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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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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笑道:“你这两手,吓老鸹还成。”他前走一步。孟八爷抖抖桦条,喝道:“你再前走,老子拔灭你的灯。”“拔灯”是行话,就是弄瞎他的眼睛。
“弄瞎了,你养活我。我正愁活不下去呢,正好,你给找个吃饭路数儿。”大胡子说。四人又慢慢围了上来。孟八爷一抡桦条,舞个棍花。呜呜声又阻住了他们。“这老贼会拳脚。”一个矮子说。
“拳棒手怕的大力气。一抱子抱住……”大胡子说,“喂,我看你扔掉那家伙,老子们不伤你,只弄几个光阴。再招摇,惹怒我们,可要你的命哩。”孟八爷冷笑道:“穷汉身上弄光阴?羞你的先人去吧。有本事,找那些贪官弄去,欺负老百姓算啥本事?”
矮子道:“你有本事,告那贪官去,踢穷汉的饭碗,算啥本事?”大胡子笑了:“老贼,你以为老子是打劫的?蛇钻的窟窿,蛇知道。老子们,可是算总账来了。”孟八爷哈哈笑道:“算啥账?老子还没做过昧心事呢。信不?你敢动老子,老子就敢打烂你的狗头。”
“成哩。”大胡子前走一步,“我支给你打,行不?这脑袋,经不住一下,打烂了,你得抵命。”
孟八爷知道对方想走近他,一抱子抱住。但要真往脑袋上来一桦条,他也下不了手。
“你打,你打。”大胡子拧出头来。孟八爷步步后退,碰在黄毛柴上。趁他分心之机,大胡子抢住了桦条。
孟八爷双臂较劲,把他像拨浪鼓一样甩来甩去。大胡子吼道:“吃屎货,等啥?”三人一拥而上,捉胳膊抢腿,吼叫,扭动,却仍被甩得东倒西歪。“快,勒绳子。”大胡子叫。一个腾出手,取出绳子,绕到孟八爷的脖子里,一勒,他的身子就软了。几人便按了他,捆了手脚。
大胡子笑道:“这老贼,力气真不小。人少了,还真降不住。”
“畜牲。”孟八爷骂道。他双眼充血,那眼睛珠子,似要从眼眶里迸出了。
鹞子却凝在骆驼上。骆驼也回过头来,凝望这边。乍一看,很好的一道剪影。
鹞子冷冷地说:“孟八爷,以前的账就算了啦。但今后,别坏我们的事儿,成不?劁猫儿的不骟猪,你安分一些,当你的猎人也成,当你的农民也成,别和那些喝血贼们掺和,成不?天下有多少不平事,你能管过来?那么多腐败,你能反过来?我们为了活命,杀几个动物贴补一下,你为啥总纠缠不休呢?”
孟八爷笑道:“叫我别管?成哩。能不能再等几年?”“为啥?”“几年后,我就进土坑了。想管,也没法管。”
鹞子冷冷一笑,一扬手,一道刺目的光闪过,沙上多了柄刀子。“挑了他的脚筋。”他说。孟八爷觉得一股气蹿上脊梁。他说:“鹞子,欺负老汉,你连个畜牲也不如。有本事,你和老子单挑,输了,老子自己了断。”
矮子却笑道:“你个松沟子货,想得倒美,叫你尝尝叫沙窝干烤的味儿呢。”说着,他捡了刀。大胡子却挡了他,说:“我来。那活儿,我可是行家呢,一挑一个准。”抢了刀,走近来,捏捏孟八爷的左脚,用力一挑。孟八爷一声惨叫。那人却用力揪他一下。孟八爷明白他手下留情了。那刀锋,偏了,割的是小腿肚子,并没有挑脚筋。这疼,他虽能忍住,却仍是直了声,夸张地惨叫,骂些很野的粗话。
大胡子擦擦刀上的血,大声说:“成了,由天断吧。你没粮没水,爬不出去,就当个沙窝里的旋风吧。这是你自己寻的,别怪我们。”
