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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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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信源夫妇及亲朋好友都前来慰问,大家都表示深切同情,认为景花为人正直,坚贞不屈,为了捍卫自身和朱家的尊严,不惜将色魔掐死,不愧为朱家和树丛沿节烈贞女。朱鹤还向祠堂头首们提议,把她记录在案,候机适时表彰。
大家又把愤愤不平的心情迁怒到刘师师身上去。那张老太、王老太和伍老太都悄悄地背后议论:“那个传千家,万人压的老东西,说是亲眼所见,表嫂与表叔吊膀子喝酒,还临时搭铺行那苟且之事。满口胡言,害得我们都按了姆指印,其实,方才你们从门缝里试来,那堂上离大门隔着一进二进一天井,根本看不清堂上桌椅什么的,何况是晚上,那一盏油灯,火萤虫似的,能让半瞎子老太看到什么?”自此,树丛沿封闭式社会舆论界分为二派,即拥护刘老太的叫拥派,反之叫反派。
很快又到了次年七月。朱兴被劝住以后和双亲合计,鉴于景花肚里还有孩子,立即邀请全县最有名的状师写出请求延缓处决申请,在一旁的朱旺说:“那请求书已由大舅景明那一帮朋友写好了,并已通过西门通衙役递进去,那师爷也带话出来,今年秋决已过,活动余地增大,再说当时验尸未见掐痕,疑点较多,只要上下疏通好关节,也许会出现奇迹,还有目前最关键的是银子,钱能使鬼推磨,阴阳街的姜家已把多年来所有积聚,二千余两银子,二百多担备荒粮都已垫支了,据景明大舅的“智囊团”透露,如再有一千到两千两银子,化到最高最关键部位,死结也许能解开,问题是银子到哪里筹备?景花嫂子是我的恩人,如没有她和二舅母景连大舅出谋献策,倾力相救,就没有我和翠娟的今天了,故而我已把二十石田转卖,预付了二百两银票,加上这些年来的积蓄,共三百八十两,你还拿去用。”“那就谢谢了!”朱兴也不客气,收了银子……
朱兴这些天疯疯癫癫的,又是卖田卖地,又是惦挂着牢里妻子,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西门通衙役成了他的好朋友,通过西门通老婆汪妈妈在牢里当值的方便,无论吃的穿的都能送进去。在这种黑暗肮脏的条件下,景花反而有相对的自由。她摸摸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就想起那个可怜的朱兴,想起对公婆所发的毒誓,一定要保住肚里的小生命,这样想了以后,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该吃就吃,该睡的就睡,又有汪妈妈精心的照料,转眼已经到了七月十二日,保外生产的申请迟迟没有批下来,这夜北风怒吼,景花感到腰有些酸痛,到了半夜突然阵痛起来,不久就生下一对龙凤胎,幸好女犯中还有接生婆,用煨红的铁箸夹断肚脐带,撕了衣服揩干抱了起来……
第二天,朱信源夫妇雇来奶娘冒着大雨赶来,住在西门通家,定时进牢给这对宝贝蛋喂奶。姜家玉林、景芳和其他哥嫂少不得带些母子所需的衣物、银子轮番探监。而景花做了产妇以后,最想念的是景连。可他至今杳无音信。
欲知事后如何,请见下回。
第六十一回致诚和面馆三结义避暴雪乌蓬遇侠女
景连他冒着纷飞的大雪,终于回到阴阳街。穿着农家的棉袄,头戴广丰笋壳笠帽,脚穿云头布鞋,腰缠扎包,背起褡裢,一身农商打扮。他身带银票和价值可观的珠宝,几经水陆两路,小心翼翼,经过半个多月的山水跋涉。到了十二月底,终于顺利到了汤溪地界。他遵从母命,首先来到阴阳街拜见养母。时值大寒,积雪较厚,一家人都在堂屋为景花担心,景连一跨进自己的家门,大家见了为之一亮。范氏因见女儿涉及杀人命案,被打入死牢,很长一段时间茶饭不思,卧床不起,见景连回来才勉强竖起身来:“连儿,你回来正好,如再不回来,我娘儿俩就可能见不到面了。”接着,一边哭一边就把景花入狱的经过细说给景连听。
“小叔,你吃点东西挡挡寒。”玉林早已烧好粉干,还加了两个荷包蛋,连汤端了过来。
“二嫂,不吃了,救人要紧!”
