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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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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稚弱心灵!它就像微波似的此起彼伏,彼伏此起,又此起彼伏。两个朋友嘱咐店主关照她,并使她毫不觉察地处于软禁状态之后便走了出来。啊哟!他们走上街头的时候,看见两个队列正从相反的方向朝他们走来。一个是较大的队列,伴随着的是喧嚣声、嚎叫声以及难以描述的喊叫声。通过这些叫声,粗野的人性有时暴露出它们与森林和原野中的禽兽之间的共同联系,但另一些时候,我们又成功地进行了掩饰。另一个则是只有若干修士修女参加的稀疏的队列,这时正沉默地缓步走了过来。
罪犯们被押往市场示众,收拢起来的受害者的遗骨被送往教堂公墓。
这两个队列在旅店大门附近狭窄的街道上碰头,彼此堵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装着死难者遗骨的枢车,与载有造成这些遗骨,而在几小时以内将因之必处一死的罪犯的马车夹在一起。人群还没有机敏得马上意识到这一严峻的邂逅的含义。但有个妇女终于喊道:“瞧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这些狗!”这话就像野火一样席卷了拥挤的人群。只听见一声可怕的叫喊,罪犯们顿时痛苦地呻吟起来,竭力想把头藏在怀里,但藏不住,因为他们的手被捆着。于是,他们只好脸色惨白,两眼凹陷,作为象征绝望的活形象站在那里。啊,他们是怎样地望着那枢车,羡慕早已被他们打发上了他们自己也即将踏上的这条阴暗道路的人!引起和造成这两支队列的两位朋友严肃地观望着。甚至曼侬,听到骚乱声之后,也爬到窗前,按照妇女通常的做法,掩着脸,透过指缝窥望着。
这奇异的邂逅把丹尼斯和杰勒德分开了。前者屈从于好奇心和报复心;而后者则摘下无边帽,虔诚地跟在自己的命运差点与其相同的那些不幸者的遗骨后面。有一段时间,他是行列中仅有的一个凡俗的哀悼者。但当他们到达郊区,远离那更吸引观众的拥挤市场时,便看见不止一个的工匠扔下工具,不止一个的店伙计离开店铺,一方面为人所共有的同情心所感动,一方面也许是多少受到杰勒德榜样的影响,摘下帽子跟在遗骨后面,看着他们在教会的祈祷下被葬进神圣的墓地。
葬仪结束之后,杰勒德谦恭地走到神父面前,主动提出愿为他们的灵魂花钱做个弥撒。
作为凯瑟琳儿子的杰勒德,总是看到一分钱币的两面。由于这是个众人感到同情和悲痛的场合,他想使他要出钱做的弥撒略低于一般的价格。但那有能耐的神父温和而巧妙地挡开了他聪明的想法,十分有礼地设法使它提上了市场价格。
在这笔交易过程中,他们发现他们具有相似的思想感情。虔诚之心和世俗的审慎并不是非常少见的伴侣。但像这两个人那样把二者都发挥到如此的地步却是不寻常的。在这笔祈祷式的交易中,犹如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骑士碰到足以匹敌的骑士那样,两人相互产生了敬意。此外,那好神父还喜欢扯点闲话。当他发现他的顾主正是在顿弗隆特和匪徒格斗的两人之一,便把他请到自己的客厅,想听他亲口讲讲事情的全部经过。他的心对杰勒德很有好感。他说:“上帝加恩于你。为此,我以我的整个心灵感谢他。你是一个好年轻人。”他又淡然地补充说,“要是你早在教堂公墓就告诉我这些,我想我会无偿地为你做弥撒。然而,”他说道(温度表骤然下降),“在交易当中反悔变卦是不吉利的,不过我要为你开一瓶我的麦多克酒,而我是很少为客人开这样一瓶酒的。”神父走到食橱跟前,一边摸他那珍贵的酒瓶,一边对自己喃喃说道,“又在玩他们的老把戏!”
