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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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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聿之发觉她躺在角落里的竹床上,忙过去推了推她:“起来,这么睡会冻着的。”
阿植方有些睡意,却这么给扰没了。她伸手揉了揉鼻子,裹着毯子坐在竹床上嘀咕道:“我头疼……不要理我……”说罢又兀自倒下去了。
梅聿之将她拖起来:“曹小姐,这里不能睡。”
阿植也没空理会他怎么又恢复了这个称呼,只颓着一张脸道:“真的,我头疼……”她说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烫着呢,你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她又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往墙里侧缩了缩,活活像一只刺猬。
梅聿之见屋子里还有个炉子,便往里头丢了几块新木炭点了起来。外头的风雪愈发大了,这山中茅屋似是随时都会被刮倒。他偏头瞥了一眼缩在竹床上的阿植,眉头紧了一紧。
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料却遭遇这般大的风雪。他将炉子往竹床边挪了挪,探过身去看了看两眼紧闭的阿植,轻轻叹了一声。她不论是喝醉了,还是睡熟了,总是乖巧得很,一动也不动。
她似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毯子角,又哆嗦了一下。梅聿之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会儿,伸手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他蓦地一皱眉,委实不该在这种天将她带到这南香山来。罢了,这一回就当他们俩彻底扯平,互不相欠了。
他拎了灶台边的木桶,推开了门。这门一打开,风雪便无情地涌了进来。角落里的阿植哆哆嗦嗦说了句胡话,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瞧见屋内只有昏昧灯火,炉子悄无声息地烧着,除了她再无他人。她意识尚不大清醒,觉得这场景有些像梦境,便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烧糊了的脑袋。
然却只有木木的声音,还有些痛意。
她又闭上眼,晓得这并不是梦,她这是又病了。难不成去了一趟随国,倒适应不了阴冷潮湿的津州气候了?自己这样子倒和管仪一样了,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
这么病着病着会死掉罢……她正胡思乱想着,却模模糊糊听得有人推门进来了。又是一阵冷风涌进来,她奋力睁开眼。
哦……梅贼没走。
梅聿之见她醒了,便搁下木桶,索性将她拉起来,拿了屋子角落里用来烧火的稻草铺在竹席上。
“睡罢,这回应当要好一些。”
阿植耷拉着脑袋滚到床上去了。不是她不晓得说句感激的话,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恨不得倒下就睡死过去。
梅聿之将干手巾搁在装满雪的木桶里,过了会儿又取出来,敷在阿植额头上。阿植餍足般舔了舔嘴唇,觉得额上的凉爽很是舒适,稍稍舒展了眉头。屋子里就一块干手巾,梅聿之索性将手放进木桶里,冻得有些木然了,便伸手覆在她额头上。
到了后半夜,炉子里仅剩的几块木炭也烧尽了,阿植蜷成一团瑟瑟发抖,说了句胡话屋子里的灯油也燃尽了。梅聿之再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倒是没先前烫了,然他伸手握了握阿植的小爪子,却是冰凉的。
阿植往床沿挪了挪,似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了梅聿之的手。
黑夜渐渐明晰起来,倒不如灯火刚灭时那般混沌了。屋外的朔风卷着大雪呼啸而过,屋子里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梅聿之似安抚般反握了她的手,轻声道:“阿植,往里侧睡一些。”
阿植迷迷糊糊地往里侧滚了滚,梅聿之便在她身侧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侧躺了下来。
借着屋外一点微弱的雪光,梅聿之将她身上的毯子重新裹好,拨开她额前的几缕散发,将她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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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植蓦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下意识地觉着有些不大妥当,便动了动,打算翻个身。然周身被毯子裹得紧紧的,搭在后背的一只胳膊也将自己圈得牢牢的,动弹不得。她折腾了会儿,实在没力气了,便颇为自觉地不动了。
后半夜已是过去了一半,外头的风雪渐渐小了,也能看到熹微晨光照进来。阿植睡得正沉,嘴唇却干得厉害。梅聿之低下头,额头轻碰了碰阿植的额头,幸好,温度降下去了。
他又握了握阿植的手,虽还是凉的,却不似之前那般冰冷了,遂小心翼翼放开她,兀自下了竹床。
门口堵着积雪,由是风停了,外头也恢复了平静。天色渐渐亮起来,晨光落在皑皑积雪之上,倒是令人觉得暖和了起来。梅聿之踏过积雪往屋后走了一段,却听得流水声。循声找去,山涧两边被积雪覆着,也结了一些冰碴,中间细小的泉水却还在不住流淌。他忙折回草屋,将米拿来洗净了,又打了些水回去煮粥。
依旧蜷在竹床上的阿植似是闻到一丝烟火气息,费力撑开眼皮,却看到梅聿之在灶台前忙活着。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尝到一丝血腥气。她卷着毯子坐起来,歪歪斜斜地靠着身后的一堵墙,眼皮沉重地又撑开了些,偏头看了看窗户外头。
雪好像停了。
她伸了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宿醉一般想不起昨日的事情了。再看看梅聿之,似是想起来一些,又觉得不大对头。她方要支吾出声,梅聿之已盛了一碗稀粥走过来。
这屋子里竟还有吃食……阿植神色萎靡地四下打量一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幻觉……一定是太饿了,所以有了幻觉。
梅聿之见她手凉,便将粥碗塞进她手里。阿植低头看了一眼,稀粥盛在陶碗里,有着淡淡的米香和温热的触感。她贪婪般深吸了一口气,却见得一只调羹伸进了碗里,她猛地一抬头,见梅聿之已将调羹移至唇边。
梅贼在抢她的粥吃!她猛地醒悟过来,将手里的碗赶紧往自己怀里挪了挪。
梅聿之不落痕迹地淡淡斜了她一眼,只吹了吹气,觉得温度正好了,将调羹移了过去,又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脑袋:“吃罢,谁同你一样小心眼。”
阿植厚着脸皮将那口粥喝了下去。然温度虽正好,可嘴唇上破了皮,碰着热汤还是有些疼。阿植蹙蹙眉,拿过梅聿之手里的调羹,塞进自己的碗里,窝进了角落里。
梅聿之看看她:“曹小姐可是从来不会说一句答谢的话?”
