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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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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上出租车,在上海市区狂飙八十里地……”
  “哈哈哈哈。”
  “只为了赶过来看看你们。半年不见,你们又时尚了。”说着,他就近提起我的左手腕,“这块表不错啊,是不是地摊货?”
  我震惊张老师的眼力,佩服地点点头。
  我和张生正在演戏的时候,小马姗姗来迟,左肩挎着书包,留着张生一般的发型,然后是鼓鼓的眼球,微突的嘴,哦,两人像得一塌糊涂。或者,夸张点说,小马就是坐着时光穿梭机过来的小张生。大家暴笑,张生也莫名其妙地望着小马笑,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这世界为了什么而欢乐。
  眼看着嘴馋的、委靡的、胡思乱想的都把焦点聚集到自己身上,张生忽然顽皮地一笑:“今天我们开始学——广告。”
  广告,多俗的字眼,被他这么一说,让人觉得里面藏有千般的神秘。
  “广告,是企业营销的一种手段,著名的广告大师利奥·贝纳曾经说过……”张生抄起课本,一字不落地念起来,边念着,边还哗啦哗啦地抄出满满一黑板定义。其实,我不喜欢他认真念书和抄黑板的样子。大家都知道,概念这类东西书上全有,抄一遍纯属浪费体力——这一点张生比我们更清楚。但他是人民教师,我们是学生,有些形式还得拿出一二十分钟走一走,才显得出这是圣洁的课堂。
  这时候,墨水多的人开始抄笔记,没墨水的人就借着手表的反光挤青春痘。总之,除非是甲亢病人,所有同学目光呆滞,大脑待机了。
  面对众人的麻木,张生不得不停下来唠叨两句:“你们不要给我麻木不仁。要是教室里有镜子就好了,自己照照看看,都是些下岗工人的表情。”我一向自认为长得像IT人士,除了青春痘多一点,大一点,还不至于相貌犯罪,被学校精简。
  虽然他这种激将法我们习以为常,但被他一说,总会有许多睁着眼睛睡觉的同学活过来——这正是张生用电脑的手段,速度慢下来就重启,绝不会等到死机。
  那次我没有活过来,挤完青春痘,睡着了。
  约摸五六分钟光景,我被骚乱吵醒。一仰头,只见张生手里拎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海报,十几号穿三点的金发美女在上面搔首弄姿,张生则似笑非笑,嘴里讲着什么。这个举动太过分了吧,上网去也搜不到这么多。
  “One of these beauties has AIDS。Which one you know?AIDS,it’s not worth the gamble。这里面有一位美女携带着艾滋病毒,你知道是谁吗?艾滋病,不值得去赌博。”张生把海报上的英文念出来,又用中文翻译了一遍,然后说,“这是美国一个预防艾滋病的公益广告,它使用了广告手法中的‘选择’模式,让受众自己做出判断,以达到宣传效果。”
  我们看着张生滑稽的模样,呵呵地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我很猥琐吗?我们正在进行学术活动。”张生说着,把海报放低了些,“不过,有一次去火车站接朋友,一个小子跑过来问我要不要,我说要什么?他说好看刺激的片子,美国的,日本的,应有尽有。我说我是人民教师,刚评了副教授。那小子抱着肚子就笑,说他刚从国务院下岗,想赚点外快,然后傻笑着走开了,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您若真是教授,我现在送您几张毛片也值了。这件事情令我很郁闷,明明是几个人走着,卖碟的偏偏来问我。你们说说看,我的样子很那个么?”
  “哈哈哈。”全班又乐了,尤其是女生,有的下意识地鼓起掌来,李兵随手掏出没啃完的包子,一口就没了。
  “言归正传。下面我们来谈一谈广告语。”张生放下海报,正了正眼镜,这样他就显得正派一点。我猜,去火车站那天张生忘了戴眼镜。
  “你们说今年最好的广告语是什么?”
  “农夫山泉有点甜!”“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喂,小丽呀!”……
  “对,这位同学,就是你,再说一遍。”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呃噎……”学生们不解。
  “你们是不是感到这句话很恶心?没关系,能让人记住的就是好的广告语。现在是注意力经济,只要能让最多的人记住,不论恶心还是好感,就算成功了。”张生一字一句地阐明自己的广告观,“说到国外,我觉得NIKE的‘JUST DO IT’不错,简洁好记,又带些煽动性。我由此联想到交大的校训:饮水思源,爱国荣校。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翻译成:JUST DRINK IT?往后交大走向世界,外国人一看就明白了。”
  闹会儿,讲会儿,三节课过得很快。
  也许,我们的广告课更像是情景喜剧,哄笑与掌声萦绕了课堂。
  身边的外星人
  张生是忙人,我是粗人。一天中午,上课铃已经响过了,我匆匆地往楼上赶,到三楼的时候碰见张生。他问:“我们在哪里上课?”我说我不清楚,一起到四楼看看吧。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到403。一看,怪了,满满一教室的陌生人望着我们;再下一楼,到了303,里面空空荡荡的;最后找到203,二人算是归队了,他上他的讲台,我回我的课桌椅。每每想起这事我会感到一种荣誉,想象张生是哥们儿,和我一起逃课回来。