“请问,您说什么?”杰勒德说道。
“我没说什么。嘿,在这儿哩。”
“不对,尊敬的神父,您的确是说了的。您说:‘又在玩他们的老把戏!’”
“我真的说了吗?”令人尊敬的神父微笑起来。接着他着手开酒瓶,给他们两人各倒一杯,然后在火上加了根柴,因为在勃艮第是没有火炉的。“那么,我是说了‘玩他们的老把戏’,是吗?好,尝尝这美酒吧。品尝的时候,故事换故事。我倒不在乎给你讲个把小故事。”
杰勒德的眼睛闪着光。
“你爱听故事?”
“爱得要命。”
“不过,你也不要期望太高。跟你的历险比起来,这不过是无价值的傻事。”
神父的故事
“从前,在法兰西王国,勃艮第公国,在距我们正在喝麦多克酒的城市不足一天路程的地方生活着一位神父。我说他生活着,只是勉强而言。那教区很小,教区的教民又很贪婪。除开他们的神父迫使他们给的铜钱以外,从来不肯多给一文;似乎他们通过粗茶淡饭迫使神父越接近一个形体枯槁的精灵,他为他们做的祷告就越圣洁。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们的信念,但他们的做法确实很使这个揣测像是事实。
“最后,他伺机对他们进行报复。
“有一天,该地最富的农民有一对孪生子要受洗。神父照例被请去参加命名宴会。但他给这两个婴儿施洗之前,他不但索命名费,而且索丧葬费。‘圣徒保佑我们,神父,’孩子的母亲叫道,‘您可别提丧葬!我从来没见过更能活的小孩子。’‘我也没见过。’神父说,‘赞美上帝。不过,既然他们都是亚当的儿子,也是你这位老太太的儿子,那他们就必然会死。只要预付了丧葬费并登记在这个簿子里,那就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死,将来都不花费他们什么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花费点什么。’磨坊主说道。这磨坊主是当地最大的滑稽鬼,也是个不亚于任何别的无赖的无赖。至于谁是最大的无赖,只有上帝知道,凡人不知道,甚至绞刑吏也不知道。‘磨坊主,我告诉你,你说的不对。’神父说。‘神父,我告诉你,我说的就是对。’磨坊主说,‘他们将花费掉他们的老命。’听到这磨坊主的笑话,人们都大笑起来。在大伙一片欢笑声中,主人付了费,举行了孪生子的命名礼。
“但当第二个教民、第三个教民,以至所有教民的孩子都得预付丧葬费,不然就上不了天堂时,全教区便暗中产生了不满的埋怨情绪。一天,他们秘密集会,并派一个教堂执事带着一份申诉状去见主教。那可怜的神父遭到了晴天霹雳。他正吃饭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主教教廷的召见书,要他带着教区的账本去见主教并回答某些控告。这时,神父已经猜出问题何在。他把饭菜留在餐桌上,便带上教区账本颤抖着应命而去。
“主教皱着眉头接待他,并把申诉书拿出来给他看。‘大人,’神父十分谦卑地说道,‘教区控告了我许多条,还是只有这一条?’‘说实在的,就这一条。’主教略微和蔼地说道。‘首先,大人,我承认这是事实。’‘那就好,’主教说,‘这样既省时间又省麻烦。现在你要申辩,就申辩好了。’‘大人,我在那教区当了七年的神父,施洗了五十个小孩,但还没有安葬过五个。起先我经常说:“谢天谢地,这村子的空气总的说来很卫生。”但一查登记簿,才知道情况一直如此。研究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发现原来是顿弗隆特出生的人,除开偶尔个把以外,全都在艾克斯被绞死。这不但欺骗了他们的神父,而且骗掉了整个教会应得的收入,因为“上吊者”既葬在空中,就不付丧葬费了。我根据这不愉快的经验深知他们多么贪婪,多么舍不得付给教会每一文钱,便设了一个圈套来使他们免于被绞死。