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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第28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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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维公元1521年4月27日,斐迪南·麦哲伦与马克坦岛酋长拉浦拉浦麾下丁众交锋,身受重戕,殒于此焉。其后,麦哲伦之船队有维多利亚号一艘,胡安·塞巴斯蒂安·埃尔卡诺率领之,是年5月1日航离宿务,翌年9月6日泊归巴拉米达之圣罗卡港,遂首次完成地球之环航。

  这篇碑文《斐迪南·麦哲伦之死》比那篇碑文《拉浦拉浦》长些,文内不再说侵略了,而且写明首次环航地球,伟大意义不言自喻。一碑两文,菲国政府这样处理,既维护了国家体面,又尊重了历史公道,颇具匠心。当然,如果是西班牙政府为麦哲伦记功,碑文恐怕不会这样写吧。侵略(invade)一词是不会用的,至多用用殖民(colonize)一词,正如日本教科书以“进入”偷换“入侵”。麦哲伦也不会被画成狗头豹眼,肯定画成光辉形象,而且是“被土人杀害”的。至于拉浦拉浦,那不那不,算个什么,那不必写。历史小姑娘嘛,怎样打扮她都不闹。

  读毕双面碑,且去看海滩。时值午潮,但见白波一线,一线踵跟一线,迎面推来,不肯罢休,似诉说航海家的遗恨。不,不应有恨了。南半地球有麦哲伦海峡,南半天球有麦哲伦星云,他与天地同在,够辉煌了,够永恒了。杀他的酋长也沾他的光,得以法相庄严,铜身巍峨,流芳百世。设想当年蛮刀一砍,脑袋开花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张三李四,或是庸庸如我,或是碌碌如你,谁还记得有个土著酋长名叫拉浦拉浦的呢!所以,想要出名,最好去揪住大人物打官司,或是拿枪射总统。怕犯险,提棍子打文豪,也行。如果还怕,就脱裤子趴在地,骂他的娘,让他来打。

  我是几年前去凭吊麦哲伦海滩的,那时菲律宾社会尚未全安定,海滩游客很少。现在想必旅游业兴盛了,麦哲伦一定会给拉浦拉浦的子孙创造出可观的经济效益。当年蛮刀一砍,英明万分,乃是最省钱最赚钱的投资啊。

 

Number : 9615 

Title :诗四首

作者 :

出处《读者》 : 总第 189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抒 情 曲

       ● 〔美〕庞      德

       ○ 赵毅衡 译

    我的爱人是深处的火焰

         躲藏在水底。

    ——我的爱人快乐而善良

    我的爱人不容易找到

       就像水底的火焰。

    风的手指

      迎着她的手指

    送来一个微弱的

      快速的敬礼。

    我的爱人快乐

      而且善良

        但是不容易

           遇见。

    就像水底的火焰

      不容易遇见。

  (陶天真摘自《世界抒情诗选》一书)

  小  诗(二)

        ●林徽因

    小蚌壳里有所有的颜色,

    整一条虹藏在里面。

    绚彩的存在是他的秘密,

    外面没有夕阳,也不见雨点。

    黑夜天空上只一片渺茫;

    整宇宙星斗那里闪亮,

    远距离光明如无边海面,

    是每小粒晶莹,给了你方向。

  (摘自上海文艺出版社

  《中国新文学大系》一书)

  我的花

   ● 〔法〕罗兰德·奥费—比里

   ○ 程春明 译

    我盯着她的光彩

    我忘了为她浇水

    给我的花。

    我没有瞧见她的身躯

    已经露出。

    我没有看出她已离我而去

    今晨或是昨日。

    我不知道她已成仙

    我一直看着的是她的光彩。

  (摘自《外国文艺》1996年第3期)

  气 息

     ● 〔法〕雅克·普雷韦尔

     ○ 唐 英 译

    被她打开过的那扇门

    被她关上过的那扇门

    被她坐过的那把椅子

    被她抚摸过的那只猫

    被她轻咬过的那个水果

    被她读过的那封信

    被她打翻过的那把椅子

    被她打开过的那扇门

    那条路 她曾奔跑过

    那片林 她穿越过

    那条河 她沐浴过

    那医院 她最后走过□

 

Number : 9616 

Title :他要一颗钮扣

作者 :施蛰存

出处《读者》 : 总第 189期

Provenance :茶余酒后——文人笔下的吃穿住行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可惜我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薛小姐在第二十五军医院服务了八个月,回到昆明来休息,她给我们讲了许多故事。当她在昆明耽搁了一个多月之后,预备动身到重庆去的前夕,她在我们家里晚饭后喝茶之际,开始给我们讲了最后一个故事。

  “但是不要紧,我记得他是574号。我们从来不记得每一个伤兵的名字,我们所要记住的是他的病床号数。然而当他离院之后,不论是因为伤愈离院或身故离院,我们随即连他的病床号数也忘记了。不是,我不是说忘记了那病床号数,这是我被派定了要看护的床位,我无论如何忘记不掉,不过你知道,这时候这个号数又该属于另外一个伤兵了,在我手里经过的574号伤兵,也少不了三四十个,然而我只记得他这么一个。所以,我们就称他为574号吧。

  “当他第一天被抬来移放在这个号数的病床上,不久,经我们的吴医官揭开那遮盖在他身上的灰毡察看伤势的时候,我在旁边吓了一跳。为什么?我并不是害怕那满身的血迹,那我已经看惯了。哪一个被抬送医院的伤兵不是带了满身血迹,甚至肢体破裂的呢?我所觉得可怕的倒是一个伤兵的反常情形。原来他在笑。他张开了嘴,从满嘴的血和污泥中间,我看出了他的确在笑。从来没有一个挂彩的伤兵会在没有动手医治之前就笑的。我立刻想到这一定是个伤害了神经的,所以他会不觉得痛苦,反而笑起来。这一定是一种严重的情形,即使他肉体上的伤势不重,也很难于治好的。因为我听说有一个伤兵就是这样的变成了疯人,永远的疯了。

  “吴医生检视的结果,知道他并没有致命的伤创,虽然流了许多血,大腿上中了一弹,左手掌被炸掉了,头面上有许多不重要的创伤。我们给他洗拭掉血污,用了药,包裹了那条腿和没有了手掌的手,他居然就睡熟了。他一声也没有痛楚的叫喊,像别个伤兵一样的。我们的领班赵小姐轻轻地告诉我,这个兵恐怕疯了,当心他醒过来的时候会发作。因为她从前看护过这样的伤兵。我当时就觉得很怕,在给别个病床上的伤兵敷药或裹绷带的时候,不时地注意那574号病床,只怕他醒了会跳下床来做出不知怎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然而他睡得很好,很长久。他是在头一天上午十时左右进院的,一睡却睡到第二日天亮。当我在早晨八点钟去接班的时候,我看见他已经醒了。可是还在笑。我问那轮值夜班的陈小姐,他夜里怎么样?陈小姐说:‘一觉到天亮,才醒过来。’我觉得有点奇怪,大概他成了一个白痴,只会傻笑了,如果只是一个白痴,那倒没有什么可怕了。

  “当我走近他床边的时候,我发现他仿佛并没有损害了任何神经。因为他的两颗忍俊不禁的眼乌珠还会跟着我的走路而移动。并且,居然会很清楚地说:‘给一杯水喝。’

  “于是我给他一小茶壶水,并且帮助他侧着嘴喝完了。他好像很满足了似的深呼吸,渐渐地闭上眼睛。没几秒钟,又睁开了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索性把眼睛盯着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呆看着。最后,结束了这个傻气的行动的,又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笑。但是,这回,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的人的痴笑。

  “‘怎么样?辛苦啦,朋友。什么地方痛?’

  “他并不回答,但也不笑。似乎完全在想自己的事情。

  “一天,两天,我给他敷药,换绷带,送水喝,从来没有听见他叫嚷一声或说一句什么话。他随时在笑,随时在想,此外的行为就是睡眠了。大概是个乐观而缄默的人,我终于这样断定了他的性格。一天,当他的伤口差不多已有七分好了的时候,当他又在莞尔而笑的时候,我禁不住要表示我对他所发生的兴趣了。我就问:‘喂,朋友,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老是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死,不该笑笑吗?’这是他进院后,除了要茶水之外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怎样回答他才好。他的话不是很对吗?当一个伤兵发现他自己毕竟死不了的时候,不很高兴吗?然而没有一个伤兵曾经像他这样坦白而热烈地表示过这个心理。我觉得不应该放过他这个高兴说话的机会,然而又苦于想不出一句接续上去的话,便看着他那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似的脸。终于,是他先开口了:‘小姐,你姓什么?’我告诉他我姓薛。他就鼻子里哼了一下,说:‘薛小姐,你想我多么怕死。’我说:‘那没有什么,谁都怕死,不过……’

  “‘不过要死得有意思,是不是?’他抢着我说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但是他摇摇头。‘这些话我都听够了。全不对。死就是死。没有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我们当兵的谁都得等着死。怕死的也不当兵啦。哪儿有不死人的打仗?你说我怕死吗?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也从来没怕过死。那会儿我原以为死定了,可是活过来一看,死不了。算定是死掉的,可是不死,这才够高兴。我高兴就笑。哎,人生在世,高兴了干吗不笑?可真的死了,我也不哭……’

  “他这话引得旁边一个病床上的伤兵也笑起来了,‘死了你还能哭吗?当然谁也不哭。’

  “‘你别说,哭哭嚷嚷讨命的死鬼有的是。要是我死了呀,做鬼也不哼声儿。’他辩论了。

  “‘谁知道,那个时候?’旁边那个伤兵冷冷地说。

  “‘你听着,那个时候你听着,谁在晚上荒村野地里哭?总不是我。回头再说,反正我已经死不了啦。我不会再上前线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出了院我就得先算一算命,到底还有些什么福享的。’说了他又非常快乐地笑了。

  “谁看到他那样天真地笑,谁都会觉得高兴,所以我也笑了。这时候,刚有一个慰劳队进来,挨着每一个病床送东西。这位高兴的战士也得到了一块手巾,一块肥皂,一包点心,两本画报,还有一个信封,里面封着五块钱。他一边笑一边检视着这些东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敛尽了笑容,抬起头来向左右看了一眼,仿佛要招唤什么人似的。于是我又走到他床边去。

  “‘我想起来了!’他说,‘我还没有告诉你呢,唔,你姓什么呀?我又忘了,不好称呼。’当我再把我的姓名告诉他以后,他接着说:‘是了,薛小姐,你去告诉他们,下回送东西给前线的弟兄,千万不要忘了针线和钮扣!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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