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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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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道友此言差矣,小小心得,乃我听接引、准提两位老师阐法所悟,并非通天师叔教理。”燃灯道人长眉不动,徐徐说道。
“我岂不知,自破万仙阵后,西方教主就常受邀来昆仑盘桓,讲他那什么三乘妙法,众生平等,一切皆空之理;老师与文殊、普贤几位道兄受惑更深,趁掌教师尊演讲之暇,常到极乐世界听经,嘿嘿。”太乙真人冷笑道,“我看那西方教主虽与掌教老爷同破万仙阵,所言所行倒与通天师叔别无二致。”
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惧留孙听了,脸上变色,心中恼怒。
“西方教法精微,别有玄妙,与通天师叔所传似同实异,太乙道友此解只得皮相,未得真谛。”燃灯淡淡道。
太乙真人连连冷笑。
他二人言来语去,针锋相对,十二弟子亦分作两派,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为一派,赤精子、广成子、玉鼎真人、道行天尊、灵宝大法师为一派,互相攻讦,场上气氛一时十分紧张,黄龙真人、清虚道德真君觉得双方所言都有道理:固然天地之间,人身最贵,不过人身与兽身本源却无二致,同为四大会聚而成;按理来说两者确然平等,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十分不妥,人妖终有分别,但若要说这不妥之处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所以两人一言不发,皱眉苦苦思索,耳边听得太乙真人大声说道:“……人身法天象地,一身之内,自有阴阳太极,三光九灵,森罗万象,岂是禽兽可比?盖男女俱以火为先,男女俱有精。但男子阳中有阴,以火为主;女子阴中有阳,以精为主。谓阴精阳气则可。男女合,此二气交聚,然后成形。成形俱属后天矣,后天百骸俱备,若无一点先天火气,尽属死灰矣。此一点先天火气,乃三位掌教圣人亲手于混沌之中采得,借女娲氏之手而成人身,岂同禽兽草木?……”
众弟子在此争执,互相不服,不觉得违了戒律,都把音量渐渐放高,到后来各自怒目相视,竟已有剑拔弩张之态,黄龙真人、道德真君两边圆场,两边都不愿相让。
二人正无可奈何之际,听得一人说道:“为何在此大声喧闹?”声音清澈,也不甚响亮,却自有凛然之威严,将众弟子争吵之声一齐压了下去,乃是元始天尊亲出宫门,南极仙翁在旁跟随。
众弟子一凛,忙倒身俯伏:“老师!”
太乙真人道:“老爷,适才弟子等在此讲论,燃灯老师所言甚是妄谬,弟子不能苟同……”
元始抬手道:“你不用说了,尔等所言,我尽知之。”视线一一掠过燃灯、惧留孙、文殊、普贤、慈航五人,缓缓开言道:“你们几个,既然心向外道,我这里也留你们不得了,尔等不必在我门下,自投西方去罢。”
“啊!”燃灯道人与文殊等人大惊失色,“老师,弟子等……”
“一心已动,虽留何益,尔等不必再言,速速下山去罢。”天尊衣袖轻轻一拂,转身入宫,将众弟子撇在地下。
众弟子都知掌教老爷言出法随,既如此说了,那就挽回不得,不由得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燃灯道人跪在地下,并不抬头,良久,忽而咚咚磕了四个头,“老师,我们去了。”道人起身,向众人一揖,大踏步下山,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四人也默默磕了头,站起身来,向众师兄弟施礼作别,随着燃灯下山去了。
赤精子、广成子、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黄龙真人、灵宝大法师看着五人远去背影,心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默默无语,太乙真人长身挺立,脸上木木然并无表情。
