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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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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都懒洋洋地守在衙署左近,勉强维持着一个专心守卫的模样。
现在战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官家心切于此,蔡攸也不能再躲在真定府吟风啸月了,只能捏着鼻子和童贯一起在这里受罪。可怜蔡相公一辈子也没有离兵凶战危之地这么近,据说这些日子就从来没有睡踏实过。
几名急递来到衙署之前,丢鞍下马,当先那都虞侯使高举银牌,大声禀道:“俺是刘太尉所差银牌急递!哪位都头带路,俺有紧要军情面见宣帅!”
一个禁军军官叉着腿坐在皮胡凳上头,好像被这风尘仆仆的西军军官大嗓门儿震了耳朵,没好气地抬头:“不知道规矩?什么军情,送到宣帅衙署通政司处,然后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还想老爷请你吃酒?”
那都虞侯使一怔,压了压嗓门,换了央求的口气:“这位都头,俺是奉了刘太尉钧令,必得面报宣帅…………军中有则,银牌急递,得见率臣。还望都头通报一声,此乃急务,耽搁不得,俺要是有半点差错,回去刘太尉就砍了俺的脑袋!”
那禁军军官嘿的一声:“雄州城中,哪天不来十几面银牌急递,谁都要老爷通传,这日子倒是过还是不过了?到这雄州吃风,老爷们已经一肚子鸟气,还要给你们这些西佬儿丘八当差?刘太尉刘相公,他识得俺,俺识不得他!要是当日在白沟争气一点,要老爷们上前吃这辛苦?滚去通政司,不传!”
那都虞侯努力压住火气,他是奉了刘延庆严令,将前线的天大变故带回来的,随身还有刘延庆亲笔禀帖行状。前方已经有了近乎天塌地陷的变故,他们环庆军再不堪,也是顶在最前头的,随时要渡河血战,这些汴梁出来的禁军,要不是他们西军在边陲这几十年的血战,都有这骄横的日子过?他们环庆军不管胜败,也见了仗,死了人。蔡攸从汴梁带出来的两万多禁军,财帛犒赏从来是双份,却未见有一卒,到前线走上一遭!
那都虞侯使从袖子里面抠出几张钱引,回头示意一下,几名急递会意,都忍着气掏腰,凑了一叠钱引双手奉上:“军务紧急,实在没有预备,求都头海涵,麻烦万万通传一声,这份人情,俺都有数,异日必有回报…………”
那禁军军官哈哈一笑,伸手就打掉了那叠钱引:“直娘贼,要是金珠宝贝,俺说不定还瞧一瞧,这钱引还值得什么!俺也不是都头,俺荫的官身,说出来吓死你这囚攮的!说破这天,你也掉头走你的,老爷就是不卖这份人情,又是如何?”
那都虞侯使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劈面一掌就推开了那禁军军官,这一巴掌好重,那家伙脸皮顿时就紫涨起来,迈步就朝里面走。几名环庆军军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禁军士卒反应过来想动手,劈面就给这几条陕西大汉丢了出去。扔出去几人之后,剩下的就不敢上前,只是涌在四下大喊:“但有你,就没俺!俺们小厮扑几条好汉都不在,不然拆了你们的骨头生火!”
那都虞侯使大喝出声:“女真鞑子都已经破口而入了,马上就要进军河北与辽人四军大王血战。要不是俺们顶在前头,叫你们一个个给女真鞑子绑了去放羊!比起你们,那萧宣赞虽然无法无天,可倒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禁军士卒人数虽多,可是没一个有胆子敢上前动手,连那个挨了一掌的禁军军官也只能捧着脸含含糊糊地喊:“打得好,打得好!俺看你有几个脑袋值得砍!”一群人几乎是护送着这几名银牌急递直入宣帅衙署。
那都虞侯使反正已经豁出去了,走进衙署就扯开嗓门大喊:“宣帅,宣帅!刘太尉银牌军情急递,女真已经破口而入了!萧宣赞北上,刘太尉即刻就要渡河北上,赶在女真鞑子南下之前,和辽人四军大王萧干决战!”
