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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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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的堡坎底下过,银珠总是早早地坐到院坝边的碌碡上去,痴痴地望着堡坎底下的土路。
这个秋季开学的第一天,王安一早起来,对银珠说:“银珠,爸爸今天开始送你读书。”
银珠说:“爸爸,我去哪里读书?”
“镇上啊。”
银珠的眼睛里水盈盈的……
王安把女儿送到了中心校,但他却不能像别人那样去镇上租房子,且不说租金很贵,他出不起钱——他又怎么能放心地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让母亲去镇上陪银珠吧,那更不可能,母亲那么老了,母亲已经有差不多五年没上过街了吧。
从那一天起,王安就每天走几十里路,接送孩子。鸡叫二遍的时候,王安就起床了,那时候银珠睡得正香,王安把女儿捞在背上,像背婴儿似的将她用背带缠起来,拿着手电筒向街上走。女儿贴住他的脊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他也愿意半夜出门——“你不是教师吗,你也只能把孩子往别人手里送!”——他害怕人家说这样的话,虽然这样的话终归是躲不过的。中心校下午五点放学,如果是冬天,家里活路不紧,加上时间来不及,王安把女儿送到校门口,会等在街上,一直等到女儿放学。如果是热天,天黑得晚,活路也多,王安会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犁一会儿田,挖一会儿地,再去街上。这样过了两个月,银珠说:“爸爸,半夜我一个人不敢走路,下午放学我就自己回来吧。”
王安笑一声,说:“哼,你!”
银珠说:“我怎么啦?路我都认熟了。”
王安牵着女儿的手,没说话。
他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的。他想象着如果山下那些发了疯的摩托车把女儿撞倒了,他这辈子该怎么过!
有一天,王安把女儿送到学校,赶回家来抢收绿豆,走完河沿的平路就要上山的时候,见岔道上有几个外地人坐在那里歇气,其中一个望了望土黄天青的南山,叹息了一声:“哎呀,那个鬼地方,哪怕是我的仇人我也不忍心让他去住!”
王安看了那人一眼,默默无言地往山上爬去。
原刊责编 周昌义
【作者简介】罗伟章,男,1967年生于四川宣汉,1989年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著有长篇小说《饥饿百年》等三部,中篇小说《我们的成长》、《我们的路》、《狗的一九三二》等二十余部,另有散文随笔数十万字。作品多次被转载。现居成都。
2007…6…21 10:45:42 涢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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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1月29日 第 16 楼
道格拉斯/China
葛水平
一
