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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2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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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房沿的青石条上亮亮地照着,让丈夫看哩,看着看着就有了声音,波日季可以放心地上路了。走了十里八里,女人的声音跟蜜蜂一样旋在他的耳畔上,声音不大,可嗡声大,震得他的胸骨隐隐发麻。
古城要摆战场哩!
我把你吞到口里咽上哩!
放了你是你又造反哩!
波日季这样回应他的新娘。
铁匠的钢刀来!
皮匠们裹个鞘来!
尕妹妹拿出了真心来!
少年豁出个命来!
波日季在山沟的小村子里忙了整整一天,附近打刀子的都赶来学艺,波日季就教他们升火、化铁、锻打、淬火。主人请波日季吃饭。坐在院子里围着石头桌子,几间土房子几眼窑洞,站在崖顶就把院子全收到眼底了。杀手们就站在崖上,看崖下边的人打铁、吃饭。波日季跟前摆着白面馒头;桃菽面饼子,玉米面饼子,蒸洋芋。波日季肯定先吃玉米面饼子,接着是桃菽面饼子,桃菽面饼子夹辣子,香死一家子,波日季就吃桃菽面饼子,最后是一个白馒头,喝两老碗糊汤,把碗底都舔了,转着舔。崖顶上的杀手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日你妈,都是这种吃法,打发叫花子哩。”杀手们就下到沟底。
天麻麻黑,峡谷越来越窄,草儿黄嘶叫趵蹄子,种种迹象表明危险就在附近。波日季跟哄娃娃一样轻轻地抚着马耳朵马鼻子马嘴巴,贴着耳朵嘀嘀咕咕,大意是骏马啊骏马,骏马拉的是血缰绳啊……草儿黄安静下来,眼睛也亮了。波日季给马塞一把豌豆,马开了胃口,就开始吃坡上的草;都是秋天的黄草,在骏马的牙床上发出浑厚的嚓嚓声。
波日季拣干树枝干蒿草,篝火升起来,火焰吼吼吼地响着,火焰又慢慢缩回去缩成一堆火烬,波日季把洋芋塞进去,波日季把馍馍架在火烬上头,洋芋和馍馍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峡谷。杀手跟一群狼一样越来越近。波日季剥开火堆,火堆就像大地袒开的胸膛,波日季从红通通的胸膛里取出黄焦焦的洋芋,剥开焦黄的皮,洋芋白白的肉就出来了,喷着热汽,烫嘴,噗儿噗儿吹着才能咬上一口……洋芋噎住了,波日季端起葫芦喝了一气,波日季把烤黄的馍馍拿到手里,看啊看啊,掰开一半,给女人留下的。用白毛巾包上,白毛巾里有一把冰糖,白面馍馍蘸冰糖甜到你心上。贤惠的女人总是把白面留给丈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不上一口白面。白毛巾包好,塞进褡裢。剩下半个白馍馍波日季吃得小心翼翼,简直是一个盛大的仪式,他敬了天敬了地。杀手们看得清清楚楚,波日季吃一口馍拍一下地,大地跟鼓一样,大地跟女人一样,耳朵尖的杀手连波日季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声音都听见了。
清水河里洗衣裳,
洗罢了晾,不干了烤到火上。
解开钮子脱衣裳,
雪白的肉,把我的黑肉扣上!
