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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自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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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就是深信道德为一切事物的基础,真理为一切道德的本质。真理已成为我唯一的目标。真理的范围逐日扩大,而我对真理所下的定义也随之而广阔。

有一段古遮拉特的格言诗同样抓住了我的心灵。它那以善报恶的教训成为我的指导原则。我因为热烈地服膺这个教训,便开始为它作许多实验。以下便是我认为最美的几行。

惠我杯水,报以美食;

与我寒暄,报以长揖;

锱铢之贻,重抵万金;

尔命被救,赴义舍身。

哲人言行,尔宜敬佩;

善小必为,其酬十倍。

至圣之域,人我界泯,

以德报怨,其乐无边。

第十一章 准备赴英留学

1887年我念完中学。当时统一考试分别在阿赫梅达巴和孟买二地举行。由于印度一般都很贫困,所以卡提亚华的学生自然选择最近和最经济的地方去应试。我的家境也迫使我作同样的选择。这是我第一次从拉奇科特到阿赫梅达巴,而且还没有人作伴。

我的家长要我中学毕业以后,继续进大学深造。八万纳伽和孟买都有大学,因为前者比较经济,我决定到那里去进萨玛尔达斯学院。我是去了,但如坠五里云雾中。事事有困难。教授的讲授,我听不懂,更不要说有什么兴趣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误,因为那个学院的教授被认为是第一流的。可是我是那么笨拙,第一学期末了,我就回家了。

我们家里有一个老朋友和顾问,名叫马福济。达维,是一个机警而有学问的婆罗门。我父亲死后,他还保持和我们家里的关系。在我的假期中,他凑巧来探望我们。他在同我母亲和大哥的谈话中,问起我的学业。他晓得我在萨玛尔达斯学院读书,便说:“时代变了。如果你们不受适当的教育,不要指望继承令尊的衣钵。既然这个孩子还在继续求学,你们应当使他能够保持令尊的衣钵。他得念上四、五年的书,才能够得到学士的学位,而这充其量只能使他有资格谋求月薪六十卢比的职务,帝万可是当不成了。如果他也象我的儿子一样去学法律,时间就更长了。等他毕业的时候,一定有不少律师在竞争着帝万的职位。我想倒不如送他到英国去留学。我的儿子柯华尔朗说,做律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出三年他就可以回来了,费用也不过四、五千卢比。你想想一个刚刚从英国回来的律师该是多么时髦啊!那时用不着他去谋求,帝万的职位就会送上门来。我极力主张你们今年就把穆罕达斯送到英国去。柯华尔朗在英国有很多朋友,他会写介绍信给他们,穆罕达斯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约希吉①——我们常常是这样称呼年老的马福济。达维的——转过来用诚恳的口气问我说:“与其在这里念书,你不是更愿意到英国去吗?”自然,这是我再欢迎也没有的了。我本来就担心学校的功课难,所以听到这个建议便高兴得跳起来,并说要送我去,愈早愈好。不过要想很快通过考试,却不是那么容易。好不好把我送去学医呢?

我哥哥打断了我的话说:“父亲不喜欢学医。他说过:我们毗湿奴信徒不应当做解剖尸体的事。父亲希望你当律师。”

约希吉附和地说:“我倒不象甘地吉那样反对当医生。我们的《沙斯陀罗》②并不反对行医。不过你要得了医科学位,也当不了帝万,而我却希望你将来能当个帝万,或比帝万更好的职位。只有这样,你才能担起照顾你们这个大家庭的责任。这个时代变化很快,而且一天比一天艰难。所以做律师倒是一个很好的打算。”他转过面来对我母亲说:“现在我该告辞了。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吧。我希望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能够听到你们准备让他去英国的消息。如果需要帮点什么忙,务必叫我知道。”

①参看卷首英译者前言的译注。

②《沙斯陀罗》(Shastras),梵文,印度古代经典的总称。

【“文】约希吉走了以后,我便开始构起空中楼阁了。

【“人】我哥哥却是想到实际的问题:怎样才能为我筹措川旅呢?

【“书】而且象我这么年青的人只身到国外去,可以信赖得过吗?

【“屋】我母亲只是感觉心乱。她是不愿意和我分离的。她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说:“叔叔现在是家中的长者,我们应当先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同意,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我哥哥却有另一个主意,他对我说:“我们在波尔班达邦还有一定的权利。李立先生是现在的政务官,他对我们这一家很敬重,对叔叔也很好。我想请他推荐你由政府资助到英国去留学是很可能的。”

我觉得这些打算都很对,立即准备动身到波尔班达去。当时还没有铁路,坐牛车要五天才赶得到。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是一个胆小鬼,然而那时候想到英国去的愿望完全占据了我,在这种愿望面前,胆怯竟为之消逝。我雇了一辆牛车坐到度罗基,从度罗基改骑骆驼,这样可以早一天赶到波尔班达。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骑骆驼赶路。

我终于到达波尔班达,向我叔叔行过礼,便把一切都告诉他。他考虑了一下,便说:“我不知道你到英国去和我们的宗教信仰是不是有冲突。我所听见的一切,使我发生了怀疑。我所遇见的那些大律师,我看不出他们的生活和欧洲人的有什么分别。他们对于饮食没有禁戒。他们嘴上永远离不开雪茄。他们穿的衣服,也象英国人一样丢人。所有这一切都和我们家族的传统背道而驰。不久我就要去朝圣,而且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在我这风烛残年的时候,我怎么敢答应你远涉重洋到英国去呢?不过我不愿意拦阻你。最要紧的还是你母亲的意见。如果她让你去,那么,祝你一路平安!告诉她我是不会干预这件事的。你会带着我的祝福一齐去的。”

“我对您的期望也就是这样,”我说,“现在我要设法争取母亲的同意。不过,您能不能介绍我去见一见李立先生呢?”

