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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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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长就是台长,看人看得准。我们希望台长用人也能用得准哦。”巴日丹和乔智交换了眼神,眼神里都是文章,而且是谁都能读得懂的文章。
    “不能再聊了,我得备稿的。”贺苏杭懂得巴日丹的用意,无非是想将荣台一军,让荣台有个明确的态度,好为她下一步竞争副台长挑明一盏灯。可她不愿这么做,能不能当副台长是组织上的事,具备不具备副台长的条件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的事就是扎扎实实做好本职工作,让新闻中心不掉队,让《黄金时间》的金字招牌不褪色,让贺苏杭这个名字堂堂正正地立在人前,也堂堂正正地立在人后。
    荣毅明白巴日丹话里话的意思,他之所以没有顺着巴日丹的意思往下讲,是因为他看不透上面的意思。他就是再欣赏贺苏杭,也只能局限在他的力量范围之内,支持贺苏杭搞好业务。至于能不能当上副台长,他越来越看不着未来了,上边领导各唱各的调,各谱各的曲。有的讲,吴世祖是难得的人才,前途无量;有的说,贺苏杭属于电视业务全才,是得力的电视管理人才;有的讲,吴世祖豁达开朗,适合做领导;有的说,贺苏杭沉静矜持,是一个很优秀的女领导干部模样;有的讲,吴世祖成熟稳健,绝对胜任副台长职务;有的说,贺苏杭含而不露,担任副台长职务绰绰有余。他说,吴世祖和贺苏杭都是好样的,最好要用都用,如果让他二者必取其一,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表态,干脆不表态。
    巴日丹真一半假一半地说,荣台是老滑头,是非曲直辨不清,好人坏人辨不明。乔智说,巴日丹口无遮拦不应该,荣台对任何人的把握都有八九分准,剩下一两分看不透彻,不是因为荣台水平有限,是那一两分隐藏得太深太厚太牢固,而隐藏的那一两分才是人的本质特质实质的东西,往往是邪恶的。
    “行啊乔智,作家的丈夫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说出话来有汤有水有滋味。”巴日丹说罢,将话锋一转:“荣台,吴世祖主任隐藏了几分没让您看透彻啊? ”她流露出要揭根揭底的神情。
    “没根没据的话不能乱讲。”荣毅把脸一沉:“巴日丹方方面面都不错,业务上是大拿,成绩也很突出,按说早该考虑让你挑起中层领导的担子了,就是你这张嘴太厉害。”
    “谢谢荣台抬举。”巴日丹做了个作揖的动作,说她才不想当什么破官呢,天生不是那块料,倒是贺苏杭条件优秀,希望荣台能够好好地当一回伯乐。
    预备铃声响起,各岗位各就各位,紧接着进入《黄金时间》现场直播倒计时。
    巴日丹执意从马欢给她购买的那套高档公寓搬出来,搬回自己的小屋,也是自己的闺房,并不意味着要跟马欢一刀两断,而是不想让自己迷失得太苦,也不想让那个好女人——马欢的妻子上官金珠过多地受到伤害。她知道马欢离不开上官金珠,上官金珠也不能没有马欢。她和上官金珠是马欢的手心手背,是马欢的胳膊大腿,缺了谁少了谁马欢都不会开心的;谁受了伤害,马欢也不会开心的。想来想去,她决定糊一层窗户纸,挡上一块遮羞布,谁也别捅破那层窗户纸,谁也别掀开那块遮羞布,她和上官金珠都会相安无事,马欢的日子也会太太平平。她要的是有马欢的日子,不是要高档公寓,不是要豪华宝马轿车,所以,上官金珠收回的是高档公寓,是豪华宝马轿车,却收不回她和马欢的日子。上官金珠看不到她和马欢的日子,权当没有她和马欢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眼里没有,心里也就佯装没有。两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日子,回归成表面上的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日子,公开的是马欢和上官金珠的日子,蒙上窗户纸和遮羞布的是马欢和她巴日丹的日子。只要有马欢的日子,她可以不要阳光,可以不要尊严,但绝不能再伤害上官金珠。于是,她开始了谨小慎微,开始了收敛个性,也开始了忍让宽容。
