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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刚才还激昂的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如果还有生路，没有人愿意选择死战。

　　　　“是啊？我是狂热分子？”赫列金瞪着那人，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推下了高高的铁架。

　　　　“你觉得有谁会和没有反抗能力的废物谈判？”他向下喊着。

　　　　已经没有人回答他了。

　　　　“你们呢？”赫列金冲人群大喊，“是出去向罗马人跪下来请求饶命，还是等着敲碎他们的脑袋！”

　　　　喊声已经如山呼海啸。

　　　　也有人开始偷偷溜出人群，他们认为抵抗的结果只是被屠杀。

　　　　“立刻向所有厂区发出指令，老人和孩子全撤到地心去，年轻女工也要参加战斗，我们必须改装尽可能多的机器！”

　　　　号令正在向全球发出，一个数百年来精熟于大工业流程的群体一旦被动员起来，效率和组织能力是可怕的。

　　　　“所有港口工域，将货船运入第六层工厂进行改装。运输工域，货船进入后封闭焊死所有通道。第三十万至一百六十万号线，全部开始生产火炮零件，五百万至七百万号线，进行组装，二百万至四百万厂区，改装所有重型挖掘车为坦克。九百万至一千四百万号线，生产各型弹药！立刻开始！”

　　　　广播指令在整个星球回荡。

　　　　鹰号已经接近钢都的七零五号港。

　　　　“你说那些奴隶们现在正在做什么？”舰长阿克里帕看着这冰冷寂静的金属外壳。

　　　　“也许在绝望的祷告，”副官说着，“我们真得需要从十亿人中找出一个罪犯？我们可以完全置之不理，只要热核一关，几小时后这里就不会有任何生命了。”

　　　　“不不不，我们必须确信他在，你明白吗？如果他们都冻死了，芯片全部因为极寒而报废，那找起来该是多么的难啊。”

　　　　“可是，如果他们……”

　　　　“你想说什么？”阿克里帕望高背椅上一靠。

　　　　“如果他们……我是说可能有一小部分……进行暴动呢？”

　　　　“一小部分？会有多少？一百万？五百万？”阿克里帕眯起眼睛。

　　　　“也许，一千万……”副官小心翼翼的说。

　　　　阿克里帕大声冷笑：“舰上有十万精锐的罗马士兵，还有五百架战机，他们却居然把我们派来看管奴隶，我真希望看到一场暴动。这样士兵们好有点事干。”

　　　　阿克里帕不知道，他的愿望即将成真，他和他的战舰将有幸被记载在一个新国家诞生的第一秒上。

II：战争与回忆　40　火流

　　　　40

　　　　鹰号慢慢进港，但那里一片寂静。

　　　　“他们躲进了星球内部。徒劳的抗拒，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舰载陆战队少将佛特罗不屑的拍打着上衣那并不存在的灰。

　　　　“炸开通道通到地心需要多久？”阿克里帕问。

　　　　“这里到地心有上千公里，虽然有航行通道，但是错综复杂，假如他们将通道封死，我们也许要六个月才能进入，或许更久。要知道，他们有得是钢铁。但我们不用进攻，他们需要外界运入粮食，这钢铁星球连一颗草也长不出来。数亿人，一旦断粮，几天内就会死绝。或者互相吃。”

　　　　“你认为我们只需要等在这？不，他们有得是钢铁，他们也有得是军工生产设备，只要愿意，他们第一艘战舰十小时后就会下厂。”阿克里帕

　　　　“你认为他们敢武装反击？”

　　　　“和互相吃比起来，你会选择什么？”

　　　　“立刻准备冲击弹，各师全部进入登陆艇！”佛特罗大声吼着走出指挥室。

　　　　一小时后，在地下三百米深处通道。

　　　　当那巨大闸门被炸开的一刻，赤红的铁流喷涌而出，在管道中冲荡，瞬间吞没了那里的数十台装甲机器和上百名士兵。那巨大的掘进者无力的在岩浆般的洪流中挥动肢爪，通身腾起火焰。

