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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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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如此。
李绂、蔡珽、黄振国、邵言纶、汪、谢济世都是科甲中人。此次科甲案的结果是: 黄振国、汪论死;邵言纶戍边;蔡珽、李绂下狱;张球绞监候。后来,谢济世在充军地又因为注疏《大学》、《中庸》获罪,但是也没有杀头。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现象可以视为常规,一般来说,皇帝是不轻易杀言官的。雍正帝之所以开恩不杀谢济世就是因为杀言官的皇帝名声不好。直到乾隆帝即位,李绂、谢济世才恢复官籍,蔡珽也获释。
李、蔡一方受到了沉重打击。田文镜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宠臣的地位稳固了。本来田李二人都是雍正帝的宠臣,对于两人互参相争,雍正帝先是调和,希望挑起争端的李绂认错,至少不要再辩解,再攻讦田文镜了。毕竟他是欣赏这位理学名臣的。李光地曾说,六百年以来,没人能超过欧阳修和曾巩,而李绂大有希望。诗坛领袖王士祯也说: 通观当时的文士,没有一个顶得上李绂。李绂在康熙末年待罪于永定河工地,雍正帝对之迭加升赏,迁任督抚,当他就任直隶总督陛见时,皇帝赐宴内廷,赏四团龙褂、五爪龙袍,赐对联。雍正帝曾在李绂的奏折上批道: “汝与田文镜二人,实难辜负朕恩也”。雍正帝说李绂“乃不由旁人荐举,为朕所特用之人”,“尔实非他人可比”,“汝之出处与众不同”。(《朱批谕旨·李绂奏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曾说过: “诚然不党者李绂也。”(《朱批谕旨·李绂奏折》)可是最后李绂却以朋党罪下狱。雍正帝本来不愿意过度打压李绂,但是当谢济世参劾田文镜以后,雍正帝认为李绂既然非与田文镜斗到底不可,那么李绂与田文镜二者之间就只好舍掉一个了。
李绂不是朝臣或言官,河南与直隶也风马牛不相及,他为什么要死咬田文镜呢?说到底,他是在争取大臣制衡君主的权力。田文镜坚决贯彻皇帝的意志,他也只能向田文镜发难。首先,田文镜非科甲的监生出身就与科甲出身的官员有矛盾。明清时期,监生可以捐钱买得,未必一定在国子监读书,也可取得乡试资格。有监生的资格就可以做县令了。这象征着对“学而优则仕”的否定。监生出身的田文镜等人打击科甲官员也可以视为是进一步在否定“学而优则仕”的原则。李绂作为理学名臣,他的理念和地位决定他必然要与打击科甲的非科甲官员作斗争。科甲出身的谢济世、陈学海等官员与李绂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说到底都是向皇帝为儒臣争地位,鸣不平。
雍正五年二月,雍正帝谕大学士九卿詹事科道: 要把官场中科甲人的自“唐宋元明积染之习,尽行洗涤”。(《雍正起居注》,五年二月初三日条)。七年,上谕说,科目进身官员以“科甲流品相夸尚,其风自唐宋以来就有之,至前明而流弊已极”。又说: “科甲之习一日不革,则天下之公理一日不著,尔等当豁然醒悟,庶可使历代相沿之弊习,廓然顿除也。”他的决心很大,甚至有废掉科举的意思。雍正帝有计划地打击科甲官员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但是其本质却是要打击相权。说起中国的相权,当数汉朝最盛,其次为唐朝。科举制完成于唐朝,有利于把人才选拔出来,但是弊端也就同时产生。朋党营私即其一。唐朝牛李党争,就是科甲士人与非科甲士族的斗争。在科举制度实行之前,没有科甲官员,也有朋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此种现象发生。既然是朋党之争,就至少有两个对立面。现在雍正帝所要打击的仅仅是科甲朋党一面,就不公平。
