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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爵士的影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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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感觉,他挺满意我的手相的。
我是他的口译员、他的导游、他的地陪专员。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我是他的学生。约摸过了一个月以后,他买了一辆车,一辆黄棕色的标致车,不过,他刚到的时候,当时他还没车,我就充当他的司机,而且,我们每天都驾车出游。他算是领有一席访问教授之类的头衔,出于那个行事可疑的美国基金会礼遇,捕风捉影;该基金会跟中央情报局关系暧昧。他讨厌那个基金会。他嫌恶自己的义务。他不要办公室。他不教课。他对其他讲师视若无睹,他们问起他对这所大学的意见时,他说:“挺烂的,不过你们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他说,大致上,办这所大学根本就在浪掷金钱,一场闹剧。成群支薪过高的外侨杵在学校里,自以为施恩于非洲人,做出一副灌输教育的样子,不过尽在做戏。他们装模作样,摆出动作,拿他们自以为的重要性来奉承自己。凡此种种,最糟糕的就属大家都窝囊没骨头,无人讥评,自得自满,努力过度赞扬非洲。
“我是不是刚听有人说‘议会’、‘民主’、‘社会主义’啊?”奈波尔挤出他的嫌恶苦脸,重复他刚读过的一段文学批评,“那些字眼都用错了。这些诈欺骗徒妄想粉饰太平。老兄,我告诉你,那可是大涂白粉。不──”笑声已经隐然滚动在他肺叶里了,“那是大涂黑粉,就是这样。涂黑粉。”
他避门不入资深共同休息室。教职员俱乐部他只去过一趟,一位生性诙谐的同事讲了些我们都听过的笑话,主要是为了取悦他。奈波尔铁青着一张脸,端坐一旁。稍后,他说自己讨厌人家开玩笑。他讨厌英国人,故作风趣,营造出性情活泼的德性。
他称他们“你那些劣货”。而教职员俱乐部常客都记得他,他一度将英国指为“那个社会主义者的天堂”。
哈吉·霍尔史密斯说道:“我一辈子都是社会主义者。”
霍尔史密斯的公寓叫奈波尔作呕。“臭气冲天,”他说,“而且,你有没有注意过霍尔史密斯穿衣服的样子?他穿的那些非洲衫真是荒谬可笑。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学讲师总该是些相当不错的人物。唉,何必多事,他不过是个普通劣货而已。”
他处在如此经常要他为零碎繁琐小事烦心的状态下,本身又一以贯之地武断偏执,后来,他竟然信誓旦旦地以为,乌干达所有的外侨,十之八九,都是些同性恋者,一心只想在这里实现乱性滥交的幻想。他深信,他们在政治上的见解,率皆有口无心,一意做假,摆明了要理直气壮地追求少男交欢。而他们自认为自由派与知识分子,更叫他耻笑不迭。
他告诉我这些想法的时候,我们正开车奔驰在路上。他手中握着一根香烟,他叩紧烟草,来回抚弄,犹如精微调整,填紧烟草,大拇指再三平顺烟身的包裹纸,半晌才送进嘴里,吞烟吐雾。
我说:“那么说来,你应该会同意乔治·华莱士认为他们是些‘蠢蛋知识分子’了。”
这话对他正中下怀。他重复了两次,连称那真是至理名言。
“这地方上上下下全是些搞屁眼的。”
“维迪亚,拜托。”帕特坐在后座软言抗议。
“还有蠢蛋知识分子。”他转头望向窗外狞笑。他点起香烟,抽上几口,拿起“运动员精神”香烟烟包,在手背上轻轻敲顿。
“保罗,你怎么受得了啊?”
