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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说：“我呀，真是个穷苦命。平时这么高级的车，我坐都没坐过，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女儿有车了，我坐了一次，
还这么晕车。你说，是不是我这辈子就没有坐这好车的命？”
　　　　“哈哈哈。”周兰的话惹得司机和女儿都哈哈大笑起来。笑着，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不知道是说对了，还是没说对。
　　　　休息了一会儿，还得上车赶路。蓝兰说：“这回慢点开，把车窗都打开，我再陪妈多说一会儿话。妈就不会晕车啦！”
　　　　果然，车子再次启动，车窗都打开了，风很大，车速又不很快，还有女儿和司机陪自己说话，周兰再也没有感到心
里难受。不过，到达清州的时候，也已经中午了。车子跑了五个多小时，比来时慢了许多。
　　　　到了清州，先要吃饭，司机把车子停在了一个挺大的饭店门前。周兰看了摇头道：“这么大的饭店，我不进。我中
午也不饿。”
　　　　蓝兰在一旁笑着开口：“妈，您不饿，我可饿了。还有司机呢，开了一个上午的车，他也需要吃饭呀！”
　　　　女儿的话有道理，可周兰就是不下车。她想了想说：“吃点午饭也行，可我不进这么大的饭店，我想吃，吃一碗过
水的面条。”
　　　　一句话，又把蓝兰和司机说乐了。知道犟不过老人，司机只好把车子开到一个很普通的小饭店门前。女老板见了，
马上笑着迎了出来，并十分客气地把他们让到屋里。
　　　　这是个小吃店，没有包间，大厅里摆着十几个小桌，两个小桌有几个人在吃午饭。女老板拿着菜谱走了过来，满脸
笑容地说道：“三位老板想吃点什么？别看我们是大众小店，可什么菜都会做，吃各种海鲜都可以马上派人去买，而且
保证是鲜活的。”
　　　　司机接过菜谱刚要点菜，周兰立即开口了：“我们不点菜，只要三碗过水面条，要一碗鸡蛋青椒卤。”
　　　　“大姨，还是点两个菜吧？！”司机笑着开口。
　　　　“不点。不点。现在不饿，晚上再说。”周兰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地说着。
　　　　老板娘扫了扫这三个人，看穿戴就知道蓝兰是有钱人，就冲着她说道：“这位女老板，您能进我们这样的小店，已
经高抬我们了，点两个菜，用不了几个钱，啤酒我们给您免费。”
　　　　蓝兰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我妈说了算，老人一句话，顶我十句话。”
　　　　老板娘见没有戏了，脸上刚才还挂满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只好拿着菜谱走了。不一会儿工夫，三碗面条和一碗卤上
来了。司机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说是吃饱了，然后到后面结账去了。周兰把一碗面条都吃了，见司机还剩下半碗，
就把这半碗面条拿了过来，蓝兰见了，马上说道：“妈，您没吃饱吗？没吃饱我再要。”
　　　　“不，我是看他剩的太可惜。我想帮他打扫了，晚上我就可以少吃一点了。”
　　　　“妈，您别太让我丢人了。咱们可不是要饭的。”蓝兰满脸不高兴地说。
　　　　见女儿这种态度，周兰才没有吃司机剩下的那半碗面条。不过，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忍心地看了好几眼，心里一定
是觉得怪可惜的。
　　　　三个人出了小饭店的门，老板娘也没有出来送。看他们上了这豪华的轿车，老板娘冲着他们骂了一句：“装×，没
钱坐这么好的车干什么？”随即，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车子离开小饭店，司机问：“蓝经理，我们去哪儿？”
　　　　蓝兰回答：“去卧狮花园。”
　　　　周兰一听，忙说道：“我不去公园，我要去你的家看看。”
　　　　一句话，把蓝兰和司机都说笑了。可周兰并不笑，她认真地说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话，我不去公园。”
　　　　“妈，您一会儿就知道了。”蓝兰说着，觉得妈妈也怪可怜的。
　　　　不一会儿的工夫，车子便开到了卧狮花园小区。蓝兰领着妈妈下了车。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区，看着这一栋栋漂亮的
小楼，周兰真有点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了。蓝兰打开自己别墅楼的门，让妈妈进来。
　　　　周兰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用手摸摸这，又用手摸摸那，然后吃惊地问：“女儿，你，你就在这里住？”
　　　　“是啊妈妈，我就在这里住。来，您换了拖鞋，我领您参观参观。”蓝兰说着，帮妈妈换了拖鞋，领着她在楼下楼
上地参观，并一一介绍说：“这是客厅，这是小卫生间，这是大卫生间，这是书房，这是主卧室，这是小卧室，这是储
藏室，这是……”
　　　　周兰的眼睛不够用了，这么好的房子，这么高档的装修，还有那么多高级的沙发，家电等设施，有的，她只在电视
里看到过，有的，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不相信，这些东西全是女儿的。在大卫生间的浴盆旁，她看见了一件洗完的男
人的背心，心里“咯噔”一下，不用说，也不用问，女儿肯定不会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妈，怎么样，这回您相信了吧。跟我来这里，是不是享福？”蓝兰把妈妈让到客厅的沙发上，亲切地说。
　　　　“嗯。”周兰点着头，坐到了沙发上。沙发很好，坐在上面很舒服。
　　　　“妈，您喝点什么？是茶，还是饮料，或者是咖啡？”
　　　　“我想喝点白开水。”
　　　　蓝兰把一杯热的矿泉水送到了妈妈的面前。“妈，看过了我的房子，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周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害什么怕呀，这里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家里都有报警系统，安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蓝兰说。
　　　　周兰看着女儿，又看了看这漂亮的屋子，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蓝兰啊，妈没想到你会住这么好的房子，
过这样的生活。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想告诉你一句话：咱是正儿八经的人，不能做人家的小呀！”
　　　　“妈，您……”
