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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故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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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而是怕那个盛莉。可为了巩杰,她既求过有爬灰盛名的郭东林,也求过叫“公用品”
的风骚泼辣的女人。她早先也在歌舞团独唱过,信守美声唱法,嗷嗷起来,令人浑身直起鸡
皮疙瘩。
“盛姐,你帮帮忙吧!巩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
“问题在于这个年轻人,碰在了硬杠杠上,谁也没法保他,连为他说话,都得吃挂落的
呀!”
当然,郭东林让朱之正管这起案子,是不是有盛莉“防患于未然”的因素,就不得而知
了。但要看郭东林对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如今只有垂涎三尺的份儿,决不敢有非分之想的规
规矩矩,便知这个挺浪可也挺有板眼的儿媳妇,在某种程度上是能够操纵控制着她公公的。
“我给你提一个纯粹是女人的建议吧,小棣!”
“你说吧!”
“我只是这样想,也许,我们老郭会把巩杰这起案子,让一个姓朱的副手过问的。我只
提醒你一句,这个姓朱的二把手,是一个单身汉,还是一个妻子死去多年的老鳏夫。”说到
这时,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流露出一个绝非善类的笑。
杜小棣虽然不是那么灵气的女孩子,对于这个暗示,是能领会的。
果然,没有过了几天,团里的政工干事通知她,领导要找她谈话。她问是不是一位姓朱
的副部长,那一脸正经的干事,虽然也是女人,但挺反感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很憎恶地
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些跳舞唱歌的姑娘们,和头头脑脑过于亲密的来往,是让严肃的人摇头
的。尤其像她这样被认为浪出水来的,跟谁都可以脱裤子上床的公共厕所,不是妖精,也是
祸害,更为人所不齿。
就那身的穿戴,还是春夏之交的季节,是不是也过于裸露了?领口短得连白嫩的乳房都
闪出一大块来,还要怎么一个浪法啊!到烈日炎炎的三伏怎么办?天体主义,全脱光了?
她去了。
杜小棣为自己能够摆脱这位盘问个没完没了的那张寡妇面孔而感到轻松。她有经验,越
是上年纪的老先生,对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越是好说话些。尤其你不要怕长痱子,挨靠得他
紧一点,发发嗲,缠住不放的话,不至于太让他为难的要求,通常都会满足你的。
谁知请她在他对面坐下的这个朱之正,根本不是老头,至少看不出是个老头,很精神,
很有一点气概的。在这个年龄段上的男人,就像曲大娘家果园里的秋天,那些挂在枝头已经
成熟了的红玉或者国光苹果一样,分不出早和晚,先熟和后熟的。你说他四十多岁可以,五
十来岁也可以。她还注意到,他穿的那身T恤衫,和胳膊上的那块表,是国内难买到的名牌
货;杜小棣全部学问表现在购物上,这对她来说,是很容易判断的。后来当然就知道了,这
是他在美国的女儿,经常孝敬他的东西,他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在那儿嫁了一个挺有钱的台
湾博士,两口子不是在大通银行,就在美洲第一银行,是部门业务主管,根本是不打算回来
的了。
“请坐吧!”
他的工作秘书是个姿色端正的职业妇女,给她倒杯茶来,就退出去了。那临走时一瞥的
眼神,杜小棣能懂得什么叫做蔑视,谁让她是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在审查中
的案犯的未婚妻呢?
然后,她就哭了。他虽然严肃,态度却还温和,话说得很重,口气倒也不那么剑拔弩
张。不知怎么回事,他给她留下一种可靠感,信赖感,因为大部分男人,都是程度不同的色
鬼,而那些怀有性侵犯意图的男人,眼睛里的欲焰,是无法遏制的,而作为像她这样的女
人,恰恰又是最敏感的。也许她在这个人的目光中未曾发现不轨的企图,所以把盛莉明目张
胆的教唆和自己也习惯了卖弄风情的手段,全部放弃了。
杜小棣想起那张政工干事的寡妇面孔,她不明白,难道我和巩杰谈过恋爱,也是罪么?
我怎么啦?我招谁惹谁啦?她打算告诉他,别瞎费力气了,她是巩杰的朋友,好朋友,上过
床,睡过觉的朋友,但和他发生的那些事毫无关联,录相里有我不错,但我只是站在那儿傻
听罢了。
朱之正端详着她。
她发现他的那双眼睛,不像有的男人,喜欢把目光停留在女人身上那些敏感的部位。她
愤慨地说:“有些人对把我拖进这桩案子里来感兴趣,就由于是可以消遣我,如果换个人,
他们连问都不会问的。”
“那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好多人干嘛那么恨我——”她不够伶牙利齿,表达不出以下这个意思:
有的女人,她全部的幸与不幸,都是和她长得漂亮分不开的。
“你冷静一下,你先喝口水——”他很礼貌,也很威严。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巩杰到底背着她干了些什么?可别人认为,她要不知道详情,太阳从
西边出来。谁能相信,马上就要成为,其实已经成为巩杰妻子的人,会不了解自己丈夫的蛛
丝马迹?会提供不出一点点他的反动言行?哪怕一句?
政工干事问过:“你们两个,一天到晚,除了那个,还是那个?”
她反过来问那张寡妇面孔:“你说呢?一男一女在一起,要不那个,还能做什么?”