我话才刚到嘴边,想告诉他,我跟悠默在乌干达的日子有多适意。和心爱的伴侣住在这般美丽的所在,有时感觉恍如置身梦境。她勇敢无惧;她嘲弄斜眼垂涎她的男人,或是那些见她与白种男性携手同行,就私语非议她的人们。她不在意尘沙蔽天的长途车程,或是蜘蛛,或是长虫毒蛇,或是四处乱爬的“度度”(dudu,斯华西里语“小虫”)。即使要住在邦迪布吉欧村落后山的丛林里,也未曾乱其心志。我喜欢我的工作。我的学生虽然含糊懵懂,却也非不堪受教。
只是,在我还来不及开口说明之前,奈波尔已经自问自答起来了:“当然,靠着你的写作啊。要是你不写的话,你一定会失心发狂的。”
他只看过我的作品的一小部分,看来却据信可以以偏概全。我写过许多的诗,有些也发表在美国与英国的文学杂志上。奈波尔管那些杂志叫“小牌杂志”,还挤眉弄眼一番。他总是说我的诗“性欲泛滥”,不过,那也算不上批评。他欣赏一首我发表在《中非观察报》上的诗,是我看到一辆旧车逐渐腐朽在丛林中,有感而发之作。几天过后,他就对我逐字引述其中诗句。他说,这首诗针对殖民主义,提出尖锐评论;同时也在讽刺非洲人任由事务隳坏的习性。我自己重新读过,心想:或许吧。
当时,欧威尔见解清晰,他的自忏告白的散文让我有感而发,我正在进行的写作计划是一篇谈怯懦的散文。这篇文章预定要交稿到一家美国杂志《评论》(mentary)。奈波尔也予以认可,那不算是一本“小牌杂志”,文章却得大刀阔斧地修改。他说:“我警告过你的,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又说,“你现在先忘了欧威尔。”我已经跟他一道改写了五六遍。反复钻研琢磨,实在叫人心烦,不过,我也获益良多。
“真的,帕芝。你知道的。他一定会疯掉的。”
尴尬的场面(2)
回镇的路上,我持续驾驶,一边暗暗寻思:真的吗?我曾经甘之如饴地留在马拉威丛林深处的学校里教书两年。那段期间,我写作不辍。难道真是写作使我保持神志清楚吗?
我们经过一处路边市集时,奈波尔又说:“有更多邦戈鼓乱敲了。”
我说,那确实是噪音,不过却不是在玩邦戈鼓。“乌干达只有一种邦戈羚羊,长得跟非洲大羚很像。来乌干达狩猎的有钱观光客,赶着猎犬猎捕它们。邦戈羚羊转过身来,拿头顶上的羊角抵抗猎犬的时候,猎人就趁机开枪射杀。邦戈羚羊多分布在鲁文佐里山一带。那里的bundu。”
“我要去看看丛林,”奈波尔说,“未来就是一片丛林。”
我们正在坎帕拉市外围郊区,开车经过一整排印度人开的店铺,店家阳台上,几个非洲人坐在胜家牌缝纫机后面,赤脚蹬踩着踏板,缝着传教士样式的洋装。另外有个替人代笔写信的非洲人,蹲坐在一个箱子上,表情严肃认真,一笔一画,写着铜板字一般工整的笔迹,女顾客蜷膝坐在一旁,不住地绞搓着双手。
“加蓬的总统,也叫邦戈,”我说,“奥玛·邦戈。”
“奥玛·邦戈!你听到了吗,帕芝·奥玛·邦戈。喔,我可真不想去加彭。”
他沉思半晌,然后要我在开到下一排印度店铺时减速。
“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前途,”他说,“他们不该留下来的。你知道拉竹,那个印度小弟吧?我跟他讲,要他赶紧走,好救自己一命。当然,我没讲得这么简单。我问他,‘《福歌》里面在讲什么?’《福者之歌》。你应该看过吧,保罗,你当然看过。”
从后座发声,帕特说:“你对拉竹太严厉了。”
“‘《福歌》的教义,’我跟他说,‘就是行动’。”
帕特说:“他走跟他留在这里都一样糟糕。”
“行动。他一定要采取行动。这些人──”奈波尔手指着那些狭窄的铺子里以及阳台上的人,人家则困惑地望进我车子里头,这个头戴丛林帽,讲话比手画脚的印度阿三──“除非他们读了《福歌》,采取行动,不然,个个都是死路一条。”
“不,不!”帕特·奈波尔在后座喊道,“你怎么可以那么说呢?”
