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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理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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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立志当诗人和烈士的我很快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我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家是没钱供我上大学的。要想拿奖学金,外语必须很好(而我的外语不好,现在仍然不好)。尽管我的考试成绩很好,上大学却不是我的选择。我的一个姑妈和姑父曾经邀请万妮和我去德国小住,因为德国战败后,我姑父迈克尔在英控占领区的行政当局工作。我想万妮希望我去德国能明白一个道理:尽管两次世界大战后,英国人对德国充满仇恨,许多德国平民百姓还是善良仁爱的。
    到德国后,我们去了科隆。这座城市也像德国其他许多城市一样,在战争中遭到盟国的猛烈轰炸,已成一片瓦砾。看到这片废墟,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我突然发现,断壁残垣中屹立着完好无损的科隆大教堂的尖顶。我觉得它象征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由于一个人的称霸野心,整个欧洲被推人战争的血海,这座一度非常美丽的城市因此横遭浩劫,这不能不令人想到人间的罪恶。这景象使我终身难忘。这种强烈的象征与我在伯恩茅斯所聆听到的那些布道词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到英国后,万妮劝我接受秘书工作培训,因为她觉得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能找到当秘书的工作。可是我仍然想旅行,想到某个遥远的地方去,去研究动物。除了看诗歌和哲学方面的书籍,我继续看一些有关动物的书。非洲仍然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我意识到万妮说得对——接受秘书培训可以使我有机会去非洲。于是我去了伦敦。我当时19岁,用现代的标准来看,是非常天真的19岁。生活在伦敦是一种奇妙——非常单纯——的经历。有时候我会一连几小时泡在艺术博物馆,尤其是泰特画廊里。有时候我会去听古典音乐会。在吃午饭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去自然历史博物馆。我结交了一些青年男子,跟他们谈情说爱,他们还带我去吃饭,去看戏。当年的小伙子请姑娘出去,如果要姑娘自己掏钱,他会觉得很没面子。这倒是件大好事,因为我的手头很不宽裕。这就是说,如果有人请我去吃饭,我自己就不必花钱了——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顶多也就是一块香肠面包卷而已。如果晚上不外出,我的晚餐常常是四分之一磅的水煮大白菜(最便宜的蔬菜),加上一只苹果,或者一块企鹅牌饼干。
    尽管伦敦的生活丰富多彩,尽管在艺术画廊和博物馆里能学到许多东西,我还是想受到正规教育。我的同学当中有很多人上了大学,我觉得自己有点比不上人家,我也梦想能上大学。所以我就参加了伦敦经济学院开设的免费夜校课程。我选修了新闻和英国文学。英国文学讲授的是迪伦·托马斯和T。S。艾略特的诗歌欣赏。我还参加了每周一次的神智学。我对这门课上讲到的佛教中的“业”①'6'和“转世”的概念很感兴趣,因为我还在冥思苦想着那场可怕的战争。如果“业”真的在起作用,那么希特勒和纳粹就会以未来的某种生命形式来偿还他们所造下的罪孽,而那些在战场上喋血的和那些在集中营被折磨致死的人们,也许会因前世的苦难而得到回报,比如在来世过上比较好的生活,抑或进入某个天堂或者乐园。我从来就不相信,上帝只给脆弱的人类一次机会——不会因为我们在世的时候是失败者,就把我们送进地狱。毕竟,在永恒这个背景下,人的一生是极为短暂的。所以说, “业”和“转世”在我看来是符合逻辑的。
给我们讲授神智学的女教师有很强的个人魅力。大多数男青年学生都一厢情愿地爱上了她。我也觉得她很了不起。她能把一个小小的想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经常强调不要陷入被她称为“循环思维”的套路,这样我们才能比较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周围所发生的事情。她解释说,循环思维就是那种总在头脑里反复出现的思维过程。想让自己的思想一片空白,一无所思,也许是最艰难的任务。我对上帝和宇宙的信念不断改变,所以那些课程中所学的许多东西对我大有帮助。我在那段时间写了不少诗歌,下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古老的智慧
    夜风轻轻摇松树
    白云飘飘黑天幕,
    出去吧我的孩子,出去
寻觅你的灵魂,永久的我。
    脚下沙沙青草响
    天上高高繁星挂,
    在你的上方,很近的地方
在你身上找到,永久的我。
    是的,孩子,到外面的世界去吧,
    慢慢地、静静地理解这个世界,
    你的灵魂就是这个宇宙
它会知道,永久的我。
    下课后,我们有些人就去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慢慢探讨。我从这些晚间课程中学到很多人生的哲理。参加这个班的人五花八门,代表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课堂上有个 “蚯蚓女郎”经常站起来发表一些妙论。她提到了蚯蚓,说这种小东西虽然只是在蠕动,却能给土壤增加空气,能让生活在土壤里的生命得以延续。多亏了这位“蚯蚓女郎”,蚯蚓才一次又一次地进了课堂。有个非常有趣的荷兰人,过去曾经是荷兰地下游击队的成员。他比我年长许多,可我却爱上了他。我们的关系差点到了非常密切的地步。可是他是个有妻室的人,而且当时的道德观念与现在也大不一样。
