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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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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道:“大王请看,前面山路一分为二,两条路在数十里外又合而为一。两条路合并之后,距离大别山隘口的出口处就不算太远了,约有百里。”

伍子胥:“若能将囊瓦引出前面的叉路,他可就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了。”

阖闾道:“好去处!可是,两位爱卿,如何引得楚国军队上路?”

伍子胥道:“孙将军不是说,仍需费些钓饵么?将军便在前面抛线,投饵,诱囊瓦上钩,伍子胥愿率轻骑五百,抄到后面去赶羊。”

孙武:“此计甚妙。”

伍子胥说:“不知将军准备投放什么钓饵?这钓饵恐怕得足以让囊瓦胃口大开。”

孙武:“伍将军所言极是,这番钓饵,只能是上乘佳肴!”

吴王阖闾忽然转过头来,冷飕飕的目光盯着孙武。

孙武也看着阖闾。

孙武把目光移开,看看伍子胥,伍子胥吃吃大笑,孙武也笑了。

吴王阖闾心中不快:“笑什么?你们搞什么名堂?竟敢要把寡人做尔等的钓饵吗?”

孙武忙道:“臣下不敢。”

伍子胥说:“请大王恕罪。而今战争的格局发展非我等所愿,若不将囊瓦请入瓮中,将前功尽弃。下臣与孙将军反复议过了,若想诱囊瓦上钩,只有以大王的威仪车驾才可号召。”

阖闾气愤地打马下山。

孙武飞马追上:“大王!大王!千万不要误会,臣只想借大王的车服一用!”

回到驻地之后

孙武把君王的冠冕捧到了夫概将军的营帐之中。

这位君王的胞弟见了,大吃一惊:“孙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孙武道:“而今囊瓦大有回兵之势,这样恐怕伐楚大计前功尽弃。思量再三,唯有以大王的威仪做诱饵,囊瓦才可上钩。因此,蒙大王恩准,请夫概将军一试,唯有将军可担此重任,为大王分忧。”

夫概连连摇头:“将军你这是害我!”

“怎么?夫概将军怕死?”

“死算什么?来去无牵挂!”

“那么,夫概将军又何惧之有?”

夫概苦笑说:“将军不懂?还是装糊涂?”

孙武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复杂和严峻,面对疑心甚重、城府很深的吴王阖闾,夫概不敢冒冒失失穿戴起王者之冠服,更何况夫概本是王室中的一员,是君王的胞弟,这番小心翼翼的避讳就更显得必要和必须了。孙武兀自感慨,自己仅从战略的角度去思考和决策,假如真地会引起复杂的王庭内部纠葛,那本不是他所愿意的。倘若错综复杂的王庭兄弟间的关系,影响了战争的大局,那就将是千古遗憾了!

孙武道:“大王欣然同意的,倘若大王不肯答应,这冠冕从何而来?为伐吴之大计,将军不必犹疑了。”

“这不是欺君之罪么?你叫我越俎代庖,罪莫大焉!”

吴王阖闾来了,唤了一声:“王弟言过了!孤王与王弟手足亲情,哪里会有这等猜忌?今日,你受命于危难之间,穿戴起来吧!”

夫概跪下,叩首:“夫概实在不敢!”

吴王道:“什么敢不敢的?寡人命你穿戴,是叫你去战,讹诈楚军,哪个敢有微词,立斩不饶!快快起来。”

孙武说:“大王已经行令,夫概将军再推托就不是了。今夫概将军王服车驾,乃是代大王去战,甚至是去死!夫概将军诱敌之战,可不是一番儿戏,而是必须真杀,真战,真死,真退,十分的危险呢!”

孙武的话,说给夫概,也说给吴王。

夫概这才说道:“既然大王有令,夫概只好从命了。”

说着,夫概的手指在王服上小心翼翼地掠过,眼睛里倏然一亮,一霎间流露出的情感,有渴慕,有遗憾,有喜悦,有贪欲,十分复杂。

阖闾定定地观察着夫概的神色。

阖闾道:“命王子夫差同车护驾!”