鹞子冷冷一笑,说:“看在五爷面上,那账,就这么结了。死了,也该你当个冤魂。活着,日后嘴头紧些,少当松沟子货。”
“呸!”孟八爷睁圆眼睛,胡须在风里抖着。
五人牵着驮了孟八爷的水和馍馍的骆驼,一溜烟去了。孟八爷吼道:“有种的,你一枪崩了我。” “想得倒美。”大胡子笑道。
那些人走远了。沙洼里很闷,太阳发出嗡嗡的声音。孟八爷听到了血管的跳动和刀口处一跳一跳的痛楚。那血,已流入鞋中,脚稀稀的难受。
想来那大胡子,还偷偷在捆他手腕的绳子上割了一刀,稍一挣,绳子就开了。孟八爷解开绑腿的绳子,卷起裤腿。那伤口不很深,但仍在流血。还好,若真叫挑了脚筋,在沙漠里,非变成干尸不可。只是这刀伤也糟糕,若再流血,也出不了沙窝。最怕的,就是感染。这儿没针没药,一成破伤风,也只有一死了。
孟八爷摸出打火机,从衣襟上解下银胡梳子,放火上烧。不一会儿,银梳就红了。孟八爷咬了牙,把烧红的银梳按在刀口上。一股焦臭伴着 声弥漫开来。烫了几次,孟八爷就一身的汗了。
这也是老先人传的法子,可止血,可防感染。等刀口上的腥红完全变成焦黄时,他撕下一绺衬衣,扎了伤口,仰脸躺在沙上。这阵疼,已把他疼乏了。
很渴。嗓子起干皮了。没了食物,没了水,没了坐骑,受了伤,这在大漠深处意味着什么?孟八爷懒得去想。他擦擦汗,知道鹞子是借沙漠之手来要他的命的。直接杀人,或是干渴而死,在定刑时,显然不一样。鹞子也许是顾忌了这,但也许是不叫他轻而易举地死去,想叫他在临死前,再经一番大漠的蹂躏……若真叫挑断了脚筋,那只有死了。就现在,能否活着出去,依然是个未知数。
《狼祸》第七章4
下午,起风了,月晕的预言实现了。初时,风不很大,侧了风,行来,倒也不甚费力。孟八爷捡了块被野兽撕碎的牲口毛皮,裹扎在桦条上,当拐棍。棍头的面积一大,就能借力了。那左腿,虽没被挑断筋,却仍有种撕裂的疼,使不了大力。孟八爷就将前行的任务交给右腿,左腿只用以支撑身体的平衡,一捞一捞地前行。那包扎处,依然有血渗出。好在不多时,便结了痂,倒也不用担心会血尽而死。 风大了。风一大,沙就活了。北风打孟八爷左侧吹来,时不时掀他一下,行来很是吃力。他算算路程,大约走了一半,返回或是前行,距离差不多,就索性前行吧,这路,不会伸长,挪一寸,就会少一寸。只是没水,没食物,尤其是前者,真要命。但也不去想它,困难那玩艺儿,越想它,它在心头的分量就越重,渐渐就压垮了意志。一猛心走吧,到啥程度,算啥程度。
沙子开始在脸上抽了。孟八爷脱下了羊皮坎肩,蒙了脸,只留个小缝儿看路,由沙子噼啪去。其实,这路,也没啥看的,到处是沙,沿了沙脊走就成。风虽大,沙虽多,太阳却现出隐隐的亮晕,也不会迷路。只是这伤腿使不得重力,一捞一捞,行不多久,腰身就酸疼了。他就背风坐了,歇一会儿。
风越发猛了。没了遮挡的风,扯起肆虐的沙鞭,抽打着一切活物。移动的风沙,像飞动的砂轮一样,能把裸露的皮肤打磨得血肉模糊,能打碎衣服,打烂皮肤,打去所有生的气息。
若是有骆驼,叫它卧了,挡了风,挡了沙,人在侧面的港湾里蛰伏,会安全许多。沙子泼打在驼毛上,滑下,像涨潮的水一样,能渐渐埋了驼身。驼就一下下抖着,浮着,从浮沙里游出来。沙涨驼高。那沙海,想淹那沙漠之舟?休想。
但此刻,骆驼带给孟八爷的,只有唏嘘……但愿能活着出去,生法子给红脸赔骆驼。死倒不怕,亏欠别人的,总是心不安。
