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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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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您爱音乐吗,先生?”
“我热爱音乐。”
小公主征求同意似的望望母亲,立刻得到了赞同的微笑。于是她拿起诗琴,唱了一首当时的抒情歌。
虽然她才二十岁,但已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而又严格认真的音乐家。她的小手大胆而准确地掠过琴弦。奏出的琵音清脆、分明,给人以明亮之感,有如天上闪烁的繁星。但最有魅力的是她的歌声。她的声音并不很力,然而圆润、清脆、饱满,有如银铃的响声。虽然她不知道任何表达感情的技巧,但歌声中却带有某种不夸张的动人心弦的力量。她还太小,不可能表现做作,甚至也不可能表现得感伤,因此没有任何牵强之处——一切都发自内心。她的小嘴仿佛是大自然的嘴。小曲本身也和歌声一样纯净,因为曲中没有矫揉造作的切割——没有意大利歌唱家如此昂贵地兜售的哭诉似的滑音,尽管印度的所有豺狼整晚都在向顾客们免费赠送,有时还为此遭到枪击,而且总是罪有应得——因此也就没有不自然的节奏和花音,亦即那些陈腐、浮夸。纤弱而累赘的曲调,那些没有头脑的音乐家和作家用未熄灭火焰、冲淡色彩、溺死旋律和情意的糟粕。
当这纯净而柔美的曲调从纯净而年幼的嗓门中流泻出来时,杰勒德早已泪眼模糊。伯爵夫人满有兴趣地注视着他,因为人们惯常对小公主报以大声的喝彩,但不是通过颜面和眼睛的表情。因此,当歌声终止,杯盏不再响了的时候,她温存地问道:“他满意吗?”
杰勒德微微一惊。话声打断了美梦,把他带回了人间。
“啊,夫人!”他叫道,“天使们肯定就是这样歌唱,这样抚慰天上的圣徒的。”
“年轻的朋友,我有些同意你的看法。”伯爵夫人颇带感情地说道,接着她低下头,向她女儿投以充满爱心和适度的自豪感的目光;一种上界的目光,一种如人们所说,赐与凡人的眼而落在凡人身上的上界的目光。
伯爵夫人又重新提起原先的话题:
“我的老朋友请求我帮帮你的忙。这是她使我们感到荣幸,向我们提出的第一个帮忙的请求。这个请求是很神圣的。先生,你任圣职了吗?”
杰勒德鞠了一躬。
“我想你还不是神父。你看起来还大年轻。”
“啊,还没有哩,夫人。我甚至连个助理执事都不是,只是一个读经者。但个下月我将成为一个驱邪师,不久将成为沙弥。”
“那么,杰勒德先生,以你的造诣你可以很快通过低级的圣职。请容许我要求你这样做,因为,在你做了第一个弥撒之后的第二天,我将高兴地指定你接受一个圣俸。”
“啊,夫人!”
“玛丽,记住,我是以你的名义,同样是以我自己的名义作出这个许诺的。”
“别担心,妈妈,我会记住的。但如果他接受我的劝告,那么他该争取担任列日的主教。列日主教是个了不起的主教。怎么!妈妈,你不记得那天我们在列日见过他吗?他甚至比祖父还穿得漂亮。他戴着一顶中间有雕刻的高高的金冠,嵌满了那么美丽的宝石。他的长袍是镶金的,硬挺挺的,披风也是那样。披风还有一个宽边,上面尽是图案。特别是他的手套,妈妈,你就没有那种样子的手套,两只都绣着花,盖满了宝石,洒有那么香的香水。当他双手放在我头上给我祝福的时候,我一直嗅个没完。亲爱的老人!我敢说,他很快会死——大多数老年人都会这样——那时,先生,您要知道,您就可以做主教,戴上——”
“别说过头了,玛丽,别说过头了。主教的职位是给老年绅士们的,而这位是个年轻的绅士。”
“妈妈!他并不那么太年轻。”
“跟你比起来不那么大年轻,是吗,玛丽?”
