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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奋斗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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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万般不愿意,又派了人出去查实。

漕众报回来的消息暗合了翁鱼的猜测,当初跟着靳以鹏离开清江浦的秦家小娘子出去便再没回来过……

翁鱼坐不住了,他心里暗自慌慌,只觉得应该即刻去山阳县一趟。

等到冯天德派的人与他一同到达山阳县,漕上周家已经是白幡满院,向来肥胖到在山阳县一手遮天的周焕只剩了一具无头尸身……

翁鱼的心凉了,前去吊唁顺便打探,得到的消息是当时陪着周焕上画舫的两个人一疯一死。一个是私窠子里的姐儿,醒来以后看到周焕血淋淋倒卧在舱中,脑袋被人割了下来,不知所踪,当时便吓疯了。另一名是跟了周焕十几年的亲信护卫周信,却是溺水身亡。

翁鱼此行,从淮安府出来的时候,翁大成便提早说起,教他务必争上清江浦漕上副坛主。但周焕却与聂霖多年交情深厚,互结盟约,甚直他与周焕还是旧识,要他为了副坛主之位杀了周焕……这事太过重大,总还要问问聂霖的意思。

况且连冯天德也道凭着靳以鹏是杀不了周焕的,他们又提早向周焕报了讯,只待靳以鹏拖无可拖,到时候便可再按照以前的法子来定夺副坛主。

哪知道三等两等,等来了这结果,向来混的风声水起的周焕竟然这般不禁打,不但丢了性命,还连脑袋一起丢了。

漕河水悠悠,翁鱼在周家一片哭声的院子里吊唁的时候,聂震与秦苒已经坐着船回程了。

聂震特意打了寻了一模一样的匣子,一个里面装着周焕的人头,另一个里面装着他赢来给秦苒当零花钱的银子,还有几套衣服相配的质美价廉的小首饰。

秦苒趴在船舷上吐了又吐,还是没办法杜绝那种粘腻腻的血腥味。

当夜周焕向她袭来之时被躲过,聂震当时便夺了她手里的匕首迎击。周焕不敌被伤,他将对方踹倒,踩着他的胸口,逼问靳良雄死因。

这也是秦苒想知道的。

靳良雄的死到底跟冯天德有无关系。

周焕大难临头,也不再装什么硬汉子,将一切原委全部吐露。

原来上次聂霖前来清江浦与冯天德靳良雄相见,却在暗中与冯天德达成了协议,想要在清江浦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

冯天德乃是坛主,靳良雄再能干,也不过是副坛主,更不幸的是碍了聂霖的道,于是他便飞书传信,教周焕与冯天德二人设计两个坛子里的漕帮帮众相斗,在混乱之中,不拘是冯天德的亲信,还是周焕的亲信,务必要将靳良雄刺死在当场……

可怜靳良雄全不知自己已在别人算计之中,精明了一世,最后却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周焕全部讲完,使劲向着聂震求饶,“秦兄弟……秦大爷……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靳良雄真是冯天德的亲信从背后捅的刀子啊……”

这一点,曾经救治过靳良雄的金三千早已验证无误,靳良雄身上的伤系被人背后所捅。

秦苒从不曾杀过人,但这个人设计害死了靳良雄,她又不能轻易饶过,彼时她便居高临下站在周焕身边,看着这个被人踩在脚下的中年胖子苦苦救饶,只差流下鼻涕眼泪了,正在犹豫之间,不防聂震手起刀落,周焕颈间的血直喷了起来,温热的带着腥味的热血喷在了她脸上……秦苒当时便吐了……

聂大少眼睛都不曾眨,几下便砍下了周焕的脑袋,将桌上酒菜哗啦啦推下去,扯下桌布将周焕的脑袋包好,拉着大吐特吐的秦苒下了画舫,连夜收拾好行李,往清江浦赶。

清江浦坛子里,推举副坛主的大会再次举行,翁鱼匆匆从山阳县赶了回来。周焕一死,他即刻传信给聂霖,也不知聂霖要在聂四通面前如何打马虎眼,可是清江浦的副坛主,恐怕与他无缘了。

冯天德阴沉着脸,看着靳以鹏一步步缓缓走近,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打开,里面盛着面皮紫涨死气浮现的周焕的脸。

“冯伯伯,周焕的脑袋我已经带了来,不知你可有什么异议?”

