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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标从衣服里摸出一包烟、一只zippo打火机，问道：“抽烟么？”

　　　　苏永明摇摇头。

　　　　段标就只抽出一支烟，点着后重重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坐回榻上：“想聊些什么？”

　　　　这时门又被打开，苏永明之前去的那间包厢里的男子探进头来：“标哥，有什么事吗？”

　　　　段标挥挥手：“暂时没事，你去玩你的。”

　　　　“哦，”那男子看着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所以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习惯性地服从段标，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苏永明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想好要聊什么。这样吧，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生气啊。对了，你干这一行，应该经常被人威胁吧？”

　　　　段标美美地抽了一口烟，虽然对苏永明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苏永明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质，让他不想轻举妄动，所以还是邪笑着点点头：“是啊！”

　　　　苏永明笑着，饶有兴趣地追问：“那对威胁过你的人，你会怎么样？”

　　　　这种无聊的问题，换成平时，段标肯定是冷笑一声，不予回答的。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认认真真地回答：“看情况。大部分威胁过我的人，都已经没机会再说话了。不过其中有一些，我也只能忍着。你该不会是想录我的话吧？”

　　　　“哦，你想多了，”苏永明淡然地说，“我如果想对付你，不会把你交给警察。因为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把你弄死，那是很简单的事情，相比之下，搜集证据、把你交给警察就麻烦多了。”

　　　　多久没被人这么赤果果地威胁过了？段标眯起了眼睛。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在他身上是个很危险的表情，意味着他在认真地考虑见血的事情。

　　　　但是很快段标就舒展了眉头。眼前这个年轻人貌不惊人，可是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那，却有种强大的气场，让段标直觉他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真有把握随时把自己干掉。

　　　　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能活到现在，段标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依靠头脑和运气，直觉也很重要。

　　　　所以他不怒反笑：“苏老板说话很有意思。”虽然这么说着，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眼睛也在不断地搜寻线索。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如此淡定自信，觉得有把握轻松干掉自己？

　　　　“对了，”苏永明一拍手掌，“差点忘了。你知不知道伍子雄在哪？知道就说出来，我会给你点好处的。”

　　　　之所以说的这么坦率到近乎儿戏的地步，是因为苏永明真心没把这段标放在眼里。只要他想，随时能让这人死得无声无息，而对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下手，他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既然能碾压对方，那任何虚伪客套都不需要，还不如直截了当一点。

　　　　段标愣了一下，仍是如实回答：“不知道，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派人来我这了。至于他本人的位置，那一向是机密，就连他的亲信都不一定能掌握。干他那一行的，如果不谨慎点，早就见阎王去了。”

　　　　苏永明也不失望，这是早有预料的答案。伍子雄那种大肯定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才能活到现在。“聊聊……聊聊……聊什么呢……对了，我有个朋友，叫温心的。你手下放了30个点给她，你知道这事吧？”

　　　　段标从容地点头：“知道，我交待的。”

　　　　“恩，那好，这笔钱我来还了，要你那个手下离温心远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他给温心打一个电话、发一条微信，以后你就不用找他了。”

　　　　苏永明说这话时，表情仍是微微笑着，也没有提高音量，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去三五瓶”之类的闲话，没有半点血腥强势的意味。可是段标却不敢轻忽，点头说：“我知道了。”

　　　　苏永明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敲打着。他在斟酌着该怎么继续这场谈话。

　　　　如果仅仅是要解决温心的事，他本用不着过来。

　　　　之所以亲自来走一趟，是由于小月提供给他的关于段标的情报中，有一部分让他非常感兴趣。如果能彻底收服这个人，对他将来的动作会很有帮助。

　　　　但是段标这样的人绝不是那么好收服，就像是一把魔剑，稍不留神就会弑主。

　　　　苏永明并不觉得自己有很高明的驾驭人的手段。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25岁的年轻人，而且也不是什么天才。要说自己有很强的人格魅力，虎躯一震就能散发王霸之气，苏永明第一个不信。

　　　　想了想，苏永明开口道：“就我所了解的来看，你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同时也是一个不太在乎物质享受的人。你比较在乎的是名声和权力，其他的一切、包括女人，你都觉得可有可无。是这样吗？”

　　　　段标将烟头丢到地上重重地踩了几脚，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过了一会，待情绪平复，他才邪笑着说：“可能是吧。怎么？苏老板花了这么大力气找到我，就是为了和我探讨一下人生？”

　　　　“纠正一下，找到你很简单，虽然比做掉你稍微麻烦一点点，”苏永明竖起一支手指摇了摇，“还有，我不是想和你探讨人生，而是想给你规划一下以后的人生。”

　第150章　迷惘和恐惧

　　　　段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冷笑道：“苏老板，你口气挺大的，还给我规划人生。”如果换个人这么说话，他恐怕就直接上去拍死了。但是对苏永明……他实在忌惮。

　　　　一方面，苏永明的身手好到不可思议，他自忖不是对手；另一方面，昨天晚上出现的警察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是事实就是苏永明有警方的保护。

