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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战争 [苏] 鲍里斯·利沃维奇·瓦西里耶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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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讲话不是挺正常的吗?”阿尔乔姆对最要好的朋友若尔卡·蓝德斯诉苦说,“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身上什么地方也不疼,也不冒汗,那个……哪个拉赫美托夫① (注:①车尔尼雪夫斯基在小说《怎么办?》中所创造的俄国民主主义革命家的形象。)的字我也讲得出来。可是在课堂上我就是讲不出来。”

  “这还用说。你站在黑板前面窘得要死。可她那一以眼睛却在盯着你。”

  “她是谁?是谁?”阿尔乔姆生气了,“你,这个……告诉你,别再开这种玩笑。”

  不过真是有这么一个她。这个她是在快上完五年级的时候出现的。当时阳光在窗户的玻璃上闪动,麻雀吱吱喳喳地叫着,总是沉着脸的格里戈里·安德烈耶维奇(他们的班主任,这位老师有个讨厌的习惯:动不动就把家长请到学校来)带着一架显微镜走进了教室。

  其实她以前也一直存在,存在于前排的某个地方,在女孩子和优等生那个讨厌的圈子里,只是阿尔乔姆没有看见她而已。阿尔乔姆很自然地没有看见她,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她的两条小辫子和蝴蝶结。他当时过得很好,她大概过得也不错。

  这种情况一直继续到上五年级的那个五月底,就是格里戈里·安德烈耶维奇带了架显微镜走进教室,却忘了拿标本切片的那一天。

  “别动显微镜。”老师说完便走出教室。

  阿尔乔姆站在黑板前面,因为他是这天的值日生,老师还没让他回原位坐下。老师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还未回来上课。教室里的学生玩开了。不久便从教室的“堪察加②”(注: ②指教室的最后排。)那面飞来一个空书包,那是老实巴交的优等生沃维克·赫拉莫夫的书包。沃维克没有抗议,因为他在看别罗乌佐夫写的《泰山》,正看得入神。同学们把他的书包扔过整个教室,阿尔乔姆姿势优美地把它接住,又往回扔,这样扔来扔去直到他一失手把书包打到显微镜上为止。

  就在显微镜砰的一声掉到地上的当儿,老师走进了教室。全班同学都吓呆了。“堪察加”的居民们弓着背趴到了课桌上,优等生个个缩成一团,其余的人带着无所畏惧的好奇心把脖子伸得老长。鸦雀无声的状态延续了好长时间。老师把显微镜抬起来,可是里面有些东西好象在一个空酒瓶里那样眶嘟哪地响着。

  “谁干的?”老师低声问道。

  如果老师大喊大叫,情况就会简单得多,阿尔乔姆就会一直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了。然而老师却是低声发问,这种低声使得这批五年级学生血管里的全部血液都凝结成了胆怯的硬块。

  “谁干的?”

  “我干的!”济娜响亮地说,“确实是我干的,但不是故意的。”

  就是在这一瞬间,阿尔乔姆懂得了,这个她就是济娜·科瓦连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而且一辈子也都明白了。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他把这个发现珍藏在心底。这是一种极为严肃,极为欢乐的感情,但是阿尔乔姆并不急于在今天、明天,或者是在可以预见到的时期之内把欢乐变成现实。他现在知道了这种欢乐是存在的,而且也肯定欢乐会找到他头上来,只不过需要耐心地等待。

  阿尔乔姆在家里年纪最小。两个哥叫已经当了钳工,而姐姐罗莎——家里最漂亮,也是最不服管教的一个——也正是在这年夏天离开了娘家。

  那一天阿尔乔姆正要去上工:他因为刚找到了一份挖沟的工作,所以非常神气。爸爸和两个哥哥都到工厂上班去了,妈妈在厨房给他开早餐。他以为家里只剩下他和妈妈两个人,便撒娇使性地说:“妈,我不吃带黄油的。妈,我要吃带糖的。”

  这时罗莎走进来了。她头发乱蓬蓬,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身上穿的是儿童晨衣。这件晨衣她穿着早就显小了,露着两个膝盖、两只胳膊肘和一块肚皮。罗莎只比阿尔乔姆大三岁,在建筑中等技术学校上学,额发留到眉际,脚上穿的是高跟鞋。黑头发加上两片红嘴唇和露出白牙齿的微笑,这种搭配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阿尔乔姆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这副模样的。但是现在罗莎并没有露齿微笑,只有一脸没睡足的倦容。

  “罗莎,你昨天夜里在哪儿过的?”妈妈小声问道。

  罗莎把被旧晨衣绷得紧紧的一侧肩头表情十足地耸了一耸。

  “罗莎,要不是小弟弟在这里,我就不是这个问法了。”妈妈说完,叹了口气,“有一回爸爸搧了你几个嘴巴,我想你不喜欢再有这种事的。”

  “您别烦啦!”罗莎突然大声嚷起来,“够了!够了!够了!”

  妈妈没有动气,但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把茶壶灌满水,摆在煤油炉上,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现在你难道就不能对我讲实话吗?”

