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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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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屋的色彩确实让人觉得压抑,但是屋子很大、很舒适。他甩掉一直不离左右的玛蒂尔达,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去照看他的马。这个姑娘显然希望为他提供服务,从而得到慷慨的回报。
  浴室和蓝屋隔两个门,估计和希尔山其他地方浴室的条件差不多。厕所在后院,不过是几个土坑罢了。希尔山没有抽水马桶!毫无疑问,缺水是希尔山最严重的问题。
  洗完澡,刮完脸,他在蓝床上躺下,很快就进入梦乡。
  一阵嘈杂声惊醒他。康斯特万旅馆仿佛从熟睡中醒来。这意味着城里大多数矿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点着煤油灯,穿上崭新的皮外套去吃晚饭。不管妓女们在什么地方做生意,反正不在他这一侧的房间。这边住着五个由茹贝提供食宿的客人。把马安顿到马厩里面之后,他注意到厨房自成一体。这样一来,即使厨房着了火,整幢房子也不会化为灰烬。他还注意到,一溜厢房从正面的楼房延伸出来,和他这一侧的房子遥遥相对。她,茹贝,很有头脑,也没有怜悯之心。哦,那个可怜的小男孩!
  酒吧里挤满了顾客,沿吧台就站了三列人。除了老板那张桌子,别的桌子周围都坐满了客人。玛蒂尔达和朵拉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另外那三个姑娘也都在那儿卖弄风骚。假如他坐在老板那张桌子旁边吃饭,一定会招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大多数络绎不绝到来的顾客头脑还相当清醒。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20)      
  “我是莫琳。”一个红头发绿发带的姑娘说。亚历山大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脸上的雀斑比她多。她似乎要把那些雀斑连成一片,让自己的脸都变成棕色。“我们有烤猪腿,上面有一层脆皮;还有烤土豆、炖白菜、红肠三明治。如果你想吃别的什么,可以让山姆来做。”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了,谢谢你,莫琳。”他说。“玛蒂尔达和朵拉,我已经认识了。那两个姑娘是谁?”
  “那个棕色头发、长了一双对眼儿的姑娘名叫特丽萨,胳膊上刺花纹的那个叫艾格尼丝,”莫琳哧哧哧地笑着说,“她以前在悉尼罗克斯海员旅店工作。”
  这么说,茹贝这几个姑娘不像表面上那么干净。不过,他并没有和她们做交易的打算——在希尔山她们要价多少?——所以目不斜视,狼吞虎咽,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山姆·文也许挣的钱比别人多,他确实是个好厨师。离开这儿之前,一定让山姆给他做一顿地道的中餐。
  茹贝自己在吧台后面忙得不可开交,只能对他招招手表示问候。他纳闷,希尔山的酒馆是不是家家都像康斯特万旅馆这样火。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可能。五个姑娘“生意兴隆”,和一个“牺牲品”谈好价钱、消失之后,不一会儿就又出现在人群之中。另外一个“牺牲品”早已等候多时,巴不得立刻随她再度“消失”。城里肯定有警察,不过,恐怕茹贝早就上下打点,没有人干涉她的生意。
  酒足饭饱之后,他嘴里叼支雪茄烟,往椅背上一靠,面前放杯茶,冷眼旁观“交易”双方滑稽古怪的动作。他注意到,姑娘服务所得事先都交给茹贝。
  喝酒的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茹贝走到钢琴旁边。钢琴就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摆放的角度正好让满屋子人都能看见弹钢琴的人。她摆弄了一下裙子,让脚可以自由移动,然后一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演奏。亚历山大直挺挺地坐着,心里一阵冲动,真想朝那些喝酒的人大喊一声,让他们安静下来,听茹贝演奏。她弹得真棒!虽然都是普通的流行乐曲,可是每首乐曲完了之后的间奏足以显示她技艺精湛,完全可以把“贝多芬”和“勃拉姆斯”弹奏得非常好。
  去美国之前,亚历山大对音乐没有兴趣,仅仅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过可以称之为音乐的东西。到旧金山之后,有一天,他从音乐厅门前走过,里面正在演奏肖邦的钢琴曲,便走了进去,一下子就对音乐着了迷。从那以后,不管到哪儿,只要有音乐会,他就必定洗耳恭听。圣路易斯、纽约、伦敦、巴黎、威尼斯、米兰、君士坦丁堡①,甚至开罗的音乐厅,他都曾经光顾。在开罗,他参加了《阿伊达》②的首演式。这部歌剧是威尔第为纪念苏伊士运河开通而作的。他什么音乐都喜欢。歌剧、交响乐、独奏音乐会,以及人们在康斯特万旅馆这样的地方唱的歌。音乐,他喜欢一切音乐。
  现在,在希尔山,一位“钢琴大师”自弹自唱《劳瑞娜》——这首忧郁、凄婉的歌。在美国旅行期间,他听过各种各样的人唱这首歌。通常没有伴奏,最多只有让人伤感的六角手风琴①和口琴伴奏。
  那时候,我们相亲相爱,劳瑞娜,
  浓浓的爱意从来不敢用言语表达。
  如果我们的爱结出丰硕的果实,
  又将怎样,劳瑞娜?
