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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6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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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常昭嗣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萧言想鼓动这些前拱卫禁军闹事,必然是有所指。没有对头,他闹什么?这个对头还得知道是谁,这闹事最后是指向哪位。要是得罪不起,自己只能一边出门一边咽口水了。说不定还能去卖个好,混点微薄好处稍稍弥补一二…………
他在席间哈着腰陪着小心,不敢直问萧言当面,转向方腾小心发问:“显谟和中散的吩咐,俺再为难,也得尽心竭力…………只是兹事体实在是大。稍稍不慎,俺不直什么,干碍了显谟和中散前程却是大事…………却不知道显谟和中散鼓动此辈,却是冲着谁行事?是在什么上头找人麻烦?”
方腾一笑,还未曾说话。一直在尽心尽职当好吉祥物的萧言却冷笑一声,重重放下筷子,指着自己鼻子:“让此辈鼓噪,就是冲着我萧某人!鼓噪我的罪名,就是辜恩溺职,与禁军将门通同一气,查点禁军经费财计事事不利!其间更有黑幕重重!”
常昭嗣此刻,下巴彻底砸到了脚背上。所有一切思绪,彻底风中凌乱了。囚攮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言花三十万贯找自己的麻烦?
萧言却不管他如何想,再没了才进来时候的和善,指着方腾面前那叠皮纸。冷笑道:“拿钱便行事,萧某人自然全你始终!若是情虚,出门便是。这三十万贯,汴梁城中有的是人想要!”
常昭嗣终于下定决心,拱卫禁军鼓噪,却冲着萧言自己。也不会惹上什么了不得的对头。萧言如果所谋得成——他也不知道萧言到底谋的是什么。他常昭嗣自然不会有事。要是萧言玩火自焚,汴梁中人多的人乐见他倒霉,尤其以禁军将门团体为首。自己更不会受太多牵连,说不定还夸他晓事。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干?最要紧的是,这里有三十万贯!
他不作声的起来,走到方腾面前,将那叠皮纸收入怀中,对着萧言和方腾唱了一个肥喏下来:“俺就等着显谟与中散的号令便是!”
说罢再不多做停留,举步起身就走出雅间之外。直到此间正店楼下,等自家车马过来。寒风一吹,他热腾腾发涨的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一点。
拱卫禁军,拱卫禁军…………下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常昭嗣心中就是一震,背心刷的就冒了一层冷汗出来。可是在这上头,他也不敢多想什么了。入娘的,反正三十万贯已经到腰,让自己再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
而此刻在雅间之内,萧言和方腾正对视一笑。方腾低声发问:“落子已毕否?”
萧言摇摇头:“还有北面河东一局…………就只等那里消息了。方兄方兄,这汴梁震动,已经为期不远!”
在这一刻,萧言神色决然。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38章 两处布局(完)
大宋宣和五年十二月一日。
在河东路隆德府太平驿外,河东路效节强壮军指挥使张忠笏懒洋洋的走出了驿站门外。
