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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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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搜索着,仿佛要找一把尖刀或匕首,一下刺到牛朝杰的心窝里去。行人都以为他是个疯子。幸好王庆仙迎面遇到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李,你走哪里去?”
“我去,我要……”他象傻瓜一样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走我家去坐会儿。”
“不,不,不了,我要回去……”他说罢转身就走,直奔宿舍。
一进屋,他就失声痛哭起来。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泪干气促,浑身瘫软,他哭自己功败垂成的调动,哭自己悲惨的命运,哭自己暗淡的前途。半年来,调动已成为他一切思想、愿望、情感、活动的出发点、归宿和轴心,成为他生活的希望、目标和动力。简直可以说,调动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信仰、他的上帝。他盼望调动,追求调动,好象乞丐盼求温饱、光棍盼求结婚、囚徒盼求自由一样。为了调动,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机,陪了多少强颜,花了多少金钱;为了调动,他不仅残害了别人的心灵,玷污了自己的身体,而且在婚姻上又作了痛苦的牵就。可如今,在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以后,一切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付之东流,就是因为牛朝杰一句话……仇恨在他的胸中沸腾,他的心被炙得发烫。他多么渴望手里有一颗真正的手榴弹,那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和牛朝杰同归于荆他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远西老百姓必将把他尊为烈士。因为牛朝杰不仅是他的私仇,也是远西人民的公敌。自从一九六九年牛朝杰民一纸“讲用报告”,在林彪党徒的卵翼下上台以来,一手制造了多少冤、假、错案,整了多少人!光是他亲自抓的所谓“红旗党”集团案中就株连了几千名贫下中农、社队干部,还有本县出去的工人、军人。在他的指使、怂恿下,数百人被打成重伤,数十人被打成残废,十余人被活活打死,近百人被逼自杀。不仅如此,他还企图制造新的冤、假、错案。他的哲学向来是:不整人则已,要整就整到底,免得那些人从地下爬起来乱说乱动,戳穿他“一贯正确”的神话。一切的一切,远西老百姓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无奈天高皇帝远,敢怒而不敢言。
“对,我写信给中央控告他,叫他身败名裂!”李乔林攥紧拳头。“可是,如果省委不管,那就完了。根据以往的先例,我的控告信将由中央转给省,省转地,地转县,最后还是落到牛朝杰手里,那我就活不成了。不,这是极端危险的。再说,即使真的引起了中央或省委的重视,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他绝望了。有时候,他真的动了自杀的念头。但他立即想到,既要自杀,何不先杀了牛朝杰?可是,用什么办法杀呢?牛朝杰是公安局长出身,身大力强,李乔林岂是他的对手?
为了麻醉自己,李乔林开始抽烟、喝酒。一支接一支地抽,直起脖子灌,非要弄到呛不过气来,吐得满地腥臭,才倒在床上,不知人事……一个赤日炎炎的下午,李乔林无精打采地去局里——近来他常常不上班,陈局长也不过问。一进门,就听到王庆仙兴奋的嗓音;“你看看,你看看,这种事情我们县里还怕没有?多得很!睁开眼就是……”李乔林夺过王庆仙手中的报纸一看,赫然入目的是河南省驻马店地委第一书记苏华等人违反财经纪律、大兴土木,受到法律制裁的消息。他顿时激动起来,一口气看完,又回过头来看了两遍。好大一阵子,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皮卜卜直跳,他的手在发颤,一个崭新的计划突然象闪电一样照亮了他的思想,照得他兴奋得喘不过气来。
随后几天,李乔林一直在县革委机关各个办公室、电厂各班组和街上一些熟人家里留心察访。他发现全县到处都在热烈地议论苏华事件,言谈之间都情不自禁地联系到本县,有几个最大胆的甚至公开指出牛朝杰之流的名字。李乔林的信心更加坚定了。“对!政治斗争就是要主动出击、奇兵突起、以攻为守、反败为胜。”他反复激励自己:“中央不早不迟,恰恰在这时处理和公布苏华事件,真是天助我也,千万不能坐失良机。目前我已经山穷水尽,只有拿出这记杀手锏来,才能反败为胜,绝处逢生!”
在决定命运的那一天下午,李乔林下班后特意在局里看了半小时报纸,然后直奔牛朝杰的官郏他在一扇簇新的朱门上敲了又敲,无人应答。他畏缩了,“也许,这是上天最后一次劝谕我止步。要知道,这可是决定命运的背水一战啊!稍有差错,就会彻底失败。”他很想转身离去,但又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让我再敲一下看,如果这次再不开,就说明确实不该冒这个险。”他举起手,正要敲下去,又在半空僵住了,是敲,还是不敲?他退到旁边的操场上,团团转了几个圈。这两个念头仿佛两队实力相当的拔河队员,把他那颗悬在中间的心拉来拉去,可始终难定胜负。他全身颤得象煤筛一样,牙齿格格直响,目光迷乱,步履蹒跚,眼看就要退却、逃跑了,突然他想起了拿破仑的名言:“首先要投入真正的战斗,然后再见分晓。”于是,下了决心:“上啊,胆小鬼!宁做失败的英雄,不做后悔的懦夫!现在只有背水一战,孤注一掷。只有在‘尽其人力’之后,才能‘听其天意’。如果我现在逃跑了,那就不是天意,而是人过!”
