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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阁的女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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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通情达理,随遇而安的男人。但是,在那以后的日子里,要想忘掉她,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他知道配不上她,以前一直是有心理准备的,不定哪天大小姐就会抛弃他。问题在于,即使他有心里准备,一旦她真的那样做了,他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他们过去交往时空间实在有限,但她总是不断地使他感到惊奇:她所做的一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他知道自己是个凡夫俗子,也许严格的说来有些俗气,但他能欣赏她,一个非常高雅的女性。她曾经给了他多少欢乐啊!用她那强有力的欲望,无尽的精力,和冰肌玉肤……
她真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女人,也许是百万里挑一的女人。对此,他一时一刻都没有怀疑过。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有她自己的道理,那无须符合人们的志趣,在大多数情况下,那是人们根本无法理解的。
例如,她和那个郑先生的关系,从允康那儿听说这件事时,他一点儿也没感到惊奇。他知道,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同时,心里抱有一丝幻想:那个男人是有家室的,她和那个男人的前途暧昧不明,也许有一天……谁知道呢?他一直在日夜思念她,渴望和她做爱。那是一件他无法摆脱的事。
听到那个让云芃心碎的消息时,他立刻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他必须尽快去看她。她现在一定很空虚,对于这一点他很有把握。此外,尽管她那使他敬畏的骨子里的高雅是不会改变的,但她在这个社会里毕竟已经不是贵族了。那对她是坏事而对他是好事。解放至少在社会地位方面缩小了云芃与他之间的差距。由于那个男人死了——他刚一听说那个消息就坚信他已经死了——他或许能够……至于说他那在老家的妻子,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他早已深深地爱上了北京,他喜欢这里的一切,他留在了北京,在这儿找了工作。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北京人了,虽未脱胎换骨,但眼光已经今非昔比了。原来使他颇为留恋的漂亮妻子,由于生育和操持家务,嫁给他才几年就早已被磨蚀得韶华不再,只剩下乡音土气依旧,他决定离开她了。
他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沉浸在和她重建长久实在的关系的幻想中——有一些……他该怎么说呢?也许他是在做白日梦。但是,有改朝换代的伟大解放给予他的机会,还有他与妻子离婚的打算,有她的不幸和孤单,他至少重新有了一点可以梦想的机会。但他现在必须一步一步,慢慢地来。欲速则不达。他要从她的薄弱之处入手,那个有着钢铁意志的女性的脆弱之处。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3)
在世上许多人看来,云芃是十分独立坚强的女人。但对于他来说,却可以易如反掌地找到她的脆弱之处。他知道哪儿是她的脆弱之处,他确信自己知道。
在这个封建传统根深蒂固的国家里,许多女人能安于过一种没有性的生活,而且相当一些女人可能甚至喜欢一种无性的生活,而对于云芃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刚好相反了。他从没见过或听说过,一个女人能如此喜爱性。他们过去有过那么狂野的无节制的性交,但她
从来就没有个够儿。他不清楚她是由什么造就的,他只知道,她是一个超级情人。
他知道,由于她很爱那个男人,她一定非常悲伤,但是,她的身体不可能沉寂。他不难想像她现在的状况。想到她性感的身体和那些动作,他马上就……勃起了。
怀着这些想法,他开始着手一步一步地做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了。首先他从允康那儿磨来了她的电话号码,随后,他开始对云芃使用同样的软磨策略。当然了,现在他只能在电话里实施这一套,但希望不久以后,他就可以面对面地对她这样做了,然后,再做一些别的事。
这些天来,他都是怀着这样一种美好的想法入梦的。
怀着她随时会答应和他见面的希望,他每天晚上都给她打电话都会一再恳求见面,他每天都被拒绝,但他头一天没有做到的东西不过是他第二天会为之奋斗的目标。
现在,她每晚从他那儿听到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和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时的内容差不多。如果说其中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话说得越来越大胆了。
他带给云芃更多的不眠之夜。
他所做的,是在唤醒她的心里,她的身体中某种她一直努力压抑的东西。那并不意味着她能够压抑得了,她注定战胜不了自己的天性,但她还是一直在竭力地遏制着、镇压着。
自从两个月前做了那个梦,她对性的欲望又活起来了。即便没有振业的出现——虽然现在不过是他在电话里的声音——那欲望已经是够霸道了。自从那天晚上她从与天森做爱的梦中醒来以后,她那并未真正得到满足的身体,却已熊熊燃烧起欲火,使她烧灼,使她坐立不安,她只好……现在,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而每次事后,她都更加沮丧,甚至觉得自己不洁。
她辗转反侧度过了那么多的不眠之夜,太多、太长的无尽无边的长夜。对于她来说,没有天森的生活根本不是一种生活。有时她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生活了,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不仅对她的心灵,而且对她强健的身体,都是痛苦的折磨。现在,连这美丽的宅子也变得死寂阴冷,但她必须守在这里,他随时都可能回来的。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4)
她本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困苦。现在,振业声称想来帮助她,他当然知道怎么帮助她。问题是,她让他那样做吗?
