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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水浒全传-荡寇志[70回本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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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领了旨,就传令开操。将台下又一连三个号炮响,鼓角齐鸣,那两旁十八座营门大开,马队当先,徐徐而出;到了界限,一声鸣金,齐齐的收住。只见三通鼓罢,将台上黄旗招飐,马军队站在第一层;红旗招飐,大炮鸟枪队站在第二层;蓝旗招飐,弓弩队站在第三层;黑旗招飐,刀牌队站在第四层;白旗招飐,长枪队站在第五层。二十万兵马共作五层,旌旗飘动。那阵的后面又有许多大纛,都是各营压阵的大将,齐对殿上立着,只等号令下来。只见那黄旗忽地分开,那些马军队泼刺刺分头撤去,绕着抄到大阵后面去了,露出大炮鸟枪来;一声号炮,红旗往下一压,阵后战鼓催动,阵前枪炮齐发。那一片声响,好一似地裂山崩。 
  看官,那大炮、鸟枪一切火器,实是宋末元初始有。以前虽有硫黄焰硝,却不省得制火药。《格致镜原》称吕望作大铳,此语失据。如果吕望所作 ,春秋无数战阵,何不一见?《六韬》内天潢、飞楼、云梯之类都说起,何无一语及铳礮?即使《六韬》后人伪托,总在吕望之后。或又云范蠡作大礮,亦非。按礮系砲本字,汉以前无此字。范蠡不过以机运石,后人目之曰礮,乃是石礮,非今之火炮也。总之,但看许洞《虎钳经》可以知矣。《虎钳经》并不语及火药铳礮。许洞系南宋人,南宋时尚无此物,况北宋徽宗时乎?今稗官笔墨游戏,只图纸上热闹,不妨捏造。不比秀才对策,定要认真。即如《三国演义》、《水浒前传》亦借此物渲染,是书何必不然?不要只管考据,且归正传: 
  那官军一阵枪炮放毕,大阵移到第二进;又依号令,再放一阵枪炮,大阵移到第三进。话休絮烦,递连移到第九进 ,放了九阵枪炮。到那第九进上,红旗霍的往地下一扫,竖起来,只见信炮飞起,阵里鼓角齐鸣,枪炮兵按着连环步位,递放那连环枪炮,乒乒乓乓,好似数万雷霆霹雳一齐崩炸,震得那教场里的地都有些动摇。鸣金一声,一齐收住,寂然无声。红旗又是一掠,那大炮不动,连环枪直卷上来,直打得烟尘障夭,黑烟内电焰乱射。二十万天兵都裹在浓烟里面,那里还见一个人影。红旗一拂,鸟枪都退。只见蓝旗竖起,弓弩手往浓烟里拥出,万弩齐发,那乱箭如飞蝗骤雨一般。将台下信炮连催,黑白旗起,长枪随刀牌一齐杀出。黄旗又起,马军分两翼抄出阵前,对仗厮杀。枪炮兵去那两下埋伏,齐震一声,马军都两边分散。将台上磨动那面五色总旗,一片锣鸣,吹打得胜鼓乐,大炮、鸟枪、弓弩、刀牌、长枪都收住了,各归部伍,齐齐立起八个方营。大吹大擂,按着次序,缓缓归营,营门都闭了。御营里中门大开,里面设立龙凤仪仗,黄钺白旄,听得那笙萧管乐,奏动细乐,仙音嘹亮,悠悠扬扬的。忽然营门又闭,御营内连珠炮响。一声呐喊,海覆江翻,八营兵马随着旌旗飞出,把御营护住,翻翻滚滚结成一个大方阵。御营里一个号炮,那些大炮、鸟枪刮刺刺的从东北往西南上,流水也似的赶过去,那片声音殷殷的往四面山里卷了去。又一个号炮,仍从西南往东北赶过来。如此三转,一齐呐喊,战鼓齐鸣,仍归到起先接驾的所在,队伍齐齐整整的立着。那御营产八个大寨都不见了,教场中间叉起一面大红猩猩旗,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金字。将台上下画角吹动,一齐奏那四海异平的乐。只见旌旗翩翻,春风荡漾,鞭敲金镫,草衬马蹄。 
