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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谱(梁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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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听张嘉庆谈话带着气愤,悄悄走到窗下,呆呆地站了一刻。窗外的柳树,翠绿的、荫暗的影子映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在窗玻璃上敲出铜鼓的音律。这种节奏,表示一种复杂的心情。他想不出,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把这种心情说出来,才能打动张嘉庆的心。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为了远大的抗日图景,为了保存革命的种籽,积蓄力量,我认为革命有进攻也有退守,有迂回也有曲折,一头碰南墙只有失败。敌人从表面上看,也许认为我们是退却了,失败了,可是这把种籽,即便撒在干土上,一经春雨的浇淋,就会滋生出千百棵幼芽。开花结籽,经过风吹日晒,就会收获到胜利的粮食。相反,我们要是失去这把种籽……”他反复说明保存抗日力量,保存革命种籽的重要。
不等江涛说完,张嘉庆从床板上站起来,撇起嘴说:“我那天爷!又是迂回,又是曲折,那我们为什么不照直走呢?怕流血吗?怕死?我什么都不怕,更不怕黑暗势力给我一具枷锁!”说着,他又想:“你这么走,他说那么对,你那么走,他又说这么对。不是‘左’倾就是右倾,革命好难呀!”
江涛又意味深长地说:“斗争是为了加深革命的基础,并不需要廉价大甩卖,不能压孤丁!”说完,他又退了几步坐下来,说:“你豁出来去冲公安局,豁出来去坐监,那只能使抗日的队伍里缺少了一个同志!”随后,他又对这种盲动思想做了深刻的批判。
江涛看和张嘉庆交换意见没有结果,他们只有等待在会议上进行辩论。
55
大会上经过剧烈的辩论,大家都拥护江涛的意见,他们不愿再为那种盲动思想去做无谓的行动。最后决定了执行学联的决议:全体同学冲出市区,到乡村去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开完了会,人们散完了,江涛兴冲冲回到寝室里。天气还是热着,蚊群在窗外柳树上嗡嗡地叫。远看城堡上垛口的影子,在呆呆地出神,小河在静静低语,青蛙在城郊的田野上兴奋地叫唤。
哥哥的影子又现在他的眼前,铁栏里那一双深陷的眼睛,黄瘦的脸……运涛长时期在监狱里,年老的母亲在想念着他,青年朋友们在想念着他……
他一想起运涛,身上的血就沸腾起来,再也歇不下去。抬起腿走下楼梯去找老夏,说:“时间要紧,我们应该及早派人出去,和学联研究怎样向外转移的问题。”
老夏闪着安谧的眼睛,眨巴了一刻,舌尖舔着嘴唇说:“还得有一批粮食,养养身体,才能跑路。不然一出门就叫敌人捉住。”又问:“你看谁能出去?”
江涛说:“我去。”
老夏摇摇头说:“你离不开队伍!”
江涛说:“张嘉庆去。”
老夏说:“他冒冒失失的,有点莽撞。”说到这里,他又停住,深思了一刻又说:“那……还是你去好。”
江涛说:“那就我去。”两个人做了简短的谈话,江涛又回到北楼,坐在床扳上,左右盘算。他在绞尽脑汁考虑一条妥善的道路,使自己安全地出去,再安全地回来。
晚间天上下了一阵瓢泼大雨,又蒙蒙地下起牛毛细雨来,天气闷热还是不减。等雨稍停了,江涛走到指挥部里,在护校委员会上,研究了第二次购粮的计划,研究了怎样跟学联研究转移的问题。
开完会,看人们都走出去,张嘉庆腾地站起来,拍拍江涛说:“这件工作,本来应该我张飞去,为了照顾你,我张飞就不跟你争了。”
江涛两只黑眼睛盯着张嘉庆,拍着胸脯,笑眯眯地说:“好!张飞,你歇一下,看咱红脸的到单刀会上走一趟!”