西方极乐世界,青竹精舍之前,燃灯道人与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躬身施礼,准提道人听了经过情形,叹道:“元始道兄素来方严,只是未免过于拘执。五位道友此来亦是缘法。”转头对接引道人道:“道兄,五位道友俱是根行深重之辈,可与我等代理,管领三千弟子,道兄你看可好?”接引道人道:“可。”准提道人道:“燃灯道友,你可将灵鹫山移来极乐,与众居住,此后凡教内传经论法,大小庶务,你五人尽可自决,不必来问我与道兄。”燃灯迟疑道:“两位老师,弟子等人德薄……”准提道人笑道:“道友何必过谦。”五人躬身合十:“多谢教主寄予重托。”转身去了。
第二节菩提树下
尼连禅河河水宽阔,洋洋西去。
菩提树苍劲而青翠的枝叶遮住了正午的阳光,轻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泛起微微的白光。
风中的菩提树悄然不语,只是向着明净、湛蓝的苍天默默地展开它纷繁茂盛的枝叶,一如它在过往的数千年岁月里所做的那样。
树下,一名瘦长的僧人结跏趺而坐,僧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年青的身体因长期的苦行冥思而显得非常虚弱,偏袒的右半边身子处露出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头上淡栗色的卷发散乱如雀巢,而且也真的有一对小鸟在乱发间筑起了鸟窝,生下了几只雏鸟,忙碌地飞去飞来。
每当飞翔的阴影落下,带来一阵清凉的气流,僧人蓬松的短发间便会发出急促的叫唤,几张嫩黄的小嘴迫不及待的张开又合上。
瞿昙不言不动,他已经在这株古老的菩提树下整整静坐了九十天,他苦苦思索着道的真谛。
雨季过去,旱季到来,灼人的热浪炙烤着大地,长期的枯坐除了使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他一无所得。
大地在强烈的阳光下干燥到了极点,干热的空气从地上升起,使得地平线出现了奇异的轻微扭曲。
这个时候,东方的地平线尽头走来了三个人,三名道士,一老二少,轻盈的步履仿佛根本不曾接触地面,干燥的白土路上没有扬起一点点尘埃。
道士们不紧不慢的走着,可是却很快走到了菩提树前。
为首的道士青鞋白拂,数绺长须飘拂胸前,顶挽三髻,迥然有出尘之态。
身边两名小道士,一名约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逸,装束打扮与师父几乎一模一样,一般也是梳着三个髻子,提着一柄拂尘,尘丝飞扬;另一名只有七八岁光景,寻常道童打扮,五官棱角分明,显得颇有英气。
长须道人走到瞿昙跟前,笑道:“大道须向变化中求之,安有枯禅灰身,闭心合智,可明至道?”手把拂尘,一挥击在瞿昙肩头,瞿昙一惊而醒,睁开眼来,见眼前光影朦胧中,一名异相道人背光而立,气度高华。
瞿昙忙起身合十问道:“老师远来,未知有何见教?”道人大笑,只将一个指头立起,在瞿昙面前连晃数晃,瞿昙一见,浑身一震,喃喃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脸带微笑,缓缓坐下,道人朗声长笑。
那小道士看着这一幕情景,浑然不明所以,少年道士却若有所悟,自己轻轻点头。
“丹阳、处机,我们走吧。”道人白拂一甩,悠然道。
“是,师父。”
三名道士齐齐转身,足下如行云流水,转眼消失在山水深处。
菩提树下,僧人垂眉而坐,又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忽然睁开眼来,眼前山仍是山,水仍是水,但在此刻的瞿昙看来,一草一木,一尘一沙,却都在诉说着无尽的玄微奥妙。
瞿昙一笑,天地山川同时笑意盈盈,僧人转身将头上雀巢轻轻取下,小心翼翼放在菩提树的枝干之间,待要迈步行出,却不期然晃了一晃——纵然是入定期间无须进食,适才悟得的妙谛也使他满心喜悦,体力的消耗却几乎到了极限。
道上正走来一名牧羊女,蜜色肌肤,眸若莲子,不过十四五岁,头上顶着一个陶罐,脚步轻捷如小鹿,头上的陶罐却毫不摇晃。
牧羊女看眼前的这名僧人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取下头上的陶罐,递向前来,“吃吧。”