“他是个好样的,亲爱的妈妈,所以我相信他完全适合做一个主教。”
“可惜得很,我的小姐,您完全错了。”
“这我不明白,杰勒德先生。但我感到有点不理解,想知道我的小姐根据什么如此大胆地谈论您的品格。”
“哎呀,妈妈!”公主说道,“那是你还没有看他的相貌。”于是她扬起眉毛,暗示她母亲头脑简单。
“请你原谅,”伯爵夫人说道,“我已经端详过了。好吧,先生,如果我还不能完全跟得上我的女儿,就请把这归咎于我的年龄,而不要归咎于我对您的幸福关心有所不够吧。在开始您的事业时,一个圣俸也够了。我定会注意使这圣俸离您的家乡不远——您的家乡叫什么?”
“特尔哥,夫人。”
“一个牧师得抛弃许多东西。”伯爵夫人继续说道,“我担心,做牧师的常常太晚才明白他到底牺牲了多少东西。”她那女性的眼睛在杰勒德身上停留了片刻,目光中带有一种温和的怜悯和半信半疑的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弃却女性和女性所能给与的一切美好的东西,还有那当父母的巨大乐趣。“至少,您将和您的朋友很近。您有母亲吗?”
“有的,夫人,感谢上帝!”
“好,您在特尔哥附近将拥有一所教堂。她会感谢我的。就这样了,先生。我们不能留您太久,因为还有人比我们更有理由得到您的陪伴。公爵夫人,劳您的驾,叫个书童把他引到宴会厅。路很难找。”
杰勒德对伯爵夫人和公主深深地鞠躬,一边后退着向门口移去。
“我希望这将是一个满意的圣俸,”他正退出时,公主带着可爱的微笑对他说,接着又以一个种庄重而不安的神情摇摇头说,“但你要是做列日的主教,那就更好了。”
杰勒德跟着他新的引路人走了出去,心中温暖而充满感激。但还没有走到宴会厅,他就全身感到寒颤。一个一向过着宁静而少有变故的生活的人,其心灵很不容易在同一时刻接受互相矛盾的感情,使它们保持平衡,而是更容易被它们轮番压倒。当杰勒德和伯爵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此新鲜的场面所产生的兴奋,意想不到的前景,以及将给家里带来的欢欣和自豪占据了他的整个思想。但现在却轮到强烈的爱情驱使他再一次倾听它的诉说。什么:抛弃玛格丽特,抛弃他觉得自己还握着她柔软的手,心中还闪烁着她深沉的眼睛的玛格丽特?抛弃她以及今天她向他打开的整个爱和欢乐的世界?这种感情的逆转,在其确实到来的时候,是如此强有力,以致他赶忙决定回家以后只字不提关于给他圣俸的事。“伯爵夫人是那样善良,”他想,“她掌握着上百个帮助年轻人获得幸福的途径。要是她知道我热爱她同性中的一员,她总不会强迫我当神父的。我几乎可以猜想出,她的确已经知道了我的心事,因为她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并说‘一个神父要牺牲的东西太多太多’。我敢说她会在宫廷左右给我安排一个职位。”经过这番满怀希望的思索,他的心情不觉舒畅下来。这时,他们已来到宴会厅的入口处。他向引路人道谢之后,便带着一对充满喜悦的眼睛赶忙跑去找玛格丽特。他走近一看,一眼就瞧见了那张桌子——她不在了。彼得也不在了。桌旁没有一个人坐着。只有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跌到了桌子底下,醉得不省人事。有几个人把他抬起来,准备把他送走。杰勒德一点没有猜想到,这个庄重的醉汉对他多么重要。他在寻找“佳人”,而顾不上这只“野兽”。他发狂似的绕着已经相当空的大厅跑来跑去,但她已不住在这儿。