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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1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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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不看他,雨来看着二月,他说,姐,我们回家吧,啊?
二月说,姐会回家的。
雨来说,啥时候?
二月说,到时候。雨来说,姐是说,姐现在也不晓得是啥时候?二月说,是呢,姐现在也不晓得呢。雨来站起来,走过去,拉着二月的光膀子,他说,姐,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吧。
二月把雨来的手擀下去,她说,你都看到了,姐这个时候不合适。
雨来再次拉二月,他说,没啥不合适,我不觉得不合适,爹、妈也不觉得有啥不合适。姐,我们回家嘛。
胡总沉着脸,一掌把雨来推了个趔趄,他说,坐回椅子上。雨来瞪了二月一眼,坐回椅子上。胡总把盘子里的老核桃拣起来,他说,你吃不吃两个?雨来不说话。胡总就把老核桃放进嘴里,喀嘣一声,咬烂一个,再喀嘣一声,又咬烂一个,喀嘣、喀嘣、喀嘣!他把一盘子老核桃都咬烂了,堆在桌子上,他说,你也吃。二月说,我不吃。他说,你要吃,核桃补脑啊。二月说,我补啥子脑?我又不是小娃娃。胡总说,我说的就是小娃娃,小娃娃要补脑。你吃,多吃两个。二月没动手,胡总就把桌上咬烂的核桃刨一刨,抠出核桃仁,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胡总问雨来,你是真的不吃?雨来不说话,直直地瞪着他。他说,核桃是好东西,我们家门前就有一排核桃树,我们家人都吃着核桃长大了,变老了,个个都长寿,我奶奶八十岁还把核桃咬得烂。你信不信?雨来不说话,二月就替他回答了,我信。胡总笑一笑,说,信就好。他看着雨来说,你明天回家去,也给你爹、妈带些老核桃,啊?
雨来直直地瞪着他,瞪了很久,说出一句话,你把我姐糟蹋了。
二月小声呵斥,雨来!
胡总也瞪了瞪雨来,眼窝里精光大盛,但很快又疲乏地暗淡下去了。胡总说,哪个说我把你姐糟蹋了?
雨来说,你就是把我姐糟蹋了。
胡总说,我要是把你姐糟蹋了,她还在这儿吗?我还在这儿吗?脚就在你姐的身上,警察就在我的隔壁,我要是把你姐糟蹋了,我和她还是这个样子吗?你把我看成啥子人了,嗯?
二月对雨来浅浅一笑,揉了揉肚皮。
雨来说,你欺负人!
胡总说,你是说我欺负乡下人?胡总把两只手伸出来,隔了桌子伸到雨来眼皮下:手跟蒲扇一样大,指甲乌黑,青筋暴突。他说,我也是个乡下人,从前家住营门口,我犁过田,你没有,我割过稻子,你没有,我盖过房子,你没有……我吃的苦,样样比你多,我凭啥子欺负乡下人?胡总叹口气,他说,只不过我比你会挣钱,这有啥子办法呢?胡总又抠了一块核桃放进嘴,慢慢地嚼起来,好像刚才话多了,多得让他没有力气再说话。
雨来说,我不稀罕钱,我姐也不稀罕钱。
胡总沙哑地笑一笑,他说,你姐要回家,她早回家了。
胡总摆摆手,重新坐下去,在一堆乱糟糟的核桃碎片中寻找可吃的。他说,我累了,困了,我的面也给你吃了,我的茶也给你喝了,我啥子力气都没有了……你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回家吧,我侄子送你去车站。
雨来说,我不会一个人回家的。
胡总想说什么,核桃渣忽然卡在牙缝里。他把嘴张大了,大得就像是河马的嘴巴,他用指甲使劲把渣子抠出来,看了看,弹在桌子上。胡总说,你再说一遍呢?
雨来说,我不会一个人回家的。
胡总说,除非我死了。
雨来把靠在椅边的猎枪拿起来,把裹枪的衣服一丝不苟地剥下去,枪口直直对着胡总的头。雨来说,那你就死吧!
