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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飞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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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拔出兵刃,准备迎敌,等了片刻,不见人来,点亮火把一瞧,道路两旁除了百十匹马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众人顿时明白,这些马匹正是那些被杀宋兵的坐骑。
柳三刀把柳长发遗体搭在自己所骑马背上,甘雨迟与方晓然共乘一马。众人牵着剩余马匹,冒雨疾驰。四更过后,雨收云散,弦月当空,星河灿烂,柳三刀辨明方位,知道所行方向不错,换了马,又继续前行。天明之时,来到一条河边,柳三刀知道这条河叫做天目溪,过了河,就是杭州地界,后面丝毫不见追兵的影子,想必已经脱险,于是命众人停下来休整。
众人吃过干粮,李铁铛发话道:“柳四哥,咱们人数众多,极易引起官府的注意,不如各自散去,各谋生路,你看如何?”柳三刀沉思一会儿道:“说的是,贤弟有何打算?”李铁铛道:“兄弟有一位堂姐,在鄂州开了家客栈,我要去投奔她,先寻一个栖身之所,而后再谋营生,四哥呢?”柳三刀道:“五年前,我游历福州,看上了福州方山的一块地方,便在那里置了个小小庄园,聊作养老之地,如今要去那里,诸位兄弟,若有谁愿与我同去,欢迎之至。”
李铁铛向众人抱拳道:“诸位,咱们一起出生入死,此情便如同胞兄弟,日后若有差遣,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也纷纷道:“若非诸位头领,咱们的脑袋早已搬家,今后诸位若有差遣,千万别客气,咱们水里来、火里去,甘效犬马之劳!”
逃出来的,大多是柳长青、柳长发、方晓然和李铁铛的直属部下,还有少数是柳三刀从衢、婺请来的援兵。柳三刀与甘雨迟二人地位较高,在义军中威望素著,却极少亲自带兵,众好汉与柳、甘并肩作战了一日,见二人不但武艺高强、足智多谋,更难得的是义气深重,因此,在佩服、敬重他二人的同时,还带有几分自豪,觉着能与如此英雄的人物并肩作战,真乃一大幸事。
柳三刀道:“好!我也是这话!只可惜此刻无酒。若有再聚之日,咱们定当喝个痛快!”众人纷纷喊道:“好!喝个痛快!”众人互道了各自打算,愿意随柳三刀去的有十一位,其余各奔东西。最后,李铁铛对柳三刀道:“四哥,这里去福州天遥地远,依我看……还是将长发贤侄火化了吧。”柳三刀看看甘雨迟,瞅瞅方晓然,又瞧了瞧柳长青,见三人泪光盈盈,方晓然更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柳三刀道:“就依贤弟所言。”甘雨迟也缓缓点了点头。李铁铛命人捡来了干柴,堆作一处。方晓然、柳长青擦净了柳长发脸庞和手脚,甘雨迟在一旁木呆呆地瞧着,一切准备妥当后,柳三刀亲自将柳长发抱上柴堆,方晓然、柳长青及柳长发部属都跪下来,向柳长发拜了三拜,柳三刀亲手点燃柴堆,熊熊大火轰轰烈烈,不多时,一切皆成灰烬,柳长青找来块布,将骨殖收起。
李铁铛带领众人向柳三刀、甘雨迟跪拜,那是谢柳氏夫妇一路眷顾之情、救命之恩,柳、甘二人连忙还礼,柳三刀道:“诸位大礼,我二人愧不敢当,若无诸位,我柳家几口也在劫难逃。”大伙起了身,李铁铛道:“四哥、四嫂,时候不早,我们告辞。”
众人挥泪而别,三五成群,各自散去。柳三刀等人上了马,向东南疾驰,过分水县时,柳三刀派柳长青带领两人进城购置衣物、干粮,休整一番后,继续南下,绕过桐庐,于傍晚时分来到了新安江边的钓台镇,那钓台镇地处桐庐与建德之间,是新安江边一处港口。
