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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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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战场上,此招式通常用来攻击主帅,以灭敌军的气势。

若于桓之真将《暮雪七式》练至第五式,那么来年的武林大会,只要他肯参加,必定列为前五,甚至取得前三甲也不无可能。

而《暮雪七式》的第五式,威力之强大,已不能靠暮雪宫的《冰心诀》所压制,需得结合《神杀决》和《天一功》。

《天一功》在江南流云庄,穆衍风与于桓之情同手足,将不外传的武功破例传给于桓之,也说得通。

然而早年失传的《神杀决》,于桓之又如何得到?

思绪辗转,江蓝生再忆起白日时,与师涯的会面,满腹疑云陡生。

于桓之神色静默,如一轮青凉的月。穆衍风站在风口,紫袍翻滚如浪,一向大而化之的神情,此时却显出沉敛的寂然,他只看着,并不言语。

早年暮雪宫覆灭,将好些人牵连其中。其间利害关系,孰是孰非,连武林泰斗,天子朝臣都莫衷一是,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辈。

穆衍风一脸肃然的模样,看得萧满伊心紧,她悄然挪到南霜身边,小声道:“祸水儿,去劝劝于大魔头,半夜了,甭生事,吵着大家伙睡觉不厚道。”

南霜沉吟了一番,凑她耳边道:“你说得很在理。”语毕,她移步上前,避开望雪刃流闪的杀气,轻扯了扯于桓之的袖口,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回了江南,咱们刨刨土,再盖一座宫。”

于桓之目色闪动,转头诧然地看着南霜。

夜色下,他容颜温润如浸在山涧溪水里的玉,看得南小桃花心中一片万紫千红,不假思索道:“不如就叫画春宫吧?喜庆。”

于桓之一愣,问:“什么?”

江蓝生吞了口唾沫,王七王九窃窃私语,萧满伊笑得前仰后合,穆衍风将小桃花的话在嘴里琢磨一遍后,挑出重点道:“画……春宫?”

南霜点点头,忽而觉察到不对劲,讪讪望着穆衍风,不知如何解释。正此时,于桓之却将望雪刃收起,眉间释然,只淡笑道:“是个能威震江湖的好名字。”

一时气氛稍缓,众人复又前行。半晌,江蓝生忽道:“我并非定要去江南,只是下午时,我去见了师涯。”

前面,于桓之仍旧默然不语地走着,脚步不见停顿。

江蓝生又道:“你手上的《暮雪七式》是残谱,但师涯手上的《暮雪七式》也并非全谱。”

于桓之足下一顿,穆衍风自后方,拍拍江蓝生的肩,说:“上船详说。”

然而江蓝生不依不饶,快到渡口,风愈大,两侧楼阁里悬出几丝布幔,猎猎飘着。

江蓝生站在街头一角,说:“若说当年一事,各方皆有过错,那是托辞。我知道我与我爹,我叔父,自是难辞其咎。可如今《暮雪七式》重现武林,师涯手上那一本,是被人删去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处的一本,这说明什么,你可知道?”

于桓之顿了顿,抬目望向远处,一泊江水泛起縠纹,“说明有人手上有《暮雪七式》的全谱,说明此时有人光复暮雪宫,定是居心叵测,说明当年……一段琐事,三败俱伤,最后谁都没捞到好处,却成了一场无妄之灾。”

江蓝生一怔,望着于桓之,讷讷道:“你也知道。”良久他又将白绒扇扬开,摇了摇,又作出平素里公子哥的模样,“啧啧”两声,说:“江南流云庄,蜀州暮雪宫,是非之地。”

于桓之眯了眯眼,淡淡道:“我们在小渡口上船。”

第21章

夜深人静,小渡口,水微澜。

南霜自上了船,就格外兴奋。船是大型的客舟,前后共四个桨手,一个舵手。船身光顺,由于不装载货物,船底平直,吃水很浅。

船舱是两层小楼,二楼翘檐有姑苏韵味。一楼堂屋两侧有廊柱。桅杆高耸在船舱后方,巨帆张开如忽然展翅的白鹭,顺风起航。

萧满伊对南小桃花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嗤之以鼻。江蓝生自船头风大处,用白绒扇来回描了描船的外身,又清点了客舟内的人数,摇头故作感慨:“江南流云庄,铺张浪费,可耻可耻。”