二月尖叫,雨来!她扑过去要夺弟弟的枪。但胡总一横手就把她拦住了,而且把她拦回椅子上,她一动也动不了。她叫着:雨来雨来雨来你不要做傻事!
雨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枪口直直对着胡总的脑袋。
胡总还坐着,也不看雨来,也不管二月在叫什么,他使空余的手在桌上刨,意外刨出—枚没有咬过的老核桃。他骂声日怪,把老核桃慢慢放进嘴,喀嘣!
雨来开了枪,枪声就像风猛灌进隧洞,火光冲起来,硝烟冲起来,茶几上的花瓶裂成了两半:一个人扑通栽下去。
六
一碗凉水泼在雨来脸上,他迷糊中听见二月在哭泣,不能死啊不能死啊千万不能死……他想:死了么?是哪个人真的死了呢?他把眼睛微微虚条缝,看到二月跪在地上抹眼睛,那侄子拿着空碗在冷冷看着他,雨来再把眼珠子转开去:看到胡总依旧坐在椅子上嚼核桃。
雨来扣动扳机后,火药就在枪膛里边爆炸了。雨来应声倒下去,枪就像咬烂的老核桃,瞬间七零八落了。硝烟熏黑了雨来的脸,凉水泼去如同是肮脏的墨,他脑子还不是完全清醒的,只晓得使手背左一揩、右一揩,揩成一张奇大的花猫脸二。二月哭着,忽然笑起来,笑着又哭着,二月说,你死了姐该咋个活?
雨来很费劲地瞪着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胡总已经把核桃嚼完了,他咂咂嘴,拍拍手,叹口气,他说,收拾收拾,睡觉吧,格老子,打不死,也累死了。胡总说完话,看了看二月,推门出去了。那侄子瞪了瞪雨来,也跟着出门了。
二月把雨来扶去椅子上坐着,雨来说,姐?
二月说,嗯?
雨来把手伸进书包去,掏出两样东西来,—包红樱桃,—把大剪刀。雨来说,姐,我晓得你爱吃红樱桃。二月浅浅地一笑,把包樱桃的脸帕打开来,樱桃已经被挤压成了一块糕。
雨来叹口气,把大剪刀往二月跟前推了推,我怕你要用它的时候找不到。二月把剪刀拿起来,空剪了两下,放回桌子上。雨来看着她的口红一样红的红指甲,他说,我才晓得你使不上。
二月说,就放这儿吧,也有使得上的时候的。
雨来摇摇头,把大剪刀拿在手,把屋子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眼珠子放出精光来。二月颤声说,雨来,你又要做啥子事?
雨来不说话,直直瞪着—把空椅子,椅背上搭着胡总的西服和领带。雨来踱过去,对着西服,穿胸就是一剪刀!
雨来放了手,大剪刀停在西服的正中间,看起来还像是手里攥住一把刀。
二月捂住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雨来说,姐,我走了。二月没听见。雨来又说,姐,我走了。二月没吱声,还瞪着停在西服中的大剪刀。
七
车子驶出成都站的时候,雨来搂着书包打了一个盹,但很快就被窗外的风吹醒了,他第一次早晨醒过来,四周团转都看不见山。车子跑得比风还要快,可跑了很久,车子还在成都平原上。平原比山里静多了,静得听不见一声鸟叫声。雨来冉把书包搂得紧—紧,再小心搁在膝盖上。书包里装着猎枪的碎片。他晓得,等平原跑完了,他和枪就都回到山里了。
俺的春秋
■ 何大草
一
俺在驿馆的西墙上,恭敬地挂上了关公夜读《春秋》的绣像。俺是一个走四方的男人,走到哪儿,俺都是带着关公,还有一部《春秋》。夜晚总是安静的,铁器时代的夜晚,安静得肠子都要长出了小虫子,安静得屋檐的水滴都被悬空拉住了。可夜晚还是静得就像一潭水。月亮掉在了水里,水里的月亮,就是诗人们的水中月。水中月,镜中花,你说,诗人们怎么偏偏就想到了镜中花!俺是什么都不想,俺只是竖起了耳朵在倾听,这太过安静的夜晚,是不是有他娘的什么事情要发生?
