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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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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检结果肝癌晚期的报告如同晴天霹雳,童宁宁震惊了! 她拿着检验报告瘫坐在化验室走廊的长椅上,大脑一片空茫,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意识。清洁工清理卫生的身影在童宁宁眼前晃来晃去的,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泪水跟着就往下淌:花教授,老天爷对您也太不公平了吧! 她的一声惊叫,引得众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双手捧住脸泣不成声。
    走出化验区,童宁宁第一反应是给沈岁亭挂电话,说她必须马上见到他。沈岁亭不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童宁宁说,人命关天。沈岁亭问她在哪里,童宁宁没有回答,而是将抽泣声传了过去。沈岁亭慌了,劝她先别哭,有事好商量。他讲这话时,以为花香凝跟他耍脾气,使性子,故意制造些令他难堪的事情,他不免有些生花香凝的气。
    沈岁亭赶到省人民医院时,童宁宁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见他的面,二话不说就将检验报告递了过去。检验报告结果令沈岁亭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童宁宁一把将他抓住,扶他在长椅上坐下。
    “检验结果花教授晓得吗? ”沈岁亭问。
    “还不晓得。但我觉得花教授早就清楚自己的病,她只是不清楚会有这么严重。”童宁宁边说边哭:“花教授还这么年轻,实在太可怜了,她又没有什么亲人,发生这种事,我只好惊动您了。”
    “应该的。”沈岁亭再次将目光锁定在检查报告上,他直觉得心慌气短,强迫自己深呼吸,深吐气,反复几次,稍稍平静些了,他说:“给庄妍挂电话了吗? ”
    “还没有。我一时没了主意,沈先生您讲吧,看我都该做什么,我马上就做。”童宁宁说。
    “给庄妍挂电话,叫她抓紧时间过来。”稍停了一会儿,沈岁亭眉头紧锁:“也给苏杭挂电话吧,告诉她妈妈病了,我想她会来的。”
    沈岁亭和童宁宁同时出现在病房,花香凝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她像是早料到的,所以她很自若。就连出于礼貌的客套话,也像是她事先准备下的,语速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是学府教授的风格。也只有她,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还依然保持着女人的修养和女人的风度。这令沈岁亭有一种坐卧不宁的慌乱,他觉得他对花香凝的确不够宽容,也不够体贴,甚至有些残酷,所以,坐下来半天了,他还不敢跟花香凝对视。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不可抗拒的规律,任何人都不会例外的。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两个女儿。”花香凝说。
    “别想那么多了,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现代医疗技术水平在不断地提高,好好配合医生治疗,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沈岁亭的目光和花香凝相遇了,是有备而来的相遇,是理智而理性的相遇,但沈岁亭还是读到了花香凝往日的美丽往日的温柔,他的心震颤了,有一种对不住初恋情人的负罪感。
    “听上官银珠讲,金医生蛮好的,又是我们女儿的闺中好友,我真心祝福你找到了幸福,也真心祝福金医生遇见了你这样的好男人。”花香凝的眼睛有些潮湿了,但她强颜欢笑,说为沈岁亭而高兴。
    “到现在你还依然认为我是个好男人吗? ”沈岁亭问。
    “是的,自打十五六岁跟你相识相爱,我对你的看法始终如一,直到我死。”花香凝的泪光在眼睛里闪烁,是制造压抑的泪光。
    “是嘛。”沈岁亭的心咚咚跳个没完,是激动的跳动,是感动的跳动,也是愧对花香凝的跳动。
    童宁宁进来说,她跟庄妍和苏杭都联系上了,她俩很快就到,请花教授和沈先生放心。
    “没想到大河市成了我们最终团聚的地方,真是人生多变啊! ”花香凝感慨万千,回忆往事如烟。她越这样,越揪沈岁亭的心,以至于他俩抱头痛哭,谁都说自己做得不好,请求对方原谅。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你为妻,好好偿还我对你的亏欠。”沈岁亭摘掉眼镜擦拭泪水。
    “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死而瞑目了。不过,今生今世注定了我的独来独往啊,到死都不能跟相爱的人成双成对地生活在一起,不能不说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悲哀。”沈岁亭拿起花香凝的手捧在脸上,泪如雨下。花香凝长叹一声,是苦涩的表情,是幸福的表情,是欣欣然谢世的表隋。
    沈岁亭没有料到,花香凝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医生讲,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最坏的结果。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金凯瑞,而金凯瑞要他全力以赴陪伴花香凝的态度,却是他预料之中的。
    为此,他感激金凯瑞的善解人意,感激金凯瑞的宽容大度,更感激金凯瑞的善良。
    花香凝的昏迷时断时续,时清醒时糊涂。清醒时,她很乖顺,也很配合治疗。医生护士都说,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糊涂时,她会很烦躁,一遍又一遍呼喊两个女儿的名字,呼喊沈岁亭的名字,而每当此时,只要沈岁亭握住她的手,她就会安静下来,嘴角也会微微上扬,露出香甜的笑容。
    庄妍看贺苏杭的眼光是有敌意的,甚至有不可调和的味道。童宁宁束手无策,只好求助沈岁亭出面调解。这可把沈岁亭难住了,他清楚苏杭的脾性,在有些问题上的固执和任性,会让鬼见愁的。所以,他只能沉默。
    花香凝这回的清醒有些回光返照的意味,她突然提出,希望苏杭喊她声妈妈。人们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杭,只见苏杭的双唇蠕动了几下,到底也没发出音来。庄妍急了! 骂苏杭是冷血动物,没有这个不近人情的姐姐倒好。不想被花香凝打了一耳光,大家都一惊。庄妍哭诉道:“我来到人世二十七八年了,妈妈还是第一次打我。妈,你为什么啊? ”她扑在妈妈胸前,委屈得像个受了伤害的小羊羔。