河沟那边是一片庄稼地,日头浮在庄稼上,风一动,有荡碎阳光的声音传过来。打远处看,一只草兔伐着草皮往山上跑,王广茂揪起屁股往山上撵,一转眼,草兔不见了,人,站到了山脊上。王广茂在山脊上歇下来,喘着气向远处望,能看到远处有三个山弯子,每一个山弯子里搂着一个村庄,依次是暴店、张庄、草坊。三个山弯子里都有日本人驻守,王广茂的心里产生出了情景:霎时,想象出那碉堡很像一个马桶一样竖在村中央。
王广茂来山上抓草兔,他婆娘生了娃,不是一个,是一双,龙凤胎。按说是大喜,可婆娘奶水不足,村庄里的鸡都被日本人抓没了,老一些的人要他上山抓草兔,给婆娘下奶。
秋天雨水足,灌木长得阴气旺,王广茂蹲下时闭着气,瞅着河沟对面的庄稼地,想着哪个地方有动静,他好窜下去,一个蹦子蹦过去。
阴气被阳光搅得稠稠的,王广茂看到一个地方有动静闪了一下,不是山下,是他的左前方,他知道是他刚刚撵着的那个,他跳了个蹦子探进去,抓得一巴掌大的,什么也不是,一只地老鼠,没啥做的,闲窜灌木丛,玩。
坐在山脊上观察有兔出没的当下里,天空有一架飞机拖着烟“嚓嚓嚓”越过王广茂的头顶,王广茂用手捧了额头深吸一口气歪着脖子看,听得落到了山背后的飞机“轰”的一声:那飞机想是撞成了一堆碎末子。
王广茂的心里激动了一下,站了起来扭转身子看,心中像是有一只草兔在跳,他的腿有些发酥,想往山脊高处爬。他的一双儿女一来,就要往大里长了,应该有个好耍子,飞机上有好耍子没有,他不知道,但是,他就想着应该有好耍子,怎么说飞机也是西洋人的东西。打了几年仗,还没有见过有飞机落下来,倒是拣过炮壳烂弹头什么的。阴暗的林中,众多树木蔽掩,他揉揉酥软的腿,瞅着豁亮地方揪出力气要抬脚走人,看到天空有一个很大的猪尿脬降下来,降到山下河沟边的玉茭地里。太阳光把猪尿脬下拴着的一个人反射到了半山腰子上,着实吓了王广茂一跳。他看到那个人不是人,脸长得和猴子脸一样,那鼻子尖得能勾到下巴颏上。
王广茂不抓草兔了,往山下跑,跑的动作比受了惊吓的草兔还快,是往自己的窑洞里跑。
炕上坐月子的倪月月正抱着娃哄吃妈妈穗,奶水不足,一个娃含着妈妈穗儿扯长了又缩回来,另一个没扯上的娃开始哭,一个接一个哭,妈穗穗被吸得像两个咸腌了的白萝卜,倪月月脸上忍着疼,神情悲戚。
王广茂跑进屋子里时,脸上挂黄,是吓出的黄脸,看着炕上的婆娘比划着说:“看到怪了,不得了,真怪,真真那怪,真真长毛怪,从没有见过!从天上落下来,拽着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猪尿脬,我是实打实看见了!”
王广茂干瘦,松柴一样轻贱的身骨,因为怕,额上渗出一层滚圆的汗珠,身后门扇拍进来三四只绿头苍蝇,嘤嘤盘旋在头顶,他抬手扰乱了一下,绿头苍蝇飞起来,他探前抓了一把,用劲甩在了地上,嘴启开一条缝隙,“日你娘!你也来凑热闹,我要你跟着乱!”
倪月月不想听他嚼舌根,自己的汉们,话多得失了真性情,她揉着被娃吸得空空的妈穗子,抬了头瞅了他一眼,恶气地说:“怪?咋没见吃了你!”
王广茂心神不定地看着窗外,捏着嗓子说:“落在了咱的玉茭地,一大片玉茭伏倒啦,可不敢一个人去看,先跑回来了。”
一双儿女的哭声,此起彼伏,王广茂突然真正地害怕起来,他觉得有大祸要降临到马村了,他渴望有人能信他,他走近一双儿女拍了两下,看到婆娘脸上流下来的泪蛋蛋,想帮她抹一下,倪月月抬起胳臂挡了过去。
穷人家添人进口,战争把仅有的一丝幸福都抹掉了。
王广茂紧张地盘算着,该向谁说?他不由想到维持会长马宝贵。马宝贵是两面三刀的人物,村里人都知道他一面和日本人打得火热,一面和八路军也打得火热,不管他和哪边打得火热,他是维持治安的头儿,也算是一个有些威信的人。
王广茂调转屁股要往外走,倪月月在炕上喊:
“娃和闺女可是你下的种,就算抓不来草兔,也出去借几瓢白面来,好打了糊喂,借不来白面借来米也成,妖了怪了的,肩膀扛着嘴,胡说个甚!”
王广茂停下迈出的腿,回话说:“那怪,把河沟边玉茭都祸害了,眼前咱的地要紧,得找人捉了那怪!”