张嘉庆叫了厨子头老王来,叫他扫扫木槽,实实惠惠地给江涛做了顿饭吃,送江涛走到北操场。江涛趴着墙头拍了三下巴掌。冯大狗悄悄地走过来问:“是那里来的?”江涛说:“是从锁井来的。”冯大狗走到跟前,一看是江涛,他说:“还得等一会换岗的才来呢!”
江涛拉着张嘉庆的手,走到平台底下避着雨,两人一块蹲下去,划根火柴抽着烟。江涛说:“我出去了,你凡事压住性儿。路得一步一步地走,正在紧急的时刻,不要闹出事来。”
张嘉庆嘻溜着嘴唇说:“唔!是的!过去我净是火性子脾气,想一嘴吞下个馒头。”
江涛说:“那不行,吃馒头也得细嚼烂咽!”他抬起头看了看黑暗的天空,想:“要离开了!”一想到要离开这抗日的学校,离开这抗日的队伍,心上就热烘烘起来。他下定决心:
完不成任务,决不甘休!
两人吐嗤吐嗤地说着话,听得墙角上拍了三下巴掌。江涛走过去问:“你是那里来的?”
冯大狗说:“是锁井来的。”
张嘉庆蹲在墙角下,让江涛把脚蹬在他肩膀上。江涛说:“这多不好意思,要蹬一身泥哩!”张嘉庆说:“命都不要了,泥怕什么?你上吧!”江涛蹬着嘉庆的肩膀跳过墙,钻在冯大狗的雨衣里。冯大狗说:“兄弟!你还得屈尊一下。”江涛说:“自己人,没说的。”等了一会,换岗的还不来,天又下起一个点的雨来。江涛在雨衣里,听得楼檐下雨滴淅沥响着。抽根烟的工夫,冯大狗见离远来了一个人,他喊:“干什么的?”
那个人说:“老冯吗?等麻烦了吧?劳你多站一会,道儿实在难走,满街筒子净是泥水!”水哗哗响着,有人走过来。
不等对方走到跟前,冯大狗带着江涛离开岗位。说:“对不起,那我就走了。”两人向东一拐,走到河边,踏着河岸向北走去。不留心,跐蹓地一下子,两人同时滑下岸去,刚刚滑到水边,又一跤跌倒。江涛两手紧扒,差一点没滑到水里去。天黑得很,不能说话,不能喊叫,好容易才爬上岸来,沾了满身污泥。冯大狗还在河里挣扎,挣扎了半天也爬不上来。江涛解下腰带,想拉他上来,天道黑,对面不见人影,那条皮带拉上来又扔下去,反复了多少次,才把他拽上来。两人踏着泥泞,走到小木桥上。这时街上静静的,只听得下雨的声音。
冯大狗问:“怎么办?你上那儿去?”他抬起头看看乌黑的天,替江涛发愁。
江涛迟疑说:“黑夜里,上那儿去呢?”
冯大狗心里着急说:“真难死人了。”
江涛说:“你回去吧,人家要找你呢。”
冯大狗回头看了看,说:“咳!看起来革命也不是容易。”
就走开了。
江涛站在桥头上呆住,天上还下着雨,脚下的雨水哗哗流着。时间快到半夜,走到城墙下,城门关着,上那里去呢?猛地一声汽笛叫,他灵机一动,冒着雨向车站走去。车站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在长椅上坐着。他在阴影里走进候车室,偷偷地睡在长椅上。身上潮湿,肚里饥饿,心上凄惶不安,一夜里满耳朵机车响。挨到天刚薄明,墙角里还黑着,站房里来了一屋子人,挤挤攘攘,等候上车。他一个人懵懵懂懂地走到公园,爬城过去。到严萍家门前,走上阶台敲着门环。他想:“也许她还没有起床。”想着,门声吱呀地开了,严萍露出脸来。见有人在门外站着,睁圆了眼睛,大吃一惊。她站在那里楞了老半天,这时,她怀疑是在梦里,当她辨清确实不是在梦里,看清是江涛回来的时候,她“呵呀”的惊呀了一声,冷不丁地跑下阶台,把江涛的手搂在怀里,又拿到自己脸上,亲热地吻着,才几天不见面,就好象离别了三年。
说:“你可回来了!”