    贺苏杭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将生身母亲花香凝推进了抢救室。不大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母亲谢世的噩耗,她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冲着抢救室的门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妈妈——女儿对不住你啊! ”当即昏了过去。
    花香凝的突然去世,使贺苏杭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前前后后也不过几十天,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更让贺苏杭意识到了亲情的可贵,养父养母恩情的可贵。她不再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生父沈岁亭了,但她希望那半场惊世骇俗的婚礼的阴霾,成为凝固的尘封历史,永远也不要有人掀动它,尤其是对雷天虹,更要守口如瓶,一字一句都不能提及。她的要求在来克远办公室得到了回应,得到了好朋友们的理解,谁也不愿去撕开令她心中流血的伤痕。
    来克远担心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雷天虹会知晓的,直说得贺苏杭浑身不自在。来克远认为雷天虹会理解的,那是历史的误会,是让人痛不欲生的误会,与其是遮遮掩掩的,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把事情的原委揭个亮堂,让雷天虹看着办。相信雷天虹是有鉴别能力的,也是会有同情心和包容心的。
    “胡话! ”贺苏杭直摇头,她说:“你以为感情的事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啊? 你说是历史的误会就仅仅是历史的误会了,你敢保证雷天虹不往别的上想。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是世俗! 我们都是世俗之人,都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世俗的眼光,而世俗的眼光是会杀人的! 那半场婚礼的事,对雷天虹只能绝口不提,才有可能将我们俩的感情发展下去。
    否则,我真的好害怕。“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既然这样,来克远答应为贺苏杭继续保守秘密。
    在另一间办公室,傅明正在接听马野的电话,马野要求傅明在大河银行门口红罗朱缎系成花朵,大张旗鼓,张灯结彩,为大河银行存揽突破五百个亿宣传造势,说这是为傅明下一步名正言顺地坐到行长席位上鸣锣开道。傅明担心有人说他沽名钓誉,影响不好。马野说傅明是死脑筋不开窍,给他机会都不知道是机会,帮他扶着梯子都不懂得如何往上爬。傅明干笑了两声,是心领神会的表情,也是俯首帖耳的表情。他说已经将《黄金时间》的苏杭请过来了,就是为了宣传造势,他听到了马野的冷笑声。马野恶狠狠地骂傅明是猪脑筋,他回应说他有他的理由。马野则说:“我不管你是什么破理由,把苏杭请过去,就等于请去了个不敢招惹不敢慢待的姑奶奶,你可得小心供奉着她。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傅明放下电话,自己跟自己说:“我看中的是《黄金时间》的影响,不会有错吧。”
    吴世祖像是会掐会算一样,不早不晚,正当傅明需要他的时候,他恰好出现了。傅明握着吴世祖的手说:“看来是大河银行的地灵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指了指隔壁,又说:“你的对手贺苏杭也来了,你不会介意吧。”他听到吴世祖爽朗的笑声,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如果按马市长的意思,根本不让请苏杭。但我不这么想,贺苏杭有她的优势,《黄金时间》有它的影响,为什么不能拿来我用呢。”傅明两手一摊,又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找借口把贺苏杭请来为我所用,又能观察她的真正用心,何乐而不为呢。”
    “你真行,是个好帅的材料,大肚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这就是你的胸怀。佩服! ”吴世祖伸出大拇指在傅明面前晃了一下,又说:“上边已经传出消息,你很快就要坐上行长的宝座了,恭喜你啊! ”吴世祖这回是双手作揖的动作。
    “还不都是马市长的器重,不然,咱一个小人物,上边又没有靠山,如果单凭自己摸爬滚打,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有出头之日呢。这下好了,朝里有人好做官嘛,有马市长这棵大树,我们弟兄不都能沾上光嘛。”傅明是感激不尽的表情。他把话题一转,又说:“据可靠消息,你当副台长的事不会有问题,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他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我也算是个明白之人,若不是你和马市长费心,我真不知道还要作多少揖,烧多少香呢。”吴世祖又摆出作揖的动作,傅明让他收起来,说都是自家弟兄,用不着谁给谁客气。不然,他看着心里不舒服。吴世祖说傅明绝对够哥们,把傅明高兴得满脸是笑。
    宣传攻势造出去了,大河银行的信誉再上了一个新台阶,各项指标直往上升。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正当傅明扎着架子要往行长位置上坐时,上级任命下来了,来克远任行长,傅明排列五位副行长中的倒数第二。这下傅明傻了! 他急忙将电话拨到了马野办公室,没好气地说:“老大,尊敬的马市长大人,这回你算是玩大了吧? 我傅明就是你手中的陀螺,你也不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 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这么耍我,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吗? ”
    “你说完了吗? ”马野厉声问道。
    “你别再给我厉害了,我不怕你,大不了我这个倒数老二的副行长也不干了呗,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傅明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你不怕我可以。”马野仍厉声说道:“但你不能不怕你做的那些事吧? 我们都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脱得了干系。”他没有听到傅明的反抗,意识到说到了傅明的心里,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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