他离开王宫,在王宫外面看到一群人张着嘴呆望着大门上刚点亮的两个巨大的扇形灯。他急切地问他们是否看见一个穿长袍的老人和一个长得姣美的姑娘走了出去。听到这个问话,他们都笑了起来。“我们对这种把夜晚变成白昼的新型宫灯正望得出神,才不耐烦为每天都见得到的老人和年轻姑娘伤脑筋哩。”他又从另一堆人那儿打听到,在一个帆布帐篷底下正在上演一出神迹剧,所有的人都跑去看戏了。这消息使他重新产生了希望。于是走去看神迹剧。在这个剧的演出中,一些太神圣而我不便指名的神人,笨拙拙地从天上走下来,跟全是以人形出现的、彼此有些相似的“基本美德”、九个缨斯和七个“致命的罪恶”进行诡辩。为了活跃这个令人厌倦的把戏,魔王撒旦和一个小精灵嘎的一声钻了进来;小精灵用猪尿泡不停地捉弄他,打他。每用猪尿泡打他一下,观众都乐不可支。当“罪恶”们说一大堆猥亵的话,“美德”们也胡诌了一顿之后,天神,包括九个缨斯,便小心翼翼地鱼贯回返天廷,这是因为舞台上只有一片云彩。两个工匠是在观众看得一清二楚的情况下,用绞车把载着这些鬼神货物的云彩拉上拉下的。天神被打发走了之后,舞台中央便打开了一个无底的深坑,里面燃起了火焰。木匠师傅便和“美德”之神一道把“罪恶”之神推了进去,“美德”之神则与魔王及其酷吏和着笛鼓之声围绕那使人遭受永恒折磨的地狱快活地手舞足蹈。
这个剧目是根特的主教为了借助感官传播宗教感情编写出来的。当这类戏剧表演还掌握在修士手中时,仍不失为一般的有代表意义的节目。但时间一久,俗人也演起剧来。于是,根据我从教会了解到的情况,戏剧便变得亵渎神明了。
玛格丽特没在观众当中,因此杰勒德也无心欣赏演出。当第二幕中的“正义”之神驳倒了撒旦而博得大喝彩的对话正在进行时,他干脆退了出来。他走过了许多条街,但找不到他要找的她。最后,他相当精疲力竭,便走进一家客栈,一觉睡到天明。那一整天他都感到沉重,心里难受。他寻找她的踪影,但既没能碰到她或她的父亲,也没能找到丝毫线索。他感到她不是虚情假意,就是变了卦。现在他是既烦恼又伤心。美好的命运曾向他垂青,但如今他却对它感到愤恨。第三天,当他再一次走遍了每一条街道之后,终于说道:“她不在城里了,我永远见不到她了。我要回家了。”他动身回特尔哥。伴随他归来的是许诺给他的王室恩典、钱袋中的十五个金安琪儿、胸前的一枚金奖章,以及一颗铅块般沉重的心。
第四章
时近下午四点。伊莱在店铺里。他的长子和幼子都出去了。凯瑟琳和她残废的女儿开始为杰勒德焦虑。她们正沿着大道走一小段,碰碰运气,看他是否会在远处突然出现。贾尔斯独自呆在起居室中。这个起居室,包括家具和侏儒,我将在下面进行一番描述。
荷兰人一直是一个有独创性和起领先作用的民族。他们自称发明了印刷(木板印刷)、油画、自由、银行、园艺等等。特别是早在我讲的这个故事许多年以前,他们发明了爱清洁的习惯。因此,尽管当时英国的绅士阶级还穿着天鹅绒紧身上衣和鸡趾鞋,踩着布满陈腐的灯芯草的地板——而这些灯芯草正是骨头。霉烂的残羹剩菜、口痰、狗、鸡蛋以及一切可憎之物的藏垢纳污之所,我们这位布革商在特尔哥的起居室的地板却铺着荷兰瓷砖。这瓷砖地板的釉质是如此之高级,再加上经常擦洗打扫,你满可以把饭菜摆在上面吃。室内有一个大窗子。窗子中央石砌的“十”字非常大,而且凸了出来,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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