  兵部尚书传令操演龙虎杂阵,云梯技击。号令方下,照墙边一马飞来,一个将官手执黄旗,叫道:“圣旨下!”须臾 ,几个内相骑着马,顶个黄包袱进来,众大臣接上殿去,开读圣旨云:“后宫诞生皇子,着停操演三日。旨到,未操的阵都免。着蔡京宣旨发放。公卿大臣,由三品以上,令赴龙符宫赐筵。各营将弁军校,着枢密院会同户兵二部,候旨赏赉。”群臣谢恩毕,内相先回。蔡京等伺候法驾回銮。卤簿仪仗排齐,种师道、高俅缴旨毕,蔡京等仍就陪辇。扑通通九个号炮,殿上钟鸣鼓动,法驾启行。殿前并那将台,军中的鼓乐一齐奏动,二十万天兵仍就俯伏送驾;御前供奉官员,齐随驾出。照墙边号炮九声,法驾出了教场,官兵齐呼万岁,立起身来。兵部尚书传令发放,只听得地动山摇的一声呐喊,将台下三个号炮,金鼓齐鸣,鼓乐喧天,奏动《将军得胜令》,倒卷珠帘,星移斗转的收了阵势,霎时散尽。兵部尚书大摆头踏,鸣锣喝道的也去了。范天喜等趁哄齐出了御教场。戴宗、周通都魂惊魄荡,暗暗的咂着舌头道:“果然利害!把我们山泊里的操演,直比得没了。如果真来征讨,这般军威,如何敌得?”   
  却说众大臣齐赴龙符宫恭贺天喜。天子赐筵已罢,对兵部尚书道:“一切庆典,联已委派众卿。惟官兵赏赉,卿去查核调停,务须都沾实惠 ,不可致有侵蚀。”兵部尚书领旨。童贯奏道:“官家诞生圣嗣,业已恩赦各犯,梁山泊宋江,亦祈圣恩缓征,以养天和。”天于道:“非也。梁山泊宋江,屡次抗敌天兵,罪大恶极,律无从宥。使其稍有可想,朕亦何必为此已甚。朕已定于十六日躬行大阅,二十八日告庙誓师,四月初四日辰时出师。太师蔡京既屡请欲行,业已准其所奏。今日便加蔡京辅国大将军、鲁郡开国郡公,赠节钺,便宜行事。朕已令显谟阁学士撰露布,颁发天下。”蔡京舞蹈谢恩。高俅奏道:“官家伐梁山,当出其不意,方可取胜。若先发露布,恐走漏消息,吃那厮们防备。”天子道:“非也。两国相争,不妨各尚诈力。今梁山不过草寇,朕命将帅征讨,正当使天下闻知,明正其罪,预示师期,何必行狙诈侥幸之术!”种师道、赵忭都道:“圣论至正。”当日议毕退朝。   
  却说戴宗等三人看完了操演,走入城来,已是辰牌时分,各处又游玩多时。到得太师府门首,正遇蔡京回来 ,头踏执事,挨挤闹热,只好立了半歇,方得行动。不数步,忽见辕门外边一个大茶店内,有许多官人做公的,三三五五,在那里吃茶。数内一人欠身叫道:“范旗牌安好!何不吃碗茶去?”范天喜见了那人,便撇了戴周二人,进茶店同那人坐下,说了好一歇话。戴周二人在外面立地。少刻,范天喜辞了出来,与二人同行。到了静僻之处,范天喜道:“好也,得实信了。方才那人是蔡京亲随人的伴当。他说得知十六日大阅,二十八日告庙,四月初四日出师。蔡京拜帅,今晚可有露布。”戴宗道:“如此说,我们就好动身。”周通道:“大阅不知怎的仪注?”范天喜道:“便与方才见的一般,只是陪辇大臣都全装披挂。何争这半日,就明日一早动身罢。”范天喜又对二人说道:“今日东城酸枣门外王仙观蟠桃大醮,十分热闹,我们去看看也好。”二人甚喜。 
  三个重复出城,转湾抹角来到玉仙观。未到山门,已觉挨挨挤挤。只见照墙边有一座鳌山,上面那些人物,都有关捩子曳动 ,如活的一般。范天喜道:“我们且看了再进去。”周通道:“何不吃着茶看?”三人就在山门外茶摊上坐下,茶博士泡上三碗茶。范天喜又去买些点食之类,一同坐着看。只见那些人来来往往,也有骑马的,也有坐轿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贫的,富的,流水也似的行动。看了一回,周通道:“偌大一个东京,却不见一个好女娘!