他勇敢地冲到朱门前,敲了几下门,然后屏息静听,还是毫无声响。“这么说,也许是他不在家。那就明天再来吧。来总是要来的,只是推迟一天而已,一天!”正要转身,忽然看见门框上有个电铃的按钮。他恍然大悟,伸手按了一下,这次果然有效,里面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你找谁?”开门的是牛朝杰的大名鼎鼎的老婆。她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七“公岁”,却已光荣退休了。
“牛书记在家吗?”李乔林多么希望她说“不在”,这样他就可以推迟一天,明天再来,仅仅是推迟一天。
她用那双深嵌在肥胖的圆脸上的小眼睛打量了他一会,才慢吞吞地说:“在的。”
没有退路了。李乔林心一横,也不知是喜是愁,但一看到门里的景象,就立即镇静下来。
他进去的地方是一个水泥地的天井,对面有一幢簇新的带阳台的小楼,从窗口望进去,全是明晃晃的新家具:大穿衣镜闪闪发亮,窗帘、图片,五彩缤纷。一个年轻姑娘正在里面听收音机,想必是牛千金或牛媳妇。
从楼侧一个过道穿进去,是一个大园了,里面有花坛,有果树,有菜畦,有瓜棚。一个年青人正提着一根很长的橡皮管浇水,想必是牛公子了。园子的那一边是一幢下旧上新的楼房,牛太太刚把李乔林引进底层的一间摆满木沙发的房间里,牛朝杰就从里门出来了。
牛朝杰有一张又黑又长的马脸,布满大粒的麻子。光秃的头顶油光闪亮,头上完全没有白发。他有一双名副其实的三角眼,目光锐利有力,象狼一样凶狠。他身材高大,肚皮微腆,精力充沛,行动敏捷,一望而知是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独断专行的土皇帝。
“请坐,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竭力用一种和善的声调说。
“听说你不准我调回去?”李乔林大大方方地坐下,然后也竭力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他的两眼直视对方的眼睛,表示自己毫不示弱。
“是的。”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们大学生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我们远西的工业太落后了,迫切需要你们这样的专门人才来建设。”
“可我有具体困难,我爱人在江苏。”
“可以把爱人调来吗,我们十分欢迎。我可以通知人事局优先接收。”
“可是我所学的专业在这里是根本对不上口的。”
“那不要紧,我县的工业很快会发展的。现在对不上口,将来一定能对口的。”
“牛书记如此器重我,我很感激。不过,想必牛书记还记得,我这个‘宝贵财富’至今还挂着‘现行反革命、五一六分子’的黑牌。”
“谁说的?”牛朝杰摆出一副“岂有此理”的样子来。
“你。”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上了。
“什么时候?”牛朝杰的脸上出现一层愠色,声音也有点变了。
“一年前。”
“那是去年,”牛朝杰用和解的语渭说,“可现在我是完全把你当作革命知识分子看待的。”
“多谢牛书记开恩,既然我现在不是‘现行反革命、五一六分子’了,请你给我下个文件平反。”
“这有什么好平反的?我们并没有处分过你啊!”
“可是你在公元一九七一年三月四日上午,在远西影剧院召开的全县职工大会上曾当众宣布我是‘罪大恶极的现行反革命、五一六的重要成员’,并请我吊着黑牌,坐了半天喷气式,会后又照顾我做了两年苦工。按照党的政策,这不需要说清楚吗?”
“你的问题,”牛朝杰的声音完全变了。他恶狠狠地指了指李乔林的脸,“是你学校里来的材料,我可没有加过一个字!”略顿了一下,牛朝杰又说道:“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问题我们还要经过调查才能做结论。”
“多谢牛书记关怀。不过,从七一年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粉碎‘四人帮’也快两年了,请问,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县委的工作忙得很,不能光围着你的问题转。”
“不过,根据人民日报的社论和评论员文章,落实政策也是当前工作的重点之一。”
“那也要分别轻重缓急,逐步落实。”
“好极了。我们不妨一起来学习一下中央的精神,”李乔林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报纸,向牛朝杰扬了扬,“这是今年五月三十日的人民日报上面有一则消息,请允许我把新华社的编者按念一念——”李乔林张开报纸,屏了屏气,竭力模仿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的语调,平稳有力,抑扬顿挫、朗朗有致地读了起来:北京第二轧钢厂这条消息所揭出的事件说明,时至今日,有些地方有明显的冤案、错案还不得平反,党的政策还不能落实,这已经不是有关人员的认识问题和“心有余悸”的问题,而是有人目无法纪,利用权力,无理阻挠和对抗了。这些人往往是因为自己参与了制造冤案、错案,怕平反了否定自己;或者用资产阶级派性处理问题,无视党纪国法。对这种人,北京市冶金局党委首先耐心地进行教育和帮助,不行,就坚决采取组织措施,搬掉绊脚石,这样做好!
当他读到重要的地方,特意加重了语气,读完,他以欣赏和嘲弄的目光看了看牛朝杰,微笑着问:“不知牛书记听了作何感想?”
“你到中央去告我好啦!”牛朝杰顿时凶相毕露。
“这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不需要任何人批准!”李乔林故意慢悠悠地说,可心里禁不住卜通卜通地跳,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不过,我不妨预先告诉你,我要是去告的话,那就不光是落实政策的问题了。我要把我在县里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一切违法乱纪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人干的,统统报告中央!”
“说得对,不管是什么人的问题,你都可以去告!”牛朝杰虎的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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