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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爵士的影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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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宁可待在伦敦。”
一想到伦敦熏黑了的砖瓦与恶臭的空气与酸楚的面容,只会叫我低回沮丧,而我们就在这样各持一端的情绪下,开进威尔斯佛德庄园,抵达平房。敏于预感的维迪亚,铁定嗅出我们夫妻之间未能议决的冲突,气氛凝重而倾轧。我看得出来,因为他表现得这般热切殷勤。他对于夫妻争执也是过来人,自不陌生。他吱吱喳喳地招呼我们,满心欢喜能见到我们。
“先别急着进屋──看。你看到那堵墙没有?”
他讲的是平房附近一堵厚实的城垛。
“这墙不是真的,”维迪亚说,“这堵墙原来是要人家从窗户里遥遥远观的,可是,只要你凑近细看──你看!这只是个蠢把戏。骗骗眼睛而已。”
首次造访“平房”(2)
帕特从屋里出来,擦着通红的双手,模样狼狈,总是为了烹调而神经紧张:她显然又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惊慌失措。
我说:“小意思,不成敬意,维迪亚。”顺手递给他那瓶博恩红葡萄酒,以及《与安妮一同犯罪》的新书样本,页扉题献着:送给维迪亚与帕特,友谊关爱,保罗上。
“保罗,保罗。”他浏览酒瓶上的卷标。这样的动作,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速见速评”。他可以在一眨眼之间,端详概览。红酒通过审查了。他对我的车,胜家车,评头论足一番,接着再审查我的衬衫,我的外套。
“你看起来多有精神啊,”维迪亚说,“这么年轻,又这么用功。”
帕特用她满足欢喜的语调,跟我太太说道:“这段路真远啊。”一边带着她推门进屋。女士招待女士,男士跟着男士。
“维迪亚,你鼻子上有些东西。”
我不想点到“你的鼻孔里头”,不过,他的手指头倒是长驱直入,直捣鼻孔。
“那是鼻烟,”他说,“我很迷这玩意儿。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他的鼻烟收在小小的锡罐里边,像是装着药丸的小圆筒。维迪亚搜集了五六种──各有不同气味。不过,这时候实在不适合抽鼻烟,鼻烟合该在午餐过后享受。帕特好不容易将餐桌准备妥当之时,他却轻轻扣着鼻烟盒子,抽着烟斗,我太太在一旁给帕特帮忙。维迪亚跟我,两个男人,只是在一旁久等枯候,等着饭来张口。我一点儿忙也没帮,感觉挺难受的,维迪亚却谈兴大发,津津有味地谈着鼻烟的种种。他总是将狂热偏好转为深入研究。去年他迷上早餐的牛奶麦片什锦粥,明年可能是佳酿红葡萄酒,或是股票市场,或是他的花园。
帕特说:“请坐,请坐。”
我们先用了汤,接着水煮鲑鱼和马铃薯还有球芽甘蓝。桌上一个海碗盛着青菜沙拉,却乏人问津。帕特精疲力竭,焦虑攻心,深怕应付不来厨房炊事的严苛要求,她信心不足,只有一丝不苟地遵循着食谱训示,不敢稍有逾越。没有安全感的人,总会在炉灶前面方寸大乱。厨艺少不了偶尔信心充沛的凭空猜测与即兴创作──实验与取代,创意十足地处理失误与不确定性。偏偏维迪亚代表了一项挑战:抱着食不厌精的素食挑嘴态度,从不下厨,决不帮忙。他端坐桌前,等人伺候。
“保罗,你尝尝这个。”
他斟酒,我轻啜。
“留在嘴里,停一阵子。就这样──你尝到杏仁、桃子了吗?复杂深刻的最后一道风味,橡木芬芳中晕浸着一丝白垩。你品出来了没有?这滋味是不是太可口了?你一定要细细体会。”
他也在我太太的酒杯里添了一些。
帕特说:“我不用。”
他从自己的杯子里又啜了一口,说:“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玫瑰蓓蕾的幽香。”
我太太说:“味道好极了。”
“用点沙拉吧,”帕特说,“维迪亚最难伺候了。他从不吃沙拉的。他专门大惊小怪的。”
维迪亚耸耸肩膀。他吹毛求疵,不退一步,总在盘子里翻翻捡捡的,就怕有一丝半缕的肉片纤维。荤肉叫他倒胃口。肉就是走兽躯体,筋腱肌排,肉食者鄙,自甘贬低为食人蛮族。每当他讲到肉的时候,我总感到一股弦外之音。在他说来,肉汁一样糟糕,因为,肉汁玷污了蔬菜。“玷污”是他最属意的字眼。
我太太问道:“你经常上伦敦去吗?”