最后一块白馍馍塞进嘴里,波日季仰面一躺,地上只有一个脑袋一个嘴巴,白馍馍咽到大地的肚子里了。
波日季也被咽下去了。杀手们冲上去的时候,草儿黄一声长嘶赶到杀手前边,驮起主人就跑。差不多是十面埋伏的阵势,非堵住波日季不可。第一道绊马索让草儿黄识破了,第二道就不是绊马索了,是老榆树上飞来的套索,勒在波日季脖子上,波日季在人家收绳索的一瞬间,拔出刀子割断绳子,人却从马背上栽下来。七八个大汉扑上去,没抓住。波日季没刀子了,波日季只有一把铁锤,波日季就敲打那些冲上来的杀手,波日季拚刀子是拚不过杀手的,波日季抡铁锤却抡得滴水不漏,不断有脑袋破裂,跟砸西瓜一样,波日季砸到第三个就不想砸了,波日季扑向那些石头,月光下的石头灰蒙蒙的,波日季瞅中的都是砸不烂的好石头,都是矿石,一锤子下去就是一团火花。,杀手们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波日季进入打铁状态了,这正是杀手们需要的。波日季身上没有杀心,杀手们就不骇怕了,就大胆地使用自己的杀心。波日季很快就被擒住了。
“波日季你不要怪我们,你把财主们得罪了,人家出了钱。”
“我谁都不怪。”
“你低个头,马上就放你。”
“我的头能割下就是低不下。”
“我们不要你的头,我们只要你的一把手。”
他们用皮绳把波日季拴住,他们告诉波日季,你是个好汉,我们敬重你,我们不想折磨你,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砍你的右手,右手落地的同时也就把绳子割断了,你就使劲跑,你放心地跑,这个地方没有悬崖没有深沟,跑起来很安全,一直到你跑不动为止。当然了,你还可以喊叫,喊上几声就不疼啦。连续说了三遍。刀子闪了两下,,跟闪电一样,手上一下,绳子上一下,波日季就窜出去了。波日季去抓那半截子手。断手落在地上抓啊抓啊跟土拨鼠一样抓出一个深洞抓出一块石头,石头咯铮铮都要碎了,那是一块硬石头,黑黑的,断手抓着刚好,刀子切开的茬口红得喷火就是不淌血。波日季抓起断手,波日季一声不吭就跑开了。闷着头,面孔朝下,脖子是弯的,好像顶着大风,没有风都有风了,山顶上山梁上呜呜响起北风。风里有波日季吸冷气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脚抬得很高,一路都是大石头,跨不过去的石头就被踢开了,石头从山上滚下来,轰隆隆轰隆隆。踢不动的石头就裂开了。风越吹越冷。积石山最高的地方叫大力加山,紧挨着雪山,天气说变就变,波日季吐出的冷气也能把气温降下来,降得太猛,石头嘎叭嘎叭裂开了。波日季一脚下去就踏碎一个大石头,波日季对着松树出气,松树皮叭叭掉下来。冰雪跟刀子一样寒光闪闪,周天寒彻,脑袋都要炸裂了,波日季就吼开了,完全是驱赶寒气的怒吼。
呀孜唉……大坂……啊……
黑牦牛冲过冰大坂啊
苍天……呀……吐啊吐啊
苍天吐下的黄河……呀
星星吗……呀……
’
波日季走到冰大坂的顶上,高亢摇曳的音调简略到了极限。
唉……兀”…山头……吗……
啊……
唉……奶头……吗……啊……
山头、奶头的反复咏叹中波日季驱开了寒气,越过了冰大坂,走进山下的村庄。铁匠铺正有人打铁,波日季把他的断手投进火焰,残缺的秃臂也伸进去了。人们惊呆了,也反应过来了,风箱拉起来,火焰高起来,伤口被化开了,血渗出来结成痂,断手也渗出血,断手攥着的石头是块铁矿石,断手攥着铁矿石攥出了铁水。疼痛总是从冷到热越过炽热的火焰,断手和铁结在一起,加进去的全是羊粪,羊粪的火焰高起来。波日季的汗出来了,从鼻梁从额头从腮帮从头发里渗出大团大团的汗珠子,扎刀令已经没有歌词了,波日季跟牦牛一样用纯粹的声音大声喊叫。
呜……唉……
呜……唉……
唉……呀……来……
唉呀来……
血喷出来了,断手和铁离开火焰在砧子上接受暴雨般的锻打,他们都跟着波日季学过艺,他们在波日季的歌声里抢着铁锤,加炭,淬火,反复锻打,仿佛神灵相助,波日季的断手竟然跟铁打在一起,雪亮的刀刃上清清楚楚显出一把手,波日季的一把手、右手、干活的右手再也不会失去了。铁匠们围在一起举着崭新的刀子大声喊叫。
“波日季!波日季!
