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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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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理觉的额上渗出汗珠,掏出手绢,抖颤地擦拭。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的摆钟撞击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双方沉默了很久,白理觉终于开口道,“你既然不愿意与傅老榕合作,可不可以放他一马,让他再主持两年赌牌?”
“我干吗要放他一马?”
“这些年傅先生外表虽然风光,那不过是一种表象,真的他很糟——他的身体可能撑不了两年……在他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眼看着自己创建多年的基业被人取代。看在一位垂死老人的份上,你可不可以……”
傅老榕的身体状况叶汉也早有耳闻,但不曾意识到会很糟。短暂的时间里,他确实产生过同情和恻隐,但一想到这一辈子与傅老榕的恩怨纠葛,摇头说:“不,我回澳门竞投赌牌正是为了跟老傅争雄,在他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赶他走下赌王的宝座,否则,我与他的争斗还有什么意义?白总督请放心,叶某不是那号不择手段的赌徒,人生如赌,赌博的精髓在于‘公平竞争’,人生的意义在于获得平衡。只要白总督主持公道,不偏向任何人,能跟傅老榕在平等的地位上竞争,我就不会感到不平衡。白总督,你说,我的要求算不算过分?”
“不过分。”白理觉说,“但关于向报界捅的事……”
叶汉哈哈大笑道:“当叶某心里感到平衡的时候,这类问题也将不复存在。”
白理觉亦哈哈大笑。
叶汉去资料室偷拍副本的时候,傅老榕在病榻上等候白理觉的消息。
傅老榕的病是亏精过度引起的,上了年纪这方面尤其要节制,但他做不到,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认为必须抓紧时间享受。
激情与亢奋过后,现在他很虚弱,希望白理觉给他带来好消息,然后提起他的精神,多云转晴……
傅老榕在他的海滨别墅里,一直等到傍晚,白理觉的豪华轿车才出现在他的别墅大门外。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留下一抹余晖挂在傅老榕西头的窗台上。
白理觉进入房间,傅老榕尽力地支撑起身子,问道:“总督,叶汉抓进牢里了?”
“没有。”白理觉摇头,靠近傅老榕坐下。
“为什么?给他逃走了?”
“也没有。傅先生,以后的竞投可能要公开了,叶汉很厉害,比我们想像的更难对付。”白理觉将与叶汉交谈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傅老榕听着听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双眼翻白,口流白沫……手下乱成一团,捶背掐穴位都无济于事,最后邱老六口对着傅老榕的口用人工呼吸把他救过来……
傅老榕醒过来,被灌下人参汤,慢慢又恢复了元气,望着邱老六说:“这一辈子在很多事情上我瞎了眼,尤其是看错了人……惟有你,总算没有辜负我……”
邱老六受宠若惊,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傅老榕又转对白理觉:“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关照,使我能在有生之年稳坐澳门赌王宝座,从未动摇……”
白理觉摇头:“别说了,你我之间互不相欠,‘谢谢’二字,我受之有愧……”说完,垂下了头。
傅老榕亦感到无愧于白理觉,于是又回想到叶汉:“叶汉,我再怎么对不起你,总归是我把你带出来!你若是没有个人野心,我怎会赶你出澳门。现在我已经风烛残年,你居然还念念不忘报仇,你……”
“傅先生别激动。”白理觉劝道,“叶汉虽然扬言要在你有生之年赶你下台,可这并不等于他能成功。你们双方的势力相差何止百倍,凭什么他也竞不过你。”
傅老榕摇头说:“他是我的马仔,这口气我咽不下呀!他这样一捅,以后我的赌税平白无故地增加好几倍,这口气……啊——啊——”
傅老榕再度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手下又乱做一团,在他的眼前晃动……晃动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傅老榕翻身爬起来,大声叫道:“霍老板,你怎么来到这里?”熟悉的身影不理,傅老榕以为认错了人,非要看个究竟,走出房屋,追过群楼,再跨过一座桥,前面的人这才回过头来——果然是霍芝庭!傅老榕大惑不解,问道:“霍老板,你不是死去多年了么?你这是……”
霍芝庭点头说:“是呀,我这是来接你——你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傅老榕回过头,一块牌子上三个大字:“奈何桥”……
傅老榕吃了一惊,大声质问道:“霍芝庭,在房里我叫你为什么不应我?不理睬我?”
“那是阳界,我不能答应你,也只能给你一个背影,引你走过这座‘奈何桥’……老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啥抛不开的。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初我在中央酒店做梦,你也是澳门赌王之一,你的天下完了,下一位是大耳叶汉……”
“我不想退位!”傅老榕大声地叫喊……牛头、马面将他的嘴堵住,扭着他走向阴曹地府……
“傅老板,傅老板,你醒醒!”
“傅老板,傅老板……”
这一次,傅老榕再没有醒过来,西窗那抹晚霞早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窗繁星,还有繁星下的万家灯火……
泰兴公司一阵忙碌,公司上下一律佩戴黑纱,中央酒店、福院新街、十月初五街三大赌场及澳门德记船务贸易公司、大来轮船、澳门16号码头全部停业办丧。
傅老榕的灵堂设在中央酒店大堂,一具上等红木棺材装殓着一代赌王,两旁摆满各界送来的花圈,傅老榕的儿子傅继业身披重孝,跪在棺材前。为了显示哀悼,灵堂布置尽可能昏暗,没有电灯,让香火和烛光衬托出一种阴森神秘的氛围。
泰兴公司分别以公司的名义及傅继业的名义向叶汉发出了请贴。
听到这个消息,叶汉惊呆了,几乎不相信命运会这么无情地捉弄他……20多年来,叶汉四处飘泊,尝尽万苦千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傅老榕争一个高下,到了这最后关头,对手竟撒手西去,似乎不屑与他相争……
叶汉万分悲戚,柔肠百转,带着复杂的心情,参加了傅老榕的葬礼。
哀乐声之后,灵堂又恢复了神秘的寂静,叶汉跪在死者的棺木前叩首,既缅怀傅老榕当年对自己的提携之恩,又诅咒他强加给自己的百般磨难,并且在他正要表现自己的时候,傅老榕竟不屑一顾,乘鹤归去。
叶汉上三炷香在灵柩前,再点燃一盏菜油灯,跪看灯烟袅袅,这空洞的赌王宝殿谁可登堂入室?
