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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快与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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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认为,大家都尽量不乘巴士,而不得不乘巴士的人则会焦虑地扫视邻座乘客的行李或其宽松的衣服,害怕里面藏有炸弹。
我在以色列开的都是租来的车,很少乘巴士,但即便如此,也受到了炸弹袭击的影响,这着实令我懊恼。在等红灯时,我不愿停在巴士旁,绿灯一亮,我会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将车开离。为此,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比其他人更清楚遇袭的概率其实很小。遇袭的风险真的可以被忽略掉,但其对我行为的影响使这个极小的概率有了极大的决策权重。实际上,与把车停在巴士旁(而遭遇爆炸事件的概率)相比,我更有可能在车祸中受伤。但并不是出于对活命的理性考虑我才躲避巴士,而是当时的体验驱使我这样做:在巴士旁边停车使我联想到了炸弹,而且这些想法令我很不愉快。我躲避巴士是因为我想要思考别的事。
我的经历说明了恐怖主义是如何产生影响的,也解释了为什么人们这么害怕恐怖主义:因为它降低了效用层叠。极其生动的死亡或爆炸画面的影响因媒体的关注以及人们的频繁交谈而不断加强,在身处具体的情境时,尤其如此,例如看见了一辆巴士时。此类情绪一触即发、身不由己且无法控制,会使人们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系统2可能“知道”发生危险的概率很小,但即使知道也无法消除人们内心的不安和躲避危险的冲动。我们无法停止系统1的运行。情绪的紧张程度不仅和概率不相符,对概率的估测也不够敏感。假设有两座城市都被警告有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出没,其中一座城市的居民被告知有两名袭击者准备袭击该城市,而另一个城市的居民被告知只有一名袭击者。后一座城市的风险降低了一半,但那里的人们会感到更安全吗?
纽约市有很多商店都卖彩票,生意也不错。其实,中彩票大奖的心理与对恐怖主义事件抱持的心理是类似的。能赢大奖必然令人激动,整个社区也会为之兴奋,而且人们在工作场合和家里聊到此事时,会更兴奋。买彩票之后会有一种愉快的幻想,就像躲避巴士之后恐惧会减轻一样。这两个例子的实际发生概率其实都非常小,人们更在意的是可能性。人们对前景理论的最初构想包括这样的观点:“罕见事件不是被忽视就是被过度重视。”不过,这个说法并没有详细说明在什么情况下事件会被忽视,什么情况下会被过度重视,也没有从心理学上对此作出解释。对决策制定过程中情感和生动性作用的最新研究影响了我对决策权重的看法。过高权衡不太可能的结果是系统1的特点,我们对此已经很熟悉了。情感和生动性会影响顺畅性、可得性以及对概率的判断,因此也就解释了人们为什么过分关注那些没有被自己忽略掉的罕见事件。
你认为一支三流球队获得NBA总冠军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认为下一届美国总统是第三党派候选人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下一届美国总统是第三党派候选人,你会得到1000美元;如果不是的话,你将一分钱也得不到。你准备下多大的赌注?
这两个问题虽不同,但明显有关联。第一题要求你评估罕见事件的概率,第二题想让你通过下赌注来权衡第一题那件事的决策权重。
人们是怎样作出判断,怎样确定决策权重的呢?让我们先来看两个简化的回答,然后再对答案进行证实。以下就是这两个十分简单的答案:人们高估了罕见事件的概率。人们在做决策时过高权衡了罕见事件。
尽管过高估计和过高权衡是两个不同的现象,却有着同样的心理机制,即集中注意力、证实性偏差以及认知放松。
明确的描述激发了系统1的联想机制。当你想到第三党派候选人胜出的可能性不大时,你的联想机制会像平时那样在验证性模式下工作,会有选择地提取使表述正确的信息、事例以及画面。这个过程有偏见存在,但并不是在幻想下进行的。你寻找的是符合现实条件制约的可能情况,你不会天真地想象是“西方的仙女”任命了一位第三党派的总统。你对概率的判断最终总是由认知放松或顺畅性决定的,因此你的脑海中总会出现貌似正确的情形。
你并不总是关注要求你作出评估的事件。如果目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很大,你就会关注这个事件的其他可能性。请思考下面这个例子:
在你们当地医院里出生的新生儿在3天内就出院的概率有多大?
