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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3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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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啊,”小峰说,“嘿嘿,我喝酒从来就没不顺过嗓子眼。”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冲里间喊,“服务员,服务员,叫你拿点儿餐巾纸,怎么比反腐败还慢啊?” 
  “对不起,”服务员赶紧走过来递上餐巾纸,“对不起啊。” 
  乔闪用餐巾纸拭了眼角。窗外,人行道上慢慢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因为街道上还算安静的缘故,乔闪听见那个女的对那个男的的问话:“这就是爱呀?” 
  停了一会儿,乔闪问小峰:“杜坚……他和他妻子的感情还好吧?” 
  “他妻子对他很好,好像是,也不反对他跟自己离婚。当然,对杜坚来说,这需要一笔钱。” 
  “那杜坚呢?” 
  “杜坚——”小峰犹豫了一下,“开始他没有想要离婚的念头,但是后来——” 
  “我明白了。”乔闪说。 
  “后来,你改变了主意。”在临街的小峰的那座门面房里,乔闪这样对杜坚况。外面刚刚落了一场雪。这是这个城市进入冬季的第一场雪。 
  “是的,因为后来发生了不幸的事。”杜坚吸了一支烟。乔闪意外地看看杜坚,杜坚几乎从来不吸烟的。 
  乔闪的家现在是空的,或者准确点说,只有她一个人住在里边。但是,她从来不曾邀请杜坚去过,杜坚也似乎有意回避提出要去那里。他们现在来回见面的主要场所,仍然是小峰的这座房子。乔闪的那辆宝马轿车被子弹洞穿了两个弹孔,维修好后她把它卖了。 
  “是么?不幸的事?对你而言?”乔闪说。她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自己的那只精美的羊皮坤包,坤包的挎带在柜子上弯成一个“8”字形。 
  “你为什么这样说话?”杜坚问。 
  “你故意打偏了子弹。你借一个刚满十六岁的不成熟的少年的手杀死了我丈夫。”乔闪口齿清晰地说。 
  “胡说!”杜坚瞪着她。 
  “这样,你向我借的那三十万元钱,你就认为可以不必还了,因为你知道那是我丈夫的钱。” 
  “你疯了!” 
  “何止是不必还了,你认为我失去丈夫后,连人也会嫁给你。” 
  杜坚的左肩抖动了一下。 
  “当然,那三十万元钱也落不到你的手里,你会把它送给你的妻子,作为离婚的补偿。她需要有一些钱。” 
  “你说完了吗?”杜坚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需要说明的是,你并不是从认识我的一开始就想蓄意谋杀我的丈夫,不是。但是,那次意外的劫车事件确实给了你一次机会,那也许是一生中唯一的机会。你在事发现场产生了意识上的紧急转弯和可耻的想法,它的结果是导致了一个人无辜的死亡。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想得到我。” 
  杜坚慢慢地、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不做剧烈的笑,仿佛那样会使面部上的空气像沙土一样掉落下来似的。他敌意地看着乔闪,说:“乔闪,你再重复一遍,我不相信这些混账话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你已经清楚了。” 
  杜坚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乔闪面前,猛地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乔闪的脸上。乔闪失声叫了一下,嘴里慢慢淌出了鲜血。 
  乔闪眄了杜坚一眼,站起身去到卫生间。在卫生间,她对着镜子一点点拭干了血迹。她简单看了看自己的神色,她发现镜子开始模糊了,她用拭干血迹的面纸去拭干眼窝里升上来的泪水。 
  “你到底要怎么样?”乔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杜坚低头望着墙角问。 
  “我要告你。”乔闪说。 
  “哼哼,”杜坚冷笑了两声,“告我?”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一直在通奸。” 
  “那又怎样?”杜坚看着乔闪,一字一句地开导,“你无法取证。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无所作为,这句话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再说,退一万步来讲,假设你说的一切前提完全正确,那也不能在法律上由此当然地推断我犯有蓄意谋杀的结果。我仅仅是现场发挥失误,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因此判定我负有刑事责任,给我一次处分已经够了!” 