我要那样做吗?她在大声地问自己。
我应该那样做吗?
她很清楚地知道,他这么热心地要给予她帮助的真实目的。他想要她。他认为现在,他有机会重新得到他失去的东西了。他很想念她,他关心她,对此她毫不怀疑,但是,她该如何对待他的热情呢?
她感到身体里又一股恼人的激流涌了上来,如果能够给予它出路的话,那么,它就会喷薄而出,她久旱的身体需要浇灌。她焦渴的太久了。
但是,甚至在她努力用意志镇压那强大的欲望时,她内心也还是无法否认,她正在受到振业的诱惑。说到底,她年纪轻轻,精力旺盛,长期悲痛的守节生活并不合适她。那种日子她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有的是女人可以守节终身,但她不是任何其他的女人,即便是对于一个她深爱的男人,一年多,也实在是一段很长的、太长的时间了。
并不是贞节观念阻止她投入振业的怀抱,她才不在乎传统的贞节观念呢,她有特权,还有她的自由意志。她就不是一个为神圣的道德观念而生的女性。
正是因此,她毫无珍惜地用自己的处女之身与第一个男人交合之后,又和一个已婚男人同居,她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道德观念的困扰,而是从与两个男人的关系中都受用无穷。与天森的心灵默契使得他们的关系更加丰满,对她而言,也许应该说,肉体关系的和谐美妙也是他们精神契合的必要基础和重要条件。
现在,只是在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思想上有了变化,她努力地想理解这种变化,试图界定它。
那是一种她以前有些不以为然的东西。
其实……也是一种贞节观念。
它是在不知不觉形成的。就在那一天,当她意识到天森就是那个人,是在这整个世界上惟一的男人,她能与之有一种最高层次的交流,一种灵魂的交流时,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天森,只有天森,他是她的世界,她的整个世界。那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身处云芃上天上的深深坠入情网的女人是无法思考的,也根本无须去思考,有一个她爱的男人就是一切了,夫复何求?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观念的变化。无论她是否意识到了,那段幸福已经在她的头脑中引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尽管她的性欲非常强烈,尽管她倍受折磨,她也从没想过和天森以外的男人有性关系。
曾经沧海难为水。天森是她惟一的海洋。
所以,她头脑中出现的东西实在是和传统的贞节观没有任何关系,它是一种个性、超凡的东西,只是对一个非常特别的男人所怀有的,那个她用整个身心去爱的男人。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5)
与天森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存在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会和别的男人有一种关系。西方人在结婚时说什么来着?“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甚至连那都是她不想接受的。他们的爱,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是不会有头儿的,在死后还有来世呢。
她会永远爱他的。
现在,大海带走了他。她被抛下,孑然一身。而一个年头过去了,她意识到,她以前的想法是非常非常准确的:如果不能爱他的话,她一无所有。
一天天过去,她心中对他的爱没有丝毫减弱,然而,一年过去了,没有他的任何音信。
现在,那曾经使他们夜夜笙歌,尽享欢乐的天性中的如火欲望,正在使她越来越疲于应付了。长夜漫漫……
她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她的烦恼,连茜英都算上。茜英也无法理解她。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竟然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喜欢去找妓女。他们之间没有爱,那是肯定的,但他们有肉体上的需要。她知道,她一定是女性中非常非常少见的,能够充分理解这件事的人之一。当然,无论是否心怀幽怨,许多女人们都不得不接受她们的丈夫或亲近的人去寻欢嫖娼的事实。那是多少年来人们认为想当然的事,同时女人却从来没想到过,在她们生活中的某些时候,她们自己或许也需要那样的东西。从来没有过。那些事只是属于男性的。
随着她对那件事的逐渐理解,她还对另一件事有了自己的体会:难怪在这个国家里,千百年来都是男性统治的社会呢!他们的路要宽得多。如果你不需要在某些限制下生活的话,你就更容易开发你的潜质,有更大的发展,不是吗?
她的胡思乱想倒是与统治欲丝毫无关。目睹了父亲在宦海浮沉直至命黄泉的结局之后,她早就立志远离政治,有父亲留下的财产,她宁愿自在逍遥一生。
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她拥有舒适的生活和她在这个世上惟一想要的那个男人。一切都曾经那么美满,也许惟一的遗憾是她缺少郑太太的名分。不,不是那个,应该是她没有和他有一个孩子;否则,形容她当时的生活就只有一个词了。
完美无缺。
无论她当时多么幸福,当时多么完美无缺,它现在造成的,只是一种过于鲜明的残酷对比。
逝者如斯。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虚空中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现在,她甚至不如一些普普通通的女人富有,她们有丈夫,有男人,就此而言,她十分饥渴,赤贫如洗。
振业的电话进一步刺激了她身体欲望的骚动。
她不会很快就向他投降的。但那股力量一阵强似一阵地催促她那样做。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6)
我不想那样做,她内心的另一股力量正在说,我那么爱天森……
那两股力量之间的冲突斗争是那么尖锐,所以现在,无论吃不吃安眠药,她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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