我的办法就是以贪婪对付贪婪。这样一来,他们当中有些人就宁可像老实人那样死在床上,也不肯让教会白白地得到丧葬费。’这时,主教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他问教堂执事是否真有其事,执事欣然承认教区中的确有极多的人在艾克斯遭到不幸的结局。‘那么,’主教说,‘我确实很赞成这个做法,我自己和我的继承人都不例外。那就这样办下去吧,直到他们改变他们做人的习惯,都死在床上那天为止。’第二天,带头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来见神父,说道:‘神父,您为我们堵塞这条不祥之道,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求您不要介意这点小事。’神父说:‘我的孩子们,要是我不能忍受一丁点委屈,我就配不上当你们的神父。放心去吧,你们不妨尽可能给我多生些娃娃,以便通过收双重费使你们所爱的神父不至于饿死。’
“主教经常讲这个故事,这就使得他记住了那位神父。最后,他终于把他调到了一个像样的教区,在那里他可以把一杯麦多克陈年老酒献给那些配享受它的人,但这样的人为数并不算多。”
杰勒德恍然大悟。他的面容也说明了这一点。
“对!”他的东道主说道,“我就是那位神父,所以你现在可以猜出为什么我说‘又在玩他们的老把戏’了。我敢用生命担保,他们一定是哄骗了我的继承人,免了他们的丧葬费。你幸亏逃出了那个教区。我也和你一样。”
神父的侄女突然跑了进来:“伯伯,那秤!——啊,一个陌生人!”说着她跑了出去。
神父马上站了起来,但不想和杰勒德道别。
“再润湿润湿你的胡子,然后跟我一道去吧。”
在教堂的前廊,他们遇到拿着一杆大秤和大小不一的砝码的教堂执事。有几个卑恭的人站在旁边。不久就有一个妇人抱着面带病容的小孩走上前来,说道:“轻也好,重也好,我发誓,只要这孩子能消病,孩子有多重,我将理所当然地以同等重量的上等棵麦面付给神圣的教会。善良的人们,为这孩子,也为这怀着忧愁和焦虑而来的孩子妈祷告吧!”
小孩过了秤,哇哇大叫,仿佛把秤盘当成了受洗盆。
“别怕,太太,”杰勒德说道,“这是个好兆头。它有很大的活力来战胜病痛。”
“愿对我说这话的人得福。”可怜的妇人说道。她把称过的宝贝搂在怀里,站在一边看别的妇人将小孩过秤。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大吼声:“让路,给大人让路!”
这伙人像波浪被贵族的大船劈开似的分向两边,只见一位“庄园主”穿着华丽的服装神气地走了进来。他的帽子饰着一支根部嵌着一块黄玉的羽毛,紧身衣饰有富丽的毛皮,再加上锦缎上衣、红马裤、溜冰鞋似的靴子,天鹅绒的刀鞘插着把带钻石柄的刀,手腕上站着一只老鹰。这家伙仿佛既是个庄园主又是个“黄道主”似的往天平里猛地一坐。那老鹰一边平衡着身体,一边扑打着翅膀,没掉落下来,但不停地眨着眼睛。
当教堂执事把大块砖码拖进来的时候,神父对杰勒德说:“庄园主大人以前病得很重,曾许愿要把和他体重相等的面包和奶酪送给穷人,教会取其十分之一。”
“请容许我说,大人,如果阁下继续把手杖压在那边秤盘上的话,您会使秤称不准的。”
庄园主阁下露齿一笑,把手杖从秤盘上拿开,但又把身子靠在手杖上。神父客气而坚定地对此同样表示异议。
“真见鬼!这拐杖我怎么办?”庄园主叫道。
“请您把它伸出来,大人,离秤盘远远的。”
看到庄园主大人照此做了,因而陷进了他自己给神圣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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