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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童话[梁凤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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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等等,均不足以与列基富、里昂以及利达等三大巨头相提并论。”  

  孙凝看罢了这段专栏,伤心得下泪。

  决不是为了人言之可怖。

  世界自由,任何人都有资格和权利去批评别人,批评得对与不对,是要批评者盈亏自负的。受批评者不是唯一一个要向群众交代的人,那又何惧之有?

  孙凝不习惯批评别人,她认为那是自行放弃权利,或不愿意接受批评错误时所引致的挑战,并不因此就认为别人也最好不批评自己。

  她之所以伤心,是觉得太多太多人心可怖之处在这专栏上反映出来了。

  一个专栏作家的操守,如何界定的?是这样子道听途说,就相信了一些事实,写将出来,把自己的信用与名誉都押进去吗?此其一。人要穷追猛打地去毁灭一个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任何卑污的手段也用尽为止。列基富要用多少金钱、心血、时间,才联系到四方八面的人马,将她来个大包抄,除之而后快?此其二。

  现世纪人们的道德,竟是如此的双重标准,或者迷糊不清吗?

  她孙凝离开列基富而自立门户,就叫做忘恩负义吗?什么时候开始,工商业特盛的大都会内没有了鼓励创业的气候了?什么时候开始,现代都市人否定了年轻人不应争取前途的机会,而要在劳资关系上实行从一而终?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再不对白手兴家的人予以鼓励,而认为他值得诅咒了?

  孙凝苫涩地冷笑,答案只不过是世纪末的都市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利用观点与角度问题去残害眼中钉。

  他们拟定的是两重标准:对喜欢的人,创业是重大的志气与勇气表现;对不喜欢的人,创业是不自量力之举;其余以此类推。 

  至于说,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其实都是不可细数的。  

  人人在世上均有朋友与敌人。朋友纠集的朋友,仍是朋友。敌人搜罗的,一样仍是敌人。  

  阵阵相因,数之不尽。  

  这本无大坏。最委屈的是世间上的朋友,甚少有挺身而出,肯站在人前去为你说一句半句话,私下的安慰与鼓励纵有一箩筐,也难以抗衡敌人肆意地、刻意地、明日张胆地在人前设下的种种陷阱,让你踩进去,摔个半死。 

  朋友一般是隐闭的、含蓄的、温和的。  

  敌人呢,老是张扬的、放肆的、恶毒的。 

  二者得不到言行上的平衡,无疑是令人伤感的一回事。

  孙凝天生的敏慧和纯厚,是潜藏的,给予她最大的伤害是看人情人心太清楚,不力挽救,却会无端悲苦。  

  惟其她不是个爱回应那些攻击性行动的人,她的忧伤更不外露。  

  这直接地增加了她的劳累,为她对人性的失望奠下巩固至不可动摇的根基。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跟本城内所有人一样,天天早起,就得重新迎战一切。

  这日,才不过是九时十五分,孙凝顾问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  

  接听的是顾采湄,说:

  “孙凝顾问公司。早晨好!”

  对方是把女声,很礼貌地问:

  “孙小姐在吗?”  

  “请问哪一位找孙小姐?”

  “百惠集团主席室。”

  顾采湄情不自禁地起立致敬似的,站了起来紧抓电话,一时做不得声。

  半向顾采湄才晓得喊:

  “孙小姐,百惠集团主席室的电话。”

  孙凝接听,是百惠主席滕田勇的秘书传来口讯,约孙凝往见。

  电话挂上之后,主仆二入欢喜得相拥着,尖叫。

  如果不是好消息,不劳主席去处理。老板阶级非情不得已,不会亲自出马做丑人。所以令人气馁的坏消息,慨由手下宣布。

  此理常真,故而相约的电话已经等于预告喜讯了。

  果然,当孙凝一踏进滕田勇的办公室去时,对方趋前握手,第一句就说;

  “孙小姐,欢迎你成为百惠集团的一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就这样简单的两句话,像一场久旱之后的滂沱大雨,把大地上的一切怨气屈气,都洗刷得千干净净。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百惠集团的主席滕田勇接见孙凝,只不过是一种例行公事。如此重要的顾问合约交到谁人手上,总要由滕田勇亲自宣布,同时也得跟孙凝正式见面,自闲谈之中,视察她的智慧与风采。这方面,孙凝是决不会令滕田勇失望的,

  滕田勇在一轮寒暄之后,非常直接地对孙凝说:

  “以后合作,贵乎坦诚,我也不怕先把话直说了,孙小咀,这次我们属意与贵公司合作,固然是各董事的一致意见,我也出了主意,投你一票。”

  “多谢!”孙凝答,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下去。

  “虽然跟孙小姐没有见过面,但从很多方面与渠道,得到关于你的评论可不少,最令我瞩目与狐疑的是,有份参与竞投的行家,对你的抨击太不留余地了,别的没有入围或没有参赛的行内人,却半句有关孙小姐的坏话也没有说。

  这只证明一点。”

  滕田勇稍停,卖了一下关子,才准备把话说下去。

  “我相信之所以有这个极端的现象,只有一个解释理由,就是孙小姐的确是个本事人,艺高招妒,这在商场上是司空见惯了。”

  孙凝笑答:

  “滕田先生打算锄强扶弱?”

