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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长恨复相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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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他们这扑朔迷离的位次关系迷惑了一会儿,就听到容弦说:“蒙锦瑟女皇青眼,将与我谙暖安亲王缔结百年之好,从此两国结为盟国守望互助,此实乃谙暖之幸事也。又有锦瑟女皇皇弟苏夏王爷亲自送国书于孤,孤甚感荣幸。孤代我谙暖子民,敬殿下一杯薄酒,望我谙暖和锦瑟繁荣昌盛,永世交好!”



那个少年郎,也就是苏夏,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我立刻又觉得阳光灿灿而耀眼了,他说:“谢陛下!外臣自当尽心竭力,为安亲王和皇姐的联姻贡献出微薄之力。”



“……”我看着容煌嘴角那个甜蜜的、害羞的、思念的笑容,觉得这世界疯狂了,遥想几月前,他还揪着自己的前襟悲愤的捍卫自己的贞洁,如今却浑身散发着“妾身已经是你的人了”的消息,实在令人为之震撼。



我喃喃的诅咒了一句,沐温泽嘴里塞着一个鹌鹑蛋口齿不清的对我解释:“安亲王此次回国是准备联姻事宜的,苏夏殿下是护送安亲王回国并协助他的,那个女孩儿是苏夏的贴身婢女,叫叶蔷薇,据说极为得宠,离收房成为侍妾的日子不远了……”



我万分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沐温泽咕咚咽下嘴里的食物,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小吉告诉我的。”



我看着他熟悉的那种怯生生的笑容觉得十分亲切,竟然也没有想到为何小吉小小一个宫女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心里只觉得好笑:那个苏夏,与其说是来协助安亲王的,真不如说是来监视他的。这道理,显然谙皇和安亲王应该比我更懂,只是不知他们预备如何……



宴席行至一半,众人皆乐,天下太平,我从宴席开始就跳的十分不规律的心脏终于开始慢慢回归正途了。结果容煌的一个起身,把我那正努力恢复正常跳动频率的心脏又狠狠给拧麻花似的扭了一扭,我惊恐的看着他端着一杯酒,脸孔上是不正常的红晕,朝我走过来。



我结结巴巴,他含羞带怯。



他端着一杯酒有些微醺:“薏仁公主,我,我要对你说声谢谢,来,这杯酒我敬你!”



我哽咽:“安亲王,您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幸灾乐祸,屈服于恶势力的淫威之下,弃你于不顾,我错了,我有罪……”



“不不,”他惊讶,“我是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漩湖,怎么会拥有像火一样燃烧的激情,怎么会发现原来她才是我的真爱……”



他陶醉,整个大厅的人陪着他一起陶醉。



我拂去一身的鸡皮疙瘩,仔细观察他。他与几月前我们首次相见并无甚极大的区别,只是细微处却还是变了,他谈起苏漩湖时候的眼神,不像是容弦看我和暖阳时候的眼神,不像是老头子看菊妃时候的眼神,竟有点类似于……沐止薰看我的眼神!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惊,暗叹自己今晚真是过分敏感了。我想起我娘那通篇大意中的一个: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然则虽然我不是大丈夫,但毕竟是寄人篱下,而且容煌看上去是真心来致谢而不是找茬的,于是我厚颜无耻的也端起酒杯:“不敢不敢,薏仁也敬安亲王一杯,愿安亲王和女皇百年好合鹣鲽情深!”