    马欢眼里的巴日丹越来越变得像个小女人了,失去了野性,失去了张狂,失去了个陛,也就失去了魅力。
    星期六的午后,巴日丹给马欢挂电话,说想他想见他。马欢问有什么事,她说就是想他想见他。马欢稍迟疑了一下,说正陪儿子踢球,完事就过去。她挂断电话,看了一眼窗外的连绵秋雨,到处都是湿滑,到处都是泥泞。踢球? 踢鬼的头吧! 她倒是没急没恼没上火,把小屋收拾得停停当当,玩具熊玩具狗玩具猫一列排开,形态各异,野菊花野玫瑰野百合成把成束,异彩纷呈。床头柜上是她和马欢的合影照片,相偎相拥,脉脉含情,她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怎么看都是息息相通的一对,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一生一世牵手不觉长的一对。可偏偏得蒙上窗户纸盖上遮羞布! 她认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日子。尽管是没有阳光的日子,就像窗外的阴雨秋日。
    五姐妹灿若阳光的笑脸是明媚的春天,是瞬间的永恒。她想把大幅合影照片挂出来,又找不出合适位置,便对着照片发愣。贺苏杭的笑脸是笑给宋南方的,宋南方是她的生命的一部分,她可以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生女儿为他献青春,到头来,她生命的那一部分切了出去,她的生命也就少了那一部分,也是永远不可能有人补回的那一部分;金凯瑞的笑脸是笑给天空笑给大地的,也是笑给梦中情人未来夫君的,所以更显旷达更显妩媚,沈岁亭就是她的梦中情人未来夫君,她的笑脸也许不只是瞬间的永恒,而是可以保鲜保新保营养的;上官银珠的笑脸是笑给乔智的,满足,自信,骄傲,有了乔智,她的笑脸既可以化作瞬间的永恒,也可以理解为永恒不变的夫妻恩爱,一路牵手到白头;顾菡的笑脸最灿烂最有内容,她是笑给相亲相爱的眼镜儿的,眼镜儿是她的情感归宿,眼镜儿是她一生一世的追求和追随,眼镜儿也是她命里唯一的冤家,所以,她最终让眼镜儿成了她幸福的殉情者。
    巴日丹看着自己的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搞不懂那时的笑到底是笑给谁的,干脆说是笑给命运的,命运安排她有了马欢,她也就有了马欢;有了马欢,就有了女人的生存方式,就有了挥洒情欲的港湾,也就成就了女人的全部。
    马欢还没有来,巴日丹耐着性子到淋浴间冲洗,哗哗的淋水声和哗哗的秋雨声搅和在一起,有些沉闷,有些压抑。她扬起脸,任凭水淋在脸上,觉得不过瘾,又将水阀开到最大,水流急促,再淋在脸上时,就有一种难以抵挡的冲击力,生疼生疼的,有点火辣辣的味道。六神沐浴露,浑身清清爽爽;夏士莲黑芝麻洗发香波,柔滑光亮的秀发柔柔顺顺,洗浴完毕,顿感身轻气爽。一件宽大的白色真丝浴袍包裹着玲珑的女性温柔。
    听到敲门声,巴日丹小鸟似的飞了过去,是马欢来了。她一头扎在马欢怀里腻他哼他闹他,马欢将她拦腰抱起,吻她光滑的脖颈,吻她散发着淡淡芳香的面颊,吻她的胸脯吻她的秀发,她直感到天在旋地在转,灵魂出壳。
    “我浑身上下都是泥水,还是洗个澡吧。”马欢的声浪把巴日丹拍打醒了,她像是被人从遥远的天边拉了回来,有些茫然的诧异。马欢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似乎明白过来,指了指淋浴间,说陪马欢一道洗,马欢则坚持自己洗,说自己洗得快。