当然,俺倾听的姿态就是读《春秋》。俺总是坐在关公的绣像下,坐在一把舒服的交椅上,也像模像样地读着《春秋》呢。烛影摇红,一根长长的红蜡烛,就这样照亮了两部香艳艳的《春秋》了,一部是关公的《春秋》,另一部是俺的《春秋》。那是多少年前了,俺踏雪去夫子庙送木炭,墙上就挂着关公夜读《春秋》的绣像呢。俺请教庙里的老塾师,《春秋》到底是个什么啊?老塾师拈着鼠须笑一笑,他说,你把耳朵凑过来,让你听得仔细了。俺就把耳朵凑过去,他娘的老塾师,他竟然小娘们似的扑哧一声笑,他说,《春秋》就是春秋啊,春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俺可以拧断他的脖子的,可俺只是把手拧出了一把汗。乡下人说,胳臂拧不过大腿,况且塾师不是大腿呢。塾师能够解读《春秋》,还知道人有五大敬畏,天地君亲师。最后一个,就是他娘的塾师自己啊。他说,金星北移,老皇帝要西行了。北斗偏南,新皇帝要出来了。我们哪一个敢不信?他就是把流水簿子一样的《春秋》、《论语》往你眼前乱晃,你能认出一个“不”字吗?你不能。不能就像俺一样,闭了自己的鸟嘴吧。
村头老槐树下来过——位流浪卖艺的军汉,自称做过京城里御林军的健儿。他的腿脚的确矫健有力,可以—脚踢—脚深埋两尺的木桩。他打躬作揖,却又得意洋洋,说父老乡亲,多抬举抬举我这条吃饭的腿。乡下人没有钱,都纷纷把玉米棒子、窝窝头抛过去,一时间真是抛洒如雨,他居然都用脚一一接了了,垒成了—座小山。俺那时刚结束了横着揩鼻涕的岁数,端着一土巴碗的烫稀饭就挤了进去,要和他比试比试。军汉哈哈一笑,说,胳臂拧不过大腿。我单腿站立,你尽管使出两只胳臂,我要是动上—动,今天就算输了。
俺也是一笑,俺说,—只已经够了。俺就一扬胳臂,连碗带稀饭全砸在了他的腿上。
前御林军的健儿一声尖叫,滚他娘的,他真的就这么栽了。当然,他不仅栽了,而凡是废了。他抱着他的废腿,哭哭啼啼重上了黄尘滚滚的官道。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满世界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村里的婆婆大娘指责我心肠也忒歹毒,说好用胳臂,怎么用稀饭?我没有吭声,倒是塾师拈了鼠须说,两虎相斗,还讲什么妇人之仁!
塾师的话,俺听得半懂不懂。那时候的俺,还不是今天的俺。
二
今天睡在驿馆里的俺,是被几声黄莺的啼叫吵醒的。在诗人看来,黄莺是—种抒情而伤感的小鸟,所以才会借了州人之口,娇嗔地唱出:“打起黄莺儿,奠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是的,因为这些诗人,黄莺总是让人们联想起娘们儿的棚思、怨怼,想起边塞的遥远、苦寒,当然,还会让人们想起诗人门己捻须吟哦的步态。噢,那该是山月光与竹帘、箫管与海棠装饰起来的浪漫吧。不过,俺真的是不喜欢。俺是走四方的男人,更是一名帝国的将军,官拜殿前都点检,正准缶统帅人军到北郎边境作战。现在,俺们驻扎在一个注定要扬名春秋的地方,等待着给养。早晨的阳光在驿馆的纸窗上移动,就像时间在逆向地流逝。
俺只有33岁,比周瑜火烧赤壁时还要年轻呢,而事实上,俺已经从戎15年了。俺比谁都清楚,一场战争会让许多头颅滚落到灰尘里,这使诗人缠绵的声音显得多么的空洞啊。
战争自俺出生的那—年就开始了,至今还没有平息。缘由是前朝一统天下的那个皇帝没了,也就是说,他们家的江山崩溃了,肥鹿从皇帝的龙椅下蹿出来,四方的豪杰、流氓、引车卖浆者流,都提了刀、棍子、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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