“我怎么能这样做?”他说道。“但是他是一个好人。你可以告诉他你的亲属关系,约他面谈一次。他一定会接见你,甚至还会帮助你。”

我说不上我的叔叔为什么不给我写一封介绍信。我有一种模糊的想法,以为他对我的英国之行所以那么勉强,不愿直接表示同意,是因为他认为出国是一种不合宗教信仰的行为。

我写了一封信给李立先生,他要我到他的住所去看他。他在上楼梯的时候接见了我;而且简单地说:“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来见我吧。现在不能帮助你。”说完话他就匆匆忙忙地上楼去了。我本来已经做了妥善的准备才去见他,而且细心学好了几句话要对他说,见他的时候还向他深深作揖、合掌致敬。

可是这一切都是白搭!

我想到我妻子的首饰。我想到我的哥哥,我对他有很高的信仰。他为人极其慷慨,而且他象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我。

我从波尔班达回到拉奇科特,报告了一切经过。我还和约希吉相商,当然咯,他甚至建议必要的话宁可借债。我建议变卖我妻子的首饰,大概可以弄到二、三千卢比。我哥哥答应设法去弄钱。

然而我母亲还是不愿意。她已经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有人告诉她,青年人到英国就会堕落。别的人又说他们是吃肉的;更有人说他们没有酒就不能生活。“你晓得这一切吗?”她问我。我说:“你不能信任我吗?我决不向你撒谎。我发誓不干这种事情。如果我有这样的危险,约希吉会议我去吗?”

“我可以信任你,”她说。“但是你已身在异国,叫我怎么放心得下?我的心都乱了,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我要问一问贝恰吉。史华密。”

贝恰吉。史华密本来属于莫德。班尼亚种姓,但现在已成为耆那教僧侣了。和约希吉一样他也是我们的家庭顾问。他倒帮了我的忙,说:“我要这个孩子庄严地许下三个愿,然后就可以让他走。”他给我监誓,我于是发誓不喝酒、不接触女人、不吃肉。发了这种誓言,我的母亲便答应我出国了。

我就读的那所中学为我举行了欢送会。对于一个拉奇科特的青年人来说,到英国去确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我先写好了几句答谢的话,可是简直念不出口。我记得当我站起来致答词的时候,我的头是怎样的发昏,周身如何颤抖。

我既得了家长们的祝福,便动身到孟买去。这是我从拉奇科特到孟买的第一次旅行,由我哥哥伴送。然而好事多磨,我到孟买以后,又遇到了许多周折。

第十二章 种姓身分被开除了

得到母亲的许可和祝福以后,我便欢欢喜喜地到孟买去,离别了我的妻子和一个几个月的婴儿。然而一到孟买,便有几个朋友告诉我哥哥,说印度洋在六、七月间风浪很大,因为这是我的初次航行,他们要我等到十一月再走。还有人说最近有一艘轮船遇到暴风而沉没了。这使我哥哥感觉不安,他不肯冒险让我马上动身,他把我安置在孟买的一个朋友那里,便回拉奇科特去做他的事情去了。他把我的旅费委托给我的妻兄保管,并吩咐一些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尽可能给我一些照料。

我在孟买度日如年,常常做梦去英国。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种姓里的人对于我出国一事便议论纷纷。那时还没有哪个莫德。班尼亚种姓的人去过英国,如果我居然去了,我得加以说明:他们召开了一个种姓会议,传我出席。我参加了。我当时如何突然鼓足了勇气到那里去,我实在不明所以。但是我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出席了那次会议。赛德——我们族里的族长——是我们的一个远亲,而且和我父亲相处很好,这时却厉声对我说:

“照本族的意见,你去英国的打算是不妥当的。我们的宗教禁止航海远行。我们还听说到了那里如果不损害我们的宗教,便无法生活。去的人不得不和欧洲人同饮食!”

我回答说:“我并不认为到英国去是违背了我们的宗教。我到那里的目的是求学深造。而且我已庄严地答应我母亲不做你们最害怕的三件事。我相信我的誓言能保障我的安全。”

“但是我们要告诉你,”那位族长反驳道:“在那里要保持我们的宗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同你父亲的关系,你应当听从我的忠告。”

“我知道那些关系,”我说道:“而且我把您当作我的长辈看待。但是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了,我不能改变我去英国的决心。先父的朋友和顾问是一个很有学同的婆罗门,他并不反对我去英国,而家母和家兄也都准许我出国留学。”

“可是你竟敢不顾本种姓的命令吗?”

“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想种姓本身不应当干预这件事。”

这话激怒了那位族长。他斥责我,但我坐着不动声色。于是他便宣布他的命令:“从今日起,这孩子不应当被看作是本种姓的人了。谁要是帮助他或到码头去给他送行,就得交纳一卢比四安那的罚款。”

这个命令对于我并没有影响,我起身向那位族长告别。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哥哥会有什么反应。幸而他还很坚定,写信对我保证:不管那位族长的命令,他还是准许我出国。

然而这件事使我更急于要走。万一他们对我的哥哥施加压力发生了效果,那又怎么办?谁能担保不发生意外的事情?我正在为这种处境发愁的时候,听说有一位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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