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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半世清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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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府日子很平静。

若说,从前胤禛对于府内福晋妾室尚足以称得上关怀有加,亲和有爱。那自弘晖意外夭折之后,胤禛日复一日更加冷淡少言,则越来越显出些他骨子里严厉意味。

后院福晋妾室们更见乖顺,两位新进府格格钮咕禄氏和耿氏不过十三四岁,各有美丽,对于胤禛更是惶恐而恭敬。而府里奴才们更是如履薄冰,规矩井然。

云烟不知道在弘晖这件事背后,胤禛是否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说过,她更不可能去问。但胤禛变化,她也能渐渐感受到。

惊心动魄日子之后,他们都累了。

除了上朝和公务,胤禛都安于居室。他书法更加精进,偶尔收到远方书信,神情柔和。

有时,云烟坐在院角静静洗他衣衫。他在一旁练剑。

有时,胤禛靠在小榻上静静看书。云烟坐在一边收整他诗稿。

寒夜里,一杯暖手香茶,一张膝上薄毯,一只添香素手。

夫复何求?

多么想,再次紧紧相拥。

73 山雨欲来

这一年除夕,胤禛照例带了嫡福晋纳拉氏进宫,还带了五岁二阿哥弘昀。

此时四府后院里,福晋妾室五人,四位都是膝下无子无女,只有侧福晋李氏一人独有两子一女,自是无人可比风光。人心间微妙跟红顶白心理总是亘古不变,只是四贝勒治家严正,无人敢轻易表现而已。而云烟始终对嫡福晋纳拉氏很恭敬,甚至更加恭敬。

家宴时候,桌上比前些年多了家眷,却没有前些年热闹。

云烟站在胤禛身后,照例接了每年派下红包,恭敬低着头伺候。这样一年年过去,不知不觉中,物是人非。胤禛言语越来越少,桌上人却越来越多。只除了,那个消失在大家眼前小娃娃。

胤禛一杯接一杯喝着酒,很少开口。沉默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岁月和人事会沉积一些东西在人眉宇间、气息里。胤禛只是坐在那里,但他日益深沉难测情绪,让桌上福晋妾室们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样场面更是揭去了皇室婚姻温情面纱,展现了王侯宅门里女人们与皇子之间附庸关系。

原来,这样一场华丽。皇子、福晋都是烙印着政治属性符号。

胤禛去了正房,云烟在四宜堂里静静剪窗花。

云烟并不擅长,还是与冬梅学了颇久才会一些。这样夜里,她想起远方弘晖,那个最喜欢小动物孩子。

烛光哔卜一声响,在夜里也分外清晰。

时光太瘦,从指缝中匆匆流走,只留下思念线条。

每个人,都只活在自己世界里,做着别人配角,演着自己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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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里宴会一向最多,胤禛又一惯酒量不好,在年里却无法回避酒宴。

初二午后小顺子送了他回来,云烟给他身后垫了个靠枕,轻轻扶他靠下。

给他脱了靴子,又拿薄毯给他盖上。

胤禛握住云烟冰凉手指,一双半闭剪水深瞳,覆着一层醺然雾气。

云烟轻轻抽出手指,他复又抓住。嘴唇微微翘起呢喃了一句满语。

语调里有一种久违孩子气。

云烟顿了顿,听不懂他话。微微叹息:“四爷,奴才去拉暖炉来,好不好?”

再用了力气,还是抽不出手指。

胤禛像个固执孩子一样。一手紧紧抓着她冰凉手指,抬起另一只手背搭在自己额上,又咕噜了一句满语。那语气里更是带着隐隐委屈。

虽然云烟听不懂满语,但他语气里那种委屈难过感觉还是让她心神一懔,不禁看向他面上。

他连颈侧上都染了红晕,额角还有些汗湿,手背搭在额上,眉心微皱。看起来让人心疼。

云烟儊了儊眉,轻唤“四爷,是不是不舒服?”