所谓效节强壮军,就是河东路本地的厢军。这个番号成立是在真宗年间。辽人军事威胁大,在河北诸路,在河东路,成立了一大票用以守备乡土的厢军。以乡人守本土,以为用作野战的禁军辅翼。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年月,所谓厢军,早就不算军了。不用说效节强壮军是厢军步军。就是厢军当中挂着马军番号的,也不操练久矣。从朝廷到地方,也很久没有整理这些厢军了。各个营号下面有多少人,有多少积储,是不是干脆就名存实亡。基本上就是一笔糊涂账。就是阙官了,也往往十几年不补。看朝廷本心,只怕未尝没有让这些厢军自然消亡的意思。
但是对于厢军这个体系而言,还是有一些不得不维系住的。比如说管驿的厢军,递铺的厢军,修治汴河的厢军,发运使下辖用以转运供应汴梁漕粮的厢军。这些厢军阙官即补,偶尔还能遇次升迁。多少也还有一点点粮饷发下来。
强壮效节军一部,现在就正管着河东路东南方向隆德府,威胜军,泽州,潞州一带的馆驿,递铺。太平驿正是其中之一。
不过虽然还是朝廷要维系住的厢军,随着这几年大宋财政收入骤减,资源也集中向几次大的战事全盘倾斜。强壮效节军已经是几年没有看见军饷了,只是每年两次,能在当地官仓里面领一些老陈米罢了。
不过强壮效节军上下不等不靠不要,积极生产自救,早多少年就不指望朝廷能瞻养这支强壮效节军了。靠山吃山,依托着他们管理数州军驿站递铺的优势,将驿站经营成旅社大车店,将递铺用以为商家为民夫带私信,甚而用驿站可以管理马骡的权限,倒买倒卖从北地运来的牲口。
要是位于地方冲要的驿站,驿站中的这些挂着厢军名义的所谓军人,过得比都门禁军当中的普通军汉,恐怕还要滋润不少。
隆德府北面的太平驿,就是属于地方要紧的一个大驿站。从京畿路出发,向西北而行望河东路。这里是主要通路。隆德府就是现在上党这个地区,向来号称山西的脚盆之地,是平地在河东路算多的了,向北过去就是山。往来商旅行人,必然是要在这里落脚的。
太平驿经过几十年的经营,从单纯的官驿已经变成了集客栈,酒肆,大车店,车马行,小规模的骡马市,土货山货集散地为一体的一个市镇。依托太平驿为中心,已经有几百上千户的民人聚居。襄垣县还专门发了这里集市的牙贴,派了监税的人在这里收税。至于管治安的巡检一流,就没有了,强壮效节军,再怎么也是厢军。
此时正是冬季,河东路算是北地,早就下了几场大雪下来。道路上行人稀少,往来北地做生意的行商也早就各自归里,等开春化冻之后再出门。百姓们也大多剪门过冬了。集市都已经暂停。襄垣县的监税官也回了县城。平日里显得相当热闹的太平驿,这个时候就是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
贯穿太平驿的一条土路上面,只有几个闲汉靠着墙根晒太阳。沿街开门的店铺寥寥无几,只有一两家熬羊肉汤,卖蒸饼的小店还勉力开张,等着做驿站内那些军爷的生意。不过待诏都懒懒的躲在避风处,根本不愿意费气力吆喝。
张忠笏摸摸花白的胡子,打定主意等会儿去来一角酒加一碗羊肉汤,然后回驿内睡个下午觉去。他五十出头的人了,十四岁开始就在太平驿内当差混事。慢慢的也爬到了掌管一驿的位置。自觉过得还算舒服,不缺钱使,孙子孙女都一大群了。雄心壮志早就没有半点,只盼这平安日子能天长地久的下去。
不过想起这个总有些烦燥,辽人早就不和大宋兵戎相见了。就算边境偶尔有打草谷,也打不到隆德府这个群山环抱的地方来。这样两国平安有什么不好?偏生要和那个什么女真一起将辽国灭了。打辽国的时候,河东路也要支差支马,几十年未曾大动的驿站上下忙乱成一团,不仅一个小钱边子都瞧不见,还生生的干赔下去不少。
这些倒也罢了,听闻北面来的客商说。这女真甚是凶悍,有辽人开国时候的威风。要知道辽人立国之初的那几十年内,可是深入中原不知道多少次!从后晋到本朝真宗年间,不知道狠狠的打了多少场仗,河东路也向来都是主要战场之一。原来的饿狼喂饱了,现在来个新的,要是深入中原,岂不是又是好长一段时日的兵连祸结?
自己老了,倒也罢了。但是儿子女婿,孙儿孙女婿,现在都指着这太平驿过日子。他们将来的日子又是如何?
越想这个,就越是烦恼。近五十年来,足迹没有离开过太平驿百里的张忠笏张指挥使,也实在理不出个头绪出来。只好摇摇头不去琢磨。咳嗽一声,就准备迈步向吃食店走去。
这个时候,就听见北面传来马蹄声响。还伴随着悬铃疾响之声。一听就知道是有人策马疾疾驰来。这么冷的天气,行旅绝足,还有人这般拼命赶路?