对于江蓝生其人,粗枝大叶的南霜或许不记得,然而童四却是记得的。

童四自小跟着于桓之在暮雪宫长大。八年前暮雪宫覆灭,他随于桓之被穆昭接去流云庄前,曾在京城住过三月。

童四这小厮,论武艺,论才学,都平平无奇;唯记忆力甚好,遇人过目不忘。

八年前的初春,南霜尚未落得“南水桃花”这个不耻的名声,但于桓之已然是人尽皆知的江湖小魔头。

十四岁的魔头带着八岁小厮,长途跋涉赶往京城的经历,并不算愉快。毕竟暮雪宫的覆灭,牵扯极广,给江湖人都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而是年,于桓之恰巧练至《暮雪七式》的第三式,内息攻心,走火入魔,以至于右脸至后脖都长了紫色斑纹,令人见之骇然。

从蜀州到京城,山远水长,路途零零碎碎。每至一处,一旦有人认出于桓之,都尖叫逃窜,恐惧不已。

童四愤慨说,公子,等我修好武功,去废了这些人。

于桓之却说,也好,我现在走火入魔,手无缚鸡之力,不如将计就计。

那年名震天下的于惊远早已不知所踪,唯留于桓之一人,淡定地承袭了他创下的声望以及骂名。威信的背后是重荷,于小魔头担待得极其轻松。

有人说他阴,他便威逼利诱;有人说他狠,他便色厉内茬。

是以一个少年一个孩童,虽为江湖人的公敌,一路走来也有惊无险。

于桓之自得其乐地坐实了江湖魔头的称号,比划比划吓吓人,恐吓恐吓打打劫,很是得心应手。而童四私下认为,于桓之实际上不是魔头,而是一只披着魔头外衣的狐狸。

待二人到了京城,于小魔头才良心发现地去寻了个黑纱,将自己可怖的面容遮住。又在内城寻了个小宅子,带童四住下。

在童四眼中,于桓之从来独挡一面,仿佛天下事到了他眼前,都成了吃酒下饭的佐菜,开胃调味,让生活更加精彩纷呈而已。

院内三间屋,庭前两棵柳。

自始至终,童四都未问过于桓之来京城的目的为何。二人暂且在宅中安生,只见小魔头日日早出晚归。

垂柳抽丝吐芽,碧玉妆成,转眼月余过去。春分时,家中来了一位访客——江蓝生。

江公子哥与于桓之同龄,八年前也只有十四岁。

然,人小志不短。彼时的江蓝生,尚未修炼出公子哥的得瑟气质,却已然有了泼皮无赖的痞子精神。

就好比一位大家闺秀,必定从小家碧玉修炼而来;一个盖世英雄,前身必定是江湖小儿郎;对于江蓝生而言,泼皮无赖是通往富贵公子哥的必经之路,他发育得很健全。

江泼皮这一趟来得声势迅猛,浩浩荡荡带了十余人将宅子围住,他撩开衣摆,上前一脚踹开宅门,扬起白绒扇便嚷嚷:“于桓之你敢跟本王抢人?!”

童四不知江蓝生的真实身份,但见他一身锦缎价值不菲,料想此人非富即贵。

当时于桓之未归,童四想着自家公子武艺全废,不过是狐假虎威地担了个魔头名声,不由心底着急,想趁于桓之回家前,先将江蓝生哄出去。

岂料这年的江蓝生,不知根于桓之结下了什么梁子,火气大得无与伦比,死皮赖脸留在宅子里,非要跟他决一死战。

小时候的童四虽然怯懦,然他护主心切,便投其所好与江蓝生商量,说江公子可与自己先历练一场,权且热身。

但凡得瑟的公子哥,决不会欺负小辈,可惜彼时,江蓝生只是一只得瑟的流氓。

童四瞧江蓝生锦衣玉食,武艺必定不济,岂知一场比试不到十招,自己已经功败垂成。

于桓之推开宅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幕——一个大个子将一个小个子是推倒在地,小个子抹了一把脸,准备伸脚去绊大个子。大个子抬脚便踩在小个子的小腿肚,得意道:“服不服?”小个子跪倒在地,很是愤愤不平,但他是个有修养的人,叫喊道:“真他令堂的服,他令堂的服气!!”