大伙本不打算进镇,可天公不作美,竟又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甘雨迟叫住柳三刀道:“然儿浑身发烫,想必是着凉了。咱们进镇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方晓然本就身受重伤,连日奔波又使她心力交瘁,长发之死更令她悲痛欲绝,加上昨夜又淋了场雨,若不是她身子硬朗,早已垮掉。柳三刀道:“也好。”
进得镇来,见天色虽然尚早,街上却已安安静静,几乎所有店铺都已打烊,灯光从临街门窗透出,照得道路明暗交错。众人来到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门前,看门檐下挂了两个小红灯笼,在雨中随风摆动,门头上挂了一块牌匾,上写着“清静客栈”四字。
柳三刀上前敲了敲门,门那边有人问:“做什么的?”柳三刀答道:“做木材生意的,到东京开封府交货,因返乡心切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请掌柜的收留一晚,定有重谢。”那人又问道:“哪里人?”柳三刀道:“福州人氏。”
那人将门开了个缝,向众人打量了一番,见人人衣着讲究,有男有女,不像是歹人,便打开门道:“诸位请进,客官莫要怪小可多事,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歹人太多,须得处处小心谨慎。”柳三刀道:“正该如此。劳烦掌柜的备几间清静上房,将这些马好生喂养,再准备些酒饭,这点银子算是辛苦钱,房钱饭钱另算。”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掌柜见了这五两大银,如何不高兴?将银子攥在手中道:“客官来得正好,这段时日,睦州乱得不行,过往客商少得可怜,上房有的是,小可这就让人去准备。”柳三刀道:“有劳掌柜的,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掌柜的。”掌柜的道:“你说,你说。”柳三刀道:“我家小女因淋雨着了凉,身子不适,劳烦掌柜的派人,请这镇上最好的大夫来诊治诊治。”掌柜的道:“包在小可身上,镇东的顾大夫手段高明,小可这就派人请他来。”
这客栈是一座三进院落,中央是座酒楼,前院东西两侧都是客房。众人进了酒楼,见偌大厅堂中,只稀稀拉拉坐落了十几个客人,有的人单独一桌喝着闷酒,有的是三两一桌,正低声聊天,听到有人进来,纷纷抬起头来打量。柳三刀道:“掌柜的,两桌上好的酒菜。”那掌柜的道:“诸位请稍坐,很快就上。”
众人围了两桌坐定,店小二给每人都到了杯茶。大伙捧着杯子品茶,厅中烛光摇曳,想起数日来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情形,真是恍若隔世。柳三刀刚呷了一口茶,打外面走进来两人,上半身已被雨淋湿;当先一人穿蓝袍,面庞略瘦,鹰钩鼻子;后面那人着紫衫,宽额头,白净方脸;都是三十多岁年纪,头戴逍遥巾,丰神俊朗。二人瞅了柳三刀等人一眼,缓缓走到东南角,在一条彪形大汉不远处,寻了张桌子坐下,喊小二要酒菜。
第八章。钓台遇险
再瞧那大汉,风骨伟岸,浓眉大眼,手边放着一把刀,光溜溜不带刀鞘,面前放着三个酒坛,正拿着个大碗在那里自斟自酌,一副拿酒当水喝的架势。柳三刀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奇人异事,这种彪形大汉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方才进来那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何方神圣!兵来将挡!”
