阳怪气地道，他身后跟着的几名仆从，也明显不怀好意地随声附和。

　　　　“你，你们太过分了。”吉祥白着脸，忍不住捏着拳头，仗着胆子叫了一声，可惜声音细如蚊呐，只是引起对方一阵哄笑。

　　　　不用问，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福喜这个奴才的杰作，林志辉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一名话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的他看，一直看得几个仆从变了脸色，收敛笑声，露出胆怯之色。

　　　　福喜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却仍是一脸蛮横地道：“五少爷看小人做甚？还是赶紧打扫，将这些腌臜之物打扫了吧，否则夫子一来，只怕你又要受责罚，还害得吉祥小子吃瓜络。”

　　　　“好大胆的狗奴才，竟然敢这样根本少爷说话。”林志辉忽的大喝一声。

　　　　从来没有人听过他大声说话，这一声大喝，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在众人怔愣之时，林志辉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抄起立在门边的木棍，对着福喜几人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林志辉的反映大出众人预料，这一棍子打得又狠又准，正正地敲在福喜的头上，鲜血当即就喷涌而出。

　　　　福喜淬不及防，剧痛袭来，才惨叫出声，林志辉却是不管不顾，来了个无差别攻击，棍子舞动生风，雨点般落下，打得几个人抱头鼠窜，哭爹叫娘。

　　　　一群人很快就由书斋转移到院落之中，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出乱斗。

　　　　“五弟，你在干什么？”老四总算是回过神来，发现被打的，正是自己的贴身小厮，连忙呼着，指挥院中的仆从上前拉架。

　　　　林志辉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过一时激愤，很快就没了力气，被仆从们七手八脚地拉开。

　　　　福喜几人满头是血地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大呼打死人了。老三老四的面色也极为不好，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惯常欺侮林志辉为乐，却没想到有一天，会遭到如此强烈的反抗。

　　　　“狗奴才。”林志辉又是一声暴喝，声音之大，震得众人都是一愣，抓住他的几个仆从也下意识地松开手，连装惨悲呼的福喜也吓得止住了声音。

　　　　“本少爷今天就是活活打死你，你又能怎样？”林志辉举手中的棍子，顶端直指满脸是血的福喜几人，声色俱厉地道，“我再小，也是少爷，也是主子，你一个几辈子的奴才，不知生了几个狗胆，竟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简直是反了，以奴欺主，是凌迟的死罪，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一家老小一个都跑不掉。”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再加上林志辉冷漠至极的神色，莫名地就让人觉得腿软，院落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连大气也不敢喘。

　　　　林志辉猛地一回头，一众奴仆被他的视线扫过，顿时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还杵在那干什么？”林志辉对着站在院门口的几个小厮喝道，“快去把大管事找来，将这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狗奴才送交官府，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众仆从面面相觑，有那胆小的，被林志辉唬得发晕，竟真的转身跑出院去。

　　　　“三哥，我看老五有点不对劲啊。”看到有人跑出去，老四有点心虚，凑到老三身旁，不无担心地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三眉头微皱，他也是觉得老五的性格阴沉，以往老四也没少派人欺负他，比这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他可从未反抗过，今日突然发作，莫非是想趁机弄出点儿动静来，好博取父王的注意？

　　　　老三越想越觉得推断无误，左右老五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能以此在父亲心中留下印象，也好过永远自生自灭下去。

　　　　他可不想当这小子的踏脚石，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阶，想到这里，老三立刻上前一步：“五弟说昨对，这样的狗奴才，岂能留在府中败坏我王府的清誉。”说着还傻站在原地的仆从一挥手，“还不赶快将他拉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宴会

　　　　老三的母亲掌管王府内务，又是老太君的外甥女，府中早就传言，只要王爷返回，三姨娘就会被扶为正室，那可就是当家主母，府中的仆人哪个敢得罪三少爷，一听他发话了，立刻就动手办事。

　　　　福喜几人也不敢出声，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老四虽然不太精明，不过向来以老三马首是瞻，见他如此安排，纵然心中不满，也不会出言阻止。

　　　　不一会儿，出去找人的仆从也回来了，不过请来的并不是大管事，而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塾师。

　　　　这人是个老儒生，一直不得志，因为跟老太君沾亲带故，便在这里教书谋生。

　　　　一看到满院狼藉，地上还有斑斑血迹，他也是被唬了一跳，见几个少爷都立在当场，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苦着脸道：“三位少爷这是何必呢？什么样大不了的事，偏要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发作，眼看着王爷就要到了，晚间必定考察诸位少爷的功课，有这样的闲暇，不如去看看书，只要能让王爷高兴，比什么都强。”

　　　　“先生说的是，不过是发生了一些小误会，我们已经说开了。”老三拱手恭敬地道，“我等这就去温书，还请先生，莫要将此事禀告太君，以免坏了她老人家的好心情。”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老头连连点头。他自然希望将这件事捂住，平常也就罢了，今日王爷回归，合府上下都是高兴的，若是触了老太君的霉头，那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林志辉也不说话，将手中的棍子扔到地下，看了吉祥一眼，转身向院外走去。

　　　　……

　　　　定康城是庄康王的封地，一城之主回归，自然是件天大的事情。

　　　　王府从中午开始就贺客盈门，府中上下都忙得团团转，一直折腾到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外间的礼仪形式才算结束。晚宴开始，主殿之中，宾朋满座，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景象。

　　　　庄康王高居主位，身旁坐着一名青衣老道，面容祥和，道骨仙风，此时，众人已经知晓，这名老道名唤极真，是一名得道高人，数年来一直尽心辅佐庄康王，这才使得他能够在那险恶苦寒之地活下来，并立下赫赫战功，荣耀而归。酒席过半。

　　　　坐在偏位的康王之母庄老太妃，听说极真道法高深，尤其精通卜算命数一道，便请他看看几名子孙的根骨福缘。

　　　　看相断命之道在当世极为流行，王公之子，出世之时都要由星鉴司批命令，宴席之上，请有道之人，卜卦算命是常见之事，倒也无人觉得奇怪。

　　　　老太君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