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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半世清情-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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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移开挡住视线的公文看向身下人,满脸的阴翳不明,一双眼睛深潭似的引人下坠,烛光下成熟而俊挺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暗影,像那场熊熊大火中的修罗王。

“滚出去”

云惠脸一下惨白得没了血色,扶着他靴子的手一下吓得松了。

“四宜堂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安分的奴才,没有下次。”

这个男人的薄唇有着最好看的形状,吐出的却是让人最不寒而栗的字句。

他猛然抽回自己的脚,重新搁上小榻,目光已经再次回到自己的公文上,一室死寂。

云惠惊慌失措得连连磕头,连话也讲不出来,面如土色的捂脸退出去,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被正要进门的苏公公扶住,回到耳房里,眼泪顺着眼眶不住的流下来,浑身战栗,一夜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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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颇快,进入十一月后已经很冷了。八贝勒胤禩本应该在二十六日随侍康熙前往热河巡视,但正逢他生母良妃卫氏的祭日,便向康熙告了假前往景陵妃园寝拜祭。康熙准了他的假,却对其他只字不提。三年了,康熙从未去看过良妃一次。这样的耿耿于怀怕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这是良妃入陵奉安后的第一次周年拜祭,在其子心中分量可想而知。十一月二十五日,八贝勒胤禩带着贴身奴才小纽子、小扣子和白哥和几名侍卫,带着隆重的祭品,趁着天还未亮已经从和春园早早的出发了。

胤禩一身贝勒冬装,厚厚的青狐毛皮衮服配上头上的冬冠。在不算狭小的马车空间里,整个漂亮的五官突显的如玉般皎洁完美。一身厚厚侍女冬装的白哥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由马车笃笃的走着,眼观鼻,鼻观心。

胤禩沉默了许久,开口问:“冷不冷?”

白哥摇摇头,轻声道:“奴才不冷”

胤禩的目光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有些失神以及一闪而过的伤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行程走了大半日,马车缓缓减速的时候,白哥心下疑惑,想掀小窗下一角看看情况告知八贝勒胤禩,却被胤禩的大手一把抓住按在身侧。白哥身子一僵,手反射性的想缩,却挣不开被牢牢抓在他手心里,偏头看向他。

帘外传来小纽子有些压低的声音:“爷,好像是……”

似乎有一队马蹄声从对面由远及近的奔跑着,笃笃而来。

胤禩手心明显一紧,黑白分明的双眸看了白哥一眼示意她别动,转过身去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掀开马车小窗帘的一侧来,刚好将自己的脸露出大半个去,看着窗外竟沉默了几秒,直至窗外人勒马停驻。

“原来是八弟”

马车外响起一道低沉又磁性的男性声音来,语气淡漠的和胤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不知为何,白哥的后背却忽然泛起一阵细细的战栗来,只感觉手上的大掌握的更紧了,那马蹄袖口上的皮毛软软的完全罩住她手,细细密密的压在手腕上。

“是啊,明日是我额娘的祭日,已经向皇阿玛告过假了。如何会在此偶遇四哥?”胤禩的声音很平稳,温润而有礼,似乎还有淡淡的落寞。

“我是办差路过,正要赶回宫里,否则我也原该陪你一起去为良母妃上柱香。”

“我代额娘多谢四哥之心,办差自然要紧。”胤禩口吻恰到好处的与窗外人告别,手中力道却无一丝放松。

白哥的目光触到八贝勒胤禩的背影上,胸口中却莫名连呼吸也有些喘不透,头隐隐作痛。

窗外人却没有应着话茬告别,他的语速不快,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看着马车轿帘,磁性的嗓音字字都像敲在人心上。

“兄弟友爱本是应当……八弟妹……没有陪你一同前去?”

胤禩却平淡一笑,浅浅道:

“她回安王府去了,安王福晋病了……听闻四哥府上年侧福晋怀胎几月了,身子还大好吧?”

“好。”他很简洁的回答,微微顿了顿。

“祭祀时劳八弟替我向良母妃敬一柱香,四哥先行一步。”

“多谢四哥,一路小心。”

随着胤禩的话,夹杂这窗外人的驾马声,马蹄声终于跑远了。

胤禩轻轻放下帘子,脸色已经瞬间冷下来,他微微高声向帘外道:“走吧,不远就到景陵了。”

他说完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偏过脸去看坐在侧面的白哥。

只见她嘴唇已经有些苍白,微微合着双目靠在那里。胤禩心猛然一沉,忙松开紧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扶住她肩头道:

“是不是不舒服?”

白哥微微掀开些眼睛,神色里有些黯淡,无意识的摇摇头。

胤禩转过头向马车外急道:“小纽子,随身的药呢?”

小纽子应声,忙从怀里掏了药瓶递进来。胤禩接了瓶子忙拔开瓶塞倒出一枚褐色药丸出来,轻捏她牙关塞到她口里去,又拿了随身水袋喂她喝下去。

胤禩一直看着她,过了好半晌,白哥渐渐舒缓,眼神也清明起来。

胤禩有些沉默,终于松下一口气。他缓缓开口道:“平日的药有按时吃么?”