杜小棣一点也不是黑色幽默,她就是这样一个追求快乐的女孩子。所以巩杰只把她当作
一个拿得出手的漂亮女孩。一道甜点,一块棒糖,一条围巾,一把名牌的网球拍,仅此而
已。
其实在心目中,却是把她看成是一个艺术品位、爱好、情趣都不高的,只懂得玩耍快
乐,购物啊消费啊的女人。尤其是缺乏头脑,缺乏思想,使他失望,一谈到比较严肃些的话
题,她就不是对手。他宁可和那位研究中国少数民族艺术的,对蜡染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玛
蒂,促膝长谈,不分昏夜,也不知有多少共同语言,说也说不完。
何况巩杰出事的那些日子,也是玛蒂从美国来中国的时候,她经常在太平洋上飞来飞去
的。那时他陪着逛北京,在一起的机会较多,而杜小棣千真万确随一个野路子模特队到外地
走穴,赚土老帽的钱了呢!
关于她和巩杰以及这个外国姑娘间的这些长长短短,她当然不会对朱之正讲。
不过,她觉得他好像能猜出什么似的,因为他指出:“按理,别人这样想也是正常,既
然你们如此要好,非同一般的关系,你就多少能了解一点;否则,巩杰竟连什么都不想告诉
你,那怎么谈得上亲密呢?”
——“这当然也是呆话,难道夫妻就不可以保留一块只有自己才能进入的天地嘛?”后
来他们结合了,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组合在一起的那种感情,不仅仅一种模式,可以允许
有各式各样的。要统统是海枯石烂的话,那也怪可怕的。照书本去念的模范爱情,像蒸溜过
的水,是没有什么味的。”
天天打架,不是好夫妻,一辈子没红过一次脸,难道能算是好夫妻么?
七
“要不要歇一会儿?”她问。
“你累了吗?”做丈夫的先关心她。
“郯过这条小河,再翻过那座矮山,就是古峪了。”
“林子里可真够清静的——”
“连人影也不见!”
“好像这世上就剩下咱们两个。”这是朱之正最理想的境界。
“那多好——”过一会,她竖起耳朵:“什么声音,笃笃笃?”
“这你就不知道了,啄木鸟,好几年也没听见过了,那时我们在三线——”
朱之正回想起在大学念书的时候,还有过一点名山大川的游兴,至少是在心灵上这样自
由徜徉过的。那时年轻,还幻想过和一个所爱的姑娘,一起到那渺无人烟的沙漠、荒山、处
女地去“开辟鸿蒙”呢!后来进了科研机构,又结了婚,成了家,在三线一呆就是十几年,
局限在秦岭太白那连绵大山之中,不仅想象力丧失殆尽,连梦也飞不出眼前脚下的深山大
壑。
——生活,有时像密封的茧一样,你要是突破不了这层层的束缚,就是一个永远的蛹。
唯有冲决而出,你才生出翅膀,你才飞得起来。可是,人的可悲,就在于或变成巨人,或变
成侏儒,常常是不由自己和不能自已的。你有了茧的保护,茧也左右你的变化。就这样,人
的生存空间,其余地是极有限的。
后来,很可能是巩老前辈,那时还在台上,发现他虽有些知识分子气,但还是能做些
事,想做些事的人,加上郭东林看重他作为副手的无野心性,不具有取而代之的威胁,就把
他弄到北京来了。接着,前几年,文凭突然吃香起来,命运经常这样阴差阳错,他自己也颇
意外地,得到了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一切。
——现在,这一切,像佛家禅偈,从来处来,又往去处去了,九九归一,又回到本初状
态。虽然失去了的,不免惋惜,可终究来得轻易,所以也就不那么后悔。再说,他得到了这
个心爱的女人,还不够吗?也许老夫少妻的局面难能长久,但那是思量也无用,唯有听其自
然的事情了,目前他拥有着她,这一点,扪心自问,还不该心满意足吗?
他突然觉得,这眼前的现实,不正是早年间那个和一位女人同行的梦么?
“那就在这小河边坐一会!”他提议。
“水真清,我去洗一洗——”
他拉她不住,只好叮咛着,“小心,山里的水,很冷的哟!”
“你又成老爸爸了!”杜小棣脱掉了风衣,卷起了裙子,光着洁白修长的双腿,踩着河
卵石往水里跑去。冰凉的山涧水,刺激得她嗷嗷地叫,还回过头来招呼他,“来呀,来
呀!”
要不是她高兴得手舞足蹈,踩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差点滑跌在水里,他愿意待在一边
欣赏这个年轻女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个和他女儿年龄相差无几的妻子,你可以说她
无知,说她浅薄,说她几乎不愿动一动脑子;可有这么一位单纯可爱,天真得有一点点傻,
但却是娇艳的女孩,能让你暂时忘掉人世间那些勾心斗角,忘掉那些肮脏血腥,成为你温馨
的避风港,不也是一种幸福,一种难寻难求的超脱吗?
这世界够累人的了,不是吗?
但是她原来的情人出现了,而且,他是趁那个青年人处境危殆的时机,夺走了她的。他
无法不承认他的这份卑污,也无法回避这份自己也好,别人也好的都会谴责的事实;虽然她
从不认为他卑污,可也不能面对责难。她不肯说她还爱着那年轻人,但要她说再也不爱巩杰
了,那也很难启口的。
那位老前辈,爱说的一句口头禅,叫做“画一个句号”,这件扎手的事情,怎么把“句
号”画圆呢?
她真的要跌进水里了,他来不及脱鞋脱袜,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笑疯了的杜小棣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看把你紧张的,我是故意吓唬你的。”
“你这个坏东西!”他假装松手,要把她放进小河里去。
“别,别——”她搂得他更紧,脸也挨靠过来。
朱之正此刻不但想起了他的梦,也似乎从心底里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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