  然而,一切已成过去——那逝去的年华。
  我不会想起朦胧中的往事。
  我对它们说:“逝去的岁月,继续睡吧。”
  睡吧!不要管生活的狂风暴雨。
  我对它们说:“逝去的岁月,继续睡吧。”
  睡吧!不要管生活的狂风暴雨。
  她用浑厚、甜美的女低音唱完最后一句之后,轻声啜泣的矿工们拼命鼓掌,求她再弹唱一曲,不要就此罢手。
  亚历山大心里想,光凭她能演奏这么美妙的音乐,我也能爱上她。他和她说了几句后来让他后悔不迭的话,便匆匆忙忙逃回到“蓝屋”。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21)      
  不知道是谁生起壁炉里的火。希尔山的五月,天黑之后,寒气袭人,因为论季节已经快到冬天了。谢天谢地,用不着穿内衣睡觉,屋子很暖和。他又往炉格栅上加了几块煤。煤,真奇妙!这煤是从哪儿运来的?这一带不产煤,交通又不方便,最近的火车站还在雷达尔。从那儿把煤拉过来实在太费劲了。
  也许因为下午睡过觉了,他不觉得怎么累。他从马褡裢里取出他的那本“普卢塔克”②,把煤油灯调亮,然后一丝不挂钻进被窝,准备看书。被窝刚刚用暖床器③暖过,很舒服。
  门突然开了,他抬起头,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记得他已经从里面锁好了房门。不过,旅店的主人当然应该有每个房间的钥匙。茹贝走了进来,身穿一袭长裙。裙子镶着褶边,缀着花边,开衩很高。她径直向亚历山大走去,每走一步,就露出两条漂亮的腿和高跟无帮皮拖鞋。满头秀发像戈黛娃夫人①的头发一样长。
  她从他的肩膀上面望过去,发出一声尖叫。“这是什么官样文章!”她说。
  “不是什么官样文章。这是希腊文。普卢塔克写的伯里克利②的一生。”
  她用屁股把他往里推了推,在床边坐下,开始解睡衣的缎带。“你真是个谜,亚历山大·金罗斯。你知道吗?我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可也知道如何吹牛皮、说大话。你呢,一定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这是希腊文,对吗?我想,你一定还懂拉丁文。”
  “是的。还有法语、意大利语。”他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我想,除了加利福尼亚,你一定还到过许多别的地方。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腰间的缎带已经解开,睡衣从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两只高高隆起的乳房。那丰满的乳房形状十分好看。她杨柳细腰,肚子扁平,所以不太受紧身内衣的束缚。
  “是的,我去过许多地方。”他非常平静地说。“你来是想引诱我,还只是试探一下?”
  “你一定在什么地方和那些宣讲《福音》的人打过交道,亚历山大。”
  “我就是在牧师窝子里长大的。”
  “看得出来,尽管你不想听人家这么说。我想让你跟我做爱。你要是敢提钱的事儿,我可跟你没完!我是妓院老板娘,我付给别的姑娘钱,让她们接客,自己并不和客人上床。我这个人太挑剔,已经九年没沾男人的边儿了,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来吧。”
  “你的意思是,自从和李的父亲不再交往之后,你就没有碰过别的男人。我和他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如果我说这话的时候,你掩嘴窃笑,我一定会给你一巴掌,可是你没有。我喜欢中国人那副模样。有的中国人非常漂亮,个子也高。你看起来不像中国人,不过可真黑,有点像老尼克③。”她咯咯咯地笑着,把睡衣扔到地板上。“我敢打赌,亚历山大·金罗斯,你是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魔鬼。”她的一双绿眼睛闪闪发光。“好了,怎么样?有没有做爱的心情?”
  即使脑子里没有,身体也早已蠢蠢欲动。就连亚历山大·金罗斯也不会总克制住自己体内那种被长老会教徒称之为“低级本能”的东西。茹贝能引诱得圣人和她做爱,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凡人。自从和赫诺瑞娅·布朗有过一夜情之后,他当然和别的女人做过爱,和不同民族和不同长相、不同境遇的女人。这些女人身上都有一种大多数女人不具备的、非常特别、难以言传的东西。而茹贝身上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充满激情、技巧纯熟,给人极其美好的感官享受。要么,那个神秘的孙楚是这门“艺术”的大师;要么,茹贝经验丰富,虽然长时间没有做爱,仍然驾轻就熟。亚历山大完全沉湎于她给他带来的快乐之中,那种有意识的、近乎苛刻的要求都得到最大的满足。即使他知道,他已经开始了一件不可能结束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美妙。
  “为什么孙楚之后,这么多年你和别的男人都没有发生过性关系?”他问道,把她的头发绕在一只胳膊上。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22)      
  “在希尔山,我已经从他们身上赚了不少钱。我按那句老话办事——永远不要往自己窝里拉屎。”
  “为什么和我做这事儿呢?我不是也在希尔山吗?”
  “你不会在希尔山久留。你是一块滚动的石头。用不了一两天,你就滚蛋了。”
  “这么说,你不想和我把这种关系保持下去?”
  “活见鬼,当然想!”她不高兴地坐了起来。“可你不会总待在这儿的。只能偶尔抽空来看看我,对吗?得你来我这儿。因为我不可能像吉卜赛人那样背上行李卷儿跟着你到处乱跑。我有个儿子需要教育。我得做生意。”
  “孩子上学得花费多少钱?”
  “一年两千英镑。你知道,他假期也得待在那儿。有的孩子假期也不回家,所以他有伴儿,还有吴胖子陪他。”
  “这可是两万英镑的投资。投资的结果完全是个未知数。”亚历山大说,又显露出他精明的一面。
  “我可不像你那种吝啬的苏格兰人,金罗斯先生!你要是打开钱包,我敢打赌,肯定会飞出蛾子。我可不是守财奴。我们祖上就是贼和挥金如土的人。我是个女人,只要把心交给一个男人,宁愿自己讨饭,也要看到他飞黄腾达。你是个男人,造物主创造的刚强铁汉之一。别的男人在你身上看到钢铁般的意志,并且屈服于你的意志。你一定知道自己拥有这种力量,因为你在使用它。但是,我惟一的力量在于我的长相。除此而外,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力量呢?是的,我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我用我的头脑开发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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