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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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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却率先领略了。只是,在这座空寂幽静的山上,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丁原无意中低头,正瞧见脚下不远的青草丛中,半隐半现一方石碑,他注目细看,在那生满青苔的碑身上,只以朱色阳文镌刻了「大罗」二字。

丁原一怔,想那大罗仙山非在人世,乃是传说中天界众山之一,大凡羽化飞升之人,皆须经此山而登天界。如此无数修仙之人梦寐以求之所,难道自己在懵懵懂懂中,已踏足其间?

丁原想了想,终于迈步向山上行去。

当他的右足落到山道上,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脚下的山,头顶的天,身旁的溪水,天地万物仿佛被注入奇异的生命与灵气,全都活了起来。

丁原站在原地,心中充满惊讶,无法了解自己究竟置身在怎样的一处仙境?

他回忆起当日取得紫竹剑时的情景,缓缓闭上双目,努力进入忘我的境界,用心灵去聆听、体验周围的一切。

随着心境渐宁、杂念沉积,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

体内的灵觉宛如泉水自动涌出,无需眼睛、无需耳朵,丁原却可清晰的掌握到身边的景物,是天高云淡,是花开水流,自然中的所有生灵,都依照着最原始朴素的轨迹,盛绽璀璨菁华。

恍然里,丁原心头多出一层明悟,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血行竟也渐渐融入山中,循着自然脉动,如潮起、如潮落,无有尽时。

丁原不知自己伫立了多久,好似山中岁月已然静止,只一任思绪放逐,浑然无我。

走走停停,山势渐高,祥云渐生,丁原终于行到第一座凉亭前。

这座凉亭依山而起,静静屹立于溪边高岗,伴古松,听风吟,几级青石台阶探入清澈如碧的溪水里,五颜六色的小石头铺满河床,更有往来游鱼自在快乐的嬉戏游弋,毫不在意溪旁亭下已多一人。

在第一级青石阶上,却有山下石碑同样的笔迹,写着「忘一」两字。

丁原一怔,这两个字他当然认得,更晓得在翠霞派的典籍中,所谓「一」字,常指万物本源,变化穷尽;至于「忘」字,则可作超脱之解。

但奇怪的是,骤见两字放在一起,他反倒惑然,总觉得明明自己脑海里抓到了什么,却又十分的模糊,无法说清。

或许是心灵福至,他洒然褪下鞋袜,将双腿浸入清凉的溪流中,一股无比舒畅惬意的感觉流遍全身,连日的疲乏郁闷也为之一清。

他直感到溪水在腿边汩汩流过,云岚自身旁悠悠吹拂,好似整颗心也同时浸入了水里,除了享受这刻的宁静和谐,什么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看。

去日苦多,人无生趣。那些曾经带给丁原快乐幸福的事与人,如今都已不复。其心若死,其身无牵,忘便忘吧,丁原心不在焉的想道。

自己本就只是浩荡大千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无名小子,却曾经拥有过许多,譬如娘亲,譬如雪儿。其实上苍待自己已然不薄,而今虽尽又失去,也不过是恢复到本原。

忆起那日自己绝望之中忿忿不平,仗剑骂天,丁原心头忽的释然。

自幼娘亲就教导自己莫要怨天尤人,万事只靠自己,没想自己到底还是怨了、骂了。

可骂是骂爽快了,骂过之后,却又如何?自己依旧受困潜龙渊中,雪儿依旧成他人新妇。与其自怜自艾命苦福薄、老天不公,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继续活过。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输了便认帐,跌倒了更要重新站起!