　　　　“蓝兰，记住妈妈的这句话。妈有点累了，我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周兰不等女儿回话，就站了起来，蓝兰只好
把妈妈送到了小卧室里休息。
　　　　再次回到客厅，蓝兰拿起电话，想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伊俊达。可是，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她又停下来，妈妈刚
才说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咱是正儿八经的人，不能做人家的小呀！”
　　　　她把电话放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第十三章
　　　　董云凤满怀喜悦的心情回到了家。进门以后，发现丈夫韩春国早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练书法。她大步走了进去。
　　　　韩春国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唐诗。他的字写得不好，就像这个人一样，没有一点骨气。“云凤，快看看，我的
字怎么样，是不是比过去有很大的进步？！”见妻子回来，他满脸是笑地说。
　　　　董云凤扫了扫那张宣纸，开口道：“你以为这字是练的呀！就你，怎么练也写不出好字。你没那份神韵。”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刚到政协不久，政协的同志都说我的字有进步，还准备让我兼任市书画院的院长呢！”
韩春国白了妻子一眼，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破字，一边说。
　　　　董云凤不满意地看着丈夫，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连这点道理还不知道吗？政协的人说你字
有进步，那是捧你，是让你高兴。你刚从市委副书记退下来，怕你上火。你要是能当上市书画院的院长，那咱清州市的
书法家们可能也都快死绝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韩春国瞪起了眼睛。
　　　　“什么话，真实的话，实实在在的话。”董云凤说着，上前把韩春国手中的宣纸夺下来，往桌上一放，用命令的语
气说道：“保姆回四川了，从今往后，你回家里也要干点家务活。我在单位一天忙到晚，已经够累了。你现在闲着没事，
也要学学过普通人的生活。去，到厨房择菜去。”
　　　　韩春国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这位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妻子，就像不认识一样。前些年结婚，她不是这个样子，可是
现在……
　　　　“你看什么，不认识吗？”董云凤说了一句。
　　　　“唉，是有点不认识了。当初，你，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你是市委副书记，工作忙，权力大，我一心一意地侍候你是应当的。现在，你是
退下来的政协副主席，整天什么正事都没有，跟退休差不哪去。而我呢，现在是商业银行的副行长，工作比你累，权力
比你大。我也不能总是一天到晚地侍候你。现在咱们的地位都发生变化了，在家里的分工也应当变化。用一句最时髦的
话说，这也叫与时俱进。”董云凤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这套家庭理论，把韩春国说得是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没有说出
话来。
　　　　“快去，快去。到厨房择菜去。”董云凤大声催促着。
　　　　“我现在还没退休，好歹还是个市政协副主席，你对我就这样。那我要是退休了，你还不得跟我离婚呀！”韩春国
气愤地说。
　　　　“离婚不离婚，那要看缘分。咱们真要是没了缘分，离婚也不是不可能的。”董云凤平静地回答。
　　　　“唉！你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韩春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董云凤，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厨房走去。
　　　　望着他苍老的背影，董云凤突然乐了，她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人怎么能不变呢？”
　　　　其实，董云凤让韩春国到厨房择菜，也是故意气气他。韩春国当了半辈子领导，就会开口讲话，训人，什么家务活
也不会。他进厨房择菜，择的是小菠菜，他蹲在那里，眼睛花了，菜和小草分不清，好一会儿也择不出几棵，还累得头
上冒汗。董云凤系好围裙走进厨房，看着他吃力地择菜，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她这一笑，也把韩春国逗笑了，他站
起身来，把手中最后一根菠菜往盆里一扔，叹道：“看来，我真是老了，真是不行了。连菜都择不好，还能干什么呢？”
　　　　董云凤道：“像你这样的人，多亏共产党让你当干部，靠你的嘴，指挥这，指挥那，获得了一切。要是不当官，你
真的什么都不是，连生存都有困难了。”
　　　　看着妻子这样奚落自己，韩春国不服气地反问道：“我不行，你行吗？你要不是靠着我，会有今天？”
　　　　“我承认，我是靠着你这棵大树，才有今天，当上了这个副行长。可是，我要是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尽管这个别
人可能不是市委副书记，可他也应当是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大学生。我们两个人靠自己的奋斗，靠自己的才能，也
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汽车，而且，还会有我自己的孩子。”
　　　　董云凤的这一席话，说得韩春国立即没有了“电”。人家一个女大学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找一个二婚的老
头子，不就是要图些东西嘛！现在自己老了，不行了，还不允许人家思想发生一些变化吗？韩春国没再说什么，洗洗手，
到客厅里去了。
　　　　董云凤一个人忙着做饭做菜，手脚确实很麻利。工夫不大，饭菜都做好了。董云凤把饭菜都端到餐桌上，还倒了两
杯红葡萄酒，这才喊韩春国吃饭。
　　　　看着妻子做好的饭菜，倒好的红酒，韩春国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董云凤，连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