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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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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给事中,六部主事,甚至进翰林院,全都有可能。”
“至于六部的观政主事,自然和一般的主事有所区别,初进就是后辈,三年考满才能正式实授主事,这和新进都察院的御史往往要试用一年是一样的道理。而且六部事务繁杂,没有经验很容易被排挤,更何况我在兵部,你只能在其余五部中选,南直隶出身的人本来就多,很容易分到工部刑部这种地方。”
大费唇舌把除却县令之外的几个选择全都解释了一遍,汪道昆知道汪孚林在赋役面临大变革之际,肯定最不愿意去牧守一县,吃力不讨好,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至于县令,天下虽有一千余县,但每年新进士能轮的上的有二三十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往往在贫瘠之地,所以你岳父当年苦苦守候一年,能够分到南直隶徽州府首县歙县,算得上是三甲进士当中顶尖的运气。须知其他和他差不多名次的……”
汪道昆顿了一顿,语气便沉重了不少:“如前前任徽州府推官舒邦儒,也属于运气不错。更多的不得不去云贵河南为县令或者府推官。而运气最差的,甚至不得不屈就从七品的府学教授,虽说不是亲民官而只是教官,但至少能有个官做!”
所有可能性全都一一解说了,这时候,汪道贯立刻抢着问道:“大哥,你既然说行人司行人和中书舍人、大理评事、国子博士合称进士初任四大美官,其他三个职分呢?”
这一次,汪道昆斟酌了片刻,这才说道:“制敕房诰敕房都在内阁,而在如今那两位阁老眼皮子底下做事,看似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虽说中书舍人的惯例是,举人出身的中书舍人不得入九卿,并没有说进士出身的中书舍人不得入九卿,可终究好处多,也容易出事。至于大理评事和国子博士,如果我没记错,这次的缺额是有,但都在南京。孚林出身南直隶,在南京也和临淮侯世子相熟,但我觉得,他应该在京城熟悉一段时间。”
当个官还有这么多门道,不在其中定然别想弄清楚,汪孚林此时又长见识了。他听出了汪道昆的弦外之音,毫无疑问,这行人司的行人,自然是汪道昆给他设计的最好路线。可问题在于,他是三甲传胪,又不是二甲传胪,现如今的行人品级上去了,不比洪武初年,品级只有正九品,有足足三百多号人,现如今的行人司是正七品衙门,主官司正是正七品,而下属除了从七品的两个司副之外,便是三十七个正八品行人了。
而这三十七个名额不是全都留给新进士的,有的还安置了上一届进士选官时,为了留京而担任顺天府学教授等等各种极低品秩京官,又或者候选这个缺的时间长,因而才上任不足一年的人,还有从其他各种途径升上来的人。总而言之,用汪道昆的话来说,现如今的京城行人司,确定可以留给新进士的名额,只有六个。
区区六个!
而南京那边的行人司员额只有七人,如今只有一个缺额,南京北京一块总共七个缺。再加上国子博士、大理评事、中书舍人另外三大美官的缺额,总共一十五员。六部观政主事大概能勉强挤出六个名额,这些算得上头等和次一等的京官美缺也才二十一个。再把再次一等的两京府学教授这种京官缺额算上,也还不到二十五,安置二甲七十个人根本不可能,枉论他这个三甲传胪?所以,等候吏部选官这是普遍现象,当初叶钧耀就等了一年。
归根结底,今年不选庶吉士是最大的问题,否则就简单多了。足可见张居正说,要让今科进士去填补地方官的空缺,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就连汪道昆在解释完所有新进士可以授予的京官之后,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最怕的就是首辅心念一动,打算让你去当一县之主。虽说你实在太过年少,等闲不会如此,可首辅心思莫测,我也猜不准。”
汪道会想到张居正突然抛出不选庶吉士这一条时,明明早已事先知道汪孚林今科应考,他和汪道贯兄弟甚至为此让路,心里也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哥就不能去求见一下元辅?也许诚恳挑明,比如今瞎琢磨好些?”
看到面前这汪家最负盛名的三兄弟一副乱了方寸的表情,汪孚林想想这几年来被压榨得固然挺狠,但有了松明山汪氏这座强硬的靠山,他做事少顾忌,也没少得益,如今还要让这三位长辈给自己拼命想对策,自己若只是坐享其成,那也有些说不过去。他想了又想,最后就开口说道:“伯父和二位叔父就别忧心忡忡了,我想,还是我主动去一趟张府吧。自从会试之后,我不太好意思去见张敬修和张家其他兄弟,这次就干脆去一趟。”
不等汪道昆反对,汪孚林就笑眯眯地说:“放心,我绝不会提到选官之事半个字。我会带个妙人过去。”
有之前张居正的当头棒喝,张敬修从表面上来看,仿佛恢复了每日勤奋读书的样子,但在他下头几个弟弟看来,却无不觉得,长兄只是看上去恍然醒悟了,实际上还没能从会试失利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和张敬修最交好的三弟张懋修以及五弟张允修,倒是想过各种办法让长兄振作,奈何效果都非常有限,反而让张敬修更加谨慎地佯装无事。而机敏圆滑的二弟张嗣修却看穿了旁人劝慰无用,在私底下就说,这事得等大哥自己醒悟。
因此,当汪孚林的拜帖递进来的时候,张嗣修拿着东西在手,左看右看,最后向张懋修问道:“三弟,你说要不要告诉大哥?”
