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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苏联〕高尔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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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说!”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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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73

    “哟,我干吗撒谎呀!”她叫道,依然心境平和地说,但在平和之中带着一种说服人的意思。“这可是你们自己编造的!”

    “一个姑娘怎么可能编这种事呢?我又不是个疯子!”她眼睛瞪了起来说。大家洗耳恭听着我们的争论,捷罗莎继续用冷静平淡的话语述说着嫖客们的古怪行为,她非常想弄清楚:人为何要这样做呢?

    在场的人们都厌恶地往地上吐唾沫,他们骂着粗话。 我以为这是捷罗莎有意诽谤我所喜爱的大学生,就告诉他们说大学生是热爱人民希望人民生活好的。“你说的是伏斯克罗森卡亚街上那所学校的学生,我说的却是从城外阿尔斯克波尔神学院来的大学生!他们是教会里的,都是孤儿。 这些孤儿们长大了肯定是小偷、流氓、坏蛋!

    他们无情无义!“

    “妈妈”所讲述的故事和妓女们对大学生、有身份有地位的上层人物所说的怨恨话,我的同伴们不仅是厌恶和气忿,还充满了惊喜,因为他们发现:“这么说,这些受过教育的人还不如我们呢!”

    听他们这么说,我很难过。 望着他们,感觉那些高谈阔论的大学生像城市的粉尘,本应到垃圾堆里去。 现在却是到了这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在这里乌七八糟地折腾一通,又带着满肚子的怨恨分散到喀山的各个角落去了。 因为情欲和生活的郁闷使他们从四面八方躲到这个肮脏的洞穴里,极为荒唐地唱着动人的情歌,并且谈论那些受过教育的人们的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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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我的大学

    趣事,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讥讽、嘲笑、敌视他们不理解的东西。 我甚至认为这“烟花柳巷”就是一所大学,我的同伴们在这所大学里获得了丑恶的知识。可怜的卖唱的姑娘们,在污浊的地板上来回走动,一个个如霜打了似的,拖着脚走路。 在手风琴的哀音和一架破钢琴无可奈何的颤音里,摆动着柔弱的腰肢。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升起一阵朦胧的忧思,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不尽人意,“赶快离开这儿!”我的心情坏极了。在面包坊里,只要我说还有人毫不为己地为他人寻求自由和快乐时,就会有人提出质疑:“但是姑娘们并不这么认为!”

    然后他们开始对我进行猛烈攻击。 我当时很自信,我觉得自个儿如同一条不驯服的小狗,但比大狗还要聪明和勇敢,因此我对他们毫不客气,甚至大发脾气。 这使我认识到思考生活和实际生活同样不容易。 我有时会对同伴们的忍耐性感到愤怒,我真不理解他们会甘愿忍受酒鬼老板的污辱,他们的顺从和毫无休止的忍耐精神终于激起了我的愤怒。我的精神处于十分痛苦时期,就在这时,命运发生了转机。 我又接触到一种新的思想,虽然它是和我敌对的,但是它仍然从心灵深处深深触动了我。一个风雪之夜,大风呼啸,像是要把天空扯碎般的,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大地,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太阳从此沉没不再升起了。 这正是个忏悔节之夜,我从捷里柯夫那儿出来返回面包坊,我眯着眼,迎着风雪前行,忽然我的脚下被什么一绊,正跌倒在一个横躺路上的人身上,我们彼此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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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93

    着,我骂俄话,他又骂法文:“呀,魔鬼……”

    我的好奇心被引发出来,我将他搀扶起,让他站好。 他个子比较矮小,比较瘦弱。 他一下把我推开,吼道:“我的帽子!他妈的!快给我帽子,我快被冻死了!”

    我帮他找到了帽子,抖了抖雪给他戴在因怒而倒竖的头发上,可是他却不通情理地把帽子摘下来对我摇晃着,用俄法两国话咒骂我:“滚!滚!”

    然后突然往前狂奔,消失在雪夜中了。 走着走着,我鬼使神差地一回头,看见他站在电线杆子旁,双手抱着没有路灯的电线杆子。 并郑重其事地对电线杆子说道:“琳娜!我快要死了……唉,我的琳娜……”

    看得出来,他喝醉了,如果我不管他,他肯定会冻死街头的,我走过去问他住哪儿。“这儿是哪条街呀?”他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我拽住他的腰,拉着他向前走,一边不断地询问他的住址。“在布莱克街……那儿有好几个浴池……那就是家了……”他用冻得发抖的声音回答道。他一溜歪斜地向前走,弄得我走路十分吃力,我听到他的上牙在打下牙的声音:“要是你知道,”他一边撞靠着我,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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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我的大学

    他停下来,一只手举起,吐字清晰甚至有点得意地说:“如果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

    他把手指头含在嘴里,身子摇摆得快站不住了。 我伏下身子,背着他走,他把下巴顶在我的脑袋上不住地埋怨道:“要是你知道……我快要冻死了!哎呀,我的上帝呀……”

    在布莱克街上找了半天才算弄清他的住所。 我们最后爬到一个小配房门前,它几乎被院内的雪淹没了。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到了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门,他对我轻声喝斥道:“嘘,小点声……”