一盏茶将喝完,酒菜上了桌,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五个人,腰悬佩剑,走路大摇大摆,柳三刀见他们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袍子,脚上蹬的却是官靴,晓得是官府中人驾到。这五人环视一周,目光在那彪形大汉身上停了停,又瞧了瞧柳三刀等人,而后捡了张靠门的桌子坐下,扯着嗓子要酒要菜。
其中一个胖子说道:“他娘的,老子就不稀罕来江南,每日泥天泥地的,一双鞋都他娘没有干过。”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长脸汉子说道:“陈大哥,昨天去烟雨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啊。是谁怀里搂着那七玉儿,嘴里说着‘西京吵、东京闹,哪里都没江南妙’的?”那陈大哥道:“就你刘利嘴记性好,你小子见了八巧儿跟丢了魂似的,一副没出息的样,忙活了一晚上,可数清八巧儿脸上有多少麻子没有?”刘利嘴道:“哪有功夫数?咱们拿着官家银子逛行院,怎敢有半点懈怠!若不尽心竭力,虚耗了民脂民膏倒还是小事,辜负了浩荡皇恩岂不罪莫大焉?”一席话说得五人大笑,陈大哥边笑边指着刘利嘴骂道:“你小子长就一张驴嘴,尽会胡说八道。”
笑声甫歇,那陈大哥便正色道:“此次童枢密给咱们殿前司求派了缉拿漏网贼寇这份优差,摆明了是要抬举咱们,兄弟们可要努力向前,莫辜负了童枢密一番美意。”刘利嘴道:“兄弟们唯大哥马首是瞻,大哥说怎么咱们就怎么。”其它三人都唯唯道:“一切听大哥的。”
刘利嘴伸长脖子问陈大哥道:“那贼首方腊真的被拿住了?”声音虽小,满屋子人却都能听到,方晓然、柳三刀、甘雨迟等人加倍着意。陈大哥道:“那还有假!昨晚张指挥使亲口对我说的,他娘的那方腊还真会躲,大军拿下帮源峒后,找了好久才找到他,据说,当时这小子还在搂着两个娘们饮酒作乐。”刘利嘴啧啧道:“他娘的,这小子艳福不浅。”接着又有一人问道:“是谁抓到他的?”陈大哥道:“有人说是忠州防御使辛兴宗,也有人说是一个名叫韩世忠的小小裨将,谁能说得清楚?方腊这小子是英雄了得,那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躲不过童枢密的手掌心?而今全家老小正被数万大军押解东京,个个人头落地那是少不了的。”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像是杯碗落地之声,原来,方晓然听到人头落地几个字时,心情激荡,无意中拨翻了一个茶杯,那五人“呼”地站起身,操起桌上的剑,向这边走来。那陈大哥眼睛甚毒,一眼就看出柳三刀是这伙人的头领,他走到柳三刀旁边,伸手向柳三刀左肩抓去,柳三刀见他五指如勾,暗含劲力,知道若被他抓住的话,自己可就全无反抗之力、任人摆布了,于是假装侧身站起,左肩略微一沉,卸去了陈大哥爪中劲力,待他抓到自己肩上之后,又装作一副经受不住的样子道:“官差大人好力气,小人手臂都不听使唤了。”
陈大哥瞧他确像是无意中躲开了自己暗藏杀机的一抓,心中想道:“此人或许真的不懂武功,如若不然,怎会让对手抓自己的臂膀?”口中问道:“方才怎么回事?”柳三刀道:“小女一不小心,打落了一只茶杯,惊动了官差大人,实在过意不去。”陈大哥又打量一遍众人道:“做什么的?”柳三刀道:“做木材生意的。”陈大哥道:“叫什么?”柳三刀道:“姓柳,名凤翔。”陈大哥道:“名字起得倒挺好,木材呢?在哪里?让我瞧瞧。”柳三刀道:“已在东京交付给买家了。”陈大哥道:“买家是谁?”柳三刀:“开封府御街戚氏轩木器店。”陈大哥道:“当下要往哪里去?”柳三刀道:“福州。”陈大哥略略沉吟,猛地指着方晓然道:“她怕什么?”柳三刀见方晓然浑身发抖,是以那姓陈的以为她是在害怕,随即答道:“小女在路上淋雨着了凉,身子发寒,因此忍不住颤抖。”陈大哥鼻孔里“哼”了一声,松开了柳三刀的肩膀,喊道:“兄弟们,回去喝酒!他娘的,酒菜还没有上来,小二,你们掌柜的死哪去了?”
正当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时,那陈大哥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突然回头,冷不防地喊道:“柳三刀!”这么一喊,他手下四人“呛啷”“呛啷”把出了剑,左顾右盼道:“柳三刀?在哪里?在这里么?”陈大哥目如鹰隼,注视着柳三刀,见他表情木然地坐下,对自己这一声喊无动于衷,心想,他娘的,果然猜错人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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