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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 作者:[英国]莎士比亚-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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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向永恒的神明卑词乞求佑助:
让他猥鄙的心愿到时候得以餍足,
让那贞淑的美人儿到时候由他摆布;
他蓦地惊起,说道:“我这是要让她受辱,
我所祈求的神明,对这事只有憎恶,
那么,他们又怎会在暗中将我呵护?
“那就让‘爱情’和‘幸运’当我的向导、我的神!
我有坚毅的决心,作我意图的后盾;
心愿未付诸实施,就只不过是幻梦,
罪孽不管多污浊,宽宥能将它涤清;
一遇爱情的火焰,畏怯的霜雪就消融。
上苍的眼睛隐匿了,让这溟濛的夜影⒃
把欢情带来的羞耻掩蔽得一干二净。”
塔昆说到这里,用手把门闩一拽,
再用膝头一顶,那扇门立即敞开。
鸽子悠然安睡,夜枭要将它擒逮;
奸贼未被发觉,奸谋正进行无碍。
人们若瞧见毒蛇,闪避得惟恐不快;
而她,睡梦沉酣,不曾料想到祸害,
毫无戒备,听凭那致命的毒针刺来。
他进入她的卧室,蹑手蹑脚地走路,
耽耽的目光投向她洁白无瑕的床褥;
却只见帐幔四垂,将卧榻严实围护,
他绕床踱来踱去,转动着贪婪的眼珠;
眼珠逞刁弄鬼,把心灵诱入歧途,
心灵迅即向手臂传递无声的暗语,
吩咐它快去曳开遮掩皓月的云雾。
看呵,宛如明艳的红日涌出云霓,
闪闪刺目的金辉,眩惑了我们的视力;
那帐幔一经曳开,他两眼不禁眯起,
比旭日更亮的光华,将他的目力凌逼;
不知究竟是震慑于她那耀眼的妍丽,
还是有羞赧之情蓦现于他的心底,
他两眼一片昏矇,只得继续紧闭。
若是塔昆的两眼在这黑牢中死去,⒄
那么,它们的罪孽总算有了个结局!
那么,柯拉廷仍会与鲁克丽丝欢聚,
在这洁净的卧榻上,憩息他困倦的身躯。
但它们必得睁开,来毁灭这双爱侣;
在它们凶光之下,这位圣洁的贞女
必得断送掉生命、福祉、人世的欢愉。
百合般纤手垫在玫瑰色腮颊下边,
枕头想吻这肥颊,被阻隔,不能如愿;
它不禁恼怒起来,仿佛要裂成两段,
两端都勃然隆起,只恨错过了良缘;
她的头悄然埋在枕头的双峰之间;
像一尊贞洁的石像,这淑女倚榻而眠,
让他那淫亵的目光尽情赞美艳羡。
她的另一只纤手,在床边静静低垂,
映衬着淡绿的床单,更显得白净娇美,
像四月雏菊一朵,在草原吐露芳菲,
手上的点点汗珠,像夜晚花间的露水。
她两眼犹如金盏草,已经收敛了灵辉,⒅
正在陶然安息,隐形于长夜的幽晦,
要等黎明再睁开,好把白天来点缀。
她秀发宛如金丝,伴随着呼吸而颤动:
说是放纵却端庄,说是端庄偏放纵!
以这幅死的图象来展现生的优胜,⒆
而又以生的定限来揭示死的阴影;
生与死在她的睡眠中,各自将对方修整,
仿佛它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纷争,
而是生寓居于死,死也寓居于生。
她的双乳宛如蓝纹纵横的象牙球,
那是不受拘管的两座贞洁的宇宙;
除了亲爱的主君,对谁也不肯屈就,
只对他忠贞敬奉,将誓约始终恪守。
这宇宙在塔昆心底诱发了新的奸谋:
他像个贪鄙的篡贼,立即着手谋求
把在位的主君逐出,把宝座据为己有。
除了他全神注意的,他还能瞧见什么?