容煌得了我的祝福后很满意的走了。我坐下来,对沐温泽感叹:“安亲王被苏漩湖女皇调教的十分不错啊。”



沐温泽呛了几呛,低声纠正:“三姐,调教不是这样用的。”



是了,我想起他近日来是从师于韩竹浮这个谙暖第一大才子的,自然对这些遣词造句有极为深刻的理解和造诣,只得讪讪的摸摸鼻子不语。



这一场宴席宾主尽欢,我因为危机解除,吃的也就格外的畅快,与沐温泽两个做了一回过境蝗虫,将几案上的食物吃的连渣都不剩。



如此开怀畅饮的后果就是我腆了一个如同怀胎五月的肚子,身姿臃肿缓慢的蠕动在回果香阁的漫漫无止尽的路上。果儿打算一直扶着我,我让她先回果香阁去准备洗澡水,自己围着偌大的谙暖皇宫散步以消食。



散到一座假山后的一处未知名亭子时,我悲哀的认同了一个事实:我、沐薏仁,就是一个捉奸的命。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距离前一次我撞见沐修云和杜兮兮不过相隔几月,我再一次撞到了相同性质不同本源的事情。不同本源,是因为这次的女角儿似乎是心甘情愿委身于男角儿的。



我躲在浓密枝叶掩映的假山后,眯起眼睛努力看亭子里那一对男女。



天色已黑,但仍能隐约看清两个黑黢黢的人影,其中一个黑影把另一个黑影压在亭子里的石桌上,一手似乎去撩她的裙子。



被刻意压抑的轻喘断断续续的响起:“不、不要……”



我无语,这台词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另一个声音笑:“不要?嘴上说不要,可是你都湿了呢……”



接着就是裙衫摩擦的窸窣声和越来越浓重的喘息和呻吟,亭里相叠的两个人影剧烈的开始起伏,我明明看不清细节,却也觉得脸孔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如今看来,应该是哪个宫女在与宫外的男人暗度陈仓,行偷情之事。我僵着不敢动,怕自己一迈步就踩到一截枯枝或者踢到一块石头之类的,那就真是作孽了,只能一动不动的被迫听着这对男女的浪叫。



那男的不断起伏,嘴里说着:“宝贝儿,你的身子已经被我调教的很敏感了……”



咦?调教?原来调教是这么用的?我恍然,难怪沐温泽当时会这么呛,我的脸又火辣辣了,这次倒不是因为眼前这出活春宫,而是因为学识浅薄自惭形秽。



亭里如今的光景,是干柴碰上烈火,一把火烧得暂时还灭不了,不知过了多久,那宫女终于发出一声压抑下仍显高亢的声音,接着是整理衣衫的声音,最后是足音仓皇离去的声音。我看着他们从亭子的另一面匆匆离去后,大大送了口气,舒缓了绷了许久的老骨头,胃里那堆积食也被那对男女的那把烈火给烧的一干二净。我寻思果儿应该等的急了,就是洗澡水也该凉了,于是连忙抽身往回走。



我一转身——“咚!”——不是踩到枯枝的声音,不是踢到石头的声音,是我撞到某堵肉墙的声音。



我骇然,难道是他们去而复返准备来杀人灭口?晕乎乎的一抬头:“咦?你这少年有点脸熟……”



“唔,你这女人也有点脸熟……”对方如是说。



我们沉默了一秒。



“……薏仁见过锦瑟殿下。”



“永仁公主不必多礼,叫我苏夏即可。”



我抬头,他朝我咧开一口白牙,在黑夜里亮闪闪的,闪的我头晕眼花。



我们见过礼以后同时沉默了。



你知道,一个人看春宫也好,看淫书也好,那都是一个人的事。要换做两个人一同看,那种感觉,就如同被暖阳的屁股打压一样,是一种十分尴尬猥琐的无所遁形。



我此刻的感觉,就如同好不容易寻到一本孤本春宫,正独自欣赏的津津有味时,赫然发现旁边还有两个大眼睛一起瞪着,搞得我当下懵在原地,不知道是应该装纯真的问一句“他们在做什么”好,还是继续厚颜无耻下去的好。



我们大眼瞪小眼,最后苏夏爽朗一笑,我竟然傻乎乎的觉得黑夜里阳光万丈,他说:“咳,别让那对狗男女坏了咱们夜色赏月的兴致,永仁公主,您瞧,这朗朗月色,恰是鲜洁如霜雪,你说呢?”



