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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阳大喜，道：“多谢公子……”



正说着，从后厨走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皮肤微黑，两颊带着红晕，一笑两个酒窝，穿着一身葱心绿的裙褂，罩着牙白的小袄，头上别了一朵海棠，虽无十分的容貌，但胜在青春娇俏，看着便可人，正是老掌柜收养的肖惠儿。



关阳见她出来了，十分高兴，眼瞅着她移不开目光。



肖惠儿见了江川，讶道：“哟，您这么早？”



一句话把江川说的有点脸红，关阳隐晦的瞪了她一样，肖惠儿抿嘴一笑，道：“我说错了，您这么晚……哦，不，公子，您吃早饭了么，我那里还有粥和烧饼，给您拿一点？”



江川被她说得无奈，只得道：“劳烦你了。”



趁着肖惠儿回转厨房的工夫，关阳道：“公子，您看惠儿适合练武功么？”



江川笑道：“怎么，你一个人练嫌太寂寞，想要惠儿陪着你也练起来？”武林中的大门派有摸骨的手法，专门确定弟子根骨，不过根骨只有优劣之分，不似灵根，有人有有人无，所以练武的资质虽有高低，但除了一些残疾，很少有人不能练武的。



江川也不介意多教几个人练武，不过他也看出来关阳对惠儿有些意思，忍不住揶揄打趣儿几句。



关阳脸红到了耳根，道：“惠儿……惠儿一直跟我说，她也想要做个女侠，行走江湖，做扶危济困，打抱不平的事。公子若是方便，就成全了她吧。”



江川忍不住好笑，心道：这群孩子到底是在广阳门的地铺里长大的，全不似乐安郡的人，倒合了甘陇道的民风，板着脸道：‘我不会教她的。”



关阳一急，道：“公子……”



江川道：“我若教她，她焉知是谁的好处？等你学会了自己教她便是，我答允你了。”



关阳喜不自胜，拜谢道：“谢谢公子。”



江川笑道：“适才我说要传你武功，只怕你也没有如今的欢喜。”



关阳呵傻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江川拿出两本书，正是他用培元丹换到的两本，一本是内功《清风真诀》，另一本则是一套掌法《青鸾九鸣》，这两本江川都看了，果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功夫，虽然路子稍显阴柔，但是男女都能修习，威力也是不同寻常。“你先去看看，不要练习，等我指点之后再详加修炼。”关阳这几日虽然也读书识字，但并不以这个见长，江川真怕他自己瞎琢磨着练功闹出什么事来。



关阳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时候便听得肖惠儿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看你乐的那个样子。”



关阳想起自己要给她一个惊喜，连忙将手上的秘籍藏在背后，笑道：“没有什么事啊，什么事也没有。”



惠儿轻轻地“契”了一声，道：“德性。”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道：“公子，尝尝合意不？”



江川一看，只见盘中放着一碗香气扑鼻的小米粥，两个带芝麻的大烧饼，还有一碟子脆萝卜，笑道：“好极好极，麻烦你了。”



关阳笑道：“公子平时不吃早饭，难得尝尝惠儿拿手的烧饼。”



惠儿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就会胡说，烧饼就是一块面烙出来的，还有拿手不拿手的？你瞎吹牛，让公子笑话。”



关阳笑道：“公子不会笑话的，是不是，公子？”



江川举着烧饼大大的咬了一口，含糊道：“好香，好香，不笑话，不笑话。”



惠儿扑哧一乐，道：“公子也这么会开玩笑。”转头对关阳说：“你不干活去？到时候干不完，爷爷不许你吃晚饭。”



关阳举手道：“干活儿，干活儿，惠儿一句话，小子乖乖的干活儿去。”说着又蹲下身来，去擦那木板。



江川在一边吃早饭，听着两个人嬉闹，只觉得另有一番风味。其实若论年龄，他不过和两个人相差不过一两岁，但是从来就没有这么言笑不禁，自在嬉戏的时候。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包括眼前这两个孩子，都没有人把他当做少年。



也许，少堂主算是个例外吧。



眼见关阳把木板上的灰尘一点点清理掉，露出了三个大字“百奇堂”，江川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块老匾，看样子有些年份了，道：“怎么收拾起这个了？”



关阳答道：“这本来就是咱们店里的老匾。不过咱们败落之后，掌柜的说过，一个油盐店挂在这样的老字号金字招牌，实实在在的像是骂街，就摘下来了，一直放在后院的仓库里。不过如今您不是回来了么，老掌柜说又咱们有希望了，虽然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但是早晚能有重新挂上的一天，叫我先收拾了，将来肯定要敲锣打鼓的重新上匾。”



江川点头道：“不错，肯定有这么一天。”又低头喝了一口粥，无意中眼角一瞥，差点没被呛着，咳嗽了几声，叫道：“你等等。”



关阳愕然停下手中的活，不解的望着他。



江川扑过去，用袖子把左下角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露出了几个几乎磨损的金色小字：“江家老号”。



第十六章先祖遗留



“老掌柜，你还记得这百奇堂在广阳门之前原本是何人所有么？”江川和颜问道。



老掌柜沉吟了片刻，道：“我来的时候，这百奇堂已经是咱们广阳门的生意了……不过我听说，这本来是演武堂主的私产，后来才归了咱们广阳门。等等……等等，我好像记得当年老掌柜给我们聊天的时候，把这里的事当故事讲的……”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江川也不催他，暗暗寻思：果然是江堂主的生意么？那就是我祖上的老家底？我来这里是他的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掌柜一合掌，道：“咳，我想起来了。说这个百奇堂堂主是个奇人，号称一眼准，在古玩行大大的有名。就是多稀有的宝贝，没他看不准的，原先老堂主是个当铺里的朝奉，后来凭这个本事置下了这么大的家业。”