想到这里,丁原脑中猛然发出一声轰鸣,眼前天旋地转,再不见悠悠青山涓涓清涧,却有日出于东,月落于西,星移斗转,浩荡不朽。

他的魂魄心神,已完全融入一片广漠浩瀚的虚空之中,忘情感悟着天地道法最原始、朴素的变化与永恒。

身在亭下,心游太虚,从丁原的体内幻出一团白色光晕,万年的山中灵气天地精华,便在这白色的光晕中消融,不断涌入丁原的身躯中。他却如泥塑、石雕,动也不动,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中汲取阴阳之精,忘却本一之形。

渐渐的,丁原头顶光华升腾,元神脱离肉身束缚,不停的茁壮生成。

在他丹田铜炉内,翠微真气与大日天魔真气同时应运而生,一正一逆对向循环,当再次碰撞在一起时,竟是水乳交融,无分你我。

何为道,何为魔?

万物本为一,若连这「一」也忘了,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隔阂彼此?惟有此,才能得到最和谐完美的升华与平衡。

无谓生,无谓死;无谓喜,无谓悲。

丁原仿佛真的忘却了一切,甚而忘却自己的存在,与天地寿,与日月星辰歌。

山外白云出岫,沧海桑田,充满盈动,而他的心与身躯却安如盘石,静虚无为。动静之间如此分明,却又惊人的统一自然,惟有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他便这么静立着,叶满霜衣,花沾少年头,伴清溪流水于亘古。

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多少月,又或为多少年,丁原蓦然睁开眼睛,却见山还是山,溪依是溪,好似什么都无改变,什么都未发生。

他的双腿仍浸于清凉溪水中,春山晓寒,苍松迭翠,只是衣上、发上沾满花叶。

碧波如镜,隐约空照丁原身影。他的面庞全无憔悴,肌肤由里而外透出晶莹玉色,元神归窍,魂还太虚。

然而丁原的心头,清晰的感应到与入静前的迥然差异,全身犹如再次脱胎换骨,丹田内的真元温润充盈,静静流淌周身经脉。翠微真气与大日天魔真气龙虎交汇,水火相济,更将汲取的日月山川之精华融于一体。

丁原的心中不禁充满宁静的喜悦,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如今的修为究竟如何,山外的岁月究竟几多,惟细细体味着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幻境。

真耶?假耶?丁原嘴角旁不觉流露一缕微笑,依稀出尘。

他缓缓站起身,眼睛中望到的所有景致蓦然更美,满是生机,无限灵秀。

丁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造化之功,平日里看似平淡无奇的那一朵花开、一片叶落、一泓水流、一拨风起,无一不清楚的映射在心头明镜上,无一不蕴藏着自然大道,生死阴阳。

他悠然抬头,山顶一束朝霞如画,不由丁原一怔。难不成,自己只在这溪水边的凉亭下呆了片刻,可心中直觉得已有千万年之久?

他穿回鞋袜,迈步走过凉亭,下意识回首再望,却发现亭已不见,惟留那座青阶。而青阶上早先看到的「忘一」二字淡去许多,默默浮现于云水间。

丁原并不晓得,倘若他可竟全功,真正突破「忘一」之境,心无尘埃,身无牵挂,则青阶上的石字将完全消隐,那便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天地。

盖他生性孤傲,虽屡受挫折打击,心近于死,却始终因着太强的好胜执着之心,不能尽数隐去,故此错失登天捷径,仅得了七分真谛,殊为可惜。

倘若是换了阿牛与盛年,情况定可好上许多。云~霄~阁

自古修仙实不在心慧聪颖,多少才思敏捷之人终生难望天道,其中原因,还是在于一个「心」字。

惟心越无杂念、纯朴如玉者,越能感悟天道真意。

只因聪明者多拘泥于眼中所见、心中所思,怀了太多有形之欲。反如阿牛者大智若愚,心少私念,更可体近天道,事半功倍。

就譬如一道最简单的题目,聪明者总要设想诸多可能,殚精竭虑,推演无数次,不免多走了弯路;而如阿牛者浑无杂念,只做出唯一答案。两者结果或许相同,可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可同日而语。