“宣帅,宣帅,军情紧急!”
这个宣帅衙署,还不如河间府当日,前后不过数进,这些厮杀汉的大嗓门扯开,当真是声振屋瓦。涌来的禁军士卒越来越多,有的人已经抄起了兵刃。几个银牌急递对视一眼,都背靠背的将那都虞侯使卫护在中间,扯出腰间兵刃,虎视眈眈的和那些涌来的禁军士卒对视。
院子内外,一叠连声的都是叫喊声音:“拿下了,拿下了!”
可虽然叫得嘴响,却没有一个禁军士卒上前。那都虞侯使知道今天事情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直着脖子更是用尽了生平气力在吼叫,脸都快涨出血来了。
“宣帅,宣帅,军情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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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门口突然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响,接着就看见十余名禁军亲卫护卫着童贯大步走出来,童贯未着官袍,只是一袭皂衫,系着犀带,眼圈发黑,看来也是好些日子未曾休息好了,满脸怒色地看着眼前乱象,大喝道:“都退下了!”
禁军士卒嘀嘀咕咕地散开,他们可是连童贯的话都不爱怎么搭理。对禁军来说,官家第一,其次就是领禁军三衙的高太尉。带他们出汴梁的蔡宣抚副使看在大家都是汴梁子的份上,也有香火情在。至于这个抚边二十年的老太监,大家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闹得不好,大家一拍两散,你童贯立边功去,大家回汴梁快活。
童贯也懒地理这些反正用不上的禁军,只是直视着那几名银牌急递:“女真南下了?”
那都虞侯使抢前拜倒下去,嗓音都变了,频频叩首:“宣帅,女真南下了!萧宣赞在古北口的前哨,已经传回军情,女真大举南下!前些日子军议,萧宣赞又不顾大局,引前军北上,援应古北口而去!刘太尉着小人数百里不得入铺急递军情,诸位相公军议,在女真南下之前,就要渡河决战,拿下燕京!求宣帅恩准,并求宣帅治萧宣赞擅自行事之罪,将前军所部收归刘太尉节制!”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将刘延庆亲书禀帖行状递上。童贯听到这等天塌地陷的消息,身形一动不动,唯有面沉如水,缓缓地接过逆封的刘延庆所书。
这些只知道在汴梁吃饷胡闹的禁军不明白,他童贯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女真南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和女真的那份盟约,已经破裂。他所面临的敌人,除了辽人,又多了一个才方崛起,势不可挡的女真!意味在燕京战事,又生出了无数的变数。万一在女真大举席卷而南之际,他还不能拿下燕京,这里也许就再也不能为他所染指。
而他童贯背后,有那么多对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在,要借着踩翻他童贯,重新回到权利中枢。他童贯抚边二十年,封王之梦,也就成了一枕黄粱!
这战事的糜烂,燕云之地继续成为大宋的腹心之患,未来乱源,就更不用说了。这场太过于漫长的战事,仿佛在黑暗的隧道当中,永远看不到尽头…………要是拿不下燕京,热切到了极点的官家,又将怎么看待他童贯?
女真怎么就南下了呢?
他依靠为主力,甚至不惜大扫刘延庆面子,让他独立行事的萧言,怎么就能违背他童贯的意旨,弃燕京不顾,而转而去和女真会战了呢?少了这支骑军,还能尽速地击败萧干,拿下燕京么?这支骑军,除了大宋菁华白梃兵和胜捷军,更有深知幽燕山川地势的神武常胜军,正可发挥奇兵的作用,可以决定这场战事的命运!
萧言你难道就不知道,在女真南下彻底搅乱局势之前,尽速拿下燕京,就是我童某人唯一能暂时交差,能应付朝中明枪暗箭的法子么?只要能尽速拿下燕京,不管是割土还是行款,总有应付女真人的法子!