夫概:“大王,何言护驾二字?”

阖闾一笑:“啊——寡人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王弟速速更衣吧。”

阖闾走了。

夫概这才开始更衣。有道是宝马须金鞍,这句俗话不错,那身金碧辉煌的冠冕一装点,夫概就不再是夫概了,他生得与其胞兄阖闾本来就十分相象,如今看上去,更叫孙武吓了一跳,俨然又一个大王阖闾!夫概容光焕发,前前后后扯了王服看个不够,爱个不够,对孙武道:“爱卿,为何见了寡人立而不跪?”

“你,你说什么?”

“将军看来,夫概还是夫概么?”

孙武忙道:“夫概将军,车驾已经备好,此一举关系重大,胜负系于将军一身,但请好自为之!”

囊瓦为万全之策,正准备下令全军后撤,撤回汉江,忽然听见遥遥有鼓声,吴军杀来了。

囊瓦迅速整队,列阵,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

看上去,并不知道吴军有多少,两山夹峙,一河之宽,看见对面吴军的头,看不见尾,只知是黑压压一片。在两军相对的刹那,囊瓦眼睛一亮:立在战车之上的,不是孙武,不是伍子胥,竟然是王者之尊!那呼啦啦招展在半空的日月星旌旗下,是一张目空一切的赤面。那人犀甲外面罩着一身辉煌得耀眼的冕服,头上呢,戴着号称冕的王冠,五彩的丝绦连缀着二百一十六粒美玉,闪烁华晔。衣上为玄色,象征天,下为黄色,象征地。衣上所绣雉鸟,象征文德,绣着水草藻类,表示心地清净,还有火,意思是明亮兴旺,众望所归,等等等等。就连手中之剑,也是名曰磬郢的天下奇宝。

端坐在车上的,正是吴王“阖闾”!

“阖闾”身边,侍卫悍。

持戈兀立在车前的,是太子夫差。

他没想到野心勃勃的吴王阖闾,为了破楚称雄,竟然自己来送死!翦灭一个阖闾,吴国数万大军当然是不战自败。囊瓦大喜过望,哈哈狂笑:

“哈哈,吴王阖闾,恕囊瓦身披甲胄,不给你施礼了。”

“阖闾”微微一笑。

“阖闾,哪里黄土不可埋葬你,何必空国远征,到这里来受死?”

“阖闾”不动声色,只把手一挥,鼓声大作,兵车徒卒掩杀了过来。

囊瓦增添了十二分的骁勇,勇猛冲杀。两边将士,一场混战!短兵相接,生死肉搏,杀声在山谷里回旋。这是一场真正的厮杀,真杀真砍,双方都有士卒扑倒在地,血溅河滩。双方都有一种杀不完、砍不尽的感叹,因为战场不算宽,接战的徒卒有限,一个倒下,一个又上,前仆后继,无穷无尽。“阖闾”也立在战车上奋戈击杀,他的临阵,与其说对吴军是鼓舞,不如说极大地激励了楚军。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死或生擒了吴王,这场没尽没休的战事,就有了头了。囊瓦便只捉了“阖闾”去砍杀,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

吴军渐渐且战且退了。

囊瓦渐渐上了钩,上了岔路了。

两军厮杀了好一段时间,看样子,吴军是真的支持不住了,“阖闾”的战车打了个回旋便走。囊瓦哪里肯白白放了这个机会,催动战车就追。楚军呼呼啦啦全都上了岔路之后,背后,伍子胥辛辛苦苦绕山而来,率五百轻骑杀上来了,从后面轰着楚军向前赶,像赶鸭子。

此时,真正的吴王阖闾正在孙武、伯嚭的护卫下,向大别山口疾驰,吴军主力将迅速赶到山外,赶到柏举,做短时间的休整,养精蓄锐,以待决战。

前面有“阖闾”牵着鼻子,屁股后面有伍子胥神出鬼没地轰着,全军又行在一个只能并行二十人的山路上,队伍的战线拉得很长,囊瓦想退也退不成了,只有咬紧牙关向前跑。一直跑到窄的山路变成开阔地,开阔地又变成斜山坡,一直与返回来的阖闾打了三仗,楚军冲出了休门隘口,告别了大山。

