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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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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Try”(之二)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背靠大树好乘凉”……小时候,关于“靠”的金玉良言,可谓汗牛充栋。当我拳打脚踢“踹”(try)出了异国求学的第一步以后,我明白:往后,再不能靠爹娘,靠亲友了靠自己去“try”吧!

  我是个自费生,尽管有幸,一来就获得了学费减免,但要糊口、立足,生存空间还得靠自己去争,去“踹”(try)。比如,英文不好,你敢于去求职见工吗?敢于操着“洋泾浜”去和旧货市场的墨西哥人讨价还价吗?人生地不熟,你敢蹬着自行车穿过黑人区上门去为人家打扫清洁吗?在家从未掌过锅勺,你敢连夜读通《中国菜谱》,翌日大言不惭地向雇主自吹“可以用左手做出满汉全席”吗?如果失业间忽然来了一个应召电话,你敢三天内学车通过驾驶执照考试,第四天就开车闯上高速公路跑远程送货,然后下一周便载着旅游团四出导游兼解说吗?纵使平素未沾过边,你敢光凭自己中国人的本钱,在这边教人打太极拳、写毛笔字、弄气功针灸、唱奥曲京剧、以至拉二胡打木鱼吗?等等、等等。用美国人的话说:只要你敢去“try”,你准能行。

  可是我坦白地说,我不敢。怕丢脸,怕“露怯”,怕出差错,捅漏子,伤着碰着,怕上移民局的黑名单。到美后的第一个暑假,三个月内我挣到手的不足五百美元,满打满算,仅够一个半月的开销。眼看下一个月的房租没有着落,好心的朋友们对着我干瞪眼:“迂夫子!你就不能拉下脸皮去try一try吗?!”

  难!我们已经太习惯于那种一个既有的、现成的模式,一个已有固定解释、固定结论的答案。即便是吃苦、受累,也只是包裹在一种无须选择、也无可选择的秩序之中。

  一年后的暑假,当一位我教过他中文的、十九岁的华裔小同学(父亲是一位名教授)非常随便地对我说:假期里他准备与同学结伴,到北极圈内的阿拉斯加冰湖上替人破冰捕鱼,以便挣一笔钱明年到中国旅行去。“我答应每两周给父亲一个电话,让他知道我是否已被那里的狼群叼走。”我望着他那张同样的黄脸孔,忽然愧见自己那个藏在尘封的、惰性后面的、只会在惯性与规范中律动的灵魂。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美国朋友告诉我,他们到中国旅行,最痛苦的经历不是见到随地吐痰或者当街煮饭兼洗马桶,而是让去参观托儿所、幼儿园。“据说那都是专供参观的先进班级。那么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一个个得背着小手像被整整齐齐地绑着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直瞪瞪望着你让你痛苦得不可思议。”

  我则想郑而重之地向国家文字工作委员会提出建议:把“try”这个英文字直接音译,变成“揣”或“踹”字的另一个确定的新义,收进现代汉语的常用词汇里去。至少,我们的下一代应该懂得:在自己精神的旗帜上,首先要抖擞着这个字眼:“Try”。

 

Number : 1110 

Title :寻夫记

作者 :陈宇

出处《读者》 : 总第 81期

Provenance :龙欣之死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从18岁开始,母亲就对我耳提面命:“天底下的男人,有的英俊潇洒,有的聪明伶俐,有的家财万贯……这些好处都不过是次要的,最要紧是做人牢靠,稳若泰山……”

  某次郊游,我终于发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男青年,高大壮实,肤色健美,浑身挂戴着水壶、猪肉、绿豆、干粮、急救包……他走路时抬头挺胸,步伐匀称,全神贯注,气质非凡。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立刻忙着生火,烧水,汗流浃背。我混在众多姑娘里面,一会儿向他要水喝;一会儿到处张罗镜子,整理头发;一会儿又高谈天下事,绝不放过任何卷舌音。……结果呢?他始终不认识我。

  待打道回府的时候,我百般无奈,垂头丧气地收拾地上的果皮纸屑……突然,他走到身旁惊呼:

  “嘿!这年头闷声不响做事的人,真是太难得啦!”

  几年后,他成为我丈夫。

 

Number : 1111 

Title :“我不能让你抢我的鞋”

作者 :

出处《读者》 : 总第 81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我低头望一下同伴。她样子瘦小得可怜,手里提着鞋,赤着足陪我走,不时要蹦跳几步才能跟得上我的大步。我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便对她说:“让你这样受罪,真抱歉。”

  “啊,没关系。”她的声音很轻松,我不晓得她有没有想到我们可能就要碰到的遭遇。

  我们相识才几天。她娇小玲珑,有吉卜赛人的美,微露出坚强的性格。她是在摩洛哥本地出生的巴斯克人。她名叫格泽尔。除此以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们从卡萨布兰加坐车子来的时候,只想在这里享受一段甜蜜的时光。起初月光如洗,不一会儿飘来一片乌云,亮晶晶的月亮变得朦朦胧胧的。

  我们的右边是高耸的沙丘,左边是海,退潮的浪花卷着波纹道道的细沙。几分钟之前,我们还在高高兴兴地聊天。我握着她的手,她并没有缩回。她笑得很甜,说我讲法语带着很重的美国腔。

  后来我忽然瞥见阴沉沉的沙丘上有东西在动。是几个人影,鬼鬼崇崇的,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向前奔,一会儿又蹲下,好像要干什么坏事情。我觉得害怕,越怕越慌。

  我真是太傻了,别人警告过我摩洛哥“不安定”,我竟没有理会。从前我来过摩洛哥,那时候各地的城市跟伦敦同样热闹。这次住了一星期以后,觉得一切似乎仍跟以前一样,安定而有秩序。别人说的许多令人心惊胆战的事,似乎尽是毫无根据的夸张。