  乔闪冷冷地看着杜坚。 
  “我一直在爱着你,乔闪。我很后悔我认识了你,不,我很后悔我没有更早一些认识你。我承认我爱你。不过,你要记住,我没有故意杀害你的丈夫。” 
  杜坚直起身,背对着乔闪,晃动着他高大的双肩,慢慢走到门外。 
  乔闪低下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羊皮坤包,那里边藏着她亲手放进去的一台微型录音机。只不过,坤包拉链的位置变了,挎带当初弯成的“8”形也变成了“o”形。那明显是在乔闪去卫生间的时候被杜坚碰过并且发现了。 
  乔闪的女儿得了一场肺炎,因为哭闹,又想妈妈,乔闪只好请假回去陪她在姥姥家呆了一周。一周后,女儿的病好了,乔闪又只身返回了她居住的那座城市。 
  城市的气压变得很低,很闷,似要降雪而不能。远处的那座本市最高的大厦上的电子显示屏上传输着:气温21℃。这种温度对一座北方城市来说,还算是冬天吗? 
  杜坚在这一周里,又接到任务去应对一起人质绑架案。据说被绑架的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男孩,但解救结果非常成功。乔闪对这次解救人质事件的过程非常感兴趣,她约了她的大学同学周馨纯出面,以电台记者的身份,找来杜坚他们防暴队的年轻队员金红善做采访。 
  那天下午正巧杜坚有事出去了。即便这样,乔闪还是和她的同伴把金红善约在一家酒店里见面。金红善是一位朝鲜族小伙子,摔跤和射击技能特别好,同时会说六种不同族语和方言,包括各种黑话。他是从区公安分局新调上来的,调进防暴队不久就赶上了参与执行这次任务。 
  金红善还不太熟悉乔闪,更不熟悉周馨纯。但是周馨纯的“法治时空”这个节目,他是非常喜欢的。坐下后,周馨纯打开速记本,说:“先讲讲事情的过程吧。” 
  金红善虽然通晓好多种语言,但是他的逻辑归纳能力似乎并不强,也许是首次面对采访,心情有点紧张。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请你们呼唤和谴责这种暴力行为!” 
  周馨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两个人,”金红善说,“把一个放学的男孩塞进面包车,准备勒索家长五十万。他们后来被我们围困在一栋未竣工的大楼里。” 
  “这两个人的职业?年龄?”周馨纯问。 
  “无业,都是四十来岁。为首的还是一个瘸子。” 
  “你们去了多少人?” 
  “不算后勤组的成员,突击组一共八个人。这八个人全副武装,包括杜坚副队长,属于一线成员。” 
  “哦。”周馨纯点了一下头,“接下来呢?” 
