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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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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君臣百姓,都在关注着每时每刻绝食痛哭的申包胥,消息像风一样从秦国传到楚国,楚人也在担心地夜夜为申包胥祷告上苍保佑。民间都在传着,申大夫哭了两天了,三天了,四天了……秦哀公感慨万分,十分敬重申包胥,痛下决心出兵伐吴,并且当着申包胥的面儿赋了一首《无衣》诗以明心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申包胥听罢,咕嗵一声跪倒,一连给秦哀公叩了九个头,磕得满头是血,晕倒在血泊之中……

秦国派将领子蒲子虎,出动了五百辆兵车四万军卒,与楚将子西会合楚国将领,收拾残部,楚国百姓,纷纷拿起武器,投军复国。到处在说着申包胥七日七夜哭秦廷的悲壮故事,到处都在说着秦哀公那首《无衣》诗;不要说没有衣裳,秦国的君王与楚人同披一件袍子,与楚国同仇敌忾!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首诗也到了孙武手上。

他思索着如何破秦楚联军之计。

夫概送漪罗回来了。

孙武一怔,可是,到底不能失礼,便先与夫概互相寒暄,请夫概坐下。

漪罗却像避猫的老鼠一样,要溜回房中。

“漪罗,”孙武道,“适才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阿婧姐姐说话。”

孙武“啊”了一声。

夫概笑眯眯,去捉孙武的手,没捉到:“孙将军,长卿!自你从齐国到吴国以来,无论将军赋闲待诏,还是拜将军印之后;无论是恬谈的时候,还是柏举雍血战,你我都堪称知己。而今,少夫人漪罗又与阿婧亲密无间,称为知己。实在是幸事。”

漪罗:“将军叙谈吧,我煮茶去了。”

孙武“唔”地答应着,心里老大不高兴。漪罗背着他,到夫概府中去“说话”,令他气愤。他对夫概的图谋早有预感,对夫概过分亲密的表示早就疑惑。可是心中虽然生气,脸却并未挂上去。他目送漪罗走掉。

夫概:“孙将军以为如何?”

孙武:“你指的是——”

夫概:“我是说,自从夫概有幸结识孙将军以来,夫概便将孙将军引为知己,堪称莫逆,不知是不是高攀了?”

孙武:“哪里哪里。承蒙夫概将军不弃,承蒙抬爱。”

夫概笑模笑样:“怎么可以说是抬爱呢?将军兵法,乃是万世兵家盛典,夫概佩服得五体投地。”

“夫概将军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夫概凑近前,没去抚摸,眼睛定定地“咬”紧了孙武不放:

“夫概愿与孙将军共图大业,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孙武一惊:“你是想……”

夫概要让那句取而代之的话,从孙武嘴里套出来:“我想什么?说说看。”

“我如何知道?”

“孙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我实在是愚钝。”

“长卿倘若愚钝,天下便没有聪慧的人了。”

“如此说来,我已看穿了你的心思?”

“知我夫概者,莫若长卿先生,此话看来没错。你对如今天下时势看得怕是最清楚的了。如今,秦国派战车五百辆,徒卒四万,与楚军合在一处,前有秦兵征讨;后有越国数万大军,乘我国内空虚,紧逼边邑。天赐良机于你我,天降大任于你我,怎能有负于苍天?”

“唔,夫概将军的意思是,你我同心协力击溃秦楚之军,再为大王建立功勋。”孙武故意绕弯子,想“逼”得夫概说出那句话来。

夫概激动了,突然去抓了孙武的手,手心全是粘粘渍渍的汗:“不止于此,我的意思是机不可失!天不可负!”

他还是不肯说出一个“反”字来。

孙武扔了夫概的手,冷笑道:“孙武总算明白了!”

“啊,此乃吴国之幸!”