　　　　更重要的的是……他的直觉一直在向他示警，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难料。

　　　　苏永明心里叹了一下。这段标不但狠辣，还挺谨慎，自己三番两次用言语挤兑他，他都能忍得下。“你现在的主要生意是走私，海湾外有一个小岛，野菅岛，是你常用的中转的地方。你的关系网铺得还不错，水警一般不大管你的事。我知道你的关系是谁，曹，邓，黄。”苏永明故意没把名字说全。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段标木然地又抽出一支烟点着。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想扑过来掐死苏永明，但是想想苏永明的身手，他理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永明笑了笑，继续说：“你在17家公司里有股份，除此之外你所有的银行存款、加上微信、支付宝、各种理财产品等里的余额加起来有1755万4千9百13元，没算你存在海外银行里的12万7千欧元。那是你最后的退路吧？呵呵。”

　　　　段标觉得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倒竖起来。

　　　　他一向喜欢看别人恐惧，可是现在，他自己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相信，就算是警方，就算是他最亲信的人，就算是银行高层，也不可能把他的资金情况掌握得这么透彻。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究竟有什么来头，竟然这般神通广大？

　　　　他抬头看了苏永明一眼，没有做声，继续用力地吸烟，只有这个动作能稍微缓解他的惊恐。

　　　　苏永明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在敲击着段标的心防：“你有3个小孩，呵呵，别这么看着我，真是3个。还有一个儿子，是余巧玲给你生的，对，就是那个只被你睡过几晚的小妹子，那个小孩8个月大，余巧玲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只是瞒着你而已。”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的！”段标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支燃了一半的香烟掉落在地。

　　　　他看苏永明的眼神就像在看着厉鬼一样，在他记忆中，自己从没有过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可是他无法控制。

　　　　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面，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苏永明满意地点点头。效果不错，但是还不够。他又添了一把火：“我知道你的每一笔生意，知道你所有的朋友和对头，我知道你有2把枪，一把藏在家里，一把藏在蓝玉办公桌的暗格里；我知道你在蓝玉里藏了8公斤的毒品，是你从‘大嘴’手里抢来的，但是你不打算自己卖，因为你已经决定不碰这桩生意了。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段标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气一下子泄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强撑起来的邪笑，语气却有点颓然和紧张：“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给你规划人生，”苏永明站起来，走到段标的跟前，“不过今天就算了。”

　　　　段标抬起头来，眼神中隐藏的疯狂突然一下爆发出来，他开始积蓄力量，全身肌肉紧绷，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和苏永明做殊死搏斗。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乱动，”苏永明笑着说，“两人单挑，你真不是我的对手。”

　　　　段标闻言一震，放松了肌肉。

　　　　“给你……我看看啊，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吧，”苏永明稍微想了想，说道，“两个星期以内，你试试看，能不能弄死我。对你来说，弄死我就是最简单的方法吧。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远远地逃走，从此隐姓埋名。”

　　　　段标恢复了几分冷静：“你该不会是和警察一起下套，准备引我上钩吧？”

　　　　苏永明笑道：“对付你用不着这么麻烦。就这样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考虑。”

　　　　说着他就向门口走去。他的手刚刚搭上门转把，段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没弄死你，会怎么样？”

　　　　苏永明回头微笑了一下：“你觉得呢？”说完直接开门出去，不再停留。

　　　　段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经在杀人后、沾满了鲜血也丝毫不抖的手，现在却抖得像是初中实验课上的音叉。

　　　　这两个星期……当然不会真的是苏永明让自己去杀他，段标很清楚这一点。这两个星期，是苏永明留出来让自己想个明白的。但如果自己敢轻举妄动，敢逃跑，或者敢对苏永明下手的话，想必一定会遇着些什么……

　　　　最终只可能有3个结局。2个星期后，苏永明死，自己活；或者自己死，苏永明活；或者自己和苏永明都活着，但自己已经屈服，愿意为苏永明做事。

　　　　到底该怎么做？

　　　　段标体验着这种自己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迷惘交织着恐惧。

　　　　这么一个连自己最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的人，与他为敌真的明智吗？若真的要从此听命于他，自己又甘心吗？

　　　　段标知道，自己肯定是不甘心的。

　　　　他在15岁时就出来混，还没满16岁就为大哥顶罪，关了7年。在监狱了，受了磨难，也学了东西，学到了阴狠毒辣。出来后，用了3年时间，取代了大哥，自己独霸一方。接下来几年，打通关系，开始从伍子雄那接货，倒手赚了不少。30岁后已经成为云州最强的地下势力之一，不再沾手毒品生意，开始寻思着洗白。

　　　　这么十多年风雨经历过来……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难道自己真的甘心去给他人鞍前马后地效力？

　　　　但现在还是先考虑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段标找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拨通后，他吩咐道：“黑皮！去给我把巧玲找到。不用多事，找到她就行。”

　第151章　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