张忠笏站定脚步,就呆着脸朝马蹄声响的来路看,不多一会儿。就看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张忠笏是老把式了,在这一带也以熟悉骡马著称。北地商旅贩马过来,对于马骡有什么争议,都是奉请他老人家来论定。虽然不会骑,但是这辈子张忠笏经手过的马不知道有多少。一看就知道这是北面铜韚驿那匹出挑的渤海马。当时铜韚驿的那个指挥使,是花了一百几十贯买下来,留着准备自用的。
马上骑士,穿着红色胖袄,外罩绛红色褙子,再披了一领白色披风,披风围颈处镶了一圈兔毛。军靴佩刀,正是军健模样。头上戴着的却是一顶貂帽,貂尾随着马匹疾奔,在风中直动。这身装扮,既威武又矫健,看他在马上的样子,这马术精熟程度,比北面那些鞑子也不差似什么!
转眼之间,这马上骑士就直奔到张忠笏面前,张忠笏还呆着脸站在馆驿门口。那骑士问道:“那老儿,可是馆驿里的军汉?”
张忠笏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有些年在河东路未曾看到这般威风强健的传驿军汉了。特别又是在这种冬日,让张忠笏很是发了一会儿傻。他咳嗽一声,维护自家尊严:“俺便是此间馆驿主事,强壮效节军指挥使。兀那是哪路军汉?这大冷天的,又当的是什么差使?”
那骑士跳下马来,满头大汗也不先擦,忙不迭的先替坐骑松肚带。张忠笏一下就对这军汉有了些好感,是个爱马的汉子!
那貂帽骑士也没对所谓强壮效节军中指挥使表现出太多敬意,只是道:“俺是神武常胜军中军使,急递军情回京,文书牌票在此。既是馆驿官人,就速速换一匹好马与俺便是。”
他停顿一下,又强调一句:“最好的马!”
说着他就从马鞍旁插袋当中取出油纸包裹着的文书牌票,递了过去。张忠笏啊啊的应了声,这才反应过来,神武常胜军?
天气还未曾全然冷下来,大雪未曾封路的时候。神武常胜军全军北上,也经过了太平驿。上万军马移镇,随军多少骡马车辆,可是让太平驿足足热闹了好一阵。四下的人都过来看热闹,神武常胜军装备之精良,骑军之多,将士之精悍,都是足以让此间人瞠目结舌的。张忠笏对神武常胜军也是颇有好感,一则是有强军守边,他们这些人自然就多了不少安全感。二则是神武常胜军移镇经过此处,吃用的粮米,临时雇募的夫役,补充些马骡,可是让他做了好大一笔生意,饶是驿站中人做的只是中人,在中间不过是抽些贴水,也是一二百贯满满的到了腰。
张忠笏在这等朝廷用以守边的经制军马面前,可摆不出什么厢军中一个指挥使的官威。当下回头吼了一声,顿时几个驿丁就出来牵马照料。张忠笏草草了看了文书牌票一眼。正是军中勘合,神武常胜军缘边开镇,自然就有了凭借军中勘合动用沿途驿站照料军情传递的权力。枢密院也不会在这个上头勒掯神武常胜军,也都将这些勘合颁给沿途驿站作为对照验看的凭证。韩世忠沿途经过,还次第召集这些沿途管驿主事之人交代周旋了一番。
张忠笏迟疑一下,脸上堆起笑意:“上下,好马便有,都是黑马。看你骑过来这坐骑,是铜韚驿中最好的牲口,想必也知道这虚实…………现在驿站当中,官马还能有几匹?就算有,也是老弱经不得驱驰的…………要官马,便没话说,不要一文,是俺们的应分差使。但是上下要好马,那就不同。到了下一驿,换马之后,这个天气,别人要将其养一冬再送回来,这草料钱,都算在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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