孙武说:“孙武前日在园中散步,见一情景,愿说与夫概将军借鉴。”

“说与我听。”

“我看见那最高最高的树枝儿上,有一只蝉喝着露水,得意地吟唱。蝉哪里知道,身后有一只饿得发慌的螳螂,马上就要吃掉它。螳螂只知道要吃掉美味的蝉,却不知道,它的后面,又有一只黄雀伸直了脖子,要拿它螳螂下饭。黄雀得意洋洋,正在做着吞食螳螂的美梦,它更是万万不曾料道,树荫下又有弹丸正在瞄准射击它。这便叫做——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噢,黄雀在后。黄雀到底在哪一个后面?”

“当然在扑食蝉的螳螂身后。”

“这就是说,黄雀在后,有利可获,是在冒险?”

“恐怕是在眨眼之间,黄雀不是成了笼中之物,便是毛血横飞!”

“这黄雀得到孙将军点拨,情形一定是大不一样了。”

“是啊。依孙武之见,黄雀还是不要贸然扑食什么螳螂,必得知道世间的事情有可为与不可为。”

“啊不,我指的是那黄雀如果得到孙将军鼎力相助……”

孙武定定地看着夫概:“孙武必得知道这只黄雀是哪一个,是否值得相助。”

夫概依旧不死心,道:“倘若是夫概请孙先生合作……”

孙武望夫概良久,说:“我孙武既然得到大王知遇,岂会跟在黄雀身后啄食甲虫?鸿鹄之志,在于吴国富国强兵。假如来日孙武饮血战地,发丧的时候,世人可以明察,戈伤剑伤只能在胸前,就是用火焚烧我的尸骨,灰里捡出的,也只能是敌人的箭头!”

夫概听了这番话,知道无法说动孙武。他的心沉下来。

万幸,到底没有道出一个“反”字来。

聪明的夫概,突然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孙将军一片丹心,忠心耿耿,是我等的福,王兄的福,也是吴国社稷之福!有将军这番话,夫概就是做了沙场之鬼,也不必为吴国担忧了!孙将军,你没听见吴国朝野都说你我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是捆在一架战车上么?看来夫概拿孙将军当做知心知己,没有看错,哈哈哈哈……”

夫概笑得响亮,笑声听上去却阴森森的。

话锋这么一转,反而成了夫概试探孙武是否对吴王阖闾存有二心了。言谈话语之中,还藏着另一层意思:不论孙武愿意与否,不论孙武承认与否,他夫概和孙武已经是上了一条船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孙武很难摆脱这个既定事实了。这是令孙武十分恼火,又十分无奈的,因为夫概并没有任何把柄落入孙武的手里,也没有什么口实让孙武抓住。

夫概又道:“孙将军一定知道如今从秦国传来的那首《无衣》诗了,诗中写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孙武:“这是秦哀公决心与楚残军联合攻打吴国时所作,敢问夫概将军,莫非也打算颠覆吴国社稷取而代之吗?”

夫概正色道:“孙将军,这话不可乱说,除非将军有这个想头。”

孙武“哼”了一声。无言。沉默。

漪罗送茶来了,孙武端起一盏茶:“夫概将军请用茶!”

这是——端茶送客。

夫概知趣:“孙将军,告辞了,后会有期。我还会来探望将军,就教兵法。”

孙武:“送客!”

夫概仍然是笑眯眯的,走了。

漪罗战战兢兢,想解释一下今日之事,低声唤:“将军……”

“出去!”

漪罗忍泪,心里委屈,低头往门外走,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阖闾驾到。

孙武面对着吴王阖闾坐下的时候,心里一阵茫然。他为夫概之事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对吴王说夫概之事,可是,他忽然不知该从何讲起了。难道可以将此禀告吴王,说夫概反骨毕露?或者让吴王警惕其王弟野心勃勃?那么你从何得见?你有什么把柄?吴王阖闾会相信你的禀告你的告诫和你的预言么?倘若相信了,你和夫概是怎么回事?吴王会不会为了肃清夫概亲信而大开杀戒?吴国军队远在楚地,这一场内讧,或者是内耗,会殃及些什么人?会不会对吴军不利?孙武思忖了许久,话到舌边又咽了回去。

阖闾拿眼看着孙武,又瞟了瞟前来上茶的漪罗,道:“寡人听说漪罗费尽千辛万苦到了郢都,心中甚为欣慰,将军身边有人侍奉便好。”

孙武:“谢谢大王关怀。”

阖闾:“寡人带了些绸缎,赐与漪罗。”

孙武:“臣下之妾妇怎能有此荣耀?漪罗,还不快快叩谢大王!”