　　　　佛特罗愤怒的发狂：“我发誓会让他们知道反抗罗马的下场！”

　　　　“罗马人已经炸开了第三层闸门，虽然我们在管道中充注了钢水，但这阻挡不了钻地炸弹和机器掘进者，按现在的速度，他们六小时后就会推进了地下第一层厂区，那里有巨大的空间和数千万人，必须将他们全部疏散到第二层厂区去。”在地下的指挥部，奴隶领袖们正在讨论着。

　　　　“不能一昧退守，我们必须层层展开抵抗，延缓他们到达热核的时间。”赫列金的粗糙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作为十万个熔炼车间的总工头，他是“核弹”的一部分。

　　　　“那会死很多的人。”

　　　　“死一百万人，或是全部死？必须从第一道防线就开始战斗！”赫列金的声音不容讨论。

　　　　钢铁星球的暴动震惊了世界。所有国家的媒体上都讨论着，这座工业之都究竟能撑多久，会给世界格局带来什么影响。

　　　　“我们认为罗马可以在一周内平息这次暴乱，它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不会有想像中的那么大。尽管许多人希望罗马遇到更多的麻烦，但我必须肯定的说，没有这种可能。”这是来自罗马军事执政院新闻发言人的说话。

　　　　“单凭一艘鹰号航母罗马军队想攻到钢都内核至少需要十五周。至于增兵……已经数不清自己负了多债的罗马元老院也许不会同意这笔军费，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钢都因为缺乏食物而自动投降。但钢都的奴隶也应该很清楚，投降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高卢人报》似乎是想鼓励奴隶们战斗到底，但很快这张报纸的罗马董事会就撤换了它的所有编缉团队。

　　　　“我们有必要为世界的和平和稳定出力，大和的海军随时准备出击，协助罗马完成击溃暴乱分子的使命。只要罗马同意我们进入北极地区，我相信军部愿意从正执行长安秩序维执战的舰队中调出宝贵的兵力。”JHK电视台的女主持显得很兴奋。

　　　　汉帝国的媒体对此保持沉默，所有的报纸版面都在争论是否新都城的选址地点。

　　　　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天后，鹰号航母宣布投降了。

　　　　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计策。当这艘航母发现它终于轰开了通向热核的船行通道，兴冲冲的冲入时，巨大的爆破堵塞了它的退路。阿克里帕发现，如果使用主炮轰开通路，那么整个钢铁之海就会倾倒在它们头上，所有的战机和陆战机械都不可能释放出去，而奴隶们只要用掘进钻头在鹰号上慢慢钻一个小洞就行了。

　　　　世界再次哗然，奴隶们拥有了一艘航母。这回罗马必须增兵了。大家感觉这部大片有些看头了，不再是正义的军队到了，邪恶的匪徒垮了那么无聊。

　　　　卓自遥和他的土匪团伙们也得到了解救，他们被邀请加入一场狂欢。无数人的聚集到星球表面的广场上，把铁水当成礼花向寒冷空中喷射，它们一部分冲破引力在真空中凝结，成为飘远的尘埃，另一部分太重，凝结后落了下来，好像一场轰炸。但是奴隶们不在乎，他们早就喝掺水酒精喝得大醉。因为狂欢而在昏醉中被冻死踩死砸死的人数就达到上万。

　　　　“我不理解这些人，”卓自遥拉着星儿躲到高处，“他们全是疯子，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

　　　　“我很理解。”星儿说，“我在列车上呆过二十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做，我也觉得生死没有区别。”

　　　　“是因为罗马军队很快又会到来？所以他们对未来绝望？”

　　　　“不，他们只是不知道活着有什么乐趣，所以也就不惧怕死亡。”

　　　　大笑声从下方响了起来，那是一个醉汉在表演喷火，他在零下数十度的气温中敞开衣襟，拎着一瓶工业酒精。他很快就把自己烧着了，变成一个跌撞舞动的火团，周围的人仍然在为他拍掌唱歌。

　　　　“这样的人群太可怕了不是吗？”卓自遥瞠目结舌。

　　　　“是啊。罗马也很快会意识到这一点。”星儿不被察觉的一笑。

　　　　“星儿？”

　　　　“什么？”

　　　　“你真是只是一个在列车上呆了二十年不知道去哪里的基因复制人吗？”

　　　　“那你以为我会是谁？”

　　　　“不……”卓自遥摇摇头，“我想，是你自己也意识不到你自己是谁。”

　　　　“对，那样不是很好吗？所有知道自己的源头是谁的基因都会变得恐慌。”

　　　　又是一声巨响，一片炽热的红色被甩上天空，像喷溅出的鲜血。它闪亮着变成金色的星辰，又渐渐暗淡。

　　　　“我喜欢这景色。”星儿说。

　　　　“我只是在想，又有多少人要被砸死了。”

　　　　“你的基因中看来充满理性，我的主人。”星儿向他迷人一笑，“为什么不喝点酒，忘记生与死，专心享受这个疯狂的夜晚呢？毕竟，你现在还活着。”

　　　　“可这里没有酒，只有工业酒精！”

　　　　“嘿，亲爱的兄弟，原来你在这里！”66区土匪们拥了过来。伊凡迈动着他那看起来有些丑陋的铁制双腿，“让我们为伟大的钢铁之都干一杯，他们能把你的全身都换成镙丝钉，哈哈哈哈！”

　　　　酒瓶塞到了卓自遥的口中，似乎岩浆冲入了咽喉。卓自遥毫不犹豫的一拳挥去，然后一群人扭打在了一起。星儿有些无聊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为什么我喝再多的酒精，也不会醉呢？”她幽怨的叹着，望着红芒闪烁的天空。

　　　　没有人在乎正在播出的新闻：罗马舰队正在集结。

II：战争与回忆　43　粮食

　　　　地球

　　　　粮食期货市场出现了巨大波动，一家排名前三的粮食加工业集团开始大举收购市场上的所有粮食。

　　　　“用地球稀缺的贵重金属向商业公司换取粮食这是星际贸易法所不允许的，这是走私。”小乔举着她的三星H361走在某商业写字楼的巨大屏窗下，“地球人民也很需要粮食，我尽可能帮你弄到吧，为了把这些粮食运过去你知道我得打通多少环节吗？你调动帝国情报部门的资源，只是为了救一群奴隶……你认为他们有了粮食就能对抗罗马？这太可笑了。天啊，别让人知道我居然会帮你来做这种傻事。”

　　　　小乔挂了电话。事实上她的话不可能直接传到卓自遥耳中，那还需要经过跃迁站的传递。她抱着手在落地窗的阳光下站了很久，突然笑了笑：“也许他真得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

　　　　“能筹到的粮食远远不够，只够食用几天。”卓自遥站在赫列金面前，“我建议，用这些粮食做为撤退中的……”

　　　　“能让全部人食用几天，就能让百分之一的人食用一年，对吗？”赫列金说，“我很感激你，你已经为我们的军队提供了极必要的粮食。”

　　　　“可是我不明白……你打算将粮食只给极少一部分人？”

　　　　“确切的说，只有去战斗的人才能获得粮食。我们只需要一百万左右的军人，还有数百万的后勤工人。这样的一来，粮食可以支撑至少半年。”

　　　　“然后你打算让其他人都饿死吗？”卓自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们早晚都会死的，不是吗？在粮食断绝后饿死，或是在城市被攻破后被杀死。如果你，你会选择什么？”

　　　　卓自遥呆呆站着，他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选择。但也是他永远不能这么坚决说出的选择。

　　　　走出总指挥室，在那钢铁之海上空巨大的电梯上，卓自遥久久不说话。

　　　　“又在想什么？你做了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