一把手!一把手!”
据说那刀子飞起来了,不是一把刀,是无数把锋利的钢刀带着啸音在空中飞舞,直逼杀手们的脑袋,杀手们吓坏了,跟老鼠一样顺着崖根四下逃窜,远远地离开了大河家。老板们的门扇上咚咚咚扎进了波日季钢刀,每把刀上都有一把手,右手,被花儿反复咏唱的少年的手。
那些传唱故事的人把一把手的来历推向历史的深处,推向保安人遥远的过去。据说他们在青海放牦牛种青稞的时候就有了锋利无比的一把手钢刀,那个时候保安人的英雄波日季就把自己的手打在了刀刃上,那是刀的翅膀。财主们合在一起要抢宝刀,宝刀就跟鹰一样升到天上,从高空直逼财主的脑壳,财主们吓坏了。保安人离开青海的时候把宝刀分送给当地的藏族回族和汉族,唱着悲壮的扎刀令翻过大力加山来到大河家。波日季刀出现在大河家的土地上绝对是上天的旨意,是神的安排。据说魔鬼最害怕波日季的刀,刀子锋利到极限就能避邪。波日季刀也就是一把手刀,成了保安人的标志。汉人、藏人、回回、蒙古人、东乡人,也喜欢佩带这种刀子,挂在腰间,就会热血沸腾,就会吼出这样的歌子。
波日季刀子我有哩!
阿一个是对手哩!
长一个五尺身子哩!
闯一个天大的祸哩!
波日季刀也可以唱成一把手刀。
食堂
邓宏顺
其实,年前开会那天是一个有太阳的好天气,羊牯子的心情也很好,像那晴朗的天空,就因为张书记在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时说,一年来,其他同志的工作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惟独炊事员羊牯子表现越来越差,来年如没有个大转变,那就只有下岗分流了。因此,羊牯子不好受,记得那天的风一下子就像冰水一样从屋脊上流过来泼在他脸上,他只得把头缩进衣领里。
羊牯子当过多年先进工作者,从来不服输,新年上班的头一天,他将饭菜做好,热在大锅里,灶锅下微火不断,随时揭开锅盖都是热气蒸、腾,饭香菜辣。羊牯子的决心下得和钢柱一样地坚硬。他说他要从新年的第一天做起,非干出一番成绩让人佩服不可!
干部们今天全都要回乡政府吃晚饭,这是年前总结过去展望未来那天张书记一再强调过的。
下午五点多了,管纪检的陈委从大门口晃进来了,担着些年糍和腊肉在风里摆着。羊牯子觉得自己是很矮很矮地走近陈委去给他接担子,说,我等大半天了呢,陈委,今年上班你是冠军哪!快让我给你接接担子。
陈委不喜欢人这样亲热他,他推了一把羊牯子,说,你别这么拉拉扯扯,你把自己的饭菜做好就是好同志!陈委将羊牯子的这亲热当作划过天空的糖衣炮弹了。羊牯子只好将伸出去的双手缩回来插进裤袋里,跟在陈委后面走着,一脚一脚地把地上的卵石踢得飞起一道道弧线,弧线的终点总发出“咚”的一声响。那响声很闷重,这让羊牯子感到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发气的对象。
余来了,羊牯子是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远远地和余打招呼的,说,余书记,回来了?余醉得很“领袖”,桨一样的手臂对着食堂这边的羊牯子挥手致意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羊牯子像得了主人抚摸,马上走过去,尾随着余表决心,说,今年我一定要把工作干出色。你去看,饭菜我都做好了热在锅里的。羊牯子把余带到食堂里看了,食堂像一个邋遢的村妇突然洗浴了一次且穿得很整洁了一样,使人感到耳目一新;地面扫得干净如洗,炊具摆得像文具盒里的铅笔橡皮擦子,很整齐;水龙头正在往水池里注水,阳光从窗子里斜进来,满满的水池里闪着晶亮的水花,墙上那些“忙时吃硬,闲时吃稀”之类的六七十年代的老标语全被清除掉了。羊牯子又把锅盖揭开让余看饭菜。余就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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