    一个身着拖地红衣的女人开了门,她手中持着烛台,把我们让进屋之后,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去,也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副长柄眼镜,仔仔细细地开始观察我。我向她说,这个人的双手已冻僵了,应该让他脱掉衣裳,上床睡觉。“是吗?”她说话声音如女孩儿般清爽。“你得把他的手浸在凉水里面……”

    她似乎没听懂我的话,只是用眼镜向屋角的画架指了指,那儿有一幅风景画,上面画着树木,还有一条小河。 我奇怪地看了看那女人毫无表情的面孔,她竟然转身走向桌子旁坐下,在桌子上点着一盏带粉红色灯罩的台灯,她若无其事地玩着一张“红桃J”纸牌。“您家有伏特加吗?”我高声问道。 她仍无动于衷,继续玩她的纸牌。 我费劲地背回来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脑袋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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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14

    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垂在身旁。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命我,我把他抱到躺椅上,给他脱掉衣服。 躺椅后面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其中好象有一个系白丝绸的花圈,在白丝绸上面赫然写着这样的话:献给举世无双的吉尔塔。“真见鬼,你轻点!”我给他搓手时候,他疼痛地叫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手中还在玩弄着纸牌,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有一只鸟嘴一般尖的鼻子和一双大眼睛。 她终于举起少女般的双手,抚摸自己如假发般浓密蓬松的灰头发,用少女样的声音发话了:“乔治!刚才你找到米莎了吗?”

    这个叫做乔治的男人推开我,立刻坐起来答道:“他难道没去基辅吗?……”

    “是的,他是去基辅了。”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纸牌。 我感觉她说话简单明了但十分冷漠无情。“他就要回来了……”

    “真的吗?”

    “嗯,是真的!”

    “真的吗?”她又喃喃自语道。几乎赤裸的乔治跳下躺椅,跪在女人脚前用法语说了好几句话。“这我不在意。”她用俄文回答道。“你知道吗?

    我在这冰天雪地和狂风中迷了路,我几乎冻死,“乔治紧张地对女人说,一边还轻轻地揉着女人的手。 乔治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脸上一副卑躬屈膝的神情,他用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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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我的大学

    劲儿地抓着马鬃似的灰发,此时他咬字说话已很清楚了。“明天我们去基辅。”那女人像是问话,又像是下决心似的宣布。“好吧,那就是明天去!

    但是现在该休息了,你快上床睡觉吧,都快半夜了……“

    “米莎今晚上不回来吗?”

    “不会的!这么大的风雪……走……我们还是去睡吧……”

    他手持灯盏扶着女人进了书橱后的小门,我一个人在外屋呆了许久,内心平静地听着乔治沙哑的低语。 暴风雪如同长了毛的爪子,不时地抓着窗玻璃,地板上化了的雪水羞涩地反射出烛焰的光辉,房间挤满了家具,暖融融的,令人心情很放松。乔治总算摇摇晃晃走了出来,手中的台灯罩不停地撞击着灯泡。“她睡着了。”

    他把灯放回了原地,站在屋子中央,若有所思,眼睛也不看着我,说道:“怎么说好呢?

    今晚要是没你,我早就冻死了……谢谢你!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他把头一侧,倾听着里屋细微的动静,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是您妻子?”我轻声问。“是妻子,是我的一切,是我的生命!”他望着地板,声音虽不响亮但是十分清晰,并开始用手狠抓自己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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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34

    “噢,你喝茶吗?”

    他迟钝地走向门口,却又猛地站住,他想起来佣人由于鱼中毒住院了。我说我自个儿来烧茶,他表示赞同。 他肯定是忘了自己几乎赤裸着身子,只顾光着脚啪嗒啪嗒在地板上走,他把我带到一间极小的厨房里,背向炉火说:“要不是你,我可能早死了!小伙子太感谢你了!”

    猛地他浑身抖动了一下,恐惧地瞪大了双眼说:“万一我死了,她将怎么办?天啊!……”

    他看着漆黑的卧室门口,很快地小声说:“她有病,她有个儿子是音乐家,后来在莫斯科自杀了,她还在盼他归来,这事已经发生有两年了……”

    我们一起喝茶时,他语无伦次地讲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话。他告诉我这个女人原来是地主,他是历史老师。 这个女人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德国人,是个男爵)

    ,到歌剧院谋生。 虽然她的丈夫用尽解数,但仍无济于事,他们始终过着快乐的同居生活。他眯着眼一个劲儿地瞅着厨房里的某个角落的什么东西和火炉旁已经破烂的地板。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烫得他眉头一皱,眼睛直眨巴。“你是干什么的?”他问我道,“噢,烤面包的工人。 怎么一点也不像?为什么?”

    他显然有点不知所措,如只入网的小鸟一样惊慌地望着我。 我简单地讲述了我的历史。“噢!是这样!”他轻声嚷着,“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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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我的大学

    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变得活泼起来了,他问我:“你听过丑小鸭的故事吗?肯定读过吧?”

    他的脸立刻变得歪歪扭扭,嗓子里发出令人惊异的尖哑声愤怒地说了起来:“多么动人的故事!

    我象你这么大时也幻想过,我会不会变成一只白天鹅呢?你看看我吧……我该去神学院,却上了大学。 我父亲是神父,因此他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在巴黎学习人类的悲剧史——进化论。是啊。我也发表了文章。但是!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他猛然吓人地跳起来,又坐到椅子上。 认真地听听房间里的动静,继续说道:“进化,它是多么好听的字眼!

    这是人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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