他很热切的看我,我踟蹰了一会儿,看看乌云遮天黑不隆冬的天幕,感慨:“的确是瑞光千丈生白毫啊。”



我们俩相视,然后如同对上暗号找到组织的探子一样,一起幽幽的笑起来:“嘿嘿嘿嘿……”



16十四岁



容煌和苏漩湖的婚礼定于一个半月后。



谙暖国和锦瑟国双方就婚礼的形式性质意义等诸多方面展开热烈讨论,唾沫星子都可以汇聚成一条河,直接顺水漂流把容煌送到锦瑟国去。



苏漩湖身为女皇,自然不可能嫁进谙暖国,那么容煌成亲的性质就和民间所说的入赘差不多,这对谙暖皇室来说,是不能接受的耻辱,两方就这个问题唇枪舌剑噼里啪啦,最后达成协议:容煌“嫁”过去以后,名为男后,实为帝王,与苏漩湖平起平坐共同管理国家事务。这以后,那在小小的议事厅里弥漫了许久的从那些人嘴里散发出来的自家腌制的咸菜味儿,才终于散去。



整个宫廷都很忙,忙着婚礼准备。



虽然平日里也属我和暖阳最闲了,但在这一片繁忙中,我和暖阳就突显的尤其的空闲。沐温泽也很闲,韩竹浮因为自己的恩师容煌即将“出嫁”,日后难以相见一面,于是告假了好几日去与恩师述钟情,好几天不见踪影。柳童因为是容弦的御前侍卫,这次苏夏又带了许多锦瑟国的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日日跟着容弦。沐温泽就彻底被遗忘在角落了。



于是我们仨抱成一团,成天在容弦的御花园游荡,然则说是游荡,其实也是很无趣的一件事。我在不知逛了第几次,都能闭着眼睛说出哪条路上的哪块石头有了裂缝以后,抗议不干了。他们俩也兴致缺缺,于是沐温泽决定奋发图强回去自学成才,留我和暖阳两个人,闲的浑身长毛在太阳底下孵蛋。



我以为我和暖阳会一直这么寂寞下去,却不曾想,这样的光景被苏夏的到来打破了。



我记得彼时我和暖阳在湖旁边的一方草地上百无聊赖的躺着,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婉转悠扬的口哨声,我俩同时从草地上弹起四处张望,寻找是不是有新鲜事务可以供我们耍乐,苏夏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一棵极为粗壮的柳树上跳下来,唇间夹着一片柳叶,头上戴着一个柳叶编织的花环。



我和暖阳惊呆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所有皇室里最没有规矩的公主,却不知道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面前这位衣着华丽丰神俊朗却扑通一声从树上栽下来,还头戴花环的锦瑟国大殿下,委实是个人才。



可是转念间我想起那天夜里他和我一起偷偷热切的看春宫的前科,也就释然了。



我朝他打招呼:“大殿下,您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他俊朗的一笑,我说了,他不能笑,他一笑就是光芒万丈,像极了夏日里酷热的烈日,耀眼生动,十分配得起他这个名字。



“我这可不是偷来的闲,我一直很闲。”



“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薏仁姐姐一看你笑就遮眼!”暖阳是一个白眼狼,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全然不顾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出卖我的时候比冬天里的萝卜还要爽脆。



“咳咳。”我拿下挡在眼睛前面的袖子,“我……素有眼疾,见不得强光。”



苏夏抬头看一眼秋日里温和不刺眼的日光,显得很莫名其妙。



“哥哥,我也要花环。”暖阳还是个自来熟,扯着苏夏的衣角不放手,妄图扒着他的大腿蹬鼻子上脸去拿他头上那个花环。



苏夏摸摸暖阳的头:“小妹妹乖,哥哥戴的太大,我给你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他朝柳树走去,折了一根枝条,回头朝我笑:“永仁公主,你要不要?”



“啊?”我一时手足无措,“要、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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