“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有用,还是先吃了这碗点心再说。”范氏也吩咐道。
景连对范氏惟命是从,于是从二嫂手中接过碗去,三口两扒地吃了点心,用汤布抹了嘴说:“我这次去找到了生母,她原是民女,一度在太平军待过,现在江西某地安家,回来时走得匆忙,也没有给两位嫂嫂带什么礼物。”说着打开包裹,于是给大嫂、二嫂、芳姐各人一只玉镯,给侄女彩风、侄儿小跟牢各一块古玉佩。”
范氏因为累了,叫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大家会意,就分别离去,房里仅剩母子两人。
“这次去可见到生母啦,她还年轻吧!”
“回母亲话,生母今年已三十八岁,身体还好,但由于人生坎坷,操心过度,已经见得有些老相了。”景连说罢,从腰缠里拿出一千八百两银票,“妈,当年你救了我母亲和我,又扶养我成人,千辛万苦的,这一千八佰两银票是给您生活作些补贴,她望你保养身子。”
“这可使不得,这银子——”范氏心存疑虑,竟不敢收,“连儿,我们清苦惯了,有碗粗菜淡饭吃就心意满足了,这银子来路不明,你必须从哪里拿来,送回哪里去!”
“娘,你别误会,这是侍王升天时吩咐下的,他是我的生身父亲。我娘一直保留下来,这里还有一块宝物古汉镶金玉佩,是我生母赠送给您作留念的,您老人家为我们娘儿担惊受怕到如今,这些补偿是完全必要的。也是应该的。”
“既如此,我先为你保管着,将来你成家立业需要钱的时候,再拿来出用也不迟。”
“生母姓王,叫王逸,她很想来看看您,但现在家事缠身,不便成行。叫我代向老姐姐问好,为了安全起见,有关我的身世,及本次江西之行不必张扬。待时局风平浪静时,她自然会登门致谢的。她让你把我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一切事宜全权托付,并让我过清贫安稳生活,温饱足矣!”
“连儿,你景明兄目前在汤溪城里,正急于筹划一大笔银子,设法拯救你妹性命,这银两你先送过去,能派上大用场呢!”
“娘,这银子只管放着你用。到城里救人打点我自有主张。”说罢,穿起一领蓑衣,戴起广丰帽,冒着鹅毛大雪前往城里。眼见要过年了,县衙门所有的公差衙役都提前放了假,仅留三分之一当值,那些守城清兵军纪也有所松懈,出现了一些太平盛世的假象。
尽管大雪封山,从仙霞岭沿着谷溪羊肠小道出山,到汤溪城里办年货的贩脚日益增多,城里井字街上都被踩出一条条污黑的雪路。各店铺的商机旺盛,市民们也自发地参与无奇不有的买卖,整座古城显示出一派年关繁荣的景象。
景连血气方刚,凭着一时冲动进城救景花,谈何容易,连衙门坐落何处都还心中无数。叫他把银两交给四哥,转之救景花之用途,那也是一句话而已,景明虽有能耐,但前后银子已经化了二千多两,但无非喂饱了一些无名小卒和社会名流,钱没有花在刀口上,于景花出狱并不见效,甭说再加几百两,就是加上一二千两,由于景明本身的动作被众多眼线的监视,往往大钱在未到过高山之前已被众多流水卷走,于事又有何补呢?景连在两湖残酷求生斗争实践中长了见识,有着独立解决难题能力,在方式上自有与众不同。
景连的想法虽然不无道理,但他在城里已经徘徊了一天,倒像只灯蛾围着灯焰转圈,最后也无非乱撞一起,究竟如何救景花,胸中仍然无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钱也不是万能的。
雪越下越大,老天也不会白白尽如人意的,所以每家过年最重要的是准备三牲大礼,即牛、猪、羊是少不了的。即使捉襟见肘之家,也要备份小三牲礼,谢年,一元开泰,万物复苏,户户守岁,子夜祀天,迎接新年,其用意还不是用财物行贿玉皇大帝,保得风顺雨调,家家平安!玉皇大帝要是满足人们心愿,大家都过着太平盛世的日子,还会有人再求他么?因此给人间作难,原是玉皇大帝保障人间供奉的不可替代的职能。