你现在要估测婴儿出院回家的概率,但你肯定会关注造成婴儿不能在正常期间出院的事件。我们的大脑有个有用的机能,它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奇怪、不同或是不寻常的事。你很快就会意识到,在美国(不是所有国家都设有同样的标准),婴儿于分娩后的两三天出院是很正常的。所以,你将注意力转移到反常的情况上去了。罕见事件成了焦点,这些事件很可能唤起可得性启发模式:你的判断可能由你所制造的许多医疗问题的发生场景以及想起这些问题时的感受决定。因为你处于确定性模式下,你对医疗问题出现频率的估计很有可能会非常高。
当某件事的其他可能不太明确的时候,罕见事件的概率就很容易被高估。我常爱引用的一个例子是心理学家克雷格·福克斯(Craig Fox)的一项研究。开始这项研究的时候,他还是阿莫斯的学生。福克斯召集了一些职业篮球赛的球迷并引出了几个关于NBA季后赛冠军的判断与决策。他特别要求受试者分别估计参与季后赛的8支篮球队取得最后胜利的概率。因此,每支球队的胜利都成了焦点事件。
你肯定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但福克斯所观察到的影响程度可能会令你感到惊讶。假设某个球迷被要求去估计芝加哥公牛队赢得联赛的概率。此时焦点事件已经确定,但其他情况,其他7支球队中的某支球队赢得比赛,往往会被忽略。球迷在肯定性模式下的记忆和想象都在努力构建公牛队胜利的情况。还是这个受试者,在被问到湖人队的胜算时,相同的选择性激活又会偏向支持湖人队。这8支美国最好的职业篮球球队都很优秀,所以设想其中一支相对较弱的球队成为冠军也是有可能的。结果是:把相继对这8支球队进行判断的概率相加,得到了240%!这样的结果当然是荒谬的,因为这8支球队的胜算相加结果应该是100%。当裁判被问到冠军是出自西部联盟还是东部联盟时,这种荒谬就不存在了。因为在这个问题中,焦点事件及其他情况同样详细,他们判断的概率相加就是100%。
在评估决策权重时,福克斯请了球迷对联赛结果下注。他们对每个赌局都标明了金额(金额大小与赌局的风险大小相匹配)。赢得赌局的人可获得160美元。而这8支球队的现金标价总额为287美元。也就是说,如果某个受试者对8支球队都下了注,他肯定会损失127美元!受试者肯定知道联赛有8支球队,对8支球队都下注的平均回报不可能超过160美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过高地估计了结果的可能性。球迷不仅高估了他们所关注的事件的可能性,还更愿意对它们下注。
这些发现对规划谬误以及其他乐观主义的表现形式作出了新的阐述。当某个人努力预测某个方案的结果时,就可以切实且轻松地成功执行某项方案。相反,失败的可能性则会被忽略,因为事情出问题的情况错综复杂。对自己职业前景进行评估的那些企业家与投资者很容易高估自己的机会,也喜欢过高权衡自己的估值。
画面感越强,决策权重越大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前景理论与效用理论的不同体现在概率与决策权重的关系上。在效用理论中,概率与决策权重是相同的。对已经确定的事情的决策权重是100,某件事有90%的概率,说明人们对这件事的决策权重是90,是概率为10%的事件的决策权重的9倍。在前景理论中,各种概率对决策权重的影响较小。我早前提到的一项实验发现,概率为90%的事件的决策权重是71。2;概率为10%的事件的决策权重是18。6。两个概率的比率是9,但其决策权重的比率只有3。83,这说明在那个范围内人们对概率的敏感度不够。在这两个理论中,决策权重只依赖于概率,与结果无关。两种理论都认为,概率为90%的事件的决策权重与赢得100美元、收到一束玫瑰花或是遭到一次电击的权重相同。这个理论预测后来被证实是错误的。
芝加哥大学的心理学家们发表了一篇文章,《钱、吻与电击:对待风险的情感心理》,他们发现,人们评估风险时,如果(假想的)结果与情感相关(“碰见了你最爱的明星并亲了他一下”或“遭受了一次疼痛但没有危险的电击”),这种评估对概率的敏感度要低于有关金钱得失的结果。这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发现。通过生理检测(比如心跳)的手段,其他研究者发现,对将要遭受的电击的恐惧与遭到电击的概率从本质上说是毫不相关的。仅仅是电击的可能性便会让人心生恐惧。芝加哥的这个团队提出“满溢意象”(affect,laden imagery)完全盖过了对可能性的回应。10年后,普林斯顿大学一个心理学家团队对这个结论发起了挑战。
普林斯顿的这个团队说,他们已经观察到人们对与情感相关的结果的出现概率的敏感度很低,这种情况很正常。赌钱属于例外情况。赌钱时,人们对概率的敏感度相对较高,因为他们有确切的预期值。
下面两个赌局的吸引力与多少现金的吸引力是等价的?
A。有84%的概率赢得59美元。
B。有84%的概率赢得一束装在玻璃瓶里的玫瑰花。
你注意到了什么?其中显著的不同在于A问题比B问题更为简单。你不用停下来去估算这个赌金的预期值,就能很快知道其价值在50美元左右(事实上其价值为49。56美元),在你寻找一个具有同样吸引力的现金等价物时,这个大概的估算已足以提供一个有帮助的锚定。问题B却不存在这样的锚定,因此也就更难回答。调查对象还对两个赌局的等价现金进行了评估,认为同时赢得两个赌局中的等价现金的概率为21%。不出所料,高概率的赌博与低概率的赌博之间的不同在于,进行高概率赌博的人更可能是为了金钱,而不会是为了玫瑰。
普林斯顿团队认为,对概率不敏感并非因为情绪原因。为了支持这个观点,他们比较了人们花钱避开风险的意愿:
利用某个周末粉刷某人的三居室公寓的概率为21%(或84%)。
打扫使用了一周的一座公寓厕所中的三个小隔间的概率为21%(或84%)。
第二个结果肯定比第一个更能引发情感,但这两个结果的决策权重并无不同。显然,情感强烈程度不会影响概率。
另一个实验产生了一个惊人的结果。在这个实验中,受试者得到了奖品的明确价格以及文字描述信息。例如:
有84%的概率可以赢得一束装在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价值59美元。
有21%的概率可以赢得一束装在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价值59美元。
对这些赌注预期的货币价值进行评估很简单,但增加一个具体的货币价值并不会改变其结果: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评估依然对概率不敏感。想到奖品是玫瑰花的人不会将奖品信息作为评估风险的锚定。正如科学家有时说的那样,这是一个令人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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