维迪亚说:“只去剪头发。”
我说:“可是,你一定很怀念你伦敦的房子吧?”
“房子已经是人家的了。银货两讫,钱我也收了,存在银行里。我管它叫我的‘房钱’。”
帕特说:“我们是想搬家换屋。我们所有的家当都锁在仓库里。”
这下解释了平房为什么看来这么空洞,小小的书柜,几帧挂画,室内弥漫着起居室与卧室共享的套房气氛。
维迪亚说:“咱们该住在哪里呢?”他学意大利人的姿态,双臂上举,“住在哪里好呢?”
我太太说:“拐个弯,转回伦敦哪。”
“伦敦可不会转向我,”维迪亚说,“这可不是个小问题,老兄。本人究竟该搬到什么地方去?告诉我,保罗。你说,我该搬到美国去吗?”
“说不定你会喜欢美国。你不是说过,你喜欢纽约的吗?”
首次造访“平房”(3)
“我最近一直在想着些狂野的东西,某些崎岖的地方。群山峻岭。大片土地。”
“蒙大拿吗?”
“蒙大拿!我应该去住蒙大拿的。”
我说:“那里冬天可冷了。”
“好极了。”
“下雪。冰暴。风雪暴。”
“我最爱雪了。我最爱剧烈变化的严苛气候了。”
“那我呢?”我说。“我又该何去何从?”
维迪亚从不轻浮搪塞。他蹙起眉头,他寻思片刻,他停箸沉吟。“你一定要先在这里奠定名声,”他说,“现在先把美国忘了。想起美国只会让你丧气。美国人光会展现自我。梅勒那一码子事。罗斯──那个酸葡萄罗斯。而这一帮子人光会吹捧海明威跟费兹杰罗,他们却不知道,海明威跟费兹杰罗都是些蹩脚作家,老兄。蹩脚,蹩脚透顶。”
我太太说:“我挺喜欢《夜未央》的。”
“假的感情。假的风格。全都是装出来的。他写给他女儿的信,反而很优异──信里头反而不会装模作样。只是一个父亲跟女儿说话。不过,他的小说里什么也没说。还有关于他太太的那些胡说八道。”
“婕尔妲,”我太太应着。
“她疯了,”维迪亚说,“失心疯。”
帕特说:“喔,维迪亚。”接着开始喋喋训斥。
“我只是在跟保罗解释,为什么他的作品在英国受人欣赏的程度会比较高。他不会耽溺在虚伪地展现自我上面。”
帕特说:“我不是在讲那个。”
我说:“有没有人要来点沙拉?”
“婕尔妲,”维迪亚说,“女性灵魂的自我戏剧化表现,真是叫我厌烦透顶。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种取悦身体的方式而已。”
我太太说:“她也写了本小说,《与我共舞》。”
“我是就一般而论,不光在讲某一本书。我在讲的是这种虚伪的女性主义,女人因为这种女性主义,都变得心思琐碎。”
我太太平缓地说道:“女人不过是想要解放自我,挣脱传统角色的束缚。因此,外出工作才会──”
“女人就是巴望着有人见证,就是这样子,”维迪亚说,“要人目睹见证她们的欢乐或是她们的沮丧。”
“维迪亚,你说够了吧?”帕特说,“你简直要大家都烦死了。”
他微笑,偏偏又继续说道:“女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执迷呢?男人在青春期的时候也会这样子,可是,这些女人可都长大成人了。”
我说:“我猜想,许多女人都不快乐吧。”
“不,不。她们内心深处可开心得很呢。只要有人一旁见证,她们还会更开心呢。”
我太太已经懒得再搭腔了,她只是静坐一旁。
帕特说:“葛利格斯太太给我们做了个好吃得不得了的苹果派。”
维迪亚说:“葛利格斯上哪儿去了?我今天怎么都没看到她?”