大庭广众之下,冯天德只能强笑着向众人宣布:“既然贤侄带回了周焕的脑袋,那么从今往后,清江浦漕帮副坛主便非你莫属!”

周围漕众连连欢呼,靳家亲信为着靳以鹏不但报了父仇,还子承父业夺得了副坛主之位而高兴,另有冯天德手下不知内情的漕众与山阳县漕上兄弟争地盘,械斗失去兄弟亲人的,见得周焕人头,对靳以鹏也是大加拥护,场面极为热烈。

在数百汉子的高呼声中,靳以鹏满面笑意将周焕的脑袋提在手里,拎到了冯天德鼻子下面,靠近了他低语:“冯伯伯,可惜周焕临死之前却说,我爹是冯伯伯派人在背后下的刀子……”

冯天德饶是老大年纪,阅历一等一,面上神情也是一僵,连忙描补:“贤侄说什么呢?我与靳老弟几十年共事,要是捅刀子,早捅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

靳以鹏笑的毫无芥蒂:“我怎会信周焕的胡话,可恨他不过小人挑拨而已。”

“那是那是!”

冯天德心中迟疑不定,再次将靳以鹏面上神情细细打量,生恐这黄毛小子知道了些什么……

漕上坛子里这样的庆典几十年难遇,秦苒却死活不肯陪着靳以鹏去瞧热闹,径自跟聂震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她抱着秦博的胳膊死活不撒手,仿佛要借由他身上的药味来驱散那血腥味。

秦博见闺女小脸苍黄,恹恹无神,心中明白她去做什么事了,便请了金三千开了一剂安神的方子,硬哄着她喝下去,又拉了她睡在自己床上,自己握着她的小手守着,不过片刻,秦苒便睡了过去。

这两日她夜夜睡不安稳,只要一闭眼便是周焕的无头尸体蹦跳着过来,颈间的血喷的老高,眼前一片赤红……好几次从梦中惊醒,吓的直叫,床头总坐着个欣长的身影。

难为聂大少还有这般好耐心的时候。

但他下手太过狠厉,还是吓着了秦苒。

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单纯的孩子,要她日夜同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同进同出……不知怎的,她的后背总觉得凉森森的。

如今躺在秦博的床上,纵然父亲如今只是个不良于行的病人,也心安不少。

秦博见她睡的极沉,但却不肯放开他的手,只好握着闺女的手坐在床头,与聂震闲聊。

如今他方知眼前这男子乃是淮安帮主聂四通的嫡子,不由打消了要撮合他与女儿婚事的想法。

漕上汉子,但凡稍有资财的,无不是流连女色,他只一个闺女,还想看着她出嫁生子,平安终老,怎能嫁往那等人家?

聂四通本人在女色上头便声名远播,哪怕秦博是个不良于行之人,也有靳以雄生前时常过来念叨,讲起这位漕上大鳄,女色上头是一点也不肯亏欠自己的,府中莺燕不知凡几,还常往扬州府去梳笼当红的姐儿……

身为他的嫡子……秦博对聂震的人品不由自主便打了问号。

如今回头来看,还是瘦弱些的金三千比较靠谱,除了整日在房里熬煮汤药,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不良嗜好。

32

翁鱼在冯家书房里见到周焕的脑袋,一点也不意外。

事实上,从他在山阳县见到周家那具无头尸首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纵然从疯了的金蝉儿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也自发的认定,砍下了周焕脑袋的是秦苒。

这一点,倒让他大为错愕。

在他的认知里,能碰上秦苒这样武力值不错,性子豁达洒脱的女子,已属难得,现在得知她还是个手起刀落……为了替兄弟报父仇而剁下仇人脑袋的女子,这感觉就十分的微妙了。

假如这是个男人干的,定然要教人拍掌称道,大赞他有情有义,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实地见识过案发现场之后,他不由脑补出来当时秦苒动手砍人有多利索),假如还想要娶回来同床共枕,这就需要三思而后行了。