这时,北方天空上,又出现个怪物,初如黑熊,大似山岳,张着大口,开始吞天,天空液体似流入它口中。孟八爷知道,这便是沙暴。很快,它就能吞了天,吞了地,吞了一切。上回那沙暴,填了几千亩地,刮折了几百棵树,刮飞了几千只羊。这回的,看样子,也不弱呢。几尺厚的浮沙流来了。那沙流,上坡,下洼,沿了地势,水一样漫来,极像涨潮时推来的浪。沙子互相撞击,轰轰隆隆,仿佛千百架飞机在叫,天摇地动。不亲历,你真想不到,这世上,竟会有马达一样轰鸣的沙流。
孟八爷游目四顾,看到了几丛巨大的梭梭柴。这梭梭,是在下方的一个沙洼里。看沙暴的阵势,要大猛一阵呢,先躲躲再说。他懒得一步步下沙坡了,就握住装烟锅和打火机的口袋——这比生命还金贵呢!一蜷身,团了身子,滚下沙洼。待更粗更猛的沙鞭抽来时,他已猫在梭梭下了。
孟八爷仍将羊皮坎肩儿顶在头上,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这样,就可以减少沙鞭的抽打面积。
若是有皮袄就好了,反穿了,毛朝外,任沙鞭抽去,抽个千年万年也成。动物的皮毛是天生叫风沙抽的。人做的衣服多结实,也经不了几下,很快就会叫沙鞭打毛,打烂,打成缕缕布丝儿,叫风抢了去。好在还有羊皮坎肩儿,面积虽小,用得巧了,也能顶大用,加上梭梭柴的缓冲,就减了沙鞭的许多力道。
那怪物,吞一阵天后,就原子弹一样爆炸,瞬间便充斥了天空。千万条金蛇在天空乱蹿。沙子啸叫着自天而降,到处是鬼影,到处是沙鞭,到处是怪啸。太阳不见了。大漠不见了。天地不见了。一切都不见了。
孟八爷粗粗估算一下,那流沙,一时半时,还埋不了梭梭;就驼一样卧了,伏下身,头顶坎肩儿,摆出一副坦然受刑的架势,由你老天爷的沙鞭抽吧。你有你抽的能耐,我有我受的法儿。
也懒得去看天了。沙暴的表演,不看也知道:风沙拧成箭,密密地射;或是再猛些,把沙丘卷上半空,打散了,暴雨似泼下。此外,还能玩个啥花样?索性闭了眼,由你表演吧,身子则一下下抖着,抖去沙子,像骆驼那样,永远地浮在沙上。许多人,不懂这法儿,不等明白过来,便被埋入沙漠,变成干尸。
充斥天地的怪啸淹没了心。那是死亡的声音:沙的移动声、碰撞声、啸叫声,黄龙的吼叫声、魔鬼的狞笑声、天空的破碎声、大地的吱扭声、沙打羊皮声、柴棵摇曳声……各种声演奏着一个主题:死亡。
这乐曲,会把死亡带到它权力范围内的任何所在。它会压了田,压了地,压了庄稼,压了村落,压了绿色,压了希望……最后,压了心。
孟八爷抖着掠过柴棵想掩埋自己的沙,“水”涨船高,他也成沙漠之舟了。听了一辈子“死亡”之声,它已吓不了自己。由你抽吧,由你叫吧,你多凶,也吹不熄太阳。有了那悬在空中的隐隐的亮点儿,就能活。
《狼祸》第七章5
太阳才悬到沙山上,风就小了。闲风怕日落。仿佛那风,是朝太阳发威的,一没了太阳,风沙也懒得显示自己的强大了。
孟八爷爬起身。那沙山沙洼,已叫风沙重塑了一遍,大变样了,梭梭柴倏然矮了,好长的一截叫流沙埋了。若不是孟八爷效法骆驼,此刻,正在黄泉路上蹦呢。
那羊皮坎肩儿,叫沙打毛了。衣服的好几处,变得丝丝绺绺。记得一个乞丐唱过:“那绫罗绸缎,我穿它干啥?穿丝丝挂绺绺风流潇洒。”现在,孟八爷也风流潇洒了。他笑着晃晃脑袋,再仔细看看,还好,裤子囫囵着。这就成。幸好有羊皮坎肩,不然,那脑袋,怕也给抽成血葫芦了。
外衣的脊背叫沙打烂了,用来网鱼儿,说不准还能起作用,当衣服穿,就不称职了。没啥,衣服本就是往烂里穿的,烂了就烂了。
腿倒是不太疼了,血也没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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