他只从喉间哼了一声,姿势未变。

云烟抬起右手手背去轻贴他太阳穴。有些低烧。

胤禛放在额上手抓住云烟正离开额角手,拉过来放在脸颊边依偎,口中吐出都是满语。

云烟一惊,无奈看着他,哪里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四爷,你有些发热,奴才去传大夫。”

胤禛置若罔闻。只要云烟一动手指,他就更加了力道握更紧。

满语一句接一句呢喃出来,全是娇嗔和委屈。

云烟看着他酒后样子,最是久违熟悉。

她微微叹息,放缓语气,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进去。“好,不走不走。四爷,先睡一会好吧。睡一会或许就好了。”

胤禛喉间呼出一口气来,将云烟冰凉手放到自己额头上缓缓摩挲。云烟坐在他身边,左手被他紧紧握着,右手缓缓抚着他额头,看他呼吸渐渐平缓下去。

年里日子,就在这样酒意反复里过去。好在胤禛通常都很节制,少有喝醉。即便喝醉了,也总还有云烟在家照顾着。

一年年过来,若说朝堂上政治风云,云烟肯定是一无所知。但云烟也能感到胤禛与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包括十四阿哥胤祯都在越走越远,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少有从前兄弟相聚欢宴事情了。

胤禛身边最亲密那个弟兄,仍然是胤祥。

胤禛身后那低头清淡眉目,仍然是云烟。

岁月好像改变了他们,也没有改变他们。

这年天气热很快,夜里时来风雨雷鸣。常常一个惊雷,将云烟惊醒。忙爬起来去关窗,却见胤禛已经披衣起来,站在黑夜里望着窗外下起瓢泼大雨沉思。

窗外电闪雷鸣偶尔照亮他黑夜里披着单衣身姿,光影交错中,显出一种孤寂感觉。

随着大雨日复一日,黄河沿线告急,开始有洪水冲垮家园,受灾面积日益扩大。

胤禛公务几乎要忙至入夜才归。

有时,他回来时候甚至湿了衣衫。云烟就忙给他洗澡换衣衫,喝了姜汤再睡。

一天晚上,大雨又是倾盆而至。天空中狰狞雷电几乎撕裂夜面目。

云烟抱着膝盖靠在小榻上,给胤禛等门。可是,久久不至。

直到快要拂晓时,胤禛带着胤祥穿着朝服衣角半湿推开门,云烟忙爬下榻迎上去取了大帕子给两人擦脸。

胤祥取了顶戴,随意擦了把脸,开始解扣子。

云烟帮胤禛在解外袍,就听胤禛说:“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走。”

云烟听了,有些微愣抬头看他。

胤禛看了她一眼,重复:“我们”

胤祥脱了朝服,只剩一身月白色里衣,也转过身来:“云烟……”

胤禛脱下外袍,略沉吟了下迅速道:“云烟也要换男装。”

当云烟换上高无庸送来小厮衣服,将瓜皮帽一戴上出来。

本来云烟身量单薄,衣衫宽大也不显胸口。云烟跟从十三府里取行囊来小川子站在一起,看起来活脱脱就是十来岁跟班小厮。

胤禛点了点头。胤祥笑着说:“男装看着益发年纪小了。”

胤禛和胤祥也换了普通便服,简单交待了下府里,带了两个便服侍卫就上路了。

胤禛和胤祥奉康熙之命此去江南勘察黄河灾情,赈灾济民。可以说是重任在肩。他们有意避开了官道,身着便服,混入人海。

由于云烟个头小,胤禛特意在马厩里选了一匹身量矮脾气温顺小母马给她骑。只是不常骑马人初骑马头几天,大腿内侧都会磨有些疼,更不用说云烟一个女孩子。好在这匹小母马总会自动跟在追云身后,胤祥又时常指点云烟,行程不算太快,云烟也渐渐适应。只是,一行六人里只有云烟是女做男装丫头,平日里总有不便。好在有胤禛不做声护着。

夜晚歇在客栈里时,胤禛也自然是带着云烟一屋。路途上很多条件都很简陋,与皇子平日生活天差地别,胤禛却也只字不提。云烟看着都觉得他这样最要齐整人能承受这样委屈很是不易。