人死如灯灭,傅老榕死后,高可宁成了泰兴公司理所当然的继位人。
多少年来,高可宁一直不直接插手赌场内部的事务,只在年终参与分红,这并非高可宁无能,这正是他高明之处。他了解傅老榕争强好胜的性格,如果自己也挤到台前,一山难容二虎,矛盾和磨擦将会不断发生,其结果是公司利益受损,给人可乘之机。莫如让他一手打理,自己反倒落得轻松,修心养性。这些年,傅老榕的身体每况愈下,而高可宁却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如返老还童。
傅老榕在世之日,曾多次请高可宁在他百年之后能给傅继业保留一半的股权。高可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向他表示,20多年来自己对公司没有贡献,坐享其成,万一老板西去,于情于理,他该鼎力辅助傅继业,不让赌牌落在他人手中。那时,叶汉还在越南,傅老榕预感到终有一天他会杀回来,因此特别提醒高可宁提防叶汉。
傅老榕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送葬队伍长达一公里,市民万人空巷,澳门各报都在头版显要位置报道了葬礼盛况。
出殡之后,高可宁召集傅继业、邱老六、解典等骨干开会,并特别邀请了白理觉参加。
高可宁在会上说:“傅老板在世之日就一再提醒叶汉是我们的头号对手,现在他果然出现了,且来势相当凶猛。今后,公司的头等大事就是调动一切力量对付叶汉。”
高可宁说到此处,转脸望着白理觉:“白总督虽不是我们公司的成员,但一直是我们的靠山,没有你,公司就没有今天。现在,叶汉像疯狗一样咬我们,仍然希望总督能一如既往地保护我们。”
白理觉叹道:“高先生不必太客气,我们的利益都是相通的,能做到哪一步,我会尽力争取。只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叶汉已经抓住了我们的弱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
高可宁点头:“只要能保住赌牌持有权,公司会不惜一切代价。总督请放心,不论叶汉把赌税抬高到多少,酬劳方面仍然一文不少。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叶汉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公开竞投已成定局,不清楚他将把赌税加到多少,把握不住这一点,免不了会吃亏。”
白理觉想了想说:“我可以制订出新规章,要求在竞投前双方先报出底价,这样一来,叶汉就在我的把握之中,我将他的底价通知你,你再在他的基础上略加一点就能稳操胜券,同时也可避免加得太多,使你们公司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高可宁说:“你这样做,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但有个问题我想讨教:双方报出的底价,是否仅限于总督及其机要秘书知道?”
“不是。”白理觉摇头,“根据本国制度,这类机密在我过目之后,再交给财政厅保管——也就是说由伯多先生负责。”
高可宁吃了一惊说:“伯多和狗仔的关系非同寻常,狗仔是叶汉的铁杆,上一次叶汉去资料室偷拍副本,正是伯多提供的方便!”
“我问过伯多,他说他并不认识叶汉,叶汉是混水摸鱼走进去的。”白理觉说,“而且叶汉也承认不认识伯多。”
高可宁急道:“他们当然会统一口径不承认,总督,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伯多把消息透露给叶汉,否则,即使不输,我们也会蒙受更大损失。”
白理觉皱眉道:“我可以把消息透露给你,伯多当然也会把消息转告叶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
竞投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了,高可宁心急如焚,站起来,在会议室来回走动,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在白理觉前面停住,求饶道:“总督,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忙。傅老板尸骨未寒,如果赌牌被叶汉夺去,我除对不起死者,更没有面目立于人世!”
再说叶汉送傅老榕出殡后不多日,在中央酒店和狗仔研究竞投赌牌的具体事宜。
叶汉说:“傅老榕虽然死了,傅继业也无心于赌业,但并不等于已经万事大吉,可以稳操胜券。高可宁不是一位等闲角色,与傅老榕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傅老榕锋芒毕露,高可宁则擅于诡计,老谋深算。”
狗仔说:“我是个直来直去的粗人,对这类你谋算我、我谋算你的事不内行。但我跟定了你,汉哥,要我干什么,你只管吩咐!”
“你谋我算的事当然不用你管。”叶汉说,“这次我与高可宁较量,最关键的是情报工作,在这方面你可以帮我,要想尽一切办法通过伯多先生的关系掌握高可宁的动态。”
“高可宁在中央酒店,伯多先生在财政厅,”狗仔搔着头皮说,“了解高可宁难。”
“澳府规定,竞投赌牌先由竞家自愿报出底价,公开后采取多胜少汰的办法。伯多先生是财政厅长,主管这方面的事,高可宁报出多少底价,他一定知道。”
狗仔松了口气:“那我可以每天到伯多那里去。”
由于时间紧迫,叶汉担心到时候白理觉反复,就先向周平透露白总督将采取公开竞投赌牌的新闻。文章先给白理觉戴一顶高帽子,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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