他又会注意什么,除了他所欲攫夺?
他两眼眈眈凝视,他一心恋恋不舍;
恣意饱看的两眼,竟看得过饱过多。
比爱慕更为炽烈,他销魂摄魄地贪恋着
她那玉石般肌肤,她那淡青色筋络,
那红似珊瑚的唇吻,雪白而含涡的下颏。
有如凶狠的雄狮,抚弄着它的猎物,
饥渴的贪欲已在征服中得到餍足:
俯临这沉睡的贞女,塔昆停下来踌躇,
凝神注视了一阵,欲念已渐趋驯服;
但只是一时的弛缓,而不是真个平伏;
他的眼,在她身边,虽曾将暴行约束,
却嗾使他的血脉,向更大的骚乱奔赴。
他的血脉,像沿途掳掠的散兵游勇,
心如铁石,一味贪求残暴的武功,
耽于屠戮和奸淫,动不动伤生害命,
对孩子的嚎哭、母亲的哀告无动于衷,
骄纵得不可一世,时时企望着进攻;
他那狂跳的心脏,此刻便敲响洪钟,
发出急切的训令,叫血脉随意行动。
他那擂击的心脏,激励了焦灼的眼睛,
他的眼睛便委任他的手充当统领;
得了这美差高位,他的手得意忘形,
热腾腾气焰熏天,雄赳赳向前挺进,
停留在袒露的胸脯——她全部领土的中心;
他的手一触及那儿,蓝色脉管便隐遁,
撇下那一双圆塔:苍白,惨淡,凄清。
仓皇隐遁的血液,汇聚到幽静的内殿⒇
(它们亲爱的主母兀自憩息在里面),
乱纷纷大呼小叫,惊扰了她的酣眠,
禀告她:她已遭围困,面临可怖的凌犯;
她不禁魂悸魄动,睁开锁闭的两眼,
慌忙向外界窥探,看到这扰攘的事端,
被那明晃晃的炬火,逼得眼花缭乱。
试想若有什么人,正值更深夜静,
蓦地被骇人的幻象,从昏昏沉睡中惊醒,
还以为自己瞥见了什么可怕的幽灵,
它那狞恶的状貌,叫浑身骨节都颤动——
这是何等的恐怖!她比这更加震恐:
刚刚被唤出梦乡,又目击噩梦般情景,
这使臆想的虚惊,变成身历的实境。
受到千百种恐惧重重围裹和困扰,
她躺在那儿颤栗,像刚被杀伤的小鸟;
不敢睁目而视,闭着眼,也恍如看到
倏忽变换的怪影,各种丑恶的形貌;
这幢幢魅影原是她疲弱脑膜所幻造:
脑膜嗔怪两眼从光明向黑暗潜逃,
就用更可怖的景象,在黑暗中将它们吓倒。
塔昆的那只手掌,还在她胸前逗留着,
好像唐突的撞槌,要把这象牙墙撞破;(21)
察觉那可怜的市民——她的心,遭受窘迫,
自己将自己斵伤,猛然腾跃又跌落,
擂击着她的胸腔,他的手也跟着哆嗦。
他情欲愈益昂扬,怜恤却愈益减弱,
力求打开突破口,进入这迷人的城郭。
这时,塔昆的舌头,像喇叭传达号令,
向他惊惶的对手,奏响了谈判的号声;
她从洁白的衾褥间,露出更白的颔颈,
对这狂暴的侵扰,急于要探问原因;
他用沉默的举止,已向她表明究竟;
但她,热切祈祷着,仍然固请他说明
他打着什么旗号,做出这样的恶行。
于是,塔昆回答:“你娇红嫩白的姿容
(时而使百合苍白失色,满腔羞愤,
时而使玫瑰自惭形秽,满面通红)
一定会为我答辩,会申述我的爱情;
就打着这面旗号,我现在要来攀登
你未经征服的堡垒;责任该由你担承:
全怪你那双媚眼,煽惑了我这双眼睛。
“若是你想斥责我,我已经先发制人:
是你诱人的美貌,陷你于今宵的困境;
我定要从你身上,畅享人世的欢情,
我定要竭尽全力,让这桩美事成功;
对我的这番意愿,你只有屈意顺从;