“多谢。”瞿昙合十,接过陶罐,将满满一罐牛乳粥一灌而尽,气力稍稍恢复,再一合十,“多谢。”将空空的陶罐递回。
牧羊少女抿嘴一笑,接过陶罐,向远处的村庄走去。
瞿昙缓缓举步,走入尼连禅河,河水洗去了他一身的污垢,满河摇曳的夕阳里,瞿昙走上岸来,精神奕奕,大步而行。
霄汉高远,凡人目力难及之处,风雾腾腾,一望无边,一头金翅大鹏鸟翼展百万里,卷动滚滚云海,正从东方飞来,背上负着一座高山,雄峻之极,正是灵鹫山。燃灯道人站在金翅鸟鸟颈处,回首观望东方故土,感慨万千,忽见下方祥光宝华,缥缈透上,燃灯含笑点头,将手中藜杖一摇,杖头上生出一朵青莲,含苞待放,道人轻轻将青莲摘下,抛向下方,霎时间满天花雨缤纷,空中无数天人密迹齐声赞叹。燃灯将鸟颈一拍,金翅鸟长鸣一声,双翅稍稍一扑,掠过西牛贺洲,飞入西方极乐世界。
尼连禅河之畔,五名苦行者持杖从北方走来,见到这名昔日曾被他们抛弃的昔日主人,只觉得瞿昙浑身上下都焕发出无比莹润的、包容一切的宝光,不由自主抛下手杖,上前拜倒顶礼。
二十九岁出家,至今六年,三十五岁的瞿昙终于在今日成就正等正觉,从此在南北天竺的广阔大地上传经讲道,人们称他为释迦牟尼。
第三节莲华色尼
王舍城。
木台已然搭起,台下堆满了木柴,莲华色女坐在台上,有几个白须的长者正在周围忙碌,将香油泼在木柴上,而更远的地方,人们围成了一圈,看着将要自燃的莲华色,有惋惜,有仰慕,而更多的则是鄙夷。
所有的人都知道,莲华色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她的容颜依然如初开的青莲华那样美好,像一轮秋月那样皎洁而苍白,她娇嫩的身躯散发出芬芳馥郁的异香,她的长相完美无瑕,她这一生却充满了坎坷与不幸,很难用语言述说。
太阳升上了中天,时辰到了,长者们在四面同时用火把点燃了柴堆,火焰很快随着一阵阵黑烟腾起,升上天空,渐渐卷向中央木台,莲华色紧紧闭着美丽的双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火焰更猛烈了,火舌已经燎到了莲华色的身畔,她乌黑亮泽的长发开始发黄,卷曲,细小的浅黄色火苗在她周身的衣物间冒出。
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阿逸多尊者!”人群发出阵阵的礼赞声,像波浪一般分开两边,一名白衣的年青僧人缓缓从人群中走来。
台上的莲华色也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世尊释迦牟尼座下智慧第一的尊者,阿逸多,他在向自己走来。
莲华色空洞的眼眸中射出了希望的光芒。
尊者向前走来,身周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夜空中的星辰那样高远而圣洁。
莲华色在火光中合十向尊者施礼,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尊者已经来到木台前,他慢慢迈步走上火堆,随着他轻缓的脚步,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柴堆上的火焰开始萎缩,减弱,最后跳动了一下,完全熄灭了,只剩下几处余烬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和青烟。
“尊者,我罪孽深重,我厌恶这个尘世,我也厌恶我自己,请让我死去吧。”莲华色抬起了头,绀青色的大眼睛饱含着悲伤的泪水,这时阿逸多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莲华色,我们都会在生死与爱欲的大海中迷失方向,身外的烈火无法焚去心中的烦恼,死去并不能让你得到解脱,只会让你沉入更深的苦海。”阿逸多柔声说道。
“那么,该怎样做才能得到解脱呢?”莲华色低声抽泣。
阿逸多并不直接回答,合掌缓缓诵念:
“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
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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