白哥微微一顿,点点头道:“谢八爷恩典,奴才一直按时吃药。”

胤禩点点头,看她仍旧不自觉露出的疏离的样子,胸臆中涌上复杂的情绪,也不再说话。

到了景陵园区,天已经擦黑了。巍峨广袤的皇家陵墓区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好在四处有亲兵哨岗,才有些人气。

胤禩带着下人们一起,直奔景陵东侧不远的妃园寝。小纽子赶在前到了大门旁值班房说话,胤禩到时看门的老太监都出了来,和侍卫一齐给他请安,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引他们进园。

夜色很暗,人都看不真切。白哥默默的跟在胤禩身后左侧,站在小纽子身旁一齐走进偌大的园子。

过了一座平桥,便是东西厢房了。白哥小扣子和侍卫们先进了厢房布置,将带来的祭品安顿好。胤禩带着小纽子随老太监一路往后面而去,又过了一座拱桥到了园寝,巨大的燎炉香火不息,后面就是享殿,火光中隐隐能看到上面覆绿色琉璃瓦。享殿后一片片全是大小宝顶群。

胤禩回到东厢房的大套间里,灯火通明,白哥已经将房内俱是布置妥当了,桌上还布好了饭菜。

他看了她背影半晌没说话,神色有些伤感及疲惫,终究回身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道:

“我不吃了,你吃点东西歇两个时辰,到了子时陪我一起去后面吧。”

白哥自然应了声,说罢便回身将中间的槅扇门轻轻掩上,自己在外厅快速吃了些饭菜,便到小榻上抓紧靠一会。

胤禩到了这里显然比平日有些低沉,他一个人靠坐在床榻上,微微睁开眼睛,烛光下他浓密的长睫毛变成一抹剪影落在完美无瑕的脸上,凝固住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太多秘密……要一一来解……

162

162、心口难开。。。

白哥头靠在自己手臂上,醒来时身上不知道何时被大披风盖住。起身一看,是胤禩的。她抬头看了看中间依旧掩着的雕花隔扇门,默默把披风收起来,看看一边的漏刻,还有一刻就快子时了。

屋里的暖炉烧的正旺,而屋外也是冷得要命。白哥搓了搓双手,刚一拉开门,双颊就感到夜里一阵阵的寒气,冻的人耳膜都有些疼,好在穿的够厚。她微微闪身出来去敲了隔壁小纽子小扣子的门,见两人也在冲瞌睡,轻声嘱咐他们多穿些,把祭品拿好准备跟着八爷去后面。

小纽子和小扣子对她一直非常有礼,尤其小纽子虽然也是八爷最贴身的奴才,但对她却是极好的,从没有半点排挤或架子。自她近期到了京城和春园里,平时里一直用的药也都是他去拿了给她,风雨无阻。

回到房里,白哥拿起小榻上的大披风走到槅扇前,轻轻扣了扣,唤道:“八爷”

屋里很快应了声,不一会胤禩便拉了门出来。白哥正欲给他披上披风,胤禩却看着她目光停了几秒。她的额头边有一处睡熟时被手臂压红的印子,却专注的忙着给他系披风,毫不自知。

他的左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抬起来,正要接近她时却忽然回过神来,终究是收握成拳,从她身侧不着痕迹的缓缓放下去。

几个人一起出来,值夜的老太监已经提着灯笼在屋外候着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几个人静静的走过拱桥进了园寝。大燎炉里火光不息,胤禩站在燎炉前,眺望后院黑压压的宝顶群。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个宝顶,在寒风中站立许久才进了享殿。

享殿大厅里灯火彻夜通明,香火缭绕,气氛肃穆。供奉的牌位是按照嫔妃等级顺序的,中间最尊,其余依次排在两侧。在良妃之前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慧妃博尔济吉特氏、平妃赫舍里氏都已经过世,良妃卫氏的灵位就安然居于平妃旁边。

紫檀木供桌的各主位前都放着平日的祭品,白哥和小纽子将良妃主位前的平时祭品撤换掉,把带来的祭品一一仔细摆好轻轻放上供桌,将祭盆与祭祀用的金纸用金黄色锦盆盛好,轻轻放在他身边,就退下来。

胤禩解了披风默默上去燃了三柱高香,跪在金黄色的蒲团上行了祭拜大礼,抬起头来时只低低一声轻唤:“额娘……”

没有隆重的祭祀大典,没有皇帝的哀思追封,没有人记得的红颜枯骨。

这声低唤轻轻回荡在夜半寂寥的大殿里,不由得让人潸然泪下。

转眼间,良妃已经走了三周年了。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有她的儿子。

白哥房和小纽子小扣子在殿门边远远的守着,留胤禩一人跪在灵前说话。他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折着金元宝,一边点燃了放入祭盆里,一向温雅有礼的背影显得很孤寂。

祭品里的香火燃着时光,胤禩一直默默的折着元宝,他不知向良妃说到哪里,微微侧身看了眼白哥站着的方向。

白哥微微一怔,沉默了下便缓步走上前来,在他身侧缓缓蹲下来。

胤禩没有说话,睫毛的阴影里有着浓重的哀伤,寂静的,延伸到这大殿里的每个角落。

白哥静静的看着胤禩的动作,蹲在他身边学着折,一只又一只,她折的很认真,有条不紊的放入祭盆里。胤禩抬眼看她沉静的侧脸,心里忽然感到出奇的安稳,漏刻一分一秒的走过,香火换了数遍,祭盆里火光始终如一的燃烧着,仿佛连这大殿也平添了三分温暖。

白日里,胤禩在良妃宝顶的墓碑前久久停留不去,花圈祭酒。他分明没有哭,可连白哥都能听到他心底的哭泣声。

也就是这一天,却同时发生了一件更加让人心碎的事情,他们一行顾不上收拾,连夜离开景陵奔往汤泉行宫。

原本由于胤禩不能前去行在请安,他使太监带去献给康熙的两只品种稀有的老鹰。但康熙在行在收到老鹰时,但一桩于众目睽睽下发生的大逆不道之事发生了,这两只老鹰竟然神色倦怠奄奄一息。这引起了康熙当场的震怒,他认为这是胤禩对自己的诅咒,当即召诸皇子至,公开斥责胤禩。

“八阿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当他们赶到汤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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