士卒没有大的伤亡,可是全都疲惫不堪。再加上这些日子在山地拼命地追赶吴军,却毫无所获。当囊瓦与史皇的兵马会合,当前面再也没有吴军招摇的时候,楚军兵士一个个士气沮丧,怨天尤人,队伍一旦停止行进,就全都歪着,靠着,坐下了,打起了盹儿。

囊瓦问:“这里是——柏举?”没有将领答话。

囊瓦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这里离郢都有五百里吧?”

大夫史皇:“少说也相距六百里之遥。”六百里!

囊瓦感到六百里是个很可怕的数目,是很可怕的途程。他竭力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是怎么渡了江,又怎么鬼使神差地远离了他应该固守的郢都。如果在郢都,他可以凭借汉水,实在汉水不行,可以凭借郢城城防,等待沈尹戍方城援兵的。可他离开了他的依托,而且越离越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怎么发生的?

谁也没有答案。黄昏悄悄地来了。

暮色不声不响地用那昏黄的帷幕遮住了山川和天地。太阳遁走了。天色一片迷茫。

囊瓦的战车前面,天地是如此地开阔,空荡荡的。

是大别山的西麓了。

连日来在山地与吴军周旋,突然面对空旷得一览无余的荒野,囊瓦的心里是一片空白,一片空落,感到有些许晕眩。

囊瓦尽力远眺,要弄清楚此身所在。

影影绰绰是吴军的旌旗吗?或者是眼前的错觉?无论怎么说,有士卒来报,唐国和蔡国的军队都已突然出现了,都已经在这里集结着,等待一战。

他恍然大悟:就是说,吴军调他和他的军队来此决战?

或者说,调遣他来跳这个陷阱?一切都是孙武和伍子胥谋划好的?人家挽了个绳子套儿,他就钻进来了!所以,孙武一战就掉头撤退了;所以,吴军在山谷虚张声势,是诱他骄傲,让他上当;所以,阖闾也出现了,什么?有探马报告吴军有两个吴王阖闾,两个?他怎么没想到会有两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完全把他弄糊涂了。吴军是在一点一点地紧那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子呢!现在,他把头整个儿伸进来了,而且把脖子伸了很长。

什么吴军军中疾患流行?什么吴军给养不足?还有什么唐蔡两国士卒思归撤军?都是假的,都是孙武造的势。

什么人在咳嗽?什么人在唱?是蔡国将军鉴么?唱的是蔡国的调子?或者是楚国的调子?楚国军兵这么快就思乡了吗?不。这不可能。

他似乎又看见了蔡将军鉴那惨白惨白的人头。

颉乙呢?

“把颉乙给我押上来!”

“颉乙不知去向。”

“噢……”

沈尹戍呢?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沈尹戍的种种不可饶恕的可恨之处了,他暂时不再计较和沈尹戍的短长了,他情愿把破吴之功与沈尹戍平分了,他只盼望沈尹戍快将方城主力调来助战。

没有。没有沈尹戍的音讯。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出师不利,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的心立即抽紧了。

“撤军!”

他拼命地狂吼!

尽快地逃开孙武手中的绳子套儿。

大夫史皇、武城黑,还有射延全都一惊。

“令尹,撤向何方?”

“撤!”他接着吼叫:“传我的命令,全军后撤,后队做前队,撤!”

大夫史皇拉住他:“滚开!”他谁的话也不想听。

史皇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半路上力主撤退的大夫,现在却不同意撤了:“令尹!令尹!国家太平安定,令尹执掌大权;事到如今,六百里行军,两军对垒,将军就想逃走。下臣以为,如此回撤,只怕你在楚国难以容身,他国诸侯也不会收留。只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不是你叫我后撤的吗?”

“晚了啊!”史皇双泪齐下,噗嗵跪倒。

“将军三思!”军队正在移动。延,射也跪下了。

“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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