丁原尚且未能明白这个道理,只继续前行。

一程山路一程景致,一程景致一程感悟,八座凉亭迤逦通天,丁原一路走来,盖不赘述。而在这段历程中他得多少、失多少,更非旁人可论。

实则此亦为上古传下《天道》之先贤本意,道不在高,用心体会;仙不在深,惟悟而已。一旦踏上大罗仙山,只要身怀仙缘,能破去日,皆可历经种种。可到底能够感悟多少、获得多少,却全凭个人的缘法。

几多风尘,丁原终究登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大罗仙山背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浩荡沧海。日出东方,月沉西隅,波涛万顷,霞光绚烂。

丁原站在山顶唯一苍松之下,俯瞰滔滔潮涌,心情再是一舒。

如在凉亭所见一般,那株不知伫立千万年的苍松脚下,亦立有一碑,上面竟是无字。

丁原一怔,极目苍穹,耳中风起涛响,禁不住豪情飞纵,意气风发,仰天发出一记激越长啸,和着云淡风轻,高山流水,直上天宇。

「轰——」

丁原心神俱醉,渐渐进入梦幻境地。

天界飘渺,红尘滚滚,千百影像在丁原的眼前一一展现,又转瞬远去。却忘不了与雪儿携手云游,山盟海誓;更忘不了思悟洞前,屈箭南喜服加身,姬榄横眉出剑,昨日种种前尘过往譬如死去,可在丁原心底深处灼痛的,何止是那一抹焚心情伤。

丁原的身躯蓦地剧烈震颤,无边的怨怒与不平,幻化成青、红两道光团充斥山巅。

景随心变,大罗山顶骤然日月无光,黑云压城;暴风跌宕,木石怒狰;脚下巨浪滔天,海啸如雷,一派天昏地暗。

苍松如柱岿然不动,石碑上忽然若隐若现「归真」二字,那古朴凝重的字体渐沉渐重,压在丁原心口仿佛有万钧之力,直教他透不过气来。

「归真,归真——」

丁原怔怔注视石碑,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

他本以为娘亲是真,结果不过是自己的养母;他本以为与雪儿的情义是真,结果黄粱一梦,了无踪影;他本以为支撑着自己的信念是真,结果孤苦流离,孑然一身。

什么是真,又如何归真?

丁原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混沌一团,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他已忘一,却无处归真,乾坤浩瀚竟不知何处可以容下这身、这魂!

「咄!」

丁原猛然喷出一口灼热鲜血,体内真气奔腾呼啸,身外的青、红两束光华亦游移不定,踌躇仿徨。

一双睁大的眼睛里,忽而明,忽而暗,忽而激怒,忽而颓然,莫名的各种念头交杂碰撞,皆不知归宿于何方?

「喀喇喇——」

青天雷动,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劈落在丁原头顶,他的身躯一个踉跄竟自不倒,迷茫的双目死死凝视石碑,兀自念道:「归真,归真!」

苍松轰然倒下,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丁原便这么伫立于狂风暴雨中,动也不动。

忽然渺渺荡荡听见有人唏嘘道:「可惜,可惜,一点执着不灭,灵性有碍而不能忘形,乃至功亏一篑。终是天道因法,不能强求!」

10天道

话音落时,幻象尽灭,大罗山头又恢复先前景象。

那株苍松依然傲立,就如从未折断过,而石碑上更无一字。

风平浪静,天清云缈,丁原的心头被那话语重重一敲,猛地醒来。

就见在苍松下,不知道何时立着一名雪袍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白髯飘洒,衣袂轻漾,右手握着一柄拂尘,赤裸双足踏在五色云间。

这老人正含笑望着自己,深邃如海的眼中,充满看彻世情的睿智与明悟,却还藏着几分惋惜、几分欣喜。

丁原似乎尚未完全摆脱适才的幻境,茫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雪袍老人微笑道:「丁原,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之所以再问,不过是因为你还未理解,对么?」

丁原宛如受了老人的催眠,怔怔点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雪袍老人道:「万物本虚,你又何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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