田文镜犁剔陋规严猛苛刻正符合雍正帝的既定方针,而李绂与田文镜相斗又是儒臣与酷吏的斗争。一般人们都是说雍正帝袒护田文镜,打压李绂,是为了打击“科甲朋党”。雍正帝把李绂与田文镜的互参案看成是朋党问题。这仅仅是表面现象,从根本上说,这些科甲官员都是孔孟之徒,骨子里都是有限制君权膨胀倾向的。只要气候稍微温暖一点就敢于廷辩,不顺旨。比如李绂一定要论辩是非,坚持己见,就是藐视君权,或挑战君权了。
五年,田文镜又题参进士出身的知县周知非“顽废不职”。雍正帝认为这是科甲入仕者怨恨田文镜而废弛政事,用今天的话说叫“消极怠工”。下令将其革职拿问,以使科目出身之员因结党怨望上司而废弛公事者知所儆戒。
后来,雍正帝又一再有意打压科甲官员,搜寻他们的过失,予以惩治。对当时很有名气的儒臣吏部尚书、云贵总督杨名时的打击为最典型,再略说几句。因为杨名时对雍正帝片面地打击科甲官员不满。雍正帝说: “朕整理科甲积习,伊挺身乐为领袖,抗违朕意,仗伊向来夙望,必因其党庇恶习,即如朱轼、张廷玉现任大学士,莫不因他是前辈,慑服尊重,若不惩治他,恶习万不能革。”(《清世宗朱谕》,第六函)后来为请求修浚河道事,杨名时不用密折本而用题本。雍正帝作诛心之论说,他即将离任才有这个请求。用题本是欲令众人皆知,以此博取赞誉,给自己在地方上留好名声,却不把好事留给后任,如此沽名钓誉,“但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并不知有君,尚得腆颜自命为读书人乎?”又“出奇料理”了一番,说他既然是想造福于地方,就让他个人出资修治洱海河道好了,他死后,让他子孙继续承办,使天下之人知沽名钓誉之徒不但己身获罪,而且遗累子孙。雍正帝这种观念与康熙帝所说的“古人善则归君,过则归己,如今的道学,便是过则归君,善则归己”真是如出一辙,都是厌恶大臣没有把一切功劳归于皇帝,考虑问题比皇帝更长远,比皇帝更爱民,有吃醋的意思。从权力的角度讲,皇帝把大臣或官员的仁政视为对皇权的削弱——孔孟的思想在本质上必然与君主的权力意志相矛盾。这才是雍正帝打击科甲官员的实质。打击科甲朋党的意义并非像它表面所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从“台省合一”与设立军机处两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雍正帝的目的是要把相权挤压到最小程度。
后来,乾隆帝一登基就接见杨名时。杨进京的路上人们奔走相告,设宴迎送。可见,雍正帝打压科甲朋党之不得人心。雍正帝表面上是严禁朋党,实际上是摧残儒家理想,要把“霸者与臣”的君臣关系彻底而不留余地地实行之。雍正帝的思想基本上属于法家。一般来说,君主都是法家思想的代表(康熙帝是少有的儒家皇帝,有人称之为“理学皇帝”),主张宽仁的大臣则代表了儒家精神。李绂与田文镜的斗争,也可以视为儒法斗争,这样区分之后还有需要认识的一点就是,实施儒家的仁政的同时,法家治术也是不可或缺的,此时“中庸之道”就见其伟大了,这样认识历史,也就不是一锅糊涂粥了。
追查亏空,怡亲王大搞抄家
追查亏空,怡亲王大搞抄家
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雍正帝接见直隶巡抚李维钧问: “直隶亏空多少?”