我的直觉隆隆作响,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人要吵架了。我从来未曾在场旁观丈夫与妻子之间,不自觉地激烈争执。此刻,我只觉得恐惧、无助。
“他们应该忘掉英国。那些贱货只会讲话骗他们。回印度才是正途。印度才是个真正的国家。一个大国家。印度制造东西:钢铁,纸张,布匹。他们出版书籍。这里出产什么东西?什么也没有,不然就是些谁也不要的垃圾,然后,那些劣货还会在一边跟他们说,这一切有多美好。”
“他们回到印度更糟糕。你也看过了,”帕特激动地说着,好像已经止不住地啜泣了,“他们要真回去的话,只能去帮那些可怕的人舔鞋子而已。”
奈波尔面容凛冽地向前望,说道:“你总是顺着简单、没概念的途径思想。”
帕特说:“印度会毁了他们。”我可以从后照镜探见,她一面擦着眼角的泪水,一面挣扎着回话。
奈波尔说:“我可是在指点他们一条真正的解决之道。”
帕特响应,不过,啜泣哽住她的喉头,害她有口难言,虽然结结巴巴,她还是勉强叨念着,他有多不公平。奈波尔恢复平静,理性,更为冷硬,而且丝毫不让步。
“不要再哼哼唧唧了,帕芝。你就是爱哼哼唧唧,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泪水不断滚落帕特双颊,虽然她不住地拿手绢轻按脸庞,却止不住流泪。她漂亮而外突的嘴唇上也沾了几滴泪珠。我呆若木鸡,不过,不知怎地,她的姿态与她泣下沾颊的模样,反而撩动了我的欲念。
奈波尔说:“我想,这里我们已经看够了。”一边轻敲着烟包。
送他们回家之后,我告诉悠默奈波尔夫妻吵架的经过。她说:“他有没有摔她耳光?”
“没有。只是讲话,很冷酷。”
悠默大笑:“只是讲话!”她一点也不意外。她耸耸肩膀,将我推倒在沙发里,说道:“我要帮你洗澡。”
翌日下午,火伞逼人,奈波尔跟我又去到运动场上,淘气孩童躲在场边树林里的泥砖亭子里观看。他们揶揄着跑道上汗如雨下的跑者──白人跑步、流汗、受烈日煎熬,看在他们眼中,都十分突兀。他们模仿板球球员的动作。我绕着跑道慢跑,奈波尔对着打击者投掷板球。奈波尔看来颇深谙此道。他对于板球的学问了如指掌。他曾经跟我说,板球运动极为公平──不光是玩球而已,还是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世上最悲惨的塌垮声,莫过于三柱门倒地,”他说,“板球运动最叫人称道的一点,就在于谁也赢不了。”
尴尬的场面(3)
他只字不提前一天跟太太争执的事情,一直到稍后我们进城去饮茶吃蛋糕。他点起一根香烟,别开脸,错开我的视线,目光望向窗外──正是他前一天摆出的姿态,同样的时间,相同的阳光入射角度,他抽烟,我开车。
他说:“我最讨厌在外人面前吵架。”言仅于此,再无后话了。
我在茶馆里吃了一块巧克力蛋糕,他要了份小黄瓜三明治。
“小黄瓜降火,不过,你需要你的蛋糕。自己的身体最知道。”
他伸手握紧空茶杯。
“维多利亚湖畔的恩德培那边的人会先暖过茶杯。挺好的。不过,这里可没这种服务。”他倒进牛奶,他倒进茶,他加糖,他啜了一口,“我们明天要搬进我们的房子里。你知道那些房子吗?”
“艺术系馆后面的房子吗?我知道啊。”
“那些房子挺烂的。”
他比平常要焦躁不安。每当他前晚失眠,他就会双眼半闭,看来益发亚洲风味。他今天看来就是这副德性。他再度拾起卡霸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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