可悲的是我们景连不愿讨得上苍的恩赐,又想救出与他同甘苦共命运的心上人,这就决定了到处碰壁的命运,只得站在人家屋檐下挨饿受冻。墙内是一家饮食店,忽然里面吵得厉害,于是这位又饿又冻的大汉干脆进了店门,找副靠窗的座头坐了。谁知那店主约三十来岁,窝着怒火,冲着一位公差:“老爷!本店是小本生意,你吃过不付钱也罢,怎么可以又拿走这许多?我们一天的汗水不是又白流了么?”
那个公差顶多二十八九岁,手里拿顶毡帽,鼓鼓囊囊地装了七八个包子,理直气壮地说:“你这店主也不知好歹,上回那班狗衙役专门来你店寻事,不是我凑巧碰上给你解围,你这把店早被砸了,你还开得成么?”
“可是我已多少次不收你饭钱了,难道还让我管饭一辈子不成?”
“你不要门缝看人!老子在县太爷、师爷面前都算个人头呢,别说吃你几只烂包子,连振丰大酒楼都可以分文不带,一天吃几个来回呢!”说着把毡帽向店主掷过去,回头便走!
“公差大哥留步!”景连听他有些来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把二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摆,“店家,今天我要请这位大哥!”
店主见这位打扮像江西人的年轻老表出手大方,气宇不凡,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还待何时。连忙招呼伙计杀鸡,剖鱼,整治一桌酒席。景连与公差对饮,邀店主相陪。说:“店主,这位公差大哥以前欠贵店的开销我代钞了,余下的留给他以后的开销!”
“那里用得这许多,小可供的是极普通的鲜肉蒸包和江西馄饨,一顿早餐用不了几文钱,这二十两只可籴十多担谷子,足以提供公差老爷三年早餐了。”
几碗绍兴老酒下肚,公差见这位豪爽的年轻人处世十分老成,很讲江湖义气。他倾刻之间不但化解了他与老板的矛盾,而且十分看重自己,内心甚是感激:“这位兄弟相貌堂堂,想必远道而来,不知到此有何公干?今后如用得着兄弟之处,请不必客气,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口音,公差大哥是信州人氏。”
正是,不知老弟仙乡何处?
“贵溪!,”景连此行着意救景花,其实至今还不清楚自己的祖籍,因生母在贵溪,就随口而出!在外经商约有二年,而今大雪封山,难以回故里团圆。大有流落异乡之感,今小弟欲与公差大哥、店主义结金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言之极当,这等年月,谁没有个难处,我等仿照挑园三结义,歃血为盟,结为金兰,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有何不可!”
当下店主杀了一只公鸡,把接下来的血冲到三碗酒里,并设香案,对天发誓,各把鸡血酒喝光,算是结拜兄弟了。公差丁林晓今年二十八,齿序最大,为大哥,店主江明义二十六,为老二,姜景连今年二十一,为老三。
外面虽然下着大雪,一幅严冬景象,店内则温暖如春,大家一边畅饮,一边无所不谈,兄弟之间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酒从下午直吃到半夜,长兄丁林晓和二兄江明义在当地无所顾忌,十分托大,都喝得酩酊大醉。景连虽然借酒浇愁,消除烦恼,但他怎么会忘记处在昏暗死牢中呻吟的景花,因而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景连见夜深了,店主已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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