  “这一套叫我烦死了!”罗莎大声说,但是嗓门终究比刚才低了一点,“我爱上一个小伙子,他也爱我,我们要登记结婚。如果非要我离开家不可,那我就走。反正我们是要去登记结婚的。就是这么回事。”

  阿尔乔姆就是这样了解到有一种爱情,人们可以为之而离开自己的父母。这种爱情穿的不是去参加舞会的盛装。而是穿着盖不住大腿、胸脯和肩膀,而且浑身都开了线的旧晨农。阿尔乔姆丝毫也不怀疑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惟有出于不顾一切的爱情,才能够离开他们这个家,离开这样严厉而又这样正直的爸爸和再也慈爱和聪明不过的妈妈、他因为这种爱情能临到罗莎的头上而觉得骄傲,同时又有几分担心,生怕这种爱情将来恰恰会绕过他。

  父亲绝对禁止在家里提到女儿的名字。他非常严厉,即使是自己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一经说出就决不改变。全家人都默许了驱逐这个走上歧途的女儿。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大人们全都上班去了,妈妈尽量不看着阿尔乔姆的眼睛对他说:“我的孩子,你不得不骗你爸爸一回。”

  “怎么个骗法?”阿尔乔姆惊奇得都不再嚼了。

  “这很罪过,不过我会把它记在我的帐上。”妈妈叹了一口气,“罗莎和彼得明天举行婚礼,到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会觉得难过的。你是不是到她那边坐上半个小时,我们在家里就说你看电影去了。”

  “说我看什么片子呢广阿尔乔姆问道。

  妈妈耸了耸肩,因为她只是出嫁以前看过两次电影,只知道那个叫薇拉·霍洛特娜娅的女明星。

  “就说去看《金银岛》!”阿尔乔姆说,“我已经看过这部片子,要是马特维问起,我能说出剧情。”

  马特维只比阿尔乔姆大一点,却总是摆出大人的架式对他进行盘问。大哥雅科夫则不屑于降低身份去干这类事情,还把阿尔乔姆称为小家伙。

  “小家伙,去拿个锤子来!你没看见吗?厨房那张桌子有个钉子突出来了,会把妈妈刮着的。”

  在这种情况下,妈妈就会说:“什么金银财宝我都不想,只要有好儿好女就行。”

  第二天,阿尔乔姆穿上过节才穿的那件上衣,拿起一把鲜花,便上罗莎那儿去了。到罗莎的住处要坐五站有轨电车,但是阿尔乔姆不敢坐电车,怕把花挤坏了,而且。一路上把花举在面前,好象举一根蜡烛似的,因此他退到了。在集体宿舍的红角那边,挟着几张样式、大小不同的桌子,围着桌子已经坐满了热闹非凡的年轻人。笑声和叫声把阿尔乔姆的耳朵都快震聋了。他徘徊在门口,想要把被堆积如山的凉拌菜挡住的罗莎看个清楚。

  “季姆卡来了!朋友们,把我的小兄弟传到我这儿来!”

  阿尔乔姆还没听懂是怎么回事,便被人抓住、托起,完全按照罗莎的请求顺着一张张桌子传了过去,把他传到了罗莎身边才放他下来。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罗莎!”

  阿尔乔姆到这时才看见,原来他的两个哥哥分别坐在新娘和新郎的两边。罗莎使劲地吻着他,雅科夫则小声夸奖他说:“小家伙,好样的。可要留神.别对爸爸说走了嘴。”

  罗莎每天早晨都跑回家来,但是阿尔乔姆很少看见她。至于姐夫彼得他倒是经常见到,因为彼得常来他们敷设自来水管的工地上教他气焊,所以经过一个夏天他们两人便处得很好了。彼得什么都会干,而且把什么都干得很好。阿尔乔姆觉得和姐夫相处比和两个哥哥相处更加自然,更加随便。

  上面讲的都是夏天发生的事情。到了八月底,阿尔乔姆便结算工资,把钱拿回家交给妈妈。

  “给你。”他把全部钞票和硬币都倒在桌子上。

  “劳动挣来的钱得有个好钱包装着。”妈妈说完便拿出一个专为他这次领工资而给他买的钱包。“你把钱都装起来,跟罗莎和彼得一起去商店一趟。”

  “妈,我不去商店买东西,这是给你作家用的。”

  “你有一身套装,我看着也就高兴了。看见儿子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了身套装,这种快活的心情你以为还不够吗?”

  阿尔乔姆照理推辞了一阵,最后才把工资放进新钱包,第二天一早便去找新婚的姐姐和姐夫。罗莎已经上学去了,宿舍里只有彼得一个人。

  “套装的确算件东西。”彼得赞成这个主意,“我知道该买一套什么样的,买莫斯科出的。要不,买一套列宁格勒出的?还有一种一个扣子的,叫做运动装。也许你想订做一套?那么咱们就去买波士顿呢子……”

  “我穿着短上衣就挺好的了。”阿尔乔姆说,“我,这个……满十六周岁了。算是个日子吧?”

  “算是个日子。”彼得点点头说,“你想庆祝一下?”

  “是的。这个……”阿尔乔姆庄重地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想庆祝一下。”

  “噢,”彼得明白了,“你是不想买套装了?”

  “不想买了。我就对妈妈说把钱丢了,或者说被扒手偷走了。”

  “这可不行。”彼得严肃地说,“这样做说什么也不合适。头一回领工资就说谎?小兄弟,这样做就等于说你的生活是从说谎开始的。你说是不是这样?这是一。其次呢?你干吗要惹爸爸妈妈生气呢?他们也会为你过生日而感到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的。可是你和罗莎不能回家,那怎么办?”

  “我们个别向你祝贺就成了。”彼得笑了,“现在你就回去告诉妈妈,说你不买套装了,把这些钱用来过生日。”

  妈妈立即同意,爸爸嘟囔了两声,也答应了。于是,阿尔乔姆便没有上他最不喜欢的商店,而是立即飞跑去找他最知心的朋友若尔卡商议,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出面组织的晚会该请哪些人。

  若尔卡·蓝德斯最爱干两桩事:一是滑冰,二是集邮。不过,滑冰只是爱好,集邮却是狂热。为了搜寻邮票,他把奶奶的那些箱子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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