  我们大部分人过了追星的年龄,世界观中早就淡化了“偶像”的概念。但是有一天,我们在一楼上英语课的时候,有个走神的女生突然喊起来:“张生!快看张生。”众人的头齐刷刷地转过去,像天安门前的仪仗队分列式。隔着窗户,我们看见张生肩挎书包,急匆匆地往图书馆的方向赶,背稍微有点驼,可能昨天赶稿子赶得太晚了。这时,张生也发现了分列式,对我们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同时还挥一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分列式也笑了。
  教我们英语的任老师鼓起大眼睛,对全班的集体走神有些生气,考虑到张生的面子,又不好从正面发火,只能拐弯抹角地唠叨:“你们语法基础太差,词汇量又小,尤其是主观上不重视英语。想当年,我在美国的时候……”
  传说张师母是个美女,他俩一起上过《青年文摘》的封面。我不懂女人的美,但可以想象出,张生的幽默足以侍候得师母开心终日。我一向认为,从心底里叫他一声“文化人”是不为过的。从古至今,侍苦不侍笑似乎是一个正统文人的特质,如果你深怀忧患,悲至骨髓,把读者感染得生不如死,那么你有可能会成为大师;如果你的文章只以逗乐为主,缺乏激愤和泪水,那你充其量算个痞子写手——这是不是中国文化里所谓的悲剧情节,败者英雄,成者奸雄?我翻烂了《美学原理》,唯一能肯定的是,笑也是庞大的美学分支。有个哲人不是喊过:“生活可以没有一切,但不能缺少幽默。”我同意之,由此也更喜欢广告课,更喜欢见到张生。
  其实,我们对张生的了解也只是一鳞半爪。我在图书馆翻阅杂志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张生的文章。某天看文学评论,有人提到中国的新生代作家,其中就包括张生。我数了数,上面列举了八个名字,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张生已经跻身中国新生代作家的八强之列了呢?“厉害,厉害!”同学们听到传闻纷纷伸出大拇指——这种天真的幻想愈发让我们觉得张生神秘无比,就像身边的外星人。
  广告效果测评
  有一天深夜,小马从商业街购物回来,声称路遇张生。
  众人好奇地问:“他去商业街干什么?”
  小马说:“我不知道,他站在街口打手机,似乎说了句,蓝色联盟吗?我需要一辆车……”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我就在海山的指导下勉为其难地申请了一个QQ号。起昵称的时候难住了我,想叫“伤尽天下女儿心”、“因为帅,所以帅”、“阳刚”之类的,一看,网上都有——中国不缺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名字。最后又想叫英特耐特,怕被人砍;在中间加个“不”字,成了“英特不耐特”,上网查查,好得很,全中国独一无二。
  第十章:鹧鸪天
  寂寞
  屋里闷得要死。床下的电脑开了一整天,积蓄的热量足以把我蒸熟;蚊子也饿疯了,恨不得从我腿上撕块肉尝尝。翻第999次身的时候,我决定起床,先去卫生间冲把冷水,然后上网,看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这种夜晚持续两个月,人会变态的。当初信誓旦旦地对家里人说:“暑假不回来了,我要学习。”谁料到第一天晚上就落个半死。
  上着上着,天亮了,空气开始流动。当一号楼的阳台上第一个女生出来伸懒腰的时候
  ,我颤抖着爬回床上。李兵曾经讲过,有条件的人追求快感,没条件的人追求真理。回家避暑至少还有快感,留在此地唯有生理,哪里去找真理?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校园的路上静悄悄,端起我心爱的大洋碗,走进那凄凉的饭馆。一个人在饭馆嚼着蛋炒饭,像个木偶,没有生气,没有眼神,食物索然而无味,不吃进去又怕熬不过明天子时。回宿舍以后天已经黑下来,整整一层楼怕是只有我独守了。塑料袋在楼道中飘舞,准一个聊斋的场景。这时出来个女鬼倒是好事,多少可以谈谈理想,讲讲笑话,不至于太寂寞。她要是提出跟我谈朋友,我就委婉地拒绝之,告诉她人鬼殊途,天道不可违——除非这女鬼生前是校花,那可以参考《人鬼情未了》做一些让步。
  寂寞中熬过去一星期。每天除了那句:“老板,来个蛋炒饭。”剩下的话都讲给自己听。无聊到顶的时候,甚至想把一号楼门口那只野猫提上来逗逗,给大爷解解闷——那猫不知道已经放暑假,还执著地蹲在楼门口期盼有人来喂口饭吃。尤其到了晚上,热浪扑人却又凄凉如水的晚上,一个人空守着闺房,孤独感油然而生。平时的这个时候,该是多么热闹的一番景象——宿舍中最有人气的不是白天,而是半夜。白天大家都跑图书馆,或者上课,宿舍里非常安静,说话能听见回音。但到了夜里,我们就开始卧谈。首先是小马发言:“きぐぞたしつ……”说的什么鸟语,得用心去听,哦,原来他操着家乡话在梦呓。小马的梦话是最难理解的,
  他老家在扬州,英语不错,学过日语,会一点点上海话,再加上普通话,经常让倾听的人仅仅为确定其语种就要花掉大把的时间。小马讲得差不多了,唐文插进来:“Please don’t waste my fucking time!Understand?Take care yourself。Oh,no,no,no。”他又在梦里学人收保护费了——唐文爱看《教父》。也许卧谈声音太大,吵到曾小明,他轻轻翻了个身。翻到左边,似乎不满意,又翻回去;没过五秒,哗地再翻回来——就这样翻着,孜孜不倦,像在梦里遭到鞭刑。这一翻,小马和唐文没言语了,只剩下平静的呼吸。突然,唐文似乎醒来,轻唤一声:“雪锋。”我以为他要讲述刚才的美梦,于是轻轻回答:“唐文,干啥?”他可能没听到,又叫一声:“雪锋。”我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却突然把嗓门提高了:“你到底还不还,再拖我就不客气了。”“唐文,你是不是记错了,钱是你管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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