    巴日丹给马欢准备了从里到外的新行头,短裤、背心、T 恤,甚至袜子都是同一款式同一尺寸同一色彩的一式两件。她的意思是穿走一件,放这里一件,每次来这里换洗,还穿走同样的,就不容易被上官金珠发现马欢来过。马欢不解,问干吗这样重复。巴日丹不答,把马欢搂在怀里尽情吻他,吻得热血汹涌,吻得天地合一,吻得腾云驾雾。
    “要命鬼,你要把我吞掉啊! ”马欢的酣畅是伴随着急切的呼吸发出信号的,他翻身跃起将巴日丹翻了个,巴日丹便像条肥硕的白鳗似的横卧在床上,任马欢揉捏,任马欢吸吮,任马欢蹂躏,任马欢极尽男人的雄性的征服欲的释放,直到马欢叫了声“要命鬼”之后,瘫软在她的身上。这一刻,她是最幸福最骄傲最有女性价值的女人! 她需要这种幸福,她需要这样的骄傲,她更需要女人被男人征服的快感。
    这时的马欢有一种错觉,巴日丹搬出了高级公寓,退回了豪华宝马,又给他买了新衣新裤新鞋袜,分明是要跟他分手的讯号。他根本舍不下这个女人,是舍不下她的野性,舍不下她不同于任何女人的味道。如今,她缺少了独有的个性魅力,当他释放了男人的激情,也变得理性了许多,看着怀里的女人。
    想起了妻子上官金珠,品味着释放激情时不一样的感觉,却找不出异样的滋味了。
    “想什么呢,跟头闷牛似的,一声不吭。”巴日丹轻轻地吻他的胡茬,硬硬的,根根坚挺,根根有个性。
    “你变了,变得快跟往日的巴日丹判若两人了,也变得令我感到快不认识了。”马欢推开巴日丹,问她有什么打算,问她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巴日丹忽然苦笑一声:“我是变了,但不存在另有新欢。
    只要你马欢一天不抛弃我,我就一天是你马欢的女人。这也许就是我巴日丹的命吧。“
    “那你一会儿风,一会儿又是雨的,究竟想干什么嘛,搞得我都快找不着北了。”马欢坐起来抽上香烟,示意巴日丹给他拿烟缸。巴日丹把小客厅茶几上的烟缸拿来,说他也变了。
    变得懂规矩懂尊重别人的劳动了。他又问巴日丹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巴日丹披上浴袍,盘腿坐下来,一脸诚意地说:“我是想让上官金珠活得更开心一些的,她实在够不容易了,马森又不是一个叫人省心的孩子,她得多操多少心啊。我知道,这些对她来讲并不是十分重要的,而你才是她的命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如果我继续明目张胆地跟她横刀夺爱,不仅得不到你的成全,还会把她弄得伤痕累累的。倒不如我们都含蓄一些,把阳光灿烂的日子全给她。这样做,也许你会更加爱我,更加舍不得我,我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的。尽管你还依然一心挂两肠,我也认了。”
    马欢又接上一根香烟,拉起了巴日丹的手握在手里。
    巴日丹说:“从今天起,你得学会克制学会忍耐,不是到了特别想见我的时候,最好少往我这里来。一来呢,给我留点面子,毕竟左邻右舍都是我们台的记者,我还要工作的;二来呢,尽量少给上官金珠提供线索,让她感觉咱俩分开了最好,我不想再对她有任何伤害,不然,我心里不安宁。”
    “瞎扯淡。”马欢把香烟掐灭掉丢进烟缸,他说:“我这人天生不懂克制,也不懂啥叫忍耐,我啥时候想来就啥时候来,不该有那么多忌讳吧? 你巴日丹要是另有猫腻,也别那么多花花肠子,挺累得慌。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喜欢直来直去,干脆利索。你说吧,想干什么? ”
    巴日丹火了:“马欢,你可别不知好歹啊,我是为你着想,也是为上官金珠着想的。本以为委屈我一个,可以让你们两个都开心的,没想到好心落个驴肝肺,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马欢沉默片刻,再度点上香烟,一连抽几口,不吭不哈,只听见他吐出烟雾时的嘘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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