纵令理性与良知,能将这意愿葬送,
你光彩照人的秀色,又使它重获新生。
“我看出我这种行径会带来什么烦忧;
我知道鲜艳的玫瑰有怎样的尖刺扎手;
我明白芳甜的蜂蜜由蜇人的毒针防守——
深思熟虑的心胸,早已把这些想透。
但‘意愿’是个聋子,听不进益友的良谋;
他生就一只独眼,专门向美色凝眸,
迷恋于他的所见,置国法天职于脑后。
“我内心也曾揣想:这种丧德的行径
会惹出什么祸害,什么羞辱和不幸;
但没有任何力量,能控制奔突的激情,
能遏止炎炎情焰的心急火燎的行动。
我明知随之而来的,是痛悔,是涕泪淋淋,
是诟责、轻侮、鄙弃,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我仍奋力以赴,去承接我的恶名。”
塔昆说完了这些,将宝剑高高摇晃,
有如凶猛的猎鹰,在长空盘绕回翔,
它那双翅的黑影,叫鸟雀魂飞胆丧,
钩曲的利喙威吓着:动一动就会死亡;
就在这咄咄逼人的,雪亮的剑锋下方,
偃卧着鲁克丽丝,战战兢兢,听他讲,
好像慑伏的鸟雀,听着猎鹰的铃铛。
“鲁克丽丝呵,”他说,“今宵我定要占有你,
你若是坚拒不从,我就要凭恃暴力,
要在你床上摧残你,送你一命归西,
然后再杀掉你家的某一个下贱的奴隶,
毁灭你生命的同时,也毁灭你的声誉:
我特意将他安放在你那僵硬的双臂里,
赌咒说看见你拥抱他,我这才将他击毙。
“你的健在的丈夫,将在你丧生以后,
为睽睽万目所轻藐,受嚣嚣众口的辱诟;
你的亲人和姻眷,因无脸见人而低头,
你的儿孙被抹上‘无姓野种’的污垢;
而你——他们这一切耻辱的罪魁祸首,
你的淫邪的丑事,会给人编成顺口溜,
在今后悠悠岁月里,让顽童传唱不休。
“你若能降心相从,我与你暗中交友:
无人知晓的过失,等于未实施的念头;
若是寥寥的折损,能换来累累的丰收,
就仍会得到认可,说这是可取的权谋。
含毒的单味药草,与其他药草相糅,
合成纯正的药剂,给病人服用的时候,
原有的致命毒素,实际就化为乌有。
“那么,为了你丈夫,为了你子孙后裔,
答应我的恳求吧,切莫让他们承继
千方百计也不能替他们洗雪的羞耻,
千年万载也不会被人们淡忘的污迹——
比奴隶烙印还刺眼,比天生瘢痕还晦气:
因为在呱呱堕地时,就赫然在目的胎记
只能归咎于造化,不能归咎于自己。”
这时,他抖擞精神,把这番言词结束,
瞪着毒龙一般的致人死命的眼珠;(22)
这时,鲁克丽丝,纯良、虔敬而诚笃,
宛如苍鹰利爪下一只纯白的母鹿,
在无天无法的荒原,正向那鸷鸟哀诉;
那暴戾鸷鸟不知温情公理为何物,
除了腥秽的贪欲,对什么都不信服。
当一团挟雨的乌云,恫吓着大地山川,
一片溟濛的迷雾,遮没了耸峙的峰峦,
仿佛从地下生出来,有清风蓦然出现,
把满天黑雾阴云驱赶得东离西散,
也就及时遏止了即将倾泻的雨点;
就这样,她的言语,推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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