阿植埋头喝粥。
梅聿之站起来,走到外头却忽的看见山道中有僧人路过。僧人似是也看到他,便停下来问道:“施主可是被困在这山中了?”
“山道上现下应不大好走罢?”
那僧人点点头:“落了一夜的雪,走的时候须得当心些。施主可是要上山?”
梅聿之应了一声,又问道:“昨日上山礼佛的香客们,可是留在山上了?”
“昨天的香客们都安顿在斋房了,监寺特意让小僧下山来看看何时能走。”顿了顿,他又道,“施主可是有亲眷在山上?”
梅聿之微微颔首,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阿植,同那僧人道:“屋里有位姑娘抱恙在身,若是寺中还方便的话,在下——”
僧人微蹙了蹙眉:“这草屋中大雪天是万不能住人的,若是有人病着便更不好待了。山下的路想必还封着,小僧这就带两位施主上山罢。”
梅聿之道了谢,折回去将屋里收拾了一番,留了一块银子在米袋子里。又走到竹床边,看到又睡过去的阿植,轻轻推了推她:“曹小姐,雪停了,我们上山。”
阿植像睡不醒一样懒懒应了一声,很不情愿地滚下床,身上沾满了稻草。梅聿之抿着唇角淡淡斜了她一眼,看看自己的毯子被她蹂躏得不成模样,暗自咬咬牙将毯子拿过来拍拍平整,又拿掉她身上沾上的稻草,将毯子塞进她怀里。
“上来罢,我背你。”
阿植显然还处于混沌状态,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某只小病猪是不会介怀旁人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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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僧人看到阿植趴在别人背上睡得正香且开始流口水时,忍不住多嘴提醒了梅聿之一句。
梅聿之压了压唇角,深感自己这一身衣服已经被毁了,早知道她这个德行就不背了。
三个人费尽周折总算到了南香山上的清水寺。僧人带梅聿之去了斋房,一到地儿,他便将阿植放了下来。某只死猪很有觉悟地醒了过来,看到干净的床褥十分激动,爬上去揪了被子接着睡。
梅聿之忍着将她丢出去喂野兽的想法,走过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将阿植冰凉的爪子塞进了被窝里。
阿植翻了个身朝向床里侧,压根无视了床边的人。
梅聿之轻拍了拍被子,站了起来,又轻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走了出去。
这寺中雪景倒是极好的,若不是临近年底,倒有令人想要留住一段时日的想法。梅聿之四周看了看,这寺后一片斋房之中,也不知阿姊和母亲暂住在哪一间。然他想的却是更为紧要的事,他逮住一个清扫斋房积雪的小和尚,问道:“曹夫人是否仍在寺里常住?”
那小和尚停下手里的大扫把,想了想道:“施主说的可是曹荣氏居士?”
“正是。”梅聿之问道,“她可还在寺中?”
“这位居士住在寺后的庵堂里,本来昨日就说家中有人来接的,却因山中一场大雪耽搁了。施主可是那位要接她回去的人?”
梅聿之点点头,又说道:“小师傅可否引个路?”
那小和尚握着大扫把看了看面前的积雪,什么也没说。梅聿之晓得他这是不肯了,便道了谢往后走去。
出了寺门便能瞧见一座庵堂,门口也有小尼在清扫着积雪。梅聿之走过去问了曹夫人的事,那小尼以为他便是来接曹夫人的人,便引他进去了。那小尼在一间斋房前停了步子,敲门道:“居士,家中有人来接你回去了。”
曹夫人听到动静,走过来开了门。她本预料着门外应是雁来,哪料门打开的一刹,却看见梅聿之站在外头。
似是有些微不解,曹夫人疑惑问道:“雁来呢?”
“裴先生有些急事,怕是来不了了。”雁来答得不急不忙。
曹夫人微眯了眯眼,又道:“不是说山中积雪很深,山下的人都不上来了么?”
“老夫人,晚辈有些话一直想说,却未寻得到机会——”
曹夫人欠了欠身,打断了他的话:“即便雁来快成了你们梅家的女婿,我也不想掺和梅家的事情。有什么话,还是等我死了去我坟头上说罢。”
似是早料到曹夫人会这样,梅聿之从容笑道:“老夫人不想知道容夫人如今过得怎样么?不想知道为何容夫人没有将阿植留在随国么?”稍稍停了会儿,他又道:“看来老夫人对当年之事是十分释怀了,然曹阿植呢?她可还什么都不知道……”
曹夫人面色稍变了变,蹙眉说道:“进来罢,外面雪气太重了。”
屋子里生着暖炉,曹夫人给他倒了一盏热茶,慢慢说道:“有什么话便直说罢,不要同我玩心眼,你们这些孩子总以为自己知道许多,实则——”她停了停,“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觉得现下的自己无畏又无知了。”
她看了一眼梅聿之,不急不忙说道:“你以为我会对
21、南香山中风雪夜 。。。
容夫人的事介怀吗?我养了阿植这么些年,早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了。我知道你们梅家的人都晓得这件事,然都十几年过去了,能不要提就不要再提了。容夫人没有将阿植留在随国,自有她的无奈之处。她这么多年也是不易的,若不是她一再牺牲周全,容家又怎可能有今天的样子。”她浅浅抿了口茶:“你今天过来,是接你母亲和阿姊回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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