你看,便有妇人,也都是七老八十。再不然,就是些七八岁的孩儿们。若年纪中等的,都是丑恶不堪。”范天喜道:“近来一样不好,那些官宦子弟们十分啰唣,所以小户人家略好看看的女娘们,都不敢出来。”说不了,只见一个公子打扮的走过,范天喜努一努嘴,对戴周二人低声道:“这就是高衙内,高太尉的儿子。——当年害林教头的就是他!”二人定睛观看那衙内,头戴一顶盘金红青缎书生巾,上面一块羊脂玉方版,顶上老大一颗珠子,三蓝绣花飘带;穿一领大红湖绉海青,雪白的领儿;海青里面露出西湖色的衬衫;脚下踏一双乌缎方头朝靴;手里拿一柄湘妃竹折叠扇。年纪约莫不到三十岁,虽不十分俊俏,却也扭捏出十二分的风流。后面跟着许多闲汉,带着些乐器杆棒。前面有两三个矮方巾陪着。只见那衙内指指画画,口里说话,一面摆呀摆的踱进山门去。范天喜指着行内背后那一个大汉道:“这是东京有名的教头,好手脚,是衙内的亲随。那厮也倚着衙内的势,在外面无所不为,没人不让他。”周通道:“怎得搂着这厮到手,把去双木兄,倒是一分礼物。”大家都笑起来。范天喜道:“轻些,耳目近!” 
  又吃了一开茶,戴宗指箸一处叫周通道:“你说没有好女娘,兀那不是两个来了!”众人举目看时,只见一个女子,骑着一匹川马 ,背后随着一个使女,也骑着一匹黑驴子,面前一个马保儿招呼着。那女子打扮俊俏,却将青纱罩蒙着脸。看官,原来北方风俗,因旱地多,妇女们往往骑头口,不足为奇。不似南方人,动动是船是轿。但是年轻的,只将青纱罩面,便是回避之意。闲话搁开,那女子到了庙前,跳下了头口。随后那个养娘也跳下来,倒也有颜色,将一个锦花包袱放在茶摊空桌上。众人看那女子,系一条湖色百折罗裙,上面盖着一件猩红湖绉袄子,窄窄袖儿,露出雪藕也似的手腕,却并不戴钏儿。肩上村着盘金打子菊花瓣云肩,虽然蒙着脸,脑后却露出那两枝燕尾来,真个是退光漆般的乌亮。那些来往的都立定了脚,那茶摊上的人都立将起来看。只见那个养娘打开锦花包袱,取出一个拜匣儿,一柄象牙销全折叠扇,一件对襟桃红花绣月色紫薇缎的罩衫儿。那女子接过衫儿披在身上,自己去系带儿。那养娘替他除下青纱罩儿来。不除时万事全休,一除去,那一声喝彩,暴雷也似的轰动。只道是织女擅离银汉界,嫦娥逃出月宫来。那女子埋怨养娘道:“你恁的这般性急!”只见绾着时兴的麻姑髻,包一顶珍珠点翠抹额,耳边垂着明月珰。那养娘递过扇子,又替他插上对凤头钗。那女子挪步前行,吩咐养娘道:“把头口交保儿管了,包袱亦交与他,你同我进去。”养娘应了,并纱罩亦交与马保,挟了那拜匣,约莫是香烛祝文之类,跟随进庙去了。有那些不学好的子弟们,一阵儿往山门里乱夹。众人没一个不称赞道:“好个绝色女子!”。 
  周通浑身觉得有些麻酥,正要打听,只见茶博士过来冲茶,说道:“方才那个进去的女娘,是我家的紧邻。他姓陈。”范天喜道:“你家里住在何处?”茶博士道:“在东大街辟邪巷。我自己的茶店在巷口 ,他就在巷里。他的父亲叫做陈希真,起先做过本处的南营提辖,如今告休在家。只得这个女儿,又没儿子。我自小看他大的,不知抱过多少回,今年十九岁了。方才他不看见我,不然他总叫我声。”范天喜道:“哦,不错,不错。莫不就是陈丽卿,又叫做女飞卫的?”茶博士道:“着,着,着,就是他!”范天喜摇着头道:“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老儿为何不同来?”茶博士道:“他老子一清早便到观里来听讲,此刻想未完毕。”忽听一个座头上叫“水来”,茶博士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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