你如此行事,难道还是靠上了朝中那老公相一脉,非要我童家人倒下么?
人心险恶,莫过于此!
童贯用最大的镇静功夫,使相气度,才稳稳地接过了刘延庆的禀帖行状,还没来得及翻看,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软软的就朝后倒。他身边所有人都是慌了手脚,飞也似地涌上架住他,乱成一团疾呼:“宣帅,宣帅!”
一片黑暗当中,童贯喃喃的只能说着两个字:“萧言,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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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河水哗哗流淌,不舍昼夜。
秋日阳光,洒在高粱河的南北两岸,一片祥和,这景象下,谁也想不到,也许没有几天,这里就会爆发一场流血飘橹,决定这个时代几个帝国命运的血战!
萧干仍然站在他营中的望楼之上,静静地看着对岸宋军动向。
那支曾经在易州击败他的同样姓萧的年轻统帅,已经拔营而去,远拦子已经将着实的军情传了回来。
女真南下了。
而宋人,也动用了自己最为精锐的骑军去迎击这些女真人马。
对于宋人当中,竟然还有这样顾全大局的将领所在,让萧干很是讶异了一阵。在他的体认当中,南人在这个时候,应该发了疯也似的要在女真南下搅乱局势之前,一举拿下燕京才是!
要是南人继续在高粱河南深沟高垒,以一部精锐主力先封堵住女真南下之途。女真退后,再转头回来和他萧干决战,那他还真没有法子。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对岸宋人骑军毅然北上之际,背上当时全是冷汗。
可是宋人毕竟还是他熟知的宋人。他们有一个轻浮而且好大喜功的皇帝,他们北伐大军依然矛盾重重,不管属于什么势力,眼中只有燕京。只有靠着这场复燕大功继续他们的争权夺利…………至于女真人到底会带来什么,没有亲身经历,他们是会装作看不见的。
宋军大军,已经在缓缓向前移动。对岸宋军统帅刘延庆虽然暮气沉沉,但是毕竟知兵。前移大军交替掩护,一军扎稳,另一军再接替向前,没有什么空隙能给他抓住。宋人骑军北上留下的空档,也给新的人马补上了,虽然来的这支游戈之军骑兵不多,可勉强还能派上用场。
决战,就在眼前。
而这也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09章 挽天倾(四)
“只是你们?只是你们么?萧宣赞没有领军亲来?只有你们这四百骑?”
马扩眼中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汤怀的面孔,数十骑士,将他和汤怀方腾几人簇拥在当中。这些都是这支先期来援的骑军当中的小军官,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前面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是女真大举南下。现在等到赶到檀州左近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女真已然破口,岳飞孤军死守在古北口的消息!
他们只有四百骑,萧言所领主力,天知道是不是还在高粱河,现在就这四百人,该何去何从?
最要紧的还是,萧言会不会来?
而汤怀的目光,同样毫不退让地迎着马扩锋利的眼神,只怕这一辈子都没这么言辞便给过。
“俺岳家哥哥呢?怎么就留他在古北口关塞死守?俺们就四百骑,可也足够接应岳家哥哥退出来了!”
马扩一怔,吼了回去:“女真未被击败之前,古北口必须死守,退不得!”
“那马宣赞为何不死守古北口?”
汤怀闷声闷气地顶了一句回来。
马扩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谁也没想到,木讷如汤怀,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这句话,正说到他内心最为愧疚处,当即脑袋热血一涌,深吸一口气,调马向南:“也罢,俺来领路,这就杀回古北口去!俺和鹏举一起死守,你们在外面能击退女真鞑子便罢,不能击退他们,俺就和鹏举死在一处!”
汤怀哼了一声,也扯动马缰绳:“不用你进去,俺进去便罢,就请马宣赞在外和女真鞑子搏战,俺和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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