  “谈判进行了两个小时,我们用盾筒不断喊话,嗓子都哑了,要他们悬崖勒马,可是无济于事。有一阵子被绑架孩子的家长精神都快垮丁,大声哭着求我们不要动手,他给歹徒五十万。” 
  “你们准备怎么动手的?”乔闪忍不住插了一句。 
  金红善喝了一口茶,“他们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原来准备由我在腰间绑着吊绳从邻窗突破进去,以闪电战术击毙歹徒。” 
  “还有吗?”周馨纯问。 
  “还有,我们在远距离埋伏了狙击手,但是因为歹徒是两个人,并且离孩子太近,不能保证不发生意外。” 
  “我听说,这次人质事件最终是通过和平手段解决的。”周馨纯说。 
  ”错了,”金红善说,他笑了一下,“不是和平解决,应该叫做……叫做……”他苦苦思索了一下,“叫做平和解决吧。” 
  “哦?”周馨纯扬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歹徒经过紧张的奔波和长时间的精神劳累,感到口渴,他向我们提出先扔进去几瓶矿泉水再说。” 
  “矿泉水?”乔闪问。 
  “啊,是啊。就是商店里随便卖的那种矿泉水。”金红善说,“我们拿了几瓶矿泉水准备扔进去,但是杜坚副队长制止了我们。” 
  “他不让你们给?”周馨纯说。 
  “不,他让我们给,但是事先偷偷用注射器向里面打进了强力麻醉药,也就是美国生产的甲基三唑氯安定。” 
  乔闪的脸立时变得煞白。她用手帕捂住嘴唇掩饰自己。 
  “这种药品特别厉害,服下两粒就可以使正常人十秒内昏迷,丧失一切意识反应。” 
  “了不得,”周馨纯赞叹地说,“真聪明。我知道后面的结局了。” 
  “是啊,”金红善说,“两个歹徒扭开盖子喝下之后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呵呵。” 
  “你刚才是说这是……杜坚副队长出的主意吗?”乔闪轻轻地问,怕打扰了什么一样。 
  “是的,是杜坚副队长。其他人谁也不曾想到。” 
  乔闪的脑海里闪出了一幕图景。她看到了一片自天而来的清凉的水流,扩展得无边无际。它冲刷着人群,洗刷着轿车,冲掉了一大片阳光般耀眼的血迹。 
  她看到杜坚拿着瓶中的水,擎给一个坐在车里的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喝。 
  乔闪给杜坚打了一个电话。她感到寂寞。电话开始是忙音,过了一会儿,她打过去了。她想让杜坚过来陪陪她。 
  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从透明的门玻璃可以看到,远处的楼群里的灯火依稀亮了,它们连成一片,像是一大堆透明的快要溶化的冰山。 
  杜坚进来的时候,乔闪已经喝了一点酒。不多。况且是啤酒。她早已给杜坚倒好了一杯,放在桌子上。如果有CD机,她很想放上一段音乐。可是没有。小峰的房子里面没有制造音乐的设备,除了床,并且它只有在两个人同时上去的时候才爱发出声响。 
  有一个少年进来卖晚报,乔闪摆了摆手。“太晚了。”乔闪说,“不能因为是晚报,你就这个时候来卖。” 
  卖报的少年离开的时候,杜坚把铝合金卷帘门拉下来,拉到距离地面一尺的位置。乔闪突然感到这个举动极其陌生。 
  “我太累了。”杜坚说。他把衣领上的扣子打开一个。 
  “这个时候街上的车堵得厉害吧?”乔闪问。 
  “是啊,都是刚刚下班。”杜坚说。他坐了下来。 
  “也许有人在这个时间刚刚上班。”乔闪说。 
  “你说得没错。”杜坚说。 
  “听说今晚有一个演出……” 
  “是啊,好像是吉尔吉斯斯坦的一个舞蹈团演出古典芭蕾舞剧《睡美人》,不过我不太喜欢。这是老掉牙的东西了,《睡美人》睡了一百多年,它也该醒醒了。” 
  乔闪不经意地笑丁一下。 
  杜坚端起酒杯,同乔闪碰了一下。他喝了一大口。 
  “我太累了。”杜坚又说了一句。他走到床前,可是没来得及脱鞋就栽倒在上面。 
  乔闪轻轻回头看了他一眼。据说,那种美国产的超强力麻醉片两粒就可以使人快速昏迷,乔闪把上次杜坚带来的剩下的几粒药片,早早从壁橱的抽屉里翻出来,倒在了他的酒杯里。 
  然后,乔闪走到煤气灶前,扳掉鸣报装置,拧开煤气管道的最大阀门。接下来,她返回床边,躺上去,紧紧地同杜坚搂在一起。 
  在意识丧失之前,她看了门口一眼。卷帘门底下微暗的光线告诉她,真正的黑夜即将来临了。 
衣钵
田 耳 
  仪式前一天的晚上,李可坐在一座山与另一座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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