张懋修纠结地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说道:“大哥眼下心情恐怕不太适合去见汪孚林,我们代他待客吧。”
平心而论,张嗣修倒赞成用一剂猛药来刺激一下张懋修,可想想事情万一不成,父亲若因此认为自己毫无兄弟情义,那就弄巧成拙了。于是,张懋修的建议他也同意了。可是,等到发现跟着汪孚林过来的那个青年——也许和汪孚林比起来,这一位不能用年轻两个字,毕竟汪孚林的父亲也许就在这个年龄——他们俩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毕竟,不通过主人就随便另外带客人上门的客人,实在是少见,尤其是主人乃是当朝首辅的情况下。
“这位是临淮朱宗吉朱先生,五月初一将进太医院当值。”见张家年长兄弟三人组中的两位都有些迷惑,汪孚林就笑了笑说,“朱先生擅长各种疑难杂症。”
汪孚林知道自己这样一个解释无疑会激怒两位首辅的年轻公子,因此趁着他们发怒之前,他便诚恳地说道:“想当初今年南直隶乡试结束之后,出身徽州府婺源县的解元江文明江公子因为在等待发榜的时候折辱于隶卒之手,听到发榜结果就大喜大悲晕了过去,又在鹿鸣宴的时候被人当众揭短,身心一度有些不妥当,便是我正好遇到临淮侯世子,于是有朱先生登门,妙手回春之外又加当头棒喝,缠绵病榻月余之久的江公子就此恢复了过来。而且,经朱先生开导,本来打算一鼓作气的他没有冒着严寒赶路到京应考,而是选择了养精蓄锐再等三年。”
张嗣修和张懋修原本认为汪孚林带个未来的太医来,有嘲笑自家长兄的意思,可听到这里,他们心里的气便消了一大半,但要说就此完全相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下一刻,他们就只见这位丝毫没有谨慎样子的未来太医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点头笑了笑。
“二公子可是夜里常有三四次惊醒,清晨起床喉咙干渴,每到黄昏便倦怠渴睡,嘴里不时有苦味?”
“三公子可是夜间常要辗转反侧方才能够入睡,脑海中常常浮现白天诵读又或者写过的文章,经历之事,清晨常有眼圈泛黑,精神不振?”
两句话一出,汪孚林就只见张家两兄弟两眼圆瞪犹如见了鬼似的。那一刻,他唯一的感慨就是自己没带错人来。临淮侯世子李言恭当然不会举荐庸医进太医院,而进京之后能够轻而易举博得武清伯世子的青睐,给拉回去为爱妾诊脉,这朱宗吉医术之外,忽悠人的本事足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朱宗吉自己说要他介绍去看疑难杂症赚外快,他把这位妙人领到首辅宅邸来,岂不是正好?
第五一一章当头棒喝
别说张府家规森严,张居正对几个儿子又看得最紧,严禁他们和外官交接来往,等闲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状况,就是张嗣修和张懋修自己听了朱宗吉这话,也全都大吃一惊。须知父亲要求严格,最恨他们装病偷懒怠慢课业,所以这种根本谈不上病的小状况,他们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不管是父母兄弟,抑或是伺候的人。如今被朱宗吉点穿,他们忍不住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深深的惊骇。
“年轻的时候失于调养,以后虽不至于落下病根,但长此以往,终究会伤了身体的底子,损及元气。些许小事,也不用惊动首辅和夫人,更不用服用什么名贵药材,只要两位每日饮用我调制的药茶,就能有所起色。二公子可以用这几种材料……”
见朱宗吉娓娓道来,张嗣修和张懋修凝神细听,分明已经信了八成,汪孚林自己也暗自琢磨着记了下来。就算没那么用功的他用不着,金宝秋枫叶小胖说不定也能用着呢?等到朱宗吉一番话说完,张嗣修立刻长揖谢道:“朱先生医者之心,我和舍弟实在感激不尽。从前就是因为只不过一点小事,倘若惊动了母亲之后引来家中上下忙乱,说不定还要让外人猜测,我才从来都没提过,这症状也就是这几个月而已。若是能够因此痊愈,定要重谢先生妙手回春。”
张懋修则说话更直接:“孚林你今天还真是带来了及时雨。我和二哥这状况不过小事,可大哥连日苦读不辍,但我看他精气神都和从前迥异,心中实在担心。既然来了,还请你和朱先生跟我们一块去见见大哥,要是能和当头棒喝那位解元郎一样把大哥点醒,那……”
汪孚林顺口接道:“其实我之前都不敢来,还不是因为怕他过不去这个坎?满口的话不敢说,不过朱先生应该可以试试。”
朱宗吉看到汪孚林丢来那个眼色,他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张家兄弟匆匆带路,他和汪孚林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便趁人不备小声说道:“话说张敬修可不比江文明。江文明那人出身贫寒,心理承受能力看似很差,其实却很不错,所以才能一棒子打醒,可张敬修说起来那是相府长子,万一当头棒喝弄出个什么问题来,那就麻烦大了。我可不想还没进太医院,就被首辅大人赶出京城。”
汪孚林登时无语了:“我说朱先生,你昨天可是把握十足的!”
“可今天一见张家这二公子三公子,我就没把握了。小小年纪就熬成了这样子,我之前把症状说轻了,就他们这样,药茶固本培元那也得至少三年。要知道张家门庭太高,药材太多,平时各色补药估计没少吃,结果反而补得身体不咋的。所谓跛脚走路,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四体不勤闭门读书的,和你比起来身体差远了。”朱宗吉毫不客气地拿人和汪孚林相比,声音却压得更低了些,“我现在就怕见到一个油尽灯枯的张家长公子。”
“你别乌鸦嘴!”汪孚林明明知道张居正的儿子们就没有在其执政期间夭折的,可听到朱宗吉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确定前头的张家兄弟二人没听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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