漪罗忙跪下,叩头,谢恩。

孙武:“你下去吧。”漪罗战战兢兢地走了。

阖闾一直目送漪罗出门,似乎想着什么,又似乎有无限惆怅。

阖闾:“爱卿,怎么?你与那漪罗好像有什么不快活的事情?”

“没有,没有。儿女情长,区区小事,怎敢劳大王关切?”

“寡人但愿将军在楚地活得愉悦。”

孙武终于忍不住,把话头引到正题了:“大王,非是臣下心中有什么不愉悦之事,只是我在想日前所见一事,很有点儿寓意。”

“说来寡人听听。”

“臣看见高树之上,有蝉吟唱。蝉的身后,有一只饿得发慌的螳螂,要吃掉那只蝉。螳螂的后面,又有一只黄雀,欲将螳螂吞下充饥……”

阖闾:“唔,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正是。”

阖闾:“爱卿指的是什么?莫非说,寡人便是那只寒蝉么?”

“不敢,臣下怎敢将大王比做寒蝉?”

阖闾定定地看着孙武,似乎孙武的脸上写着什么。

阖闾:“什么蝉什么螳螂什么黄雀?什么乱七八糟?孙将军,纵然秦军,越军,楚军,在前,在后,在左,在右,吴国常胜之师所惧者何?将军不必煞费苦心了,寡人志在亡楚,楚昭王不死,寡人是不会退兵的。回宫!”

阖闾拂袖而去,

孙武呆若木鸡,没想到阖闾想也没往夫概那儿去想。

漪罗吓坏了,在门外,出了一身的汗。

吴王阖闾走出孙将军府,忽然站住了,若有所思,少顷,才上了车,扬长而去。

第26章 琴剑锁寒江

秦楚联军已经接近楚国边境。吴王阖闾紧急召集群臣,寻求对策。

众臣对于强大的秦国出兵援楚,越国乘机攻吴的时局突变,莫衷一是。

夫概请战:“大王,秦军去国远征,水土不服,兵马劳顿,楚将子期收拾的残军,余勇无几。夫概愿率军与秦楚联军一决雌雄。请大王宽心,夫概定会杀得秦楚联军片甲不存,让楚人永世不敢梦想复收郢都。”

阖闾:“倘若失利,又当怎讲?”

“夫概愿以性命担保,如果失利,就做军中雄鬼,死不还家!”

阖闾:“孙将军以为如何?”

孙武道:“依我之见,秦兵虽然兵强将勇声势浩大,可是他们对吴军战法不明,再加上远途行军,进入楚境,地理不熟。而楚军虽然是残军,可是复国心切,亡国之痛深切,不仅徒卒,百姓也会赌上性命,敢拼一死。我军可发兵列阵,避楚军锐气,击秦军不备。所谓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则定胜无疑。”

夫概:“孙将军所言极是。请大王即刻下令,让孙将军与夫概一同率军迎战,万无一失。”

孙武不知夫概又把他扯在一起,是何用意?可是,他既不能临阵推托,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把夫概的图谋立即戳破。

阖闾问夫差:“王儿以为如何?寡人已把郢都守备大任交付于你,你不可辜负了寡人良苦用心。”

夫差:“依夫概将军对时势鞭辟入里的分析和夫概将军的智慧,我以为,夫概将军一部便足以破敌。”

阖闾沉吟。夫差想的不仅仅是如何击败秦楚军队,对他来说,心腹之患,一个太子终累,一是王叔夫概。终累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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