江蓝生得意地松开脚,抬头却见于桓之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口。

童四旁观者清,看到的多一些持久一些,譬如他看见了出现在于桓之身后的漂亮美人,譬如他看见江蓝生见了美人后,一脸喜怒交加的神色。

于桓之当时还带着黑面纱,自袖口取出望雪刃,指着江蓝生道:“滚出去。”

这是童四第二次见于小魔头生气,上一次,是于惊远失踪的时候。此魔头越年长,活得越深沉,甚少情绪外露,与多年不长进的穆小少主截然相反。

江蓝生见了那小美人,已然神魂颠倒,对于桓之的怒意忽视之,摩拳擦掌地叫嚣说:“于桓之,我们比一场,谁胜美人就归谁!”

于桓之还未答应,那美人却施施然从他后绕出来,提裙摇摆着走向院子中央,笑道:“江郎,瞧你这话说得,你跟于郎不过年及豆蔻,而我已是破瓜之龄,若其中一人得了我,岂非消受不起,不如你二人都跟我回西域——”话未必,美人又瞧见绊倒在地的小童四,啧啧赞道:“好乖好乖。”伸手在童四脸上轻拧一把。

且不说用豆蔻之龄来形容两个少年令人实在心寒,单单是这美人齐人之福的愿望,便令八岁的童四心惊胆颤。

于桓之恍若未闻,前进了一步,用望雪刃指着江蓝生说:“我跟你比。”

这时,江公子哥才觉察出于桓之的认真。柳条轻摆,春日深深,空气却骤然凝重起来。

江蓝生心中有丝说不出的惶恐,他故作轻松地与那美人道:“你还未见过他,怎知他比我好看?说不定他丑着呢。”

美人只手扬发,得意笑道:“听他说话就很销魂。”

刚刚从地上爬起的童四,再一次跌下去。

江蓝生回过头,只余时间见于桓之的面纱隐隐一动,上空一道清影如梭,迅疾朝他身边掠来,暮雪刃破空如轰雷喷雪,江蓝生连忙使出一招“冬云闪”,堪堪避过一击。

然而他已然用尽看家本领,于桓之却只牛刀小试。

下一刻,于小魔头半空一个闪回,黑面纱脱落,飘然落在地上。日光明灭,望雪刃在他手中迅速旋转如轮盘,灿灿流晖,转眼便架在江蓝生的脖前。

江蓝生瞠目结舌地望着于桓之,紫色斑纹早已退去,只一张清隽至极的脸,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于小魔头嗜好对症下药,踩人软肋,他瞟了同样震惊的美人一眼,对江蓝生笑道:“以后若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喜欢一个,我抢一个。”

说罢,望雪刃在旋了几圈,在江蓝生的脖子拉开三道小口子后,迅速被于桓之收入袖口中。

江蓝生愣怔地抬手摸了把脖间温热的血,半晌讷讷道:“你不是内息攻心,走火入魔了么?”

于桓之将童四从地上扶起,背着江蓝生捋了捋袖子,转脸挑了挑眉,淡笑了笑,说了句莫名的话:“托你之福,全好了。”

江蓝生悚然大惊,紧握着白绒扇退后一步,指关节发白,颤声道:“去年暮雪宫的事,你都知道了?”

于桓之不理,带着童四进了堂屋,找跌打酒去了。

云层疏淡,柳树下碧草青青。院中美人痴痴望着于小魔头的背影,半晌说:“暮雪宫桓公子,啧啧,销魂。”

实际上,江蓝生跟于桓之争这美人不过是一时意气,事情落到这种田地,也出乎他意料。此刻他乏味地看了那美人一样,悻悻离开了。

至于那美人在以后数日,如何骚扰于桓之,都是后话。

反正一个月后,有一破瓜之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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