  “非不愿为,是不能为而已。”滕田勇笑着回应:“在商言商,我们求才若渴,极需要有真正的专业人才辅助。孙小姐,我相信我和你都要感激那些无孔不入、过分极端的批评,让我们对你名副其实地另眼相看。”

  “公平交易之外,我还欠百惠集团一个知遇之恩。”孙凝这句并非客套话,而是有感于心而发的。

  “那就好极了,现今我们是先领了这份花红,到年底干:出成绩来,百惠从不亏待给予我们优良服务的对手与员工。” 

  会面是在愉快的气氛之下结束,以后孙凝被安排在寿川由一手下,开始跟他紧密合作。  

  寿川由一对孙凝说:  

  “我们必须合作愉快,因为我们把眼光都押在你身上。”

  “放心,背城一战,我有信心势如破竹。”

  “我们选择你的原因之一是你目前没有其他客户,必然会全副精力心思都放在百惠之上。我们是你的招牌试药,成绩非好不可。”  

  太聪明了,抢百惠户口之时,龙争虎斗,各出奇谋,各显神通,实际上,在得手之后,谁会把百惠照顾得最好,是最要考虑的一点。

  百惠如果放在列基富、里昂或利达三者之手,也不过是儿个大客户手内的其中一张皇牌而已,不见得有额外及突破式的关颐。

  孙凝不同,她必须倾全力、尽全心,在百惠手上表现一手。

  这个决定怕是大大出乎里昂顾问公司之意外,他标榜自己是大规模、有经验的机构,这一招在日本人的身上发生不了作用。

  孙凝还是奇怪,利达公关公司有日本银行作为后盾,为何百惠不予考虑?她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我以为利达公司的呼声很高,他们的银行是日资银行。”

  寿川由一正式道:

  “生意可不是这样子做的,正如我的好朋友山口纪夫说,如果银行家要兼做客户的责任推销员,那还得了?银行家最看重的是客户的本事。”

  似乎解释了孙凝之所以获得百惠顾问合约的所有原因。

  孙凝在当晚回到家里之后,躺在床上老睡不着。辗转反侧的缘故非但因为兴奋,更为感慨。

  审视孙凝是次的胜利,差不多由于列基富与他的各盟友的成全。他们用来攻击孙凝的理由和法宝,处处取得相反效果,成了促成孙凝与百惠合作的催化剂。

  孙凝想,做生意为什么要迫害同行,而不愿意成行成

  市?

  做前辈为什么要妒贤忌才,而不愿意扶掖后进?

  做事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而不可以有商有量?

  做人为什么要薄情小器,而不可以宽宏大量?

  到头来,吃亏者谁?孙凝轻叹,心中默祷,但愿永远的仁者必昌。

  从翌日开始,孙凝踏上了新的历程。

  百惠集团的宣布,使商界人士对孙凝的新身分予以一定程度的尊重。

  最重要的原因是一有后台撑腰,显示日后合作机会良多,谁还会故意地开罪孙凝?再多的对她不利的谣言,都不攻而破,或最低限度冷凝了,被搁置一旁,再起不到任何破坏作用。

  难怪说,最彻底的歼敌方式还是强化自己。

  百惠集团的顾问合约到手后,孙凝公司的底子是厚起来了。

  她提议给百惠的形象与推销术,非常顺利地推行,而:

  且得到了比预期更理想的成绩。

  孙凝是踏实、务实、现实派的强劲市场推广与公司行政管理的名将,已为市场所公认。

  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半年之内,孙凝到手的大合约共有三个。

  首先要改善的是招兵买马,另置写字楼,以应付骤然而来的几单大生意。

  孙凝跟游秉聪商议:

  “聪,反正是要转宽敞的地方办公,与其交租金,倒不如按揭月供,长远计还可能着数,你的意见如何?”

  游秉聪耸耸肩,摊摊手,道:

  “你的主意不是一向棒极了?还来问我?”

  孙凝为之气结,有一点点的忍无可忍。一个计划跟自己长相厮守的男人,不可以伴侣的喜为喜,不能够以爱人的悲为悲,他的诚意又有多深呢?

  孙凝在诚惶诚恐,苦苦挣扎的创业时刻,没有自游秉聪口中听过—句半句的鼓励,在有了起步基础之后,也没有得到游秉聪一言半语的赞赏。

  说得难听一点,游秉聪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活脱脱在传递一个你死你贱的无情讯号。

  不是不令孙凝心寒兼失望的。

  孙凝稍稍提高厂声浪说:

  “聪,我的事,你一点都不开心吗?”

  游秉聪一听,脸立即沉下来,说:

  “你需要我关心你吗?”

  “聪……”孙凝哑掉了,再造不了声。

  “如此成功顺遂的强人,你需要的不会是我那微不足道的意见吧,说了也是白说,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聪,你这样子对我不公平!”

  “是吗?我倒认为是持严之论,人并不轻易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这句话说得再对没有了,”孙凝不顾后果地这样说了。

  果然,游秉聪立即做出回应:

  “孙凝,我怕难以再跟你相处下去了。”

  孙凝点头,连连地点头,道:

  “要来的始终躲不过,你怎样说怎样好。”

  “多谢你潇洒的成全。”

  迟来的错愕与痛苦,在夜深入静时才发挥了作用。孙凝痛哭失声,直到一双眼哭得胀痛,鼻子塞了,呼吸发生困难,那才稍稍地晓得自制,扶着墙,到洗手间去洗一把脸。

  多年的感情与寄望,刹那间烟消云散,如此的不留痕迹,太令人难受了。

  孙凝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游秉聪,静下心来细想,感情是迷糊一片。这最近的大半年,事实上,跟游秉聪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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