江涛笑了说:“我回来了。”
严萍把江涛拉到自己的小屋子里,江涛上下看了看浑身泥水还没有干,不愿坐在严萍的小床上。严萍说:“坐下吧!
怕什么?”
江涛坐在椅子上说:“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严萍说:“那里,自从你们被围,外头也紧了。三天两头,黑更半夜里抽查。每天不到天明,我就起来,站在院里听动静。”说着,打了水来,叫江涛洗脸。又踮起脚尖跑到父亲房里,说:“爸爸!爸爸!江涛回来了!”
严知孝听说江涛回来,翻身起床,问:“他回来了?”又仰起头长叹一声,说:“天呀!天可怜见我父女!”
严萍看妈妈起来,连忙跑到厨房里,说:“妈妈!妈妈!江涛回来了!先拢着火,沏壶茶!”见妈妈顾不得理她,又踮着脚跑回来。今天江涛回来,小院里阳光充沛,麻雀也在屋檐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人也增了精神,乐得严萍什么儿似的!
严知孝没待穿上衣服,只披上褂子,拖着鞋走过来。江涛一见严知孝,立刻站起来。严知孝见他穿着泥衣裳,楞了一下,说:“这不行呀!一旦遇上抽查,可是怎么办?”又走到自己屋里,打开箱子,找出年幼时候的衣裳,拿去给江涛换上。
严萍看江涛穿上严知孝的小褂,戴上小帽盔,又套上一件蓝布大褂子。不由得笑了,说:“活象一个土豪劣绅!”
严知孝说:“这倒好,不惹眼。”随后长叹一声,焦虑地问道:“你们死守校园,终非长计呵!呵,究竟你们打算怎么个了局?”
江涛一时心情激动起来,两手抖颤着,两眼瞅着严萍说:“这可好了,我把老夏和嘉庆的盲动劲头说转了。决定转移到乡村去开展广大农民的抗日救亡运动。”严萍听了,由不得眼睛湿润了。这样一来,不只江涛和嘉庆脱离了险境,而且广大同学也逃离了虎口。
严知孝见事情有了转机,高兴得忙叫严萍上街买菜,她拎上篮子,买回来猪肉、青韭、肚儿,还有新上市的南瓜。她想给江涛包猪肉瓜馅饺子吃。向回走着,又想起忠大伯他们还不知道江涛回来,要是知道,真不知怎么样地欢乐哩!回来把篮子放下,跑到万顺老店,把忠大伯和严志和叫了来。
严志和一进小屋,看见江涛睡在严萍的床上,眼里立刻涌出泪来,举起两只手,说:“天呀!你们可得救了!”睁着泪水婆娑的眼睛看着严萍,抖着两只手,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感激。
忠大伯一手抓住江涛问:“你,你们怎么闹的?成了这个样子!”
江涛说:“都是盲动思想闹的,进行了一场严重的争论,才扭转过来了。”他把出来的经过告诉他们,忠大伯说:“好!足见你们的士兵工作还做得不错,在目前来讲,抗日的人们,越多越好!”严志和伸起脖子问:“嗯,张嘉庆他们呢?”
忠大伯也问:“咱那些人们怎么着哩?”
江涛说:“他们还饿着!”
朱老忠打了一个冷怔,说:“饿着?”
江涛说:“我们都有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严萍看江涛脸上瘦得厉害,他这次出来,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任务。老夏他们怎么着哩?想着,她心上又蒙上忧愁,走出去给江涛端了饭来。
江涛吃着饭,问:“忠大伯!你们怎么也来保定了?”
朱老忠说:“唉!甭提了,听说你们被围,这颗心老是吊在半悬空里。跑来看看能帮上手儿不?”
严志和说:“那天我两顿饭没吃,就慌里慌张地跑了来。
架火呀,心上真是架火!”
江涛说:“帮手儿?就在同学们的吃食上盘算盘算吧!”
朱老忠说:“那我们就帮你解决这粮食问题。”
吃完了饭,江涛叫严萍到西关去找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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