“她上教堂去擦铜器了。今天教堂里有个洗礼仪式,给她的侄女儿办的。她过去将那些黄铜器材擦亮。”
我太太说:“我不用苹果派了,谢谢你。”
“那么,就来点咖啡吧?”帕特说,“维迪亚,你现在就到客厅坐着。我不许你再胡言乱语了。”
“你到底在哼哼唧唧个什么劲儿?”维迪亚从餐桌旁起身,“保罗,咱们去闻闻鼻烟。”
我再度敏锐地意识到,帕特跟我太太又得留在后头收拾餐桌,煮咖啡了。我试着帮忙,不过,帕特挥挥手,叫我别管。她说:“维迪亚想你,想死了要再跟你见面。”
他教我怎么品闻鼻烟。我试过几种味道,扣一小撮鼻烟在手背上,猛力吸气,接着就喷嚏大作。
维迪亚却没有打喷嚏。鼻烟佚散进入他的鼻子里。他无法解释这么扫兴泄气的转变。他只是笑着。接着,他领着我在古老的泛滥牧草地上散步,一边说明这些草原是怎么圈地围堵成形的。四野灌丛,他已然熟稔,他熟知这些野花的名字,地上不同种类的绿草,甚至那些给藤子缠死的枯立木,他也分辨得出来。他知道哪些是橡树,哪些是紫杉,哪些又是白杨木。他略略提到他的房东,言谈间却带着无上敬意;他提到史考尔夫妻。
首次造访“平房”(4)
“今天时间不够,不能去看石柱,”他说,“不过,改天,你还会再来吧,是吧?”
“喔,当然。”
“到时候,我们再走到石头堆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11月的暮色,有如夜间雾气,从地面冉冉升起,盈溢晦盲于天地之间,不像一道有色的光束,反而像是黑暗迷潮急遽涌现,让你以为自己就要瞎了,在这深秋午后3点的英格兰草原上沦失视野。
回到平房借用洗手间的时候,就跟在伦敦一样,我看到维迪亚跟帕特还是分房而睡。只要稍稍瞥见某几本书与衣饰,我就一切了然于心。这类的卧室暗示着失眠与孤寂。
我说:“我们该走了。”
“喝了茶再走吧,”帕特说着,“还有茶点蛋糕呢。”
我们用了茶,吃了水果蛋糕,我还尝了点葛利格斯太太的苹果派。维迪亚思索着蒙大拿。他说,他会回千里达过年。我们穿上外套准备告辞出门的时候,他说:“再见到你真好。放心,你不会有问题的。”
帕特说:“再回来看我们喔。”
步出平房,室外一片漆黑中,我听见维迪亚叨叨絮絮地,抽抽噎噎。然后,他说:“我真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一定会难受沮丧的。”
“维迪亚,”帕特柔声安抚着他。
村野夜幕中,他的身形益发矮小,逐渐模糊,威尔斯佛德庄园的高墙暗影,加深夜色,像在我们身后关上一道厚重的大门。
一路上漆黑无亮──乡间道路上一盏路灯也无。我太太不发一言,兀自沉思默想。
好半晌,“之前,你说他们过得很快乐,”她才打破沉默说道,“我觉得才怪呢。他们一点儿也不快乐。”
“难道你不高兴我们过来这一趟吗?”
“没错。我可怜帕特,不过,我也替自己庆幸,还好我见过她了。我绝对没打算落到那种下场。”
我们开过整个威尔特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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