再次遇上秦苒,翁鱼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天气晴好,听说本地县台大人离任,本地台面上的人物皆去送行,冯天德不在府中,翁鱼便信步而行,在清江浦四下游走。

清江浦不但船泊码头繁体,集市狭稠,南北商旅云集,漕帮盐场相立,又不比歌舞锦绣的扬州府打眼,聂霖每次押送漕船路过此地,总要思量许久。

翁大成乃是他的心腹弟兄,听翁大成在翁鱼面前念叨,聂霖不但想将清江浦漕帮坛子把持,还想将本地盐场主事从明面上的姓钱变作暗地里姓聂。

这个聂姓,与淮安府聂四通及他膝下的骨血无关。

翁鱼这次前来,不过是被遣到此间打前站,可惜首战失利,竟然教靳以鹏占得先机,夺了副坛主之位。

他颇为懊恼的沿着河岸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卖声,他却从这一堆嘈杂的叫卖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本能的抬头去瞧,不远处河岸边停靠着一只舟子,舟子上的少女笑靥如花,正在小心拿了油纸将舟子上的吃食包好了递到一名妇人手中,然后再接过妇人手中的铜钱,丢到了脚边的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幕平常而朴实,这样的动作她大概做了无数遍,娴熟非常,阳光晴好,少女俏脸粉琢,完全想象不到她曾经有下手狠厉斩落人头的时刻。

翁鱼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向着舟子过去了……

清河县令韦恺之离任,清江浦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送行,其中除了县衙里的师爷旧吏,还有漕帮盐帮头儿,比如钱泰亲爹就带着钱荣去送行,冯天德就带着令他头疼的靳以鹏去送行,另有许多富户乡绅,以表达对县大老爷的依依不舍之情。

钱泰最近埋头苦读,往日鸡飞狗跳的一个活泼小年轻忽然之间整日不出房门,跟个老僧入定似的,钱荣首先就怕了。他是宁可儿子是个祸胎,在外磨砺人情世故,也别闲坐在书斋里读成个迂腐穷酸。于是县大老爷的送别式,便拖了他出门来见见世面。

钱泰今日能够出席这种严肃场合,全赖近日在家守礼规矩,埋头苦读,才教钱荣放心带了他出来,不怕他像以前一样性子飞扬洒脱,做出什么丢脸之举。

靳以鹏倒是笑意满面,看到钱泰还特意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他记得这傻小子追苒娘追的紧……可惜那小丫头一颗心大概是石头铸就,至今在男女□上不开窍,让这傻小子白追一场。

他如今身为漕帮副坛主,又经过父丧,看人看事与过去全然不同,简直是陡然拔高了一个度,因此看着钱泰的目光不免有了一种“长辈瞧着长势喜人傻头傻脑行事全无章法的晚辈”的宽容心态来,对钱泰的态度便十分的和悦了起来。

自他做了副坛主,整日缠着冯天德,打着“跟冯伯伯学习”的幌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上厕所,无时无刻不缠着冯天德。

冯天德本来做好了孤立他的打算,哪知道他处处笑脸迎人,讲话又谦逊,对漕众多客气相待,亲民形象深得帮内众人好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事我要去问问冯伯伯……”让他想要挑刺也无从下手。

韦恺之的官船载着韦家老小及一众器物家当离了漕船码头,整个的送别仪式才趋于尾声。

剩下的便是各自寒喧告辞归家。

钱荣还要去盐场,冯天德找了个借口丢下靳以鹏跑了,靳以鹏近些日子常缠着他暗中窥伺,今日索性放松一回,最后反成了钱泰与靳以鹏同路。

两个人摒弃前嫌,沿着河岸缓步而回,远远便瞧见翁鱼站在河岸边与秦苒说话。

靳以鹏是认识翁鱼的,只是听了秦苒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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