倪月月生出恶气,不再看王广茂。窗外满地阳光,蓝得令人心痛的天,村庄里静悄悄的,静,堆了一街道,仿佛窑前堆得高起的土方,把一对儿女的哭按在了窑掌。
小村不大,十几户人,马姓多,叫了马村。好在村小,没日本人驻守,好在她生下孩子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仗,只是不时听得山那头有骚扰,日子虽然过得洗水丁当,倒也平静。生了娃,不是添福倒添了祸,倪月月还想着说几句重话给自己的男人听,院子里的脚步声,早空旷得没有影儿了。
二
王广茂走近马村南口子马宝贵的家,屋子前脸儿挂砖,能挂砖的屋子叫“砖抱房”,是马宝贵祖上留下来的,在马村算是中不溜儿靠前的房。马宝贵祖上是走驮道的,给外村老财开的油坊驮油饼下山东,小有富裕,赚下的钱先是挂了屋子前的墙砖,屋后的墙是泥坯打起来,钱不够等不得修,当家的就死在了山东。马村人不叫马宝贵名字,叫他马维持,因为他被日本人任命“维持会长”,叫“马维持会长”有些绕口,也有叫“马会长”的。王广茂就叫两字,“维持”。
王广茂知道自家不如人家的屋,前后土坯,不是屋是窑,黄土崖下掘的土窑窟窿。祖上没能耐,没赚下一砖一瓦,王广茂原来觉得在一个村里,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事,人家住屋,自己只能住窑,人家当“维持”,自己平头百姓一个,真有点儿不平等,只到自己婆娘月月养了龙凤胎,他一下子觉得,啥富啥贵也没有自己婆娘的肚子富贵,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事,自己的能耐,就比别人大,人前人后,也常有了高看自己的心况儿,敢和马维持眉头高低望上两眼,叫板几句。
见了马宝贵,王广茂急切地说:
“说个怕事儿,维持,我看到怪了,落在我玉茭地里,那怪和当地人不一样,和日本人不一样,满脸黄毛,日头照得金黄,拽着个猪尿脬下来,是从天上落下的。”
马宝贵下意识地停顿一下,拉住他的手,“真的?”
王广茂说:“哪有假话,我上山抓草兔,没成,怕是给那怪抓了,要不然,不找你维持。”
马宝贵下意识地缩了缩头,用袖管抹一抹嘴角上的饭茬子,他也听到飞机越过头顶的声响,以为是日本人的,没有想到不是,慌忙把院子里木篱笆拴上,拉起王广茂走到院角的茅厕,张望一下屋子和四周,瞅见婆娘正忙事儿,就急忙让王广茂进去,两个人脸对脸蹲下。茅厕里的秋蝇子舞绕绕地乱飞,两个大男人在茅梁上,一边蹲一边拉话。
婆娘在屋子里,看见两个人晃进了茅厕,半天却不见有身子立起来,心里奇怪,不解小手,解大手?哪见过两个汉们一起骑茅梁!她冲茅厕这边厢喊过话来:
“咋的?协商好了草厕里一起下蛆?”
茅厕里,马宝贵站起来看了外面说:“忙着呢,肠干!”
马宝贵让王广茂继续说,说具体点。王广茂蹲得腿麻了,有些不好意思,“咱不能出去说?这地方臭烘烘的,弄甚呢?”
马宝贵说:“不得劲,就脱裤子蹲下,这是大事,日本人知道了要掉脑袋。”
王广茂稀罕地说:“你还怕日本人?维持,咱不去抓那个怪?毁了我三亩玉茭,要是你不帮我,想着通知日本人来抓,我不怕掉脑袋。”
马宝贵翻了他一眼说:“日你娘!睁眼说瞎话,日本人是你干大!”
王广茂要往起站,语音提高了说:“啥,没听清楚,维持,再说一遍日本人是你干大?!”
马宝贵拽了他一把说:“知道你嘴上不吃亏,好了,现在就拿了锄头去弄人,见了村上的人,咱啥话也别说,知道不?说漏嘴要惹事!不想养活你的双生娃了?你就说,地是你的地,要么你别找我!”
王广茂哪有胆告诉日本人,他是诈马宝贵,都说马宝贵这人有能耐,八面玲珑,关键时刻他就想诈马宝贵,维持会长也不是白当,看你怎么维持这个怪!反正自家有一双龙凤胎仗着,他说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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