这也是云烟这些年来第一次深入这个时代百姓真实生活里,内心多有感慨。一路上,越接近黄泛区越是不好。无家可归、饿死病死者越来越多,看得触目惊心。

74 天下大爱

禛祥一行路途去向直隶、山东、河南直到江苏安徽一带。一路南下,山东江苏一带河堤尤其危险,灾情日益严重。路途越来越不好走,涌入城中灾民越来越多,而户部能拨下赈灾粮明显不够,不仅赈灾施粮点少,粥水稀薄,且地方官员拒绝纳外地灾民。

禛祥看了此景更痛心疾首,日日奔波。加之一路膳食住宿皆简陋,两皆明显瘦了下来。幸而带了个云丫头,一路虽苦,好在能将两衣物洗漱伺候干净齐整。而云一张巴掌大脸更愈见小小尖下巴。

行至山东时,正在行走中便看见路边有饿倒饥民,多孩童和老靠在一起奄奄一息,瘦弱身子和破碎衣衫,被连绵雨滴冻得发抖。

云瞧见此景眶一阵酸胀,泪几乎要落下来。瞬间想起从前在另个时空月底没饭吃省钱给妈妈买药日子,也没有他们这样性命垂危露宿街头。云掏了自己随身小包袱里碎银子下马奔去拿给一位老和一个孩子,他却颤抖连抬手下买馒头气力也没有,摔倒在路边。

禛看见忙叫侍卫上去扶,祥不顾身份下马上去掐了老中,他才悠悠转醒。云忙冒雨奔去买馒头回来在他们颤抖手上,头发滴水。

身边下了马禛看这样雨滴下民生,里都漆黑痛。

他神慢慢停驻在捧馒头蹲在老身前云身上,那样苍白侧脸、淋湿发梢和单薄身影。

连日下来,云养成了个习惯,就吃一个馒头,会只吃半个,留下半个在包袱里。路途上遇见奄奄一息饥民她便会拿了自己包袱里碎银子和留下馒头下马上去塞到他们手里。只,这样卑微小努力,不过杯水车薪。

行至河南,夜晚在简陋客栈刚歇下,云去点了煤油灯后上去铺整简陋床铺让禛坐下,再帮他去解领扣,脱下微湿衣衫,蹲在他腿下给他脱下湿靴子湿袜子,摸了他脚背都冰凉。忙抬头站起出屋去打热水。

客栈简陋,热水更金贵。禛祥这样,谁忍心让他们这样等,受这样腌臜罪?云在现代工作讨过生活,哪里不知道生活艰难和钱在关键时用处。掏了荷包里碎银子给店里一个面善小二,又客气请他帮忙。好容易打来两桶热水,云满致谢。

云身量弱,好容易搬了一桶到祥房门前,小川子开了门就见祥已经脱了长袍,一身月白色里衣站在房里,他高大英挺面貌益发衬得屋子破败不堪。

云全力提另一桶热水进了隔壁禛房间,见他已经在煤油灯小桌上铺了纸笔写信。云过去烫了盆,又取了包袱里帕子,倒了热水蹲在膝下,把禛一双冰凉脚入热水里认真揉按,捏他脚踝,将一双脚渐渐洗至温热。

油灯昏暗,屋舍简陋。

这一切,都和四宜堂相去甚远。只有这样,这样动作,始如一。

门外传来叩门声,四哥”,禛头也没抬应声进来”。

祥身里衣,推门走进来,看见云蹲在脚下正给禛洗脚,垂在身后辫梢还湿。

云,头发湿进屋还不快打散,这里也没外。你这样捂要生病。”祥走到禛身边坐下,看向蹲云。

云听了祥话,手下却未停,恭敬回道:谢十三爷关怀,奴婢不碍事。”

禛顿了顿笔,侧首说:快去罢”

云应声,洗完脚后收拾停当。禛和祥坐在床榻上讨论筹款赈灾办法。

毕竟女子,云只得在角落边小榻前拿包袱布暂时勾挂了布帘,缩在布后,快速擦洗了下手脚,解了辫子,打撒头发用帕子擦擦就收了布帘出来。开始收拾室内,拿了禛祥换下外衫去洗,回来时候祥正离开。知道禛要睡了,便又拿了自己随身干净衣衫包了枕头,给禛床头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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