江川点点头，道：“还有么？”



老掌柜道：“还有一说，说这个老堂主是个怪人，但凡古玩行里的行家，都喜欢收藏点什么，古玩啊，珠宝啊，什么的，偏偏这个老掌柜，一点都不把这些放在心上，随便买卖也不心疼。他独独有一件乖僻，就是喜欢破木头烂野草……”



江川只觉得心中一跳，激动地手也抖了，道：“他专收集破烂？”



老掌柜道：“是啊，他专门收集那些扔地上都没有人捡的东西，而且不惜花大钱，有不少人都拿些破烂找他。他若看上了，就算一块朽木，都能拿黄金去换。大伙儿背地里都有议论，远近闻名的‘江大头’就说的是他。”



江川忍不住一笑，问道：“还有什么？”



老掌柜道：“没有了。”



江川“啊？”了一声。老掌柜道：“老朽也就是多年前听了一耳朵，也没关注过这事，不知道别的了。”



江川不免遗憾，又问道：“这里面还留着那江……大头的什么东西没有？”



老掌柜道：“有啊，当初我当伙计的时候，我们老掌柜就郑重的告诉我，后面有一个仓库，是老堂主留下的，任谁也不许动。就是当时我们分家的时候，那老仓库也是留下来的，就在咱们后院，您看着像柴房的那一间就是……”



江川站起身，急道：“既然如此，那麻烦您快带我去看看。”



那仓库就在后院，江川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平时绝对想不到它是个仓库，老掌柜说它像柴房，不过依着江川看来，更像茅房。



老掌柜把钥匙递了过去，道：“上面有规定，凡是店里的人都不许进去一步，您是门里的贵人，自然没关系，老朽就不能陪着您了。”



江川笑道：“无妨，老掌柜去忙吧。”大概是时间太长了，仓库锁的锁眼都有点生锈，江川费了好大得劲，才把锁打开。



一进门，扬起的灰尘直接把江川呛了出来。



打开门通了半个时辰的风，江川才摸了进去，一眼看去，只见仓库里面箱子叠着箱子，柜子连着柜子，码的层层叠叠，蔚为壮观，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东西。



随意的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让江川惊呆了——



“这些都是什么……破布……石头……半截铁棍……卷了刃的菜刀……”江川无语，不错，这些东西都带着宝光，多半是修仙者的东西，不过卖相之差，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再打开下一个箱子，也是如此，朦朦胧胧的宝光之下，是大堆大堆的破烂，不要说被人断断受不了，就是他这个有宝眼的，对着这么一堆“宝贝”，也实在是没有什么**。



不过看了几个箱子之后，他心中的那个猜想可以确定七八成……这里，多半就是他江家哪位长辈的遗留，而且不出意外，那位老祖和他一样，都用一双不同常人的眼睛。



花了两个时辰，江川终于找到一个好东西，在某一个的最底层的最底层，他找到了一本不起眼的书册，叫做《渚水杂记》，作者是江振时。



渚水，是乌梅县城边的一条小河，而江振时……



大概就是他猜想的那位祖宗吧。



翻开书册，他看见了先祖当年的笔墨。



越看，江川越是感慨，果然是百奇堂的老祖宗，观念就是和旁人不一样。杂记林林总总，有一百多页，一言以蔽之，便是四个字“我要修仙”。



本记的开头，记载了高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特异功能，说自己凭借着这双眼睛，发了财，也爱上了淘换这些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然后就是对自己能力的研究和一些窍门，实用而有效，比如对自己的眼睛怎么控制，怎么避免强光的伤害，对江川也是受益匪浅。接着老先生开始了对自己能力的思考，为什么我有这种能力，我的能力究竟能带来什么？然后他得出结论：老子生来不是凡人！



他阅读了大量的资料和古籍，发现了在凡人未知的世界里，还有修仙者的存在，他们御使法宝，神通广大，修炼大道，参悟天地，最终得道成仙，羽化飞升，成为长生不老的大罗金仙。无数传说显示，在深山老林中，苍茫大洋外，有无数修仙者存在，而他江振时天赋异禀，没道理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所以，在他五十岁那年，毅然收拾东西，离家出走，踏上漫漫仙途，修仙去者！



临走，他卷走了他收集的那些有宝光的东西之中比较像样的那些，并留言，子孙之中，若有继承自己能力的，不妨追寻自己的脚步，修炼成仙，到时候一家人在仙界再聚，岂不快哉？



江川合上书，忍不住暗自感叹：老先生的煽动力真是相当强。倘若他不是已经踏上仙途，那必然先看的目瞪口呆，然后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追随他老人家的脚步，也离家修仙出走去也。



但他已经修仙了，所以倒没什么感觉，不过是更加确认了，这里面就是自己的祖宗，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代，但是从血缘到性格，大概应该是自己的直系吧。



不知为何，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回来这里，大概真的是自己那个堂主叔叔的意思，他早就知道自己在修仙么？不大可能，但肯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指引自己来这里，想要自己发现祖先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