李维钧回答: “亏空大约四十万两,不亏在道府,都亏在州县挪用之上了,州县挪新补旧,年年奏销过的。”
雍正帝说: “从前亏空,都是赵弘燮(前巡抚)未完公项,如今他自家人愿捐银三十万两,料理此事,你务必追他的出来,以后的亏空交给你补了。”
李维钧说: “是。臣谨遵圣命。”
雍正帝夸奖说: “你参保定知府马兆扆,参的是。”
李维钧说: “通州知州李麟叶,为官暴戾,士民怨极,皇上虽特旨简放,臣今日也参了。”
雍正帝一向鼓励大臣互相监督,不瞻顾徇情,因此十分高兴地说: “参得好!你不要因为他是朕特放的人,就怕参他。将来要认真审,不要瞻顾。”
李维钧说: “臣谨遵圣命,绝不敢徇私。”
雍正帝又说: “若要地方有起色,必要州官好,而州官贤否,全在你等督抚。平时要细心查访,不可徇私。”
李维钧说: “州官不好,全是督抚不好。三年一举大计,原是惩劝大典。向来直隶大计,只参贪官,不选卓异,州县官有做得好的,若没有出头的日子,怎么能鼓舞人心呢?”
雍正帝说: “参劾、卓异,必须并行,朕这就下旨于吏部,举行卓异,不论有赏罚无赏罚,好官就选为卓异。有才者常处于繁剧地方,不能无赏罚;无才者处于偏僻小地方,自然无赏罚。岂可舍有才者,而用无才者?”
李维钧叩头谢恩: “皇上如此用人,不患人才不起了!”
好官与贪官的区别之一就是亏空的多寡。雍正帝即位之时,内阁官员照例呈上一份新拟的新君登基恩诏,无非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一套陈规旧例,其中有豁免官员亏空一条,按照成例,这一条是不可少的。皇上得了无上的权力自然是乐事,官吏们也要沾光饱一饱私囊。雍正帝阅后立即删去了这一条,说,不但不能豁免,还要彻底清查!
大赦天下与豁免官员亏空一起实行,真是妙不可言。在狱中的囚犯,与把他们关入牢房的官员本质上都是罪犯,都是盗贼,只是所窃的物品不同而已。读书人窃取功名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国帑化公为私,算是合法的盗窃。普通的小蟊贼就不同了,他们把其它人的财产窃为己有当然是犯法。但是,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们都希望新君开恩赦免。
不久,雍正帝向户部下达了全面清查钱粮的命令。他说: “我皇考圣祖仁皇帝澄清吏治,深恶贪墨之蠹国病民,所以警戒训饬至严,只以圣心宽大慈祥,未曾将侵蚀国帑贪取民财之人,置之重典,姑且包涵,望其徐徐感化,此实如天之仁也,可是不肖官员人等,不但不知感激悛改,勉为廉吏,反而恃有宽大之恩,心无畏惧,将侵盗贪墨视为固然,数十年来,日积月累,亏空污赃之案,不可胜数,朕若不加惩治,仍然容忍此等贪官污吏拥厚资以养子孙,则将来天下有司皆以侵课纳贿为得计,其流弊何所底止?”康熙后期,由于官吏贪污严重,地方的钱粮被官吏们大量贪污和挪用,导致清廷的国库收入锐减,造成了财政的严重混乱和危机。户部存银,康熙四十八年尚有5000余万两,到了六十一年,就只剩800余万两了,可见官吏贪污现象之严重。
地方官员向朝廷呈报的积贮钱粮的数字,一般只是虚额,实际根本不足,形成巨额“亏空”。历任官员无不侵吞肥私,前任官员把亏空移交下任,下任再加挪用侵吞,积年累月,越亏越多。经过康熙朝长时期的亏空,中央与地方的财政日益虚匮。
雍正帝刚刚登基,就向全国的贪官污吏们发难了,抓住亏空的问题,严厉加以整顿。他说: “历年户部库银亏空数百万两,朕在藩邸,知之甚悉。地方亏空钱粮,不是受上司勒索,就是自身侵渔。以前大行皇帝(康熙帝)宽容,未对赃官明正典刑。虽然有所追补,也不过是虚应故事,亏欠依然如故。库藏空虚,一旦地方有事,则难以应付。”他下谕指斥地方官员亏空钱粮的种种弊端,并限期三年之内,各省督抚将所属钱粮严行稽查,凡有亏空,三年之内,如数补齐。但是不得苛派民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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