    我对神智学极感兴趣,可我对耶稣深深的爱依然如故。我记得当时有个从秘书培训学校出来的姑娘走到我面前说:“你脸上常常挂着微笑,你似乎总像有个美妙的秘密。”这话不假——我觉得我和耶稣有良好的个人关系。但这是个人的私事,我不想跟别人谈。
    拿到秘书文凭后,我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我姨娘的诊所。奥莉是个理疗医生。她的工作对象几乎全是儿童,是一些因患小儿麻痹症或因事故而造成肢体瘫痪的儿童,或者是一些中枢神经瘫痪、肌肉畸形退化,或者其他悲剧造成瘫痪的儿童。我的工作就是把医生对患者病例的意见记录下来,然后用打字机打出来。自那以后,我对因疾病或事故而伤残的人一直非常同情。我的第一个真正的男朋友就是可怕的撞车事故的受害者,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从踝骨到腰部都打着石膏。我的第二个丈夫德里克·布赖森的双腿就是半瘫痪,是他的飞机在战争中被德国人炮火击落所造成的。
    在那个诊所度过的几个月,以及埃里克舅舅让我在手术室看他工作的情景,使我对人类心理和身体恢复能力大有了解,同时也为自己极其健康的身体感到欣慰。我知道自己很幸运,可是我从来没有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离开诊所之后,我到牛津谋到一份工作。我在那儿了解到大学本科生的生活——至少我在没有任何学习压力的情况下,对大学生活的乐趣有了很大体验。后来我到伦敦找了一份很有趣的工作,就是为一家制片厂的纪录片挑选音乐配音。那家电影厂很小,可是我却有机会学到了电影制作几乎各个方面的知识。接着事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1956年12月18日(星期三)早晨,我收到玛丽·克劳德·曼奇一封来信。在学校时,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大家都叫她克洛。我有好一阵子没有接到她的信了,当我看到信是从非洲寄出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我至今还记得贴在信封上的肯尼亚邮票。其中一张邮票的图案是一只大象,另一张上是两只长颈鹿。她在信上说,她的父母刚刚在肯尼亚购买了一座农场,还问我想不想到她们那里去玩玩。怎么不想呢!
    可是我首先得挣一笔钱作路费,而且得是来回票。那里的当局不让持单程票的人人境,除非有人能为他在那里提供担保。不管怎么说,万妮无论如何是不会让我持单程票去的。这意味着一大笔钱。我当时的工作虽然很有趣,可是工资并不高。战后的英国,许多工作的工资都不高。接到那封信的当天,我就提交了辞呈报告,返回伯恩茅斯。在那里我可以住在家里,这样可以省一笔开支。我到一家餐厅去当了服务员。我把拿到的工资和小费全都积攒起来,一个子儿也不乱花。每到周末,我就把挣来的钱藏到白桦山庄起居室的地毯下面(外婆总是把零钱放在那里)。过了5个月,有一天晚上,全家人聚集在一起。为了不让外面人看见,我们把窗帘拉上,然后开始数我积攒的钱。加上在伦敦工作时省下的,我的钱已经够了。我可以去非洲了——我的生活将发生永久性的变化。
非洲之行
    万妮和埃里克舅舅到伦敦的码头为我送行。我们一起看了看我的船舱,还从它的小舷窗朝外看了看。我的舱里还有5个女孩子。我们见了见旅途上将照料我的服务小姐。然后在船上到处转了转。在此后3个星期的旅途中,这艘船将是我的家。我才23岁,就将离开我熟悉的一切——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祖国。我当时肯定还有点害怕,肯定是跟母亲、舅舅、外婆、姨娘和妹妹依依惜别。可是我只记得当时感到无比惊讶。这样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即将踏上去非洲的航程,去一个非常陌生的世界。在那里举目无亲,只认识一个至少已经5年没有见面的中学同学。
    船上的汽笛拉响了,催促送行的亲友下船。最后一次拥抱、亲吻。最后的嘱托和良好祝愿。我敢肯定大家都流泪了。我记得自己站在护栏边,看着向我挥手告别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接着我看见的是多佛的白色峭壁,不久我最后看到的英国也从视野中消失了。这次冒险行程终于开始。我要去的是人猿泰山的非洲,是狮子、猎豹、大象、长颈鹿和猴子的故乡。我吃完船上的第一顿晚餐,爬上我的小铺位躺下,听着令人舒心的发动机的轻柔突突声。要是能回忆起40年前那天晚上我躺在那里想什么,那该有多好!可是当时的遐想已经和那个充满遐想的女孩的青春一起消失了。
    我乘坐的是一艘大客轮,属于闻名遐迩的卡斯尔轮船公司。那艘船名叫“肯尼亚卡斯尔号”——在我看来,它是公司船队中最好的,因为只有这艘船没有头等舱和统舱之分。我订票的时候,发现这艘船的航线最短(也最便宜):穿过红海、沿非洲大陆海岸向南到达肯尼亚的蒙巴萨。可是由于埃及战争,苏伊士运河在我们起程之前一周就关闭了。我急坏了,因为这一来行期就要推迟。公司决定如期起航,避开苏伊士运河,沿非洲西海岸南下,绕道好望角,然后北上抵达蒙巴萨——这要在海上多呆一个星期。虽然这一来我要从有限的积蓄中再拿出一部分作开支,但这样绝妙的旅行实在太难得了。从英国春季凉爽的气候逐步进入温暖的热带气候,我的心情也激动起来。
    站在船头,放眼四周一望无际的大海,简直令人心旷神怡。有时候,我独自呆在救生艇后面的甲板上,一呆就是几个钟头。我们看见一群群的飞鱼,看见欢腾跳跃的海豚,偶尔还看见鲨鱼那不祥的三角鳍。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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