  曾有人告诉我,以前靠恐怖行动反对法国统治的人收买了阿拉伯的青年农民,替自己进行危险的工作,因为青年农民杀人的代价低,而且容易受某些口号的煽动。

  如今新政府还没有全部逮捕和安抚所有的青年亡命之徒,因而一部分已沦落为盗匪,还要强奸、伤害人。

  我们此刻急步赶路,这些话又涌上我的心头。现在向我们步步进逼的,一定是那些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他们要切断我们的退路,使我们回不到那辆留在沙丘后面海滩公路上的汽车。

  本能告诉我:“赶紧快跑!”可是他们跑起来必然比我们快,而且我心慌意乱,已经认不出路。

  那些人越来越胆大了,渐渐暴露了。我想起自己的手枪在机场被扣,心里很难过。检查人员苦笑着说,要扣下我的枪,否则可能惹来麻烦。

  我听过的种种传说全部记起来了,这越发令我张慌失措。格泽尔说不定会遭人轮奸,奸后还会被杀死。想到这里,我急得要命,但又一筹莫展。

  我气急心跳,脚步缓了下来。她抬头望我,眸子里像有许多警惕的问号。

  突然他们出现了:三个身材高大的阿拉伯青年,身着不合身的西服,朦胧夜色已不能遮掩他们眼中的凶光。我们双方好像遵守着什么仪式,在沙地上相对而立。

  我们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我惊骇地发现,他们之中有两人手里执着长长的屠刀,闪闪生光。中间那人较魁梧,显然是头子,拿着一把打开的弹簧刀。

  这时我已饱受惊慌,反而不怕了。格泽尔忽然向我示意,不要我说话。她目光炯炯,比反照的月光还亮,逼视着那拿弹簧刀的人的眼。

  那人把刀拿得很低,刀尖向上,咄咄逼人。他逼近一步,伸出一只手拿她胸前的鞋。一只掉在沙地上,但她仍紧紧握着另一只。那人的手也捉住不放。

  双方略为争夺了一阵。我注意他拿刀的那只手,那只手并没有动。格泽尔的眼睛盯住他,似乎盯得他动弹不得。他夺不下她手中的鞋,两人都默默地抓着那只鞋不放。

  格泽尔终于开口了。她跟大多数外来的移民一样,能说当地混杂的阿拉伯语,夹着一些法语,我可以听懂大意。

  “你不可以。”她说,音调平和而不激动,“我不能让你抢我的鞋。”那人瞪着大眼望她,她的镇定令对方不知所措。

  “你明白吗?我如果让你抢,就是助你为盗,真主敬爱武士,鄙视强盗。”她把每个字都咬得非常清楚,接着又慢慢地说,“不过有人比强盗更卑鄙。这一类人就是懦夫,真主不会饶恕这种人。”

  她停了一下说:“你们三个人年轻力壮,都曾经为了所信奉的正义而成为武士,你们的英勇当然会使真主高兴。”

  “现在你们面前有一个年纪比你们大的人,你们应该尊敬他才对。他是海外来的客人。你们的祖先,一向善待游客。他明了这一点并深信不疑。”她不慌不忙地说:“你看,他没有带刀带枪,空手来了,你们绝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我想起我那支手枪,不禁有内疚之感。我想望格泽尔一眼,但不敢掉头。她的话把三个人吸引住了,我只要轻轻说一下,说不定就把事情弄糟。

  格泽尔停了一下,以便他们有时间想一想。“你们高兴,尽可以叫我们受罪,要杀就杀,谁都阻止不了,真主也不会干涉。不过真主将来会审判你们。”她的口齿很伶俐。

  “也许你们曾经为了所信奉的正义抢过,你们受骗了。不过不要紧,真主可以原谅你们一次。但是对于懦夫,真主是决不饶的。真主在监视着你们!”她举起一只手,向灰暗的天空划了一下。

  格泽尔又说下去了,但是现在已带着有点不耐烦的神气:“你们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做强盗。把鞋拿去吧,我送给你了。”她手一松,放弃了鞋。

  我对她的钦佩油然而生,同时也有了新的恐怖:现在是最后的关头了。

  那个头子还抓着鞋,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臂来。这是屈服的表示。格泽尔已征服了他内心的兽性。

  那只鞋落在沙地上落在了另一只的旁边。“咯嚓”一声,弹簧刀合上了。他头一低,手背向眼角擦了一下,像个想哭的孩子。接着把武器塞在我手里,动作非常迅速。我没料到这一下,只有接纳。

  他们走了,踏着软绵绵的沙子,一步一步往前行,不久就望不见了。

  我和格泽尔手拉手,慢慢往回走。此时清风徐来,阴云渐消,月亮重现,照在起伏的沙丘上,黑白分明。我顿觉恐惧解脱后的宽慰,这无疑是人生最宝贵的体验。

  当时有这种经验的只是我一个人!因为我后来才了解,有些人从来不知道怕,而格泽尔正是这样的人。

  格泽尔,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娶了她。

 

Number : 1112 

Title :英雄的葬礼

作者 :翔子

出处《读者》 : 总第 81期

Provenance :海外微型小说选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三叔,如果有一天早上你起来时什么都看不见会怎么办?”

  “让我想想……”三叔仰首望天片刻,突然略有所悟地以手敲了敲头说:“嗯,对了!天还没亮嘛,笨蛋!”然后,5英尺9英寸高的